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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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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不留客,伤留客
队伍缓缓的往前移动,很快到了柳福儿这辆。
车夫报上名号,兵士忙笑道:“原来是司空郎君,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声音就在车窗边响起,柳福儿十分机敏,一下子窜到角落,并顺手撩了车帘,将自己遮了个严实。
司空八郎心里暗一嘀咕,堆出笑脸,凑到窗边,道:“家中有事,需得尽快回去。”
因着昨晚,梁家的兵士都知道司空八郎在收复妫州这事上出了大力。
听说他有急事,兵士不由暗赞司空八郎大义。
为了边关的百姓,他宁可耽搁自己的事情,也要把事做完。
兵士郑重行了个军礼,放他们过去。
待到彻底通过城门,柳福儿重又挪回位子上,并顺手把帘子挡好。
司空八郎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柳福儿咧了咧嘴,道:“你干什么?”
司空八郎道:“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
柳福儿装傻。
司空八郎眯了眯眼,道:“不然我让车夫这就回去。”
“好,知道了,”柳福儿道:“我不想跟梁大去边关,所以才想离开。这下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不想去?”
司空八郎诧异,“你脑子这么灵光,一个主意就能夺下一个城。这样的本事,不用来保家卫国,岂不浪费?”
“这世上灵光的人多了,可也得看合不合适,”柳福儿伸出爪子,上面隐现青筋,“你瞧我这风一吹就倒的德行,能护谁?护住自己都谢天谢地。”
司空八郎一梗,用力喘了两下,大声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福儿吓了一跳。
司空八郎道:“我原以为你是个热血仗义的顶天男儿,没想到你是个心性凉薄的怂蛋。”
他用力一锤厢板,等车停下便跳下车来,喝令车夫:“给我把行李搬下来。”
“你要干嘛,”柳福儿撩了帘子,探出半张脸问。
司空八郎哼了声,别开脸。
柳福儿有些无力。
成熟点好不好?
明明都是青年了,为什么还那么孩子气。
车夫将绑在后面的行李逐一拿下,司空八郎摸摸袖口,扯出个荷包,信手扔进车里。
柳福儿赶忙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金叶子。
“八郎,”柳福儿低唤。
司空八郎偷眼去瞄,见柳福儿望来,又急忙转头。
柳福儿摇摇头,从车上下来,道:“你到底想怎样?”
司空八郎眼睛一亮。
柳福儿道:“去边关就别想了。”
司空八郎失望的哦了声,平直的肩膀一耷拉,人有点萎靡。
“不过,”柳福儿拉长调子,等他希翼望来,才道:“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
“比如,当下许多流民都是被黄二逼得离开自己的田地住所,我可以帮他们回去。”
“送回去是没有问题,不过是几艘船的事。可是距离开春还有好久,这段时间他们怎么过活?”
司空八郎见柳福儿看他,忙戒备道:“我那点家当全都给你了。”
柳福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朝你要的。”
“蜀地富庶,世家子又喜奢成风。我可以去收集些上上品的绢罗和各式珍品,再番一些价钱卖去,如此不就有钱买粮了?”
“这倒是个法子,不过过所呢?”
司空八郎道:“北地还好说,淮南如今可是徐家当家。”
他们已经把徐家彻底得罪到家了。
柳福儿挺了挺脊梁,感觉胸口的硬物,道:“到时总会有法子的。”
司空八郎见柳福儿说得像是很有把握,便一挑眉头,道:“莫非你有门路?”
柳福儿淡笑,“你又不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司空八郎看看堆在地上的箱笼,示意车夫重新装好,笑呵呵道:“外面那么乱,你一个人四处乱走,我怎能放心?还是我和仲六陪着你,再让我阿耶派些护卫跟着。”
柳福儿呵笑,问:“那边关呢,那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不去吗?”
“不去,”司空八郎呵呵,“我本就胸无大志,建功立业什么的还是留给中郎将和梁二郎吧。”
柳福儿抿了嘴笑,转身上车。
司空八郎赶忙过来帮忙踩稳脚凳。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快速接近。
车夫转过头来见,顿时大喊,“郎君,快躲开。”
司空八郎忙往侧边一闪,一道寒光忽的在眼前一闪,直奔他身侧的柳福儿腰腹之处。
司空八郎大惊,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抬腿踢上那人腰际。
那人不防,匕首重重拍在马屁股上,他也撞上车辕,惯性带着车厢往反方向作用。
正准备跳下来反击的柳福儿被撞到踝骨,人不受控制的软倒在车辕上。
吃痛的马匹同时抬起后边蹄子狠踹了脚距离最近的人。
而后便仰头嘶鸣着,往前狂奔。
后面本就沉重的车厢跟着重重一耸,痛得蜷成一团的柳福儿一咕噜滚进车里。
车厢后尚未绑牢的绳子一圈圈松开,箱笼随着颠簸一个个滚下,未曾上闩的厢门也跟着四敞大开。
被动进了车厢的柳福儿正随着凳子卧榻一并往后滑。
紧追在后的司空八郎眼见柳福儿也掉下半只脚,不由大喊,“抓住厢门。”
柳福儿浑身冒汗的拉着当做隔板的帘子,以作缓冲。
听到这话,她极快的看向忽闪撞向外面的厢门,以她此时的样子,基本没戏。
她睃了圈,上面倒是有个放灯的卡托,看着就很结实。
但是位置实在太高,以她此时歪倒着,实在够不着。
好在她惯常裹来睡觉的毛褥子被夹住一角,此时正在地上拖行着。
她以不加重帘子负担为前提,一点点把褥子扯回来,胡乱的把头脸和上半身裹上。
而后眼一闭,松开帘子,顺着惯性落地。
厚实的毛褥子很好的起了缓冲,柳福儿只觉胸腹和脑袋一震,便咕噜噜的滚动起来。
司空八郎从后面追来,将滚成土球的柳福儿拦下,拨开褥子,道:“你没事吧?”
柳福儿微微摇头,搭着他的手想要起来。
不想,才一用力,她就倒在地上,脸也跟着变得煞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你怎么了?”
司空八郎忙蹲下来,将褥子打开,上下端量。
柳福儿抱着左腿的胫骨,低声道:“有点疼,可能是骨头裂了。”
“那怎么办?”司空八郎傻眼了。
柳福儿轻抽几口气,叹道:“回城吧。”
她扶着司空八郎手臂,以右脚撑地,艰难起身。
城门处,梁大与仲六等人一路疾驰而来。
见一地狼藉,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福儿摇摇头,指着昏迷倒地,却又有些眼熟的歹人,道:“劳烦中郎将将那人擒住,此人该是王家余孽。”
梁大侧头,吩咐跟来的车大。
“郎君,我来吧,”仲六上下看了遍司空八郎,见一根汗毛也没少,便凑过来,想要接手来扶柳福儿。
司空八郎摆手,指挥他去归置箱笼。
梁大见柳福儿只这么一会儿就额角冒汗,忙问:“你受伤了?”
柳福儿扯起嘴角,道:“一点小伤。”
梁大拧眉,“不可大意,还是让郎中看看吧。”
“有劳中郎将了。”
柳福儿客套一句。
梁大微笑,吩咐高大赶紧去弄辆马车过来。
高大着悄悄的注意这边,听到吩咐,他立马上马,直奔城里。
没多久,高大便架着辆平顶厢车过来。
梁大伸手来扶。
柳福儿笑着婉谢,转去车厢后面,以坐轿车的姿势跨坐进去。
眼见梁大弄了个没脸,司空八郎佯作什么都没见,跟着闷头钻了进去。
高大捏着鞭子,故作专业的查看车辕。
听到他收紧绳索的嚓嚓声,梁大微一摇头,上马直奔城里。
高大赶忙收了脚凳,扬鞭策马的跟着。
车厢重重一晃,往城里行去。
柳福儿撩了车帘望一眼,幽幽叹气。
估计最迟三天,梁二人不到,信也会到,到时就更走不成了。
司空八郎自诩知道她的心思,便道:“没事的,等回去,我会跟中郎将说,咱们不去边关。”
他道:“你不愿,他总不能逼着你去。”
柳福儿看他,笑意浅浅的勾了下嘴角,又再往窗外看去。
司空八郎摸摸鼻子,暗下决定。
若大郎伤势无碍,那就依照计划继续南下好了。
马车碌碌很快停在一座府邸门口。
梁大下马过来,道:“到了,里面有些乱,过两天就好了。“
柳福儿抬眼,顶上门楣空空荡荡,似乎隐约有些痕迹。
大约是早前悬起的匾额留下的。
她用力吸了口气,垂下头时,露出点苦笑,抬眼便已消失。
“中郎将客气,我们是客,客随主便。”
梁大呵笑,引两人入内,又吩咐门房的兵士,赶紧去请郎中过来。
几人一路缓行,来到书房边上的小院。
“那是,”柳福儿转眼,见距离不远,有人把守的月洞门。
“哦,这府里千头万绪,有些地方不放人看着,我不放心,”梁大笑道。
柳福儿点头,搭着司空八郎进去。
郎中很快过来,一番查验之后,他命药童拿来木板。
柳福儿看了眼绕在周围的梁大和司空八郎道:“两位请回吧。”
梁大点头,转身走了。
司空八郎则道:“我还是留下来吧。”
柳福儿等梁大出去,道:“上夹板疼着呢,我可不想在你面前出丑。”
“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大郎脸色难看以极,不亲眼看看他怎么能放心。
郎中已经挽好了袖子,准备动手。
柳福儿瞪眼,“让你出去,你就赶紧的,费什么话。”
司空八郎一番好意被驳回,只得蔫蔫出去。
郎中去撩柳福儿袍脚。
柳福儿抬手止住,命药童出去,才道:“不知先生在妫州行医多久了?”
郎中拱手,道:“回郎君,某在此地正骨少说几十年,经手的伤患少说也有千人。”
他道:“郎君只是小伤,只上了夹板,待到骨头长好便可。”
柳福儿点头,道:“那先生在此地可有家室?”
郎中呵笑,“有妻有孙,三代同堂。”
“先生好福气,”柳福儿跟着笑,声音温和:“那先生应该很惜命的,尤其是子孙的命,对吧?”
“郎君,这话何意?”郎中悚然。
柳福儿摆手,道:“别紧张,”她道:“你只需要隔着里衣给我上好搭板,并确保我腿无碍,你和你的家人就不会有事。”
“可是,”郎中结巴道:“可里衣质地细滑,搭板若是没能箍好,可就要出岔子的呀。”
“那就箍好,”柳福儿道。
“这,这,”郎中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福儿道:“你若做不到,我便会请外面那位把你一家驱出城。”
她微笑,加了句,“从北门逐出。”
郎中蓦地瞪大眼。
柳福儿撩了袍脚,把袜套往下拨拉了下。
在不露出肌肤的前提下,把左边裤脚拉下。
布料沿着小腿的轮廓垂下,软软的落在褥子上。
郎中盯了片刻,抹了把头上的汗,道:“上板有些痛,郎君且忍耐,莫要动。”
柳福儿含笑,道:“先生尽管施为就是。”
郎中将木板拿好,左右斟酌,来回比量,好一会儿才动手。
门外,司空八郎侧耳听了半晌,也没能听到什么,不禁急得抓耳挠腮。
他问同样被撵出来的药童。
“上个搭板还用这么久吗?”
药童也很奇怪,便道:“八成是位置不太好,需得多加固定吧。”
“什么不好?”
司空八郎瞪眼,道:“你这小郎,再出口无状,当心没有赏钱。”
梁大侧头,淡淡瞥了眼。
多年铁血的凛冽霎时扑面。
药童唬了一跳,再不敢言语。
又过小半刻的工夫,郎中佝偻着腰出了门来。
司空八郎赶忙过去,道:“怎么样了?”
郎中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道:“已经妥当,只需卧床安养便可。”
“多久?”
司空八郎还惦记着柳福儿早前的情绪,忙加了句。
郎中道:“伤筋动骨一白天,郎君骨头有些细,平日也要尽可量的别动太多。”
司空八郎沉默了。
如此,他们的打算也只能搁浅了。
梁大示意兵士把人送出去,而后笑吟吟道:“我去吩咐厨下做些吃食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大郎的去留问题
入夜,柳福儿望着头顶的帷帐,脑子里纷乱不已。
留在这儿就意味着面对梁二。
她很清楚自己心软又重感情的毛病。
此时她尚能把持,是因为感情并不是很深,待到时间一长,以她的性格定会忍不住全身心投入。
可是,生活里只有感情是不行的,即便是婢仆成群的家里,也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争执。
万一两人真要发生争执,她都不敢想她会怎样伤心。
而能避免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
只是,一想到就这么离开,她便有些不舍和愧疚。
总觉得这样是辜负一颗热情诚挚的心。
或许这辈子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宁愿改变取向,也要全心爱着她的人。
柳福儿动了动腿,除开小腿骨略有些刺痛外,倒也无碍。
她又纠结了会儿,才长吐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若明早醒来,梁二已至,那就给彼此个机会,若不来,就说明两人没有缘分,她便和司空八郎南下。
柳福儿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将困扰的难题交给天意决定。
似乎只是一晃,便已是早上。
柳福儿动了动眼皮,先是听屋里动静。
安静,十分的安静,她似乎听到院外兵士走动的声音。
柳福儿心底微微叹气,看来是要远行了。
她睁开眼,想去摸床边的衣裳,却觉得被头被压。
转过眼,就见床畔边一泥猴趴在那里,几缕挂灰打缕的碎发垂下,随着他吐气,微微抖动。
“这人,”柳福儿无奈又嫌弃,却不知嘴角已弯起优美弧度。
柳福儿将搭在被子上的手臂挪开,小心的套上外袍,打算出去外面喊人把这泥猴弄出去。
泥猴感觉到动静,警觉的睁开眼。
看到柳福儿,他裂开一口白牙,“你醒了。”
柳福儿想要点头,又立刻醒悟,当即板着脸道:“你怎么睡这儿?”
梁二挠挠脑袋,呵笑,“本打算过来看你一眼就去找大兄,没想到一下子就睡着了。”
尘土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起来。
柳福儿赶忙拂开,道:“你这是从泥塘里钻出来吗?”
梁二低头看遍及甲胄的泥灰,嘿嘿笑道:“我听说你来这儿,怕你有闪失,一路奔来,有点狼狈。”
柳福儿心里一暖,嘴上却道:“你既知道有我,为何开拔还把我丢下?”
话音平淡,难掩娇嗔。
梁二难得开了窍,道:“檀州苦寒,战场血腥,我这不是怕你适应不来吗?”
“是吗?那就谢谢了,”柳福儿微一撇嘴,他又不是她,怎知她会适应什么。
梁二干笑。
似乎、也许、大概,他又办错事了。
柳福儿动了动腿,斜睨他,问:“你还有事?”
“没有,”梁二笑着往后退,道:“我去盥洗,待会儿来陪你吃饭。”
柳福儿轻哼,歪头斜睨。
梁二当机立断,开门退走。
门扉吱呀一声合拢,柳福儿抖开被子,把上面的尘土抖下去。
重又盖好之后,睡意忽然袭来。
太阳渐渐高起,梁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收拾干净,正往柳福儿这儿来,迎面碰到梁大。
看到梁二,梁大有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梁二回了句要走,才一迈步,又转回来道:“大兄,伤大郎那人现在何处?”
“你要做什么?”
梁大警惕问道。
梁二呲牙,“没事,我就问问。”
梁大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会这么问,八成就是要给柳大报仇。
他拦下梁二,道:“车二正在提审呢,你别去捣乱。”
梁二瞪眼。
他去也可以提审啊。
梁大拉住他,道:“跟你说个事,我打算等这里事情了结,就带柳大去武州。”
“不行,”没等他话音落下,梁二便否决了。
那可是他媳妇,怎么能跟大兄走。
梁大听到梁二如此果决,不由一怔。
梁二摸摸鼻子,道:“武州打得正热闹,她都伤成那样了,不能去。”
“无碍的,”梁大道:“我已经问过郎中了,只要不走动就没事。”
眼见梁二不松口,他又道:“我要用的是他的脑子,使力气,还用不着他。”
“那也不行,”梁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别任性,
梁大微蹙眉头。
他此番过来,寸功为立,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
“我没有,”梁二眨巴眼,道:“大兄,你和阿耶都在武州,就我一人守檀州,你忍心吗?”
梁大心里一软。
这种软软的撒娇,从打小弟上了战场就再也没见了。
“行,留给你。”
梁大不自觉的道。
只是话已出口,他又有些后悔。
梁二已嘿嘿笑的道:“多谢大兄。”
梁大摇头,道:“他是个人才,你可好好好待他。”
“大兄放心,”梁二道:“我肯定待她极好极好的。”
梁二转身往前去。
梁大见他是要去找柳福儿,便也跟着。
进了小院,仲六正在廊下收拾昨日碎掉的物什,见两人过来,忙见礼。
梁二略一点头,道:“大郎起来了?”
仲六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正房,摇头道:“还没有动静,八成是在睡呢。”
“这样,”梁二看了眼已斜挂着的太阳,道:“这时辰也该起了,不然该错过喝药时辰了。”
仲六笑道:“不碍的,我已经煎好了,柳郎君醒了便能喝。”
梁二啧了声,空着肚子喝药可不好受,还是得先吃点东西垫底。
他提步就往正房里冲。
梁大一边跟,一边道:“就这么进去不好吧。”
梁二脚步一顿,一本正经的道:“大兄说得对,”他抬手敲了几下门板。
屋里传来几声窸窣声,柳福儿有些疏懒的道:“门没锁。”
梁二轻咳一声,道:“我和大兄进来了。”
柳福儿嗯了声,挣扎着坐起来,把松散开的衣襟整理妥当,又顺手把帐幔挂起半边。
梁二迟缓的推开门,率先进来。
见柳福儿已经妥当,他笑着侧开身,以便梁大进来。
柳福儿抬手,道:“我身体不便,还请两位见谅。”
梁大笑着拱手,坐去上首。
梁二次之。
柳福儿转眸,见梁大神态悠然,便道:“不知早前的计划,中郎将进行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梁大笑道:“我以王郡守的笔迹写信邀契丹来订立盟约,这会儿已在路上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说走咱就走
“那接下来呢,中郎将不需要去准备?”
比如拷问王郡守通敌细节,找人乔装改扮,伪装成王郡守,再或者策反府里管事,以免契丹人来时怀疑。
柳福儿以为此时梁大应该十分忙碌才是。
梁大闻啊了声,道:“那些,我已经交代车家兄弟去办了。”
柳福儿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梁大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小竹节,道:“这是今早送来的。”
他起身要送过去。
“我来,”梁二一把夺过来,大跨步的奔到床边。
柳福儿无语。
就是递个字条,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
梁二干笑,打开竹节,把里面的字条递过去,身体也跟着倾泻过来。
柳福儿微微向后倾,借着梁二身体遮掩,翻了白眼,道:“我头有些昏沉,劳烦参军帮我看看。”
梁二眨巴眨巴眼。
柳福儿略带戏谑的挑眉睨他,手小小的伸出。
那意思就是要不看,她就自己来了。
梁心里一喜,大郎是在体贴他呢。
他赶忙捻开字条,一扫而过之后,他道:“是卢家郎主来信,他想要接回卢氏,问几时合适。”
柳福儿微笑,道:“中郎将怎么打算?”
“人肯定送不回去了,”梁大道:“那晚强攻,卢氏慌不择路,已不小心溺水身亡。”
柳福儿呵呵,道:“那王家小郎呢?”
梁大道:“当时王家小郎是同母亲一起,发现时母子皆亡。”
柳福儿点头。
很好,斩草除根,干净利落。
“那就请中郎将把早前留下的那封信给卢家送去吧,”她道:“派专人送去。另外,再多备些厚礼。”
梁大眉头微动,“把信给卢家?”
柳福儿点头。
梁大迟疑。
如此可就没有把柄拿捏在手,万一卢家生事,定会给武州和檀州制造事端。
柳福儿笑道:“中郎将放心,咱们只需态度诚恳些,姿态放得低些,便可保证幽州和涿州暂时安好。”
“至于以后,”柳福儿道:“就要看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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