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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公主要谋逆-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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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悲观一点,她一定又会哭得稀里哗啦; 叫别人看见; 也有些难为情——她实在不想在哭的时候还注重形象地端着。
通往宫门的这条大道上早已聚满了人; 京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这等热闹可看了,是以即便已经等了许久,这里的人依然一批又一批络绎不绝地来。
大道两侧站满了带甲士兵; 宛如堤坝一般抵挡着滔滔的人流。后方有新来的人拼死拼活想要从人墙中钻出一个洞来,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前方坚韧的骨肉。
这些人看热闹时的阵势真是比将士们冲锋陷阵还要勇猛。
沈如茵啧啧感叹,转身进了临街的高档酒楼。她如今可是个小富婆,才不屑于和他们争一个近距离观摩的机会。
上了二楼,她独自入了雅间,临窗一坐便能清楚地看见街上场景。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安排还是她与自家郎君的缘分太深,她坐下不到一刻,长街远处便有人声鼎沸。
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前有几匹马,马上的人有身着南蛮服饰的,也有身着大黎服饰的。
沈如茵一眼便认出其中有个人是回京多年却一直赋闲的宁扶止,想来皇帝终于想起他还有这么个用处,派他去接人了。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人,令沈如茵惊讶得站起身来,几乎被刚入口的茶水呛死。
这个人一身蓝裳,俊朗依旧,唯独左臂袖筒空荡荡地随风摇曳。
沈如茵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呢喃出声:“谢之竹。”
她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忧是喜。
原来那个要娶南蛮公主的人不是她的心上人,而是谢之竹。但谢之竹对蝶衣情谊是她亲眼所见……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他被逼的么?
可为何说他的真实身份是个王爷呢?
谢之竹身后紧跟着一人,车队再行走一段,沈如茵便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发半白,面上微布皱纹,唯独那双眼睛炯炯如炬。他的容颜看起来虽有些苍老,但此人骑马时身躯挺拔,颇有一股傲人的风华。
这风华,是沈如茵日思夜想,不能再熟悉的风华——
宁扶清。
她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但她仍然能够一眼认出他。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宽阔的肩和他铮铮的脊骨,皆是她最熟悉的那一个。
天色阴沉,一阵风刮过,仿佛是又要下雨的征兆。
长街上的那个人鬓发被风掀起,他原本笔直指向前方的视线似乎受到某种指引,忽然转向了街旁酒楼二层的窗户,恰恰,将那名几乎露出半个身子的女子纳入眼中。
于是沈如茵便眼睁睁看着那原本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的男子,也不知怎的突然将马儿勒得凄惨长嘶一声,拔起马蹄便一举破开了前方人群。经过沈如茵所在位置的正下方时,他竟还能来得及抬头对她做了一个手势。
沈如茵知晓他的意思,来不及心疼他如今变化,便先有无尽喜悦涌上心头,叫嚣着逼得她迫切地提起裙裾跑下楼去。
她自后门冲出去,还为站稳便眼前一花,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落在一人怀中。
身下的马儿尚在疾驰,而她已经感受不到马背上的颠簸,满心只有身后那人在她耳边起伏不定的喘息。
腰上那只手如往常一般有力,将她紧紧禁锢,叫她动弹不得。她低下头,珍之重之地握住那只手,蓦然泪如雨下,仿佛这些年来受的所有委屈,都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
一切苦痛与思念都从那双眼睛中涌出,再大的风也止不住。
她的心忽而变得轻松起来,那些沉甸甸压在她胸口的东西,此时都有了依靠,让她得以重新呼吸。
什么也不怕了。
她想。
身后那人久久没有开口,而她亦没有要问问题的心情。
还有什么值得在意呢,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回来了,只要他还要她。
一路如风,直到城门近在眼前,她的头脑才猛然清醒了些,连忙拍打着他的手背,嚷嚷道:“别跑了别跑了!再跑就出城了!”
虽然大黎盛世,京城的城门从不关闭,但跑得太远总归不妥。他方才那样肆意张扬地在人群眼皮子底下逃脱,此刻若是又出了城门,说不定再回来时,便不能站着进城了。
身后一阵轻笑,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些,但依旧好听得不像话。
“不怕,”他的唇温柔地挨着她耳垂,“我有分寸。”
她觉得痒,略略侧头躲避,无奈道:“你这个人……有时真是很胡闹……”
“是很胡闹。不仅胡闹,我还变得又老又丑。”他更用力地将她往怀中带,搂住她的手臂微微颤抖,语气中带了些试探,“你还愿意要我么?”
她心疼地摩挲着那只粗糙的手,仰头靠在他胸口,一双眼睛正好能看见他的下巴。
那下巴上有细微的胡渣,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又顺着抚上他的脸,笑道:“谁说你又老又丑?你即便老了,也很是好看。”
第96章 叙情
天色昏沉起来;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当宁扶清调动缰绳停下来时,沈如茵只看见眼前那被暗夜映染得漆黑的河水。
宁扶清率先下了马; 朝她伸出手。她盯着这只手看了许久,才近乡情怯地有所回应。
两掌相接,她几乎被他抱下马,随后他便再没有放开她。
沈如茵心如擂鼓; 激动之情彷如初见。
都道小别胜新婚,而他们这长久分别的重逢; 更叫人肝肠寸断。
晚风凉凉拂过,带起林中一片沙沙轻响。他仿佛受了那风的刺激,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留下一串她措手不及的惊呼。
行至河边一块大石旁; 他将她放在石头上。
还未坐稳,那人便托着她的腰倾身压来; 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低头摄住她唇舌。
一个,糅杂着千许怜惜与万般辛酸的吻。
她闭上眼睛,愈发喜悦,也愈发委屈。
宁扶清手指感受到温热的湿润,心中某处被拨动得一颤; 多年来如履薄冰紧绷着的那根弦忽地便断了; 他恍惚能听见那声清脆的响。
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心冷得发硬; 什么高傲自尊全都不要,只为了这条命在为数不多的良知里苟延残喘。
如今他的胸膛里面空空荡荡,仅能将眼前这人揉进骨血中填补满了; 才真切地晓得做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略离开些,沉沉目光焊在她未干的双颊,凝视许久,最终所有情绪都归于一声若有若无烟雾缭绕般的叹息,以及那跋涉过漫漫时光的四个字:
“我很想你。”
沈如茵就在这四个字中失去了自己最后一道防线,再也难以抵挡喉咙间的那股疼痛,呜咽出声。
她握拳捶向他胸膛,控诉一般歇斯底里:“你想我!你怎么好意思想我!你知不知道我等得快要绝望了……你为什么一点消息也不肯施舍……所有人都望着我,可我撑不起!我怎么撑得起……”
宁扶清无声地任由她打骂,纵然有千万条苦衷理由,此刻他也不愿说出口。
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在那样渺无希望的日子里,独自撑起偌大的华阳阁和一个口不能言的孩子。
“何况,”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呢喃道,“你那么蠢。”
沈如茵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伸手在他胳膊上卖力地一拧,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又看到那人竟然厚颜无耻地笑了出来,她更为生气:“你还敢笑!”
真是半毛钱的温情也坚持不了!
她这副炸毛的模样,倒教宁扶清开了怀。他背着手,低头在那张横眉立目的脸上轻轻一啄,见成功地将她冻住,他突然起了玩心,有一下没一下地亲遍她整张脸。
沈如茵没好气地后退一步躲开他,抬手重重地擦脸,唾道:“亲老娘一脸口水!”
宁扶清拽下她的袖子,“不解风情。”
沈如茵:……
这是他第二次说自己不解风情了,可尼玛的到底是谁比较没情调!
沈如茵:“还说我呢,你看看你带我来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意欲何为啊你?”
“四下无人,正是我要的地方。”
他一手扶腰一手按肩将她放倒在大石上,随即自己附身上来,沉沉道:“今夜月黑风高,最适合做坏事,你说呢?”
白天下了雨,这石头还湿漉漉的,幸而她穿得厚,湿意一时间还未浸透到肌肤,只是手掌下的泥泞仍然让她有些难受。
那人放在腰上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沈如茵慢半拍地想着:难不成他们要在这儿圆房?
虽说名义上的夫妻已经当了五年,但他们还未曾有真正意义上的……
一想到两辈子的第一次居然要交付在这里,沈如茵心里头膈应得很。
第一次是野战,妈的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虽然也并不会和别人说就是了……
心里头正千回百转,腰带却已经松了。
沈如茵脑子里咯噔一声,想也没想便用力将他推开,哪知那人只是半跪在石头上,整个身子本就不稳,再叫她这样一推——
风华绝代的三殿下,就这样华丽丽地栽倒在了河水中。
“我……”沈如茵连忙去拉他,“我不是故意的……”
宁扶清一时没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低头发怔,直到透凉的河水透过衣裳,他才恍然大悟似的轻笑一声,无奈道:“我也没说真的要将你就地正|法,你就迫不及待地欺负我这个老头,这算什么?”
“我……”沈如茵也有些狼狈,面上带了抱歉的笑意伸着手朝他走近,却听他严肃喝道:“别过来!”
她一愣,一只脚停在半空,听见他补充道:“河水凉。”
“哦……”她小声嘟囔,“刚才把我按在石头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我……”
“把你硌疼了?”他站起身,尾随着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却没顾及自己那一身湿,反倒关切地要看一看她的背。
她耸耸鼻子,“你怎么这么好。”
他头也没抬,“只是对你好罢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还是回去罢,若以这副模样要了你,我也不大畅快。”他一面捉住她的手,一面抚了抚自己的脸,兀自笑道,“总觉得是别的男人在调戏你。”
“……那你不也满心欢喜地捉弄了我半晌么!”
数落完毕,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侧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这个……这个老了的脸,还能变回去?”
宁扶清颔首,“是杜白的毒|药,想必他能解。”
两人上了马走回来路,沈如茵倚在他怀中,继续问:“这是怎么回事?”
“去南疆之前,向杜白要了一颗保命的毒|药。”
沈如茵不是很能理解“保命的毒|药这种”话,侧头望向他,被他大手扭转回去,听得他细细解释。
“我这张脸,南蛮将士大多都认识。为了避免重复上一次的事情,我便去问杜白要了一颗能毁容的毒|药。”
沈如茵点点头,忽然想起杜白说过的那句“不会易容,只会毁容”,未曾想还真的应验在自己人身上。
“他说能毁容,我倒没想到是让我生生老去。”宁扶清说着,有些疲累将下巴抵上她肩头,伏在她耳边道,“不过幸而只是容颜老了,否则便不晓得我要死多少次了。”
他的这句“不知要死多少次”,让沈如茵心头猛震,忽而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先前是她情绪失控,才问出那样的话。可自己心知肚明,若非九死一生,他又怎可能不给她一丝音信?
“你……这些年来,到底……”
“说来话长。”
他对过往发生的事情一语带过,随后扭头咬住她耳垂,含糊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沈如茵一耸肩膀,“你怎么在哪儿都不老实,这样很危险……”
他略离开些,盯着她被吮得微肿的耳垂,出神道:“原来没有耳洞。”
沈如茵皱眉,“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往常没注意。”他伸手揉了揉,“穿一个?”
“不要。”沈如茵宝贝地捂住自己耳朵,警惕道,“我不打耳洞,不准逼我,我怕疼。”
他谆谆善诱:“好看。”
“疼!”生怕他真的要逼自己,沈如茵忍不住大嚎起来,“我说疼啊!疼疼疼!”
“好好好。”他按住胡乱动的那只小毛猴的脑袋,“那就不要,不要也好看。”
“就是!”
“别的女子都有,只你没有,倒也独特。”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我宁扶清的女人,的确不一般。”
……这也能自我满足?
沈如茵将计就计:“我我我……我可是天外飞仙,异世之魂,那是肯定和别人不同的!”
“天外飞仙?不是我么?”
“……为什么是你?”
“异世之魂曾夸奖我长得像个仙人。”
“……不就是个称号么,赏你了!”
“多谢夫人施舍。”
“咳咳咳……”沈如茵被这句话呛到了。
身后人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嘿嘿一笑,“夫人这个词很撩,你多说几遍。”
“好,夜长不梦,为夫便与你多说几次。”
沈如茵:……谁来还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抵达城门时,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什么人来拦他们。城内风平浪静,仿佛宁扶清先前闹出的动静都只是一个幻觉。
沈如茵正觉得奇怪,突然想起今日在楼上看见的那个断臂之人——大概是因为有谢之竹收拾烂摊子罢。
两人摇摇晃晃终于回到菜园里,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待到宁扶清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等在院子里的沈如茵才终于看见有人回来。
从院门跨进的苍叶正好看见从屋内走出的宁扶清,两人面面相觑良久,苍叶方才开口问道:“姑娘……这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解释了,先发糖。
第97章 断臂
苍叶面上迷茫的神色不似作假; 沈如茵回头望望宁扶清,突然有一种我的男人果然只有我才认得出来的错觉。
然而很快她便受到残忍现实冰冷的一巴掌; 杜白自苍叶身后走出,望见宁扶清,他整个人杵成一根木头桩子,见鬼似的喃喃:“殿、殿下?”
宁扶清淡淡颔首; 径直走到杜白身前,摊手道:“解药。”
杜白细细地观察他半晌; 忽然扭头一拍苍叶肩膀,欣喜问道:“你方才没认出来这是三殿下?”
苍叶瞄了一眼冰山一般的宁扶清,没答话。
沈如茵看好戏地置身事外; 心道这可真是五年来杜白表现得最为欢快的时候了。
“殿下; ”杜白见苍叶不理他,转而对宁扶清“上下其手”; 激动问道,“您可有别处不适?”
“没有。”宁扶清忍住将此人大卸八块的冲动,重复道,“解药。”
“解药……”杜白讪笑,“区区、区区还未配出来……”
闻言宁扶清转身欲找个利器; 他觉得“大卸八块”的想法可以付诸实践了。
“区区当时配那毒|药也是一时兴起; 只那一颗; 恰逢您要,便给了您,是以……”
眼见连沈如茵也坐不住; 杜白连忙见风使舵:“不过既然您已经回来,区区保证能够为您解毒!”
“配着玩的毒|药你也敢拿给他吃!”沈如茵怒得操起扫帚就要揍杜白,“你当他是小白鼠还是怎么的!”
杜白抱头鼠窜,“区区委实没想到殿下会真的吃了那药啊!”
“区区区区!看来你还是一点都不怕嘛!”沈如茵扬起扫帚冲着杜白的屁股狠狠砸下去,打得杜白嗷嗷尖叫。
这厢沈如茵卖命地教训杜白,那方却有人不乐意了。
宁扶清拉住沈如茵,冷声问道:“我不能复原,你就这般生气?原来你待我如此仅仅是因为皮相?即便是因为皮相,先前说我老了也依然好看的人到何处去了?”
沈如茵:“现在是计较那个的时候吗!”
“难道不是?”
“……”沈如茵破罐子破摔,“不错!老娘就是喜欢你的脸怎么的!”
她举着扫帚继续追杜白,“你还我貌美如花的郎君!”
杜白一头扎进房子里四处乱逃,沈如茵找了半天找不到,准备出去歇口气。
甫一出门,眼前一团白球滚来,到她脚边不动了,她一低头看见沈颜死死抱住她的腿,哭诉道:“娘亲出去许久没有音信,叫我们好找!”
“对不起啊……”沈如茵蹲下身子来揉了揉他的头,指着院子内的宁扶清道,“但是你看,娘亲把爹爹给你找回来了。”
“颜儿已经知道了。”沈颜点点头,随后略嫌弃道,“爹爹好老。”
沈如茵憋着笑,大声道:“爹爹虽然老,但他依然很俊是不是?”
“不俊。”沈颜别扭地掐着她手臂上的衣裳料子,“娘亲说爹爹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可是颜儿觉得,爹爹没有阿生伯伯好看……”
沈如茵想起柳生那张脸,虽然他硬朗许多,但若告诉他人这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子,想必也无人不信。
她忧心忡忡地捏着沈颜的小脸蛋,心想这位小男孩对于成年男子的审美是否异常了些……
园子内的人陆续归来,宁扶清一看便是还有话要说的模样,他站在院内冲沈如茵摆摆手,“茵茵,来。”
沈如茵拍拍沈颜的脊背,让苍叶领着他去洗漱歇息。纸云保持着华阳阁一贯的肃穆风气,也不开口多问,对宁扶清行过礼亦欲退下。唯独采墨好奇地还想多看几眼,被纸云无情地拖回了房中。
沈如茵走到宁扶清身前,问:“你今晚不留在这儿么?”
“尚有许些事情,我总不能丢下谢之竹一人面对。”他执着她的手,“左右我暂时还不能解这毒,杜大夫那处不急。经此一事,我不大信任他,还得再请别的大夫瞧一瞧。”
沈如茵义愤填膺地点头,“往常还不晓得他竟然那么大胆,敢用你做实验,看我不打死他。”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愉悦?”
“你看错了。”沈如茵嘴硬。
然而在宁扶清锐利眼光中,她最终败下阵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对我们杜白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你找谁都没他管用。”
宁扶清懒得理她,转而问道:“为何不见周冶?”
提起这个人,沈如茵方才还轻轻松松的脸色立即紧绷起来。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将周冶的情况交代清楚。
“原来如此,”宁扶清颔首,“你放心,待我了了此间事,便派人寻他。”
周冶失踪这些年,沈如茵从未停止过找他。但她也知道,即便同样是那个华阳阁,放在宁扶清的手中却比放在她手中锋利得多。他所谓的寻人,大概和她能做的有云泥之别。
以宁扶清与周冶的关系,他能出口承诺,实属难得。沈如茵心中正十分感动,却听得他忽然欢喜道:“不过若是寻不到,为夫也乐见其成。”
他着重强调“为夫”二字,眼中还流露出警告的气息。
沈如茵觉得……情敌不见也分外眼红。
宁扶清松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抚了抚,“我这便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斗了一晚上嘴,临到分别,沈如茵才有些舍不得,神色也松软下来,嘱咐道:“万事当心。”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谢之竹的手……”
宁扶清本已转过身去,听闻此问,回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未发一言,遂转回头。
沈如茵本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了,却见他行了两步,似是深思熟虑下定决心般,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缓缓道:“那是意图传信的代价。”
说罢他几步离开,留下沈如茵独自站在院内发呆。
他们这些年,果然是九死一生,而她那时竟还质问他为何没有传信。
是了,她怎会想不到,若非迫不得已,谢之竹又如何能放下蝶衣,去娶一个敌国公主。
沈如茵冲到门前,宁扶清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苦涩地想,若非他变得这幅模样,那个要娶公主的,是不是就该是他这真正的王爷?
他吃那毒|药,真的只是为了保命么?
第98章 不负
菜园子内十分静谧; 沈如茵独自坐在桌前对着预留的饭菜,没什么食欲地胡乱扒了几口; 便洗漱完毕回房。
沈颜已经睡熟,她抱着软乎乎的豆芽往里挪了挪,随后自己在外侧躺下。
先前被乌云掩盖的月光此刻终于挣脱束缚,温和地与窗棂擦肩; 照亮沈颜的小脸。
沈如茵一只手枕着脸,一只手放在沈颜的肩胛处; 拇指抚着孩子柔弱的肩膀。
沈颜的这张脸长得愈发像蝶衣,若是谢之竹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
不; 不对。
现在大抵不会开心了。
他就要娶别的女子了; 又怎会开心。
可是——
“幸好是他。”
沈如茵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泪水从眼角滑出; 流过鼻梁,最终与枕巾融为一体。
她摸了摸沈颜的小脸,轻声问道:“娘亲是不是很坏?”
“我也晓得他一定很是痛苦,可我依然很庆幸。连同那只断臂,我也很庆幸……我……”她声音哽咽; “我是不是很坏?”
“娘亲……不哭……”沈颜忽然伸出手胡乱抓着什么; 口中喃喃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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