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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要抱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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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侯爷是美人啊。”
  “小小年纪,撒谎可要被狼叼去。”
  “没有说谎。”她道,分外真诚。
  她真的没说谎。
  方溯拿起纸,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渍,然后折好随手放到一本书中压下了。
  她写完了信,月明都没有动一下。
  “外面风景不错。”方溯道。
  月明不解。
  “下去玩,别走远。”方溯又道。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晚回来没饭吃。”
  月明到底是个孩子,重重点头,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搁谁也不乐意和这个动不动就要杀人,还不让人说话,不让人动弹的侯爷好。
  外面风景确实不错,如果没有那不远处的村庄,会更不错。
  月明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犹豫了会,朝村子的方向去了。
  村子里有军士在,将尸体抬出。
  月明和一个军士道:“这是,在做什么?”
  军士见是个小孩,大为惊讶,又想起半个时辰前侯爷带回去的孩子,就对上了身份,道:“侯爷吩咐了,把尸体都埋了。”
  月明看着地上不动的人,好像不太明白。
  军士看她脸上茫然的神色,约莫着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死,语气也软了些,道:“快要开饭了,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那个侯爷和她手下的人都喜欢用吃饭来劝人?
  “我能留下来帮你吗?”
  军士断然拒绝,道:“不行。”
  月明一指地上那具尸体,道:“我认识她。”
  周家的小姐姐,很喜欢给她糖吃。
  可她现在已经不动了,不仅仅是死不瞑目,连眼睛都被挖下去了。
  军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劝,可月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越是如此,越让人心疼。
  “去吧。”军士道:“害怕了就说一声。”
  月明点头道谢。
  她走到周家姑娘面前,扯了一块自己被棺材刮开的袖子上的布,把她的眼睛盖上了,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糖,塞到周家姑娘手里。
  “给你,周姐姐,”孩子小声说:“你别告诉别人。”
  周家对周姐姐不好,四个孩子,一大包糖,到姐姐手里往往就剩下了几块,可哪怕只有几块,周家的姐姐势必要分她一半。
  这就是那侯爷说的死?
  可她明明能看见周姐姐还在。
  她说的,再也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月明站在周家姑娘身前,神色莫名。
  这样发呆的结果就是她没吃上饭。
  方才与她说话的军士叫了她,可她太专注了,根本没听见,那军士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便没再叫她,月明就自己站了好半天,等天擦黑时才觉得饿。
  月明回到马车上时,轻轻地敲了敲车壁。
  方溯道:“本候以为,你被狼叼去了。”
  月明道:“我去看了周姐姐。”
  “如何?”
  “她死了。”
  “……”方溯撩开帘子,道:“进来说话。”
  月明依言进去了,还像那时候一样站在方溯身边。
  方溯随便指了个位置让她坐下,道:“知道什么是死了?”
  这孩子谈生死语气倒是淡淡。
  “不能说话,不能动,任你做什么都没反应。”孩子轻声道。
  “哦?”
  “我给了周姐姐一块糖,她没接。”
  “侯爷,”孩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阿爹的死和周姐姐的死一样吗?”
  方溯忍不住道:“你阿爹没死。”
  “可侯爷说……”
  方溯道:“若有机会,你还能见到你阿爹,但是你口中的周姐姐,除非你也死了,不然就真的见不到了。”
  月明似懂非懂地点头。
  方溯道:“你才回来?”
  “嗯。”
  “你帮着抬尸了?”侯爷皱眉道。
  “嗯……”
  方溯面无表情道:“下去,洗干净了再上来。”
  月明又听话地下去了。
  月明进来时身上带着夜晚的寒气,头发还在滴水,双手通红。
  “衣服,”月明声音小的像是只奶猫,“没法洗。”
  她现在所能依仗的只有方溯,如果方溯都不要她了,她可能会变成周姐姐那样。
  她不想变成周姐姐那样。
  方溯揉了揉太阳穴。
  “本候叫你洗手,”她的声音里压着无奈和薄怒,道:“是想让你吃饭。”
  方侯爷的书桌上确实摆着饭菜。
  月明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侯爷嫌我脏。”她盯着鞋上秀的那朵莲花,道。
  方溯道:“本候确实嫌你脏。过来,吃饭。”
  月明轻手轻脚地过去,站在了书桌旁边。
  这处只有一个位置,就是方溯坐的那个。
  那处确实大,可不是她能坐的地方。
  小孩并不清瘦,但确实单薄了些,身上的衣服也不大合身,穿着松松垮垮的。
  “衣服是谁的?”
  月明立即放下筷子,道:“周姐姐给的。”
  她腮帮子还是鼓鼓的,方溯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过来。”
  月明嘴里含着菜,站到方溯身边。
  方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月明立刻把菜咽了下去,“侯爷?”
  “无事。”方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伸手把孩子按在位置上,道:“坐下。”
  于是月明就坐在位子上,与方溯大眼瞪小眼。
  她是该说这孩子胆子太小,还是脑子太瘦?
  “吃饭。”
  月明端起碗,专心吃饭。
  也只有饭。
  方溯看的生气,一撩袍子出去了。
  “侯爷?”
  “吃你的,”方溯深吸一口气,“别跟着。”
  她当时觉得这孩子伶俐,真是瞎了眼。

  第四章 朝夕

  方溯回来时,月明还端着饭碗,饭已经没了。
  “不够?”
  月明放下饭碗,给了方溯一个甜甜的笑,“我吃完了。”
  “本候……本候看见了。”
  她心中升起一种无言的焦躁和无力。
  方溯叫人把碗筷收拾下去。
  月明坐在方溯身边,方溯不让她动,她就不动。
  方溯随手扔给她一本书。
  月明从垫子上捡起来,道:“侯爷?”
  方溯道:“念。”
  月明道:“可……我不认识。”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月明拿手指着上面的一,道:“这个我认识。”
  “你今年多大了?”
  “九岁。”
  “九岁你阿爹还没请人教你写字吗?”
  月明摇头道:“没有。”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月明小声道:“不会。”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方溯皱眉,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难字。
  月明怕方溯生气,又道:“我会学的。”
  “学?”方溯瞥了她一眼,道:“你跟谁学?”
  月明顿时语塞,她现在是平阳侯身边的小侍从,能和谁学?
  方溯拿起笔,道:“过来。”
  月明离她本就不远,依言过去了。
  方溯抬头,见孩子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耐道:“再过来点。”
  月明又挪过去了点,连方溯的衣角都没碰到。
  方溯伸手把孩子拉到自己怀里去了。
  月明一惊,道:“侯爷?”
  “你叫本候抱着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现在胆子呢?”方溯冷嗤一声,把笔塞到她手里,“握着,握紧。”
  月明握紧了笔,然后觉得手上一凉——方溯握住了她的手。
  方溯手上有常年使剑握笔磨出来的茧子,手又凉,又有些粗糙,和那些手若柔荑肤若凝脂的美人半点也沾不上边。
  方溯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月明二字。
  二字挺拔修长,若兰若竹。
  “这是你的名字。”
  月明眨了眨眼睛,由衷地说:“好看。”
  方溯还等她的下文呢,没想到只有一句好看。
  她夸人是好看,夸字也是好看。
  若这孩子在她身边长呆的话,让她认字读书是很有必要的,方溯可不想自己整日听别人夸自己都是好看。
  “学着写。”方溯松开她的手。
  月明拿着笔,好像很不知所措。
  呆了半天才把笔落在纸上,孩子手上没有力气,写出来的字漂浮不说,七扭八歪,不像是写出来的,像是蛇爬出来的。
  写完紧紧攥着笔,惴惴不安地看着方溯。
  方溯不得不说,这是她见过写字最笨的一个。
  皖州方家是大周朝的名门世族,大周三百年间出过五位丞相,九位太傅,家风更是雅正严谨,饶是方溯这样天分极高、天资聪颖的第一次学写字时也被打了板子。
  这月明要是放在方家教养……方溯冷冷地想,恐怕手都能打折。
  她拿出当年先生训她的劲儿,拖长音嗯了一声,拿起纸,嫌弃地扫了一眼,道:“这字……”
  月明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更是如珠似玉,细细打磨出来似的明亮。
  方溯道:“尚可。”
  怪只怪这孩子眼睛生的太好了些,让人想挖去放檀木盒子里赏玩。
  可方溯到底是个人,是个还算正常的人,她一想这是眼睛,放到手里只会弄一手黏糊糊铁腥味的血心里突然升起的想法就消失殆尽了。
  虽然她常年打仗,身上沾过不少人的血,可她还是,爱干净的。
  “果真?”月明有些欣喜,又有些不信地问。
  “本候骗你做什么?”
  月明微微嘟起嘴唇,想了想,嘟囔道:“我也不知道。”
  “练吧,好好写,”方溯道:“写一百个。”
  她小时候练字都是一沓一沓纸的练,还得大小一样,字又不能涂改,改一个罚一张,一般每日练完了字,两个时辰都过去了。
  月明点头,乖巧地开始写。
  方溯看她写的那些字,心道也罢,反正是做侍从又不是做侯爷,人认识就行,不需要拿得出手。
  这孩子字写得是不怎么样,但是还是认学的。
  方溯惊觉自己的要求变低了,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眉心。
  月明写完一百个月明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她抬头一看,方溯坐的端端正正地看着一本书。
  她坐得太端正了,仿佛是在家中的书房竹席上,而不是在马车里,现在还是夏天,方溯那身按制穿的官袍有几重衣,却连领子都不乱,额头上也没有汗,似乎根本不热。
  反观她穿的是纱衣,又为了练字方便把袖子都挽上去了,但鼻尖上都是汗,脸上也热腾腾的。
  “写完了?”
  月明献宝地举起来给方溯看,重重地嗯了一声。
  方溯把书拿开些,看了看,道:“还不错。”
  和第一个字比,确实不错。
  月明专心写了半个时辰才得到一句还不错,小孩难免低落。
  方溯把视线转回了书上,道:“明日再练。”
  “是。”
  说完一个东西就掉她旁边了,是个扇子。
  她看方溯,方溯却不理她。
  她轻轻地打开扇子,扇面上画着月亮,被云彩挡了一半,扇子上吊着个坠子,淡红色的,是条锦鲤。
  她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汗,拿起小心地给自己扇了起来。
  如果这孩子真的拿过来给她扇,她可能会疯。
  方溯看完一本书,孩子已睡着了。
  蜡烛燃了大半,她扬手给熄了。
  月光照在趴在桌子上的月明,看起来就极不舒服,方溯起身,把人放到了自己身边。
  反正还是个孩子,能占多大的地方?
  ……
  几日大雨,月明被圈在车上。
  她是想下去,可被方溯一个眼神看了回去,哪里敢再说话?
  方溯用手敲了敲车壁,外面立刻就有人道:“侯爷。”
  “不在官道上了?”
  马车上分外颠簸,即使是下雨,官道也不至于此。
  “回侯爷,祁连官道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断了。现在走的是未修的山路。”
  “本候知道了。”
  月明这几日和方溯朝夕相处,已经不那么怕她了,虽然方溯动不动就要杀人,可从未见她把剑□□过。
  她用扇子挑开一点帘子,看见个俊逸地年轻人骑着马在车旁边,身上穿着蓑衣斗笠。
  “好看吗?”方溯问。
  月明扭头,笑道:“没侯爷好看。”
  她对拍马屁之道虽然不熟练,但这几日好歹和侯爷的身边人学了几成,知道在什么时候夸人,对于方溯来说,是无时无刻。
  她发现开口好看闭口好看的自己和侯爷身边的侍从幕僚比真是太嫩了,人家能从美貌夸到学识,再到官位,用词字字珠玑不说,都不带重样的。
  月明大感自己的不足,奈何识字太少,也只会个好看。
  “本候问的是斗笠。”
  她要问好玩吗,不知道这沿杆爬的会说什么。
  她细细一看,发现那斗笠编的十分精巧,于是道:“好看。”
  她又笑眯眯地接了一句,“果然侯爷的东西都是好看的。”
  眼睛看着她说的,十分真诚。
  很好,才几天的功夫就这么油嘴滑舌了?
  家风雅正严谨的方溯方侯爷,觉得——十分受用。
  谁嫌溢美之词多啊。
  “有她这么大的吗?”
  俊逸的年轻人道:“并无这么大的。”
  月明有点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像月明这样大的现编一个也不费什么功夫,蓑草又好得。”
  “等编出来,雨都停了。”方溯淡淡道,但没有阻止。
  “侯爷侯爷,我能下去看看是如何编的吗?”
  “拿伞就能下去。”侯爷道。
  “伞在哪?”
  方溯唇片微启,吐出两个字,“没带。”
  那年轻人也笑了。
  “是你编吗?”月明顿了顿,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他叫宴明珏。”方溯道。
  月明仰头看方溯,方溯竟然在孩子脸上看到了一些无奈。
  叫什么?
  总不能叫宴明珏。
  叫字也可,但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管一个十八岁的军士叫字,哪有这样的规矩?
  若是平常的侍从就算了,一声哥能叫,只是这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受侯爷喜欢,谁那么大胆子让她叫哥?
  “叫宴大人不为过。”方溯道。
  她当然也知道不能让个孩子直呼其名。
  “宴大人。”月明道。
  “月明……客气。”
  孩子没个身份官职,叫什么都是问题。
  方溯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未想出。
  日后看她什么样,再说品级的事。
  车中太闷,又颠簸,方溯忍了一上午,下午就出来骑马了。
  月明那件小蓑衣被编好了,月明趴在车窗上时小模样又太可怜,侯爷勉为其难把她抱出来,和自己同乘。
  方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了头。
  “侯爷?”月明抓着她的袖子,“山好像在摇。”
  是山崩!

  第五章 随侯

  方溯是被晒醒的。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各处都有伤,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方溯撑着剑站起来,她在一片溪水里,虽说是水,却已经和泥差不多了。
  方溯抬头,发现上面大半都塌了,她大抵是被冲下来的。
  至于被冲了多远,她不知道。
  她当时在后面慢悠悠地骑马,也就是说,应该没有人和她一起被冲下来。
  方溯揉了揉眉心,把腿艰难地从泥里□□。
  不对,她好像忘了什么……
  她忘了什么?
  方溯站在干岸上,拿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泥,发现越蹭越花之后才罢手。
  她忘了……
  忘了……
  月明!
  方溯用力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奈何上面有伤,她一碰,差点疼昏过去。
  “月明?”她开口,沙哑非常。
  自然是没有回应,河上又全是淤泥,一望黑乎乎的一片,哪里看得到人?
  方溯正要再走回去,只听后面欣喜道:“侯爷!”
  方溯转身,被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东西扑了个满怀。
  她能躲开,可她没躲,主要是地上不仅有泥,还有石头,万一摔着了,弄坏了脸怎么办。
  “侯爷你终于醒了。”月明笑得在方溯看来有点傻。
  “终于?”方溯重复道:“抱够了吗?”
  月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方溯,松开手,朝方侯爷吐了吐舌头。
  “我醒来没看见侯爷,找了半天才发现侯爷被埋在泥里,”月明一边比划一边道:“我挖了大半,可一个人实在拽不动侯爷,就……”
  “就那么放着本候了?”
  月明低头,诺诺道:“嗯。”
  “那走吧。”方溯道。
  “走?”月明惊讶道。
  “怎么?觉得此地风景绝佳,还要留下赏景吗?”
  月明道:“侯爷不怪我?”
  “怪你什么?让本候又下了一回泥地?”
  “侯爷不怪我把侯爷扔下了?”
  “你救了本候的命,本候为何要怪你?”
  “我救了侯爷的命?”月明茫然道。
  方溯简直懒得说自己如果一直那么被埋在泥地里可能会窒息而死,所以她确实也没说出口。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干?”她反问道。
  月明看着方溯的脸,道:“因为侯爷浑身黑乎乎的,实在太不好看了。”
  她把泥扒拉下去,又把能擦的地方都拿衣服擦了一遍。
  “……”
  她看见方溯撑着剑的手握紧了。
  “侯爷?”她说的不对,惹侯爷生气了?
  不久,方溯松开手,微笑道:“真好。”
  “走吧。”
  什么真好?
  月明还在发蒙,见方溯已经走远了,才跑过去道:“侯爷,等等我。”
  方溯这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之交,也不知道多少回死里逃生,可没有一次,如此荒谬。
  “侯爷?”
  侯爷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伤口太疼了吗?
  方溯道:“你有功,想要什么?”
  月明不解地看着她。
  方溯想,这怕不是个傻子。
  可就算是个傻子,冲着误打误撞这次和这她漂亮的眼睛,她都会好好待她。
  “可我没想救侯爷啊。”月明小声道。
  “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方溯面无表情地说。
  月明又道:“再说,救侯爷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
  月明道:“我说,是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赏就没必要了。
  方溯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不过没有一个人说的比月明更真。
  可能是她一直觉得月明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孩的缘故?
  “是惯例,你不用觉得什么。”
  月明皱起鼻子,诧异道:“侯爷被人救是惯例?”
  方溯笑盈盈地看她,又一次捏紧了剑。
  不行,不行。
  方溯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你麾下那些人,捅一剑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么单薄的身子,一剑能要了她的命。
  她又把剑放松了。
  气人而不自知的月明仰着头等方溯回答。
  方溯冷声道:“叫你挑你就挑,别那么多话。”
  月明看她好像有点生气,想了想,道:“侯爷能把那把扇子送给我吗?”
  “哪把扇子?”
  “就是画着月亮吊着小鱼坠的那个。”
  她是真喜欢那把扇子,檀木扇柄,触手生香,画的是明月高照,却被乌云遮挡,下面有一行小字,她只认得明月二字。
  方溯道:“马车若是没受损,本候就把它给你。”
  可还有受损的可能。
  月明点了点头,也在想若是马车被砸坏了该如何。
  “要是马车也被山石砸了,本候就让人再给你做一个。”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月明行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礼,道:“谢侯爷。”
  “侯爷,连字也要一样。”
  “哦?”她想了想,那扇子是她十五岁那年从书院回来买给姊姊的。
  她垂下眼眸。
  烟火仍在眼前。
  她未能送出去,提笔在上面写到:当年明月在,曾照月华归。
  “不是什么好寓意,换一个。”她道。
  “那写什么?”
  方溯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如何?”
  方溯方侯爷可以对天发誓,她想出这句诗完全是因为月明长得好看,半点别的意思也无,后来竟成了个把柄落到这小混蛋的手上。
  月明本来因为自己识字不多已经够嫌弃自己的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暴露自己的无知,点头如捣蒜,道:“好。”
  “你伤到哪了吗?”方溯问。
  月明摇头,还举起手给方溯看。
  袖子为了方便撸下去了,露出白生生的胳膊。
  方溯伸手把衣服拽了下去。
  她刚才摸到了这孩子的手,冷得要命,都不知道把衣服拽一下。
  她从上面摔下来九死一生浑身是伤,这孩子身上居然连个口儿都没有,又想起她之前也是在屠村中活下来,莫非这就是命大?
  方溯胡乱地想。
  月明跟着她,像条小尾巴似的。
  小孩蹦蹦跳跳的,既不害怕,又不觉得累。
  方溯余光看她,心道莫非本候真的老了?
  月明道:“侯爷,之后我们去哪?”
  “找村庄、城镇。”
  若是能找到个官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沿着河走。
  方溯刚才看见河中有草鞋、破木盆等物,都和落下来的山石一起堵在那了。
  有这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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