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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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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冀州三年,也寻了她三年。
我的确不是因为她才留在冀州,可却是因为她才去的冀州。
也许对她而言,当时给我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我总想着能再见她一面认真地道一声谢。
可是找她,实在不易,因为我只见过她的眼睛。
我曾经猜测过她的身份,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是卫国公的女儿。
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实在不似寻常名门闺秀。
我不禁想起了先前阿归跟我形容过的卫家千金卫欣悦——冰雪聪明,温柔顺婉,才貌当世无双,颇有冷后年轻时清绰绝世的风姿。
我又悄悄地回眸望了她一眼,她已经抬起了头,在依旧风华绝代的冷岚歌身前,这分明只是张平凡朴素的面容。最多只能说是清秀。
但偏偏瞧上她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她很不平凡。
因为她的眼睛。
她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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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十二岁是我人生的一道坎。
从十二岁那年起,我决定将自己活成男子,因为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给我一些若有若无的安全感。不然我不知该如何踏上不安定的远方。
这是个待女子不善的世道,尤其是无依无靠的女子。
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存心想耍我,就在我女扮男装的第二天,我初次。。。来葵水了。
但那天我娘却完全没有管我,因为她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
我素来懒得记事情,但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是崇宁七年腊月初四。
因为就在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堪为震动天下的大事——燕翎帝驾崩了。
当时我和娘刚进青州城。我记得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娘的脚步一滞,竟直接临街坐下,像似再难朝前迈出一步。她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些我看不懂的表情。最可怕的是,她还一直在自言自语: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天高皇帝远,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燕翎帝的死对娘打击这么大,大到可以不顾身边因初次来潮而痛得要死的女儿。
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半知半解地从药箱里找了几块布条和半包草木灰,勉强用上。
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从小学医的。
因为无论情况有多糟糕,至少都可以尝试救下自己,否则真不知那一天到底该怎么熬过。
不知过了很久,娘终于站了起来,可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她盯着我,面容有些凄凉扭曲,喃喃念着我的名。
林慕,林慕。
我登时就头皮一麻,印象中,每次娘叫我名字就没啥好事。所以已经习惯性的,她一叫我,我就头皮发麻,何况她今天还重复叫了两次。
娘缓缓抬起眸,望向阴霾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竟然听到娘极轻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死了,那慕容家欠下林家的债,谁来还?
我当时就懵了。
慕容家?皇族慕容氏还能欠了我们家的债?
娘莫不是疯了。
我慌张地抓住娘比我这个失血过多的人还冰凉的手,求她别吓我。
想我们娘俩人相依为命多不容易,她就我一个女儿,可不能胡思乱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活。。。
我正不知所措地云云,不想娘盯着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十分诡异。
她边笑边摇着头轻声道:是啊。。我怎么能忘了,你还有女儿。。你还有个女儿。
我听不懂娘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害怕地望着她,她却极怪异地摸了摸我的脸,将我散乱的发丝轻轻捋好,然后含笑催促我继续上路。
于是,我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7。遇恩人
那天我真的很倒霉,因为娘走了没几步,竟忽然心力憔悴般地晕倒了。
我只好使出吃奶的气力背着娘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可这时才发现钱袋不见了。
我绝望地别过脸望着昏迷中的娘,我觉得一定是她临街而坐的时候被人偷去的。
至此,我们两人浑身上下除了爹留下的药箱,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当然,爹的药箱也值不了几个钱。
我总不能抓着掌柜问他需不需要看个病,以此来换我们娘俩儿住一晚。
除了灰溜溜的离开,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贫穷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是贫穷母女呢。
我的身心都在淌血,脚步蹒跚地背着娘亲,咬着牙走在人潮熙攘的青州街道上,却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瞧上我们一眼。就好像我们只是空气般,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是多少有些绝望了。
双腿虚软无力,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我又饿又冷又累,浑身感觉都要散架了。
但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总觉得,要是一旦闭上了,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背着娘走上一座桥头,有一个乞丐老婆婆跪在那里乞讨,破碗中也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文钱。
我路过她的时候,感到双膝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背着娘在她身旁瘫了下来。
老婆婆只瞥了我们一眼,还是保持着跪姿,一边重重地咳嗽一边求路过的大爷小姐们行行好。
我气若游丝地盯着老婆婆,鼻子一酸,险些要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将来的自己。
那时候我真的那么觉得,好像除了乞讨和偷窃,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但我没有胆子去偷窃。
也实在不甘放弃尊严去乞求他人。
像我这样的人,看来是活不下去了。
当时桥下就是冰冷刺骨的河。
曾有一度,我是想过不如跳下去罢。
老婆婆的咳嗽感觉越来越撕心裂肺,严重时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但桥头来往的人也把她当成了空气,人们依旧正常地谈笑风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跪着的老乞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忽然间,老婆婆的咳嗽变得时而急促,时而断裂,好像上气不接下气。
我诧异地朝她望去,看到她半个身子靠在桥柱上,正难受地张着口,她干瘦苍老的手痉挛般地抓着胸前,原本黄瘦灰败的脸颊也涨成异样痛苦的红。
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爹留的医书上提过,这是喘鸣病!
迟之半刻,命不久矣的喘鸣病!
我迅速打开药箱,几乎是本能般地抽出银针,扑上去,准确无误地扎入老婆婆的天突和清喘二穴。
慢慢地,老婆婆的喘息逐步平缓了下来,她还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我能从她沧桑浑浊的眸中读出感激。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她笑笑,收针站起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施针救人。因为之前,我扎的都是木头人或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我低下头,是那个老婆婆,她跪在我身前,掌心攥着什么缓缓伸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她在我的掌心轻轻放了三文钱,干哑地道,“后生家,谢谢你救了老婆子一条命。”
真是奇怪,方才我绝望的想死都没真的落泪。可此时,却忽然热烈盈眶。
我拭去眼角的泪,用力将老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将两文钱塞还给她,自己只留了一文钱。
我朝她鞠了一躬,说道,“老婆婆,这一文钱我收下了。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穷途末路,我也能亲手开辟希望。
我将那一文钱贴身放妥,心中忽然雀跃了起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的诊金。
我告辞了老婆婆,忽然生出气力,背起娘亲继续走了下去。
真是奇怪,其实有没有这一文钱,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和娘往后依旧需要露宿街头,食不果腹。
但我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后来,我再回想起当时,的确是不一样了。
老天待我,终究没有赶尽杀绝。
否则,我又怎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真正帮助了我的恩人姐姐。
一开始,她的马车徐徐跟在我身旁,可我都没注意。
我想,既然旁人把我当作空气,那我不如也把他们当作空气。
我不再自卑沮丧,开始试着抬起了头。
心中想着,等娘亲醒来了,我要把那一文钱拿出来给她看。
我要告诉她:娘,你别不开心了。你瞧,我终于和爹一样,开始救人了。
我这样想着,唇边终于扬起了笑容。
然后这个时候,那辆马车生生地拦在我的眼前,车厢正对着我。
街上的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好奇地观望着这一幕:一辆双牡双辔的马车因何横停在街中央拦住一对潦倒落魄的母子?
车窗被优雅地支起,因为里面光线幽暗,我都没看清里面人的长相,只能从打扮和那双纤纤玉手判断出是名女子。只听她说,上来。
啊?
我一愣,左右望了下,不确定她在跟我说话。
她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就是你,带着你的母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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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子呢?
她穿着水蓝色的裙裾,长长的,还有雪白的裙摆。很好看。
她本来还披着件狐裘披风,但在我们上马车后,盖在了我娘身上。
她脸上不知是什么原因蒙着纱,但我想一般蒙着纱都是不想让人看,所以我也没怎么往她脸上看。
她递给了我一些糕点。好吃得简直要把自己的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但我终究不敢吃完,我微微望了望娘,心道,娘也没吃东西呢。
不想我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只听她说,尽管吃吧,等你娘醒了,自有其他招待。
她的声音轻而定,也很好听。
所以该怎么形容坐在我对面的女子呢?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什么都很好。
我虽然看不到她的相貌,但是我想,一定也很好看。
待我吃完糕点,她又递给了我一个水囊。
等我咕噜咕噜地快喝完的时候,她才悠然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扮成男孩做甚么?”
“咳咳!咳咳!”
我生生呛住了。恨不得也给自己也扎上两针止止咳。
良久,我才喘着粗气艰难地问道,“有这么容易被发现吗?”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装扮的□□无缝了!我现在胸部还勒得生疼!我容易么。
她的眸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轻轻地道,“本来可能是要难一些,但是因为我师父的缘故。。”
她欲言又止。
“你师父?”我不解。
”没事,主要还是因为你自己。。。“
她没有说下去,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下,然后不自然地转过头。
我不由得低下头一瞧,登时羞愧地简直想一头撞死。
车厢里铺着白色的毛皮,此时已经被我的葵水污损了小小的一块。
“对。。对不起。。我可能赔不起,但我会负责清洗干净的。。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不知道会这样。”我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不知所言。
她捂着唇笑了,笑得很轻柔。
她说,小慕儿,你真可爱。
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但她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
但看在她能把我名字叫的那么可爱的份上,她不说我就不追问了。
她敲了敲车窗,马车就停了下来。
“小姐?”外面的车夫问。
“今晚就在青州住下罢。”她盯着我,眸光清柔。
“是。”
当晚,我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换上了她给我准备的干净衣衫和特地缝制的月事袋。
“恩人姐姐,真是谢谢你,这份恩情不知我该怎么还才好?”
我敲开了她的门,红着脸,不敢看她。
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三岁小孩,即使是娘亲,也从没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我。
但我总感觉,其实她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是啊,该让你怎么还才好呢?”
她端着茶盏,朝我眨了下眼睛,带着点狡黠,“若你真是个美男子我就让你以身来还了,可惜你是女孩,既弱不禁风又身无分文。”
我一时看呆,片刻后才想起反驳,“还有一文呢。”
我抬眸望着她,心想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猜测着她的身份。
本以为她会是某个世家大小姐,但在礼教森严的深院里长大的闺秀又怎会说出如果我是男子就让我以身来还的轻佻之言?
我正琢磨着,便听她说道,“这样吧,你也救我一命来还罢。当然,作为报酬,我能给你的可不止一文。”
咦?
我一惊,忙问道,“恩人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竟然需要我救她一命。
“现在,我很好。”她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眸幽幽地道,“但以后,可说不定了。”
但很快,她又抬起头,眯着眸子对我笑,“而且,现在的你也救不了我。”
“那我该什么时候才能帮助你?”我问道。
“或许。。等你我再见之日罢。”她有些踌躇地说出这句话。
这是我和她相遇以来,她说的最犹豫的一句话。
翌日清晨,她给我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就与我告辞了。
她说,希望我能好好从医,待四海皆知我名之时,或许就是我们再见之日。
我心中一怔,没想到再见她竟然要四海闻名。
我追到她的车窗前,最后问她,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四海闻名了,又该去何处寻她?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笑道,若运气好,还能在冀州城里遇见。
我很喜欢她眨眼睛模样,睫毛长长的,像振翅的蝴蝶。我很羡慕,好想摸一下。
若运气不好呢?
若运气不好。。。
她沉默了一会,才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那就只能去全天下最糟糕的地方找我了。
何处?
燕京。
8。冷太后
跟着年长的宫娥文莲去长阳殿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想着恩人姐姐。
在回忆起过往后,我很快从重逢时候的喜悦和激动渐渐化为担忧和迷惑。
看来现在是运气不好的情况?
看来她是不想嫁进燕宫?
还有就是。。如今四海闻名的是慕容当归,不知林慕又该如何帮她?
我在脑中纷乱地猜测着,不知不觉中,已走进长阳殿内。
文莲将我引到一处浴房,房间很大,地上铺了光滑而洁白的石面。
水汽氤氲,帐幔低垂,隐隐约约仿佛能看见帐幔另一侧有人影在动。我迟疑了下,帐幔就已从中被纤细的手掀开,露出了一张年轻皎洁的脸。
“奴婢洛梅,见过归殿下。”那小宫女飞快地朝我跪下。
我真的不习惯有人跪我,忙拉起她的手道,“快起来,快起来。”
她的脸一红,却不起身,将头垂的更低了。
只听身旁的文莲对我一拜,说道,“这丫头会服侍殿下沐浴,奴婢先在殿外静候殿下。”
我吓得手一松,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驳回,她就疾步退了出去,把殿门掩了起来。
我心中一惊,那叫洛梅的小宫女已贴到我身前,手搭在我的衣领前。
“请容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等等!”我立即退了一步,牢牢捂住领口,“我自己来!”
“可是。。”她又朝我走近一步。
“没什么可是的。”我又退了一步,几乎贴到门。只好搬出对付杨忠的法子,眼神一凛,语气坚决,“我命令你退下。”
洛梅脸上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目光中也充斥着强烈的疑惑。
可能是不懂,为何我一开始摸了她的手,可这会儿又没有想叫她伺候的意思。她犹豫了下,终于道:“殿下既然不愿奴婢服侍,奴婢就退下。布巾花皂在那里,殿下的衣饰也准备妥了,劳殿下自己洗过了换上。”
在她走后,我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一天,委实曲折惊险。
掀开幔帐,我呆呆地望着雾色缭绕的偌大池面,对,池面。
最后还是抖抖地褪下衣物,慢慢入水。生平第一次,洗了个奢华而别扭的澡。
慌什么,就这点出息。我边洗边暗暗骂着自己。
但无法否认的是,当温暖而芳香的水柔软地包融住我身体时,我非但没有一丝放松,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安感反而更加浓烈了起来。
一会要去见冷太后,她会同我讲什么?
她是否真的信了我就是燕景帝的遗孤?
皇宫那么大,我该去哪里找恩人姐姐?
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又该如何帮她救她?
我又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冀州找到阿归的真正死因,为他报仇?
苏玲珑和阿真往后该留在宫中呢,还是该另行安顿?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
‘哗啦’一声,我从水面爬了出来,再无心沐浴。
我随手抓起布巾胡乱擦了身体,然后取下架子上的衣衫。
洁白的华袍,柔软,宽松,飘逸,袖口是用金丝线绣出精致的暗纹,散着一种从没有闻过的香熏味道,盖过了我身上常年以来的草药味。
因为我经常需要采药煎药的缘故,我几乎没穿过太易脏的白色衣衫。大多都是青灰色的袍衫为主。
我有些局促地开了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穿戴的得不得体。
文莲和洛梅正侯在门口。文莲看到我的时候,目光一怔,竟也流露出冷后和杨忠初见我时的那种惊疑不定的表情。
我更加忐忑,上下摸整着自己的衣服,生怕有哪里不妥。
洛梅倒是除了偷偷憋着笑外,没什么特殊表情。她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尖,帮我摆正了头上斜歪着的白玉发冠。
“多谢洛姑娘。”我很自然地低头道谢。
她登时脸色大变,忙跪了下来,头几乎快贴到地了,“殿下言重了,奴婢受不起。”
我汗然。这宫里的女孩子,也太容易一惊一乍了吧!
我竟有点怀念那些动不动就往我身上靠的青楼姐妹们。
我也不敢再去扶她,只能摆手让她快起来。
……………………………………………………………………………………………………………………………………………………………………………………………………
文莲都没来得及让我先对镜自赏一番,就提着灯笼引我前往坤宁宫。
不知是不是被冬夜的冷风冻的,这一路文莲走的很急也很沉默,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过我一眼。
我本来刚沐浴完身上懒洋洋的,此时走了几步,冷意困意便卷了上来。
我很自然地将双手缩于宽大的袍袖中搓着。
文莲转过头,说,请殿下忍忍,就快到了。
我目露茫然,一时不明白她要我忍什么。
她指着我的手,说,“在宫中,殿下这样不合礼数。”
我只好讪讪地把手放了出来。我看她提灯的手已冻得通红,很想告诉她这样子是很容易生冻疮的。但我终究什么都没说,闷头跟着她继续走。
宫人推开沉重的殿门,我跟着文莲踏了进去。内殿到处都是梨花白的低垂飘渺的幔帐。四壁高悬的宫灯脉脉摇晃,忽明忽暗的。
好冷清的宫殿啊。
我又想把手缩到袍子里,一抬头便看见了冷太后端坐在屏风前伏案。她穿得十分素雅,一袭雪白的裙衫,发上仅插着一根素旧的梅花簪。远远望去,整个人显得比初见时更加遗世而独立,也很孤独。她似乎没注意到我,正垂眸凝望着手中的梳子,那柄我从阿归那里捡来的银梳子。
望着她,我心中忽然一闪,梳子上刻着的那首诗:山静思岚远,水广悼歌长。
这‘岚歌’二字,不是冷后的名讳么?
莫非这是燕景帝送给冷后的信物?可怎么会到苏玲珑阿归这里了?
我满腹疑云。
是文莲走到她身旁,小声地提醒了下,她才回过神来抬眸望向我。
在看到我的瞬间,她身子一震,眸中充斥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所有的爱恨好像在一瞬间迸裂而出。
但不过须臾间,她又自怜自惜般地摇了摇头。
我听她轻声朝文莲叹息了一声,“只有第一眼,有点像。。大概是这身穿戴的缘故罢。”
我不懂,硬着头皮问她,“不知太后娘娘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冷太后未答,只是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我们两人,更显得空荡孤寂。屏风两侧的鎏金炉内袅袅升起的香烟,令殿内显得恍惚而迷离。我竟忽然有些看不清冷太后脸上的神情,如隔云端。
她又重新坐了下来,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上前。
我稍微走近了几步,也不敢离她太近。
她直直盯着我,良久,才道,“你刚入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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