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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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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郦闻言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道:
  “原来如此!杨玉环莫不是抱着琵琶在练舞?因为刚刚动过,所以出了汗,体香格外浓烈。”
  沈绥点头,道:
  “这个节骨眼下,一个十岁的女孩儿为何要在那样狭窄昏暗的阁楼之上抱着那么名贵的琵琶练舞?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杨玄珪在逼迫和训练自己的侄女。他已经起了卖姪求全之心,他不相信长凤堂能保他万全,于是他想趁着这段时间,将杨玉环训练得体了,教她点讨好男子的本领,然后等离开长凤堂,便将杨玉环送出去,以保全自己。”
  “狡猾、卑鄙又懦弱。”忽陀冷声道。
  其余弟兄们听完此话也格外愤怒,鲁裔紧蹙着一双浓眉,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而一位与鲁裔私交极好的弟兄怒道:
  “畜生不如的家伙,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骨气也无,亏得我千羽门还救他,还不如救一个乞儿,至少人家还懂得感恩。”
  沈绥道:“我已借着弘农杨氏的托词试探出他心思,他有向上爬的野心,他自己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个乐师。但他能看出他的这个侄女不得了,或许能成为他以后飞黄腾达的阶梯。所以杨玉环哪怕今次不被送出,以后也会被送出,杨玉环必然要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
  我本拟了一个救人之计,可今次见了这叔姪俩,我却改主意了。”
  “门主的意思是……?”柳郦问道。
  “大家凑近点,附耳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绥:我喝了你侄女给你倒的茶,你侄女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先提前声明,大家莫要误会,我可不是要将杨玉环和沈绥配对。


第八十八章 
  黄昏酉正; 暮鼓响起; 众坊市闭门。皇宫端门右侧右掖门送走了宫中最后一位客人; 在禁军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关闭。
  李瑾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隐于昏暗天幕下的宫墙; 便催马,携着自己的一众部下向南归府而去。
  向来热闹的天津桥人也少了许多; 李瑾月的大队人马过桥时速度很快,座下马儿一溜小跑; 仿佛在逃离什么也似。
  这天津桥横跨洛水; 是连接皇宫端门与城南的一条极为重要的桥梁。隋初; 这还不过是一座浮桥,贞观十四年才修整为现如今的石桥。此后两度被洪水冲毁; 现如今的天津桥是神龙二年刚刚修缮过的。为了加以疏通; 开渠分作三段,因而天津桥实为三段桥,天津桥居中; 北边一段名黄道桥,南边一段名皇津桥。
  为何取名为“天津桥”; 盖因洛水横贯洛阳东西; 自曹魏以来便有星汉之名; 天子脚下,星汉银河之津渡,此为来由。天津桥往南,便是直连外城郭定鼎门的一条南北向大街。此街,官册定名“定鼎大街”; 然洛阳当地老百姓多称作“天津街”。
  天津桥南北两端,保留了隋初时的四座重楼,显示日月表胜之象。正西是东都苑,苑东洛河北岸有上阳宫。桥正北是皇城和宫城,殿阁巍峨,远对南面的嵩山,近映桥侧的清波。桥的东北,洛水分出一渠,设置斗门控制水流量,斗门旁修造了一处亭子,称为北斗亭或斗门亭。东边望去,是汉魏故城,曹植笔下的洛神凌波微步之地。桥的旁边有窈娘堤。桥南还有洛阳知名酒商董槽丘开的酒楼。说起来,这董槽丘与李白还有几分交情。
  “天津三月时,千门桃与李。朝为断肠花,暮逐东流水。前水复后水,古今相续流。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李瑾月瞧着眼前这一切熟悉的风光,低声吟诵道。
  她身旁的晋国公主府长史徐玠不由应道:
  “公主,怎的念起那李太白的诗句了?”
  “唉……”李瑾月只是叹息,并未作答。
  徐玠思绪一转,便已心知肚明。
  “莫不是,圣人又为难您了?”
  “他要我养好了伤,便再嫁,嫁去河朔三镇,到那里掌兵去。甚么关怀伤势,我早明白不过是又一度的猜忌与支使。”李瑾月说得很平静,仿若早便习以为常。
  徐玠轻喟一声:“公主起了退却的心思,是不愿在这浑浊世间翻沉了。”
  “这年复一年,我不知自己在坚守些什么。身边人来来往往,却难得可以留下一个知心人。我何时才可得第二个玉介,能如此说说贴心话。”李瑾月显得很消沉,她向来刚强,难得有这般的愁绪。
  徐玠心中一凛,暗道公主的意思,莫不是要再招贤纳士?还是说自己的才干,已然不能满足于公主的追求了?
  “玉介莫要误会,只是最近不顺意之事太多,难免发发牢骚。”李瑾月想到自己方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便解释道。
  “属下理解。公主,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怕是要惹公主再伤怀。”徐玠拱手道。
  “讲。”李瑾月只有一个字,这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她倒要看看还有何事能乱她心。
  “属下于半个时辰前获报,今日午后,大理寺司直沈绥并张公道济、李太白及其二弟沈缙,还有…还有曲江张三娘子,归洛阳了。”
  李瑾月初时眉头倏然蹙起,旋即舒展而开,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夹马腹,马儿加速奔跑起来。徐玠忙喊:
  “公主!您去哪儿?”
  “回府!玉介你也跟上!”说着,李瑾月便策马,离弦的箭一般飞速驰了出去。
  “公主,公主您等等属下!”徐玠一介文官,又是个柔弱女子,马术不甚精湛,一时之间只得急切大呼,拼命纵马去追。
  哎呦,我的糊涂公主啊,怎么一听那张三娘的名号,就没了头脑一般!徐玠一肚子苦水,早知这般,她就不该说的。
  李瑾月领着徐玠,以及一众寸步不离的禁军士兵,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了位于安业坊的晋国公主府邸。迅速更衣,换下见父亲时穿得女裙,穿上自己素来喜爱的紫锦凤纹圆领缺胯袍,束发束带,镜前一照,好个风流倜傥的俊娘子,便捉了自己的大剑,再度快步出府。
  “唉,公主!您且留步。”刚行到前堂后门处,徐玠气喘吁吁赶来,一把拦住了她。
  “我知道的玉介,我非是要正大光明去寻她,我就只是在远处看看。”
  “非也…非也…”徐玠气喘吁吁地摆手,好不容易顺了气,才道:
  “府外,有客人求见。”
  “客人?何人?”李瑾月奇道,这个时辰来什么客人?
  “大理寺司直……沈绥。”徐玠舒了口气,道。
  李瑾月愣住了。
  ***
  当李瑾月跨入会客花厅时,便看到一袭青袍的沈绥正负着双手站在墙边,低头瞧她摆在案头刀架上的那柄金鞘大横刀。那柄大横刀,她平日里不怎么用,她的刀法不如剑法,也就只有在军中演练刀阵时,才会佩刀而行。
  “沈司直,许久未见了,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李瑾月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侍从,大阔步走了进来,指着下首第一位道:
  “快请坐。”
  沈绥回身,拱手屈身一揖,道:
  “下官大理寺司直沈绥,拜见晋国公主阁下。”
  “不必拘礼,司直快请坐罢。”李瑾月道。
  沈绥依言,礼数周正地坐于下首。
  李瑾月微眯双眼,见她一举一动这般端谨,觉得装得很。暗暗谑笑一声,她道:
  “沈司直方才在瞧些什么,这般入神?”
  沈绥忙道:“下官好刀,公主金刀威武,吸引下官目光。失礼了,还望公主恕罪。”
  “看个刀而已,何罪之有啊?呵呵呵……”李瑾月笑了,随即思索道,“说起来,我与司直第一次见面时,便携着那把刀,也怪不得司直会注意到。”
  沈绥笑而不语。
  “上元一别,这已是三月过矣。瑾月不禁想起,我与司直上一次会面,实在多有冒犯,还请司直见谅。”李瑾月道。
  “下官不敢,当日下官多有失礼,是公主包容。”
  李瑾月不愿再提,摆摆手道:
  “沈司直今日是刚归洛阳吧,这一回来便来寻我,可是有要紧事?”
  “确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与公主商议。”沈绥道。
  李瑾月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公主,绥想请公主救一个人。此人乃是一名年仅十岁的女童,本是蜀州人士,因父母双亡无人抚养,才离开家乡来到洛阳,投奔自己的三叔。却不曾想,被贺兰家的贺兰哲瞧中容貌,以至被欺压无处可去。”
  李瑾月道:“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可是那杨氏叔姪?当叔叔的还是教坊出了名的乐师,一手琵琶弹得出色。可为何沈司直这般关心这件事?”
  沈绥回道:“实不相瞒,我沈氏长凤堂的一名年轻气盛的伙计,巧合中撞见贺兰氏欺压杨氏叔姪,一时激愤,出手打伤了贺兰哲,将那杨氏叔姪庇护于长凤堂中。这般闯下大祸,以至长凤堂目下大门紧闭,无法做生意。绥也是无可奈何,才来求公主。”
  李瑾月一时未言语,沉吟片刻,她笑了,道:
  “看来,沈司直也有一颗侠义仁爱之心,若是换了他人,怕早就弃了那杨氏叔姪于不顾了。”
  沈绥低头,拱手道:“绥自知无能力处理此事,可又做不出那弃他人于不顾之事,只得来求助于公主。唐突之处,望公主海涵。”
  李瑾月摆摆手,道:
  “沈司直言重了,只是瑾月想问一件事。你为何来求我?我只是一介女子,虽是皇室公主,也有军权在手,但这事分明不在我的触手范围内。”李瑾月的意思很明显,这又不干我事,你求我,总得有个理由。
  沈绥伸出三根手指,道:“理由有三。”
  “哦?愿闻其详。”
  沈绥看了看侍奉在厅中的下人,道:“下官斗胆,请公主屏退左右。”
  李瑾月越发来了兴致,挥了挥手,侍奉在厅中的下人们便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沈绥从座席之中起身,来到李瑾月席位正前方,撩开衣摆下拜,伏低身子,压下嗓音,冷静地吐出一句话:“公主若想解您当下困境,此事可作一个精妙的入手处。”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陷入鸦雀无声之境。沈绥伏在地上,李瑾月坐于正位,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瑾月沉缓了好几分的声线淡淡响起:“沈司直,抬起头来,请继续。”
  沈绥暗中松了口气,直起身来,依旧低垂着面容,道:
  “公主当下困境,便是受到圣人猜忌。绥推测,公主伤势见好后,圣人就又要将公主派出去。眼下武惠妃独受恩宠,妄图效仿则天皇后。圣人此番不断纵容武惠妃,对公主来说将难有出头之日。可若,武惠妃失了恩宠,局面将有所改变。杨氏女玉环,风姿卓绝,虽只有十岁,但再过三四年,美姿容将冠绝天下。届时,若可得圣人垂青,将改变武氏专宠后宫的局面。公主若能在此时救杨氏女于危难,将其收入麾下,待牡丹盛放,献美于圣人,困局可得解。此为其一。”
  沈绥这段话音刚落,便觉其上有寒肃杀气弥漫而来:
  “你,要我向我父亲献美?你可知,我父亲是如何冷落我母亲的?”
  “公主,成大事者,不可为优柔怨情所误。”沈绥依旧垂首,声线平静。
  沈绥听到李瑾月深吸了口气,似是强压下怒火。然后她道:
  “此为其一,剩余两点,还请司直指点。”
  “公主乃掌兵将军,当知行兵之道,粮草为重中之重。当下军制,府兵均田已渐趋弱势,天下军粮,大多掌控在几处大粮仓之中。官仓乃是中央禁军之粮,各地军粮都由众多节度使、防御使、团练使掌控,没有军令,谁也调动不了。想必,公主在军中多年,对各地截扣粮草、贪墨军粮之事早有所见所闻,您是中央大将,在外打仗免不了要与那些地方节度使打交道,若遭对方克扣使绊,想做何事都寸步难行。
  自隋以来,洛阳含嘉仓乃天下粮草中心,想当年,王世充守着含嘉仓迅速壮大,得含嘉得洛阳。那贺兰哲的小叔父贺兰易雄乃含嘉仓的出纳使,平日里没少贪墨粮草。若公主上书圣人,弹劾贺兰家不当此职,我可助公主将弘农郡公的三郎杨慎衿举荐上去,届时,含嘉仓出纳使一职,当可落入弘农杨氏手中。而我可在此前,引荐杨玄珪与杨慎衿认亲。那杨慎衿极好音律,独爱琵琶,而杨玄珪又是顶尖的琵琶乐师,想必会很合得来。如此,公主身为杨慎衿的举荐人,又是杨玄珪的救命恩人,可与弘农杨氏交好,未来,含嘉仓可得。此为其二。”
  “沈司直,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今日所说的话,随便一句传出去,都可将你当场杖杀好几回了。”李瑾月摩挲着腰间的环佩,淡淡说道。
  “公主岂非无凰飞九天之意?”沈绥反问道。
  “大胆!沈司直寻死寻到我这儿来了。”李瑾月冷声喝道。
  “公主且听绥说完这其三,言毕,公主要下官死,下官当慨然相赴。”沈绥不卑不亢,不急不惧。
  “呵,你倒是大义凛然。也好,你说罢,我权且听着。”李瑾月冷笑。
  “这其三,公主当知,天下女子之苦矣。若如从前一般麻木不仁,倒也无所烦扰,因为认识不得自身之困苦。然,则天圣人之后,天下女子觉醒,却屡屡受迫,此为苦因也。若非不苦,也无如今的公主,更无那杨玉环之事。公主乃成大事者,此大事,绥拭目以待,天下女子翘首以盼。公主心怀天下,匡扶正义,欲凰飞九天。宏图霸业,当以救杨氏叔姪为始,立定决心。此时不发,更待何时?解天下女子之困局,亦是解公主自身之困局,绥请公主三思!”说罢,沈绥拜服而下。
  李瑾月捏紧了手中的环佩,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沈绥,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绥伏在地上,闷声道:“绥,愿追随公主,报宏图远志!”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上来,虫子稍晚点再捉。
  洛阳城的地图我已经发到我的微博上,不清楚的同学可以去看看,就在置顶之中。


第八十九章 
  偌大的公主府会客花厅; 落针可闻; 只余更漏声滴答作响。李瑾月坐在正位之上; 双眸冷厉地望着跪伏于下首的沈绥。她狠狠咬着牙; 仿佛在忍耐些什么。良久,李瑾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开口问道:
  “沈司直,我是军人; 不好打机锋。我且问你; 你为何要辅佐我; 须知圣人诸多子女,我是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个。你为我谋划这些; 无异于犯上作乱; 我若没有你所说的凰飞九天之心,你今日就该伏诛!”
  沈绥直起身来,平静道:
  “公主不愿打机锋; 绥亦不愿。只是有些事,绥当下不便告知于公主。公主疑惑绥之动机; 这是人之常情。绥只能说; 辅佐公主是绥一直以来的愿望。公主是否有凰飞九天之心; 只有公主自己知晓,绥并不能确定。但这许多年来,公主始终坚持从军从政,恐怕并不只是因为圣人相逼,您自己也有建功立业之心; 才当如此。”
  “哼,妄自揣测人心,小道也,这便是你沈伯昭豁出性命的理由?”李瑾月显然并不相信沈绥的解释。
  “那好,公主说这是小道,绥便来说说大道。公主,出生于长安元年,在您幼年七到十三岁的这段时期,应当经历过三次较为重要的政权争伐。神龙政变、唐隆政变以及太平公主府灭门事件。神龙政变,张氏兄弟伏诛、一代女皇则天圣人被迫退位;唐隆政变,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伏诛;太平公主府灭门事件,则不必多说。
  这三次政权争斗,其实可看作是自武皇登基以来有所抬头的女权,被一点一点镇压而下的全过程。直到太平公主府灭门事件发生,象征着女权被全面压制。女子愈发不自由、不得志,与武皇登基之前的状态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这或许便是抬头后必会被压制得更猛的铁则。
  公主自幼目睹这一切,身为女子,您内心是怎么想的呢?您若说您逆来顺受,对这一切并无任何感受,说出去怕是谁也不相信的。圣人为何会猜忌您,必是在您身上看到了野心,看到了这些前辈女子身上曾看到的野心。他之所以借用武惠妃压制您,是因为在圣人心中,武惠妃之威胁,并无您这般令人忌惮。武惠妃不过一介后宫妇女,无甚见识,除了在后宫兴风作浪之外,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她背后的武氏早已式微,也无外戚干政之忧。而您,连年在外征战,军中威望极高,又开府建司,有自己的幕僚谋士,您的一切表现,在圣人眼中看来,都极具威胁性,尤其是对他的太子。
  圣人知您是一块精铁,需不断煅烧敲击,才可百炼成钢。因而这许多年来,他不断地将您派去外面,磨练您,敲打您,为的是将您锻造成为帝国最锋利的剑。而更重要的是,他要在这锻打的过程中,抹去您自身的野心,使您成为一柄无心之利剑,好交与他的后嗣支使,继续巩固我大唐皇室之皇权。
  但是公主,绥从不觉得您的心可以被磨灭。您志存高远,是您的兄弟们所不能及的。绥曾拜读过您的一篇政论,针砭时弊,直指要害。土地兼并,均田制崩坏,府兵制消亡,藩镇军阀集权做大,字字句句切中要害。此等见识,您的兄弟们谁也没有,他们只懵懵懂懂于这盛世幻境之中,早已被歌舞富贵冲昏了头脑。只有您,乃当握天下之权柄,才可解我大唐之危难。
  绥,虽不过六品司法官一名,却也见不得我大唐衰微,乃至分裂动乱。这盛世危情,既然我已看到,便不可坐视。绥位卑未敢忘忧国【注1】,亦想出一份微薄之力。斗胆来寻公主献策,即便公主不纳策,绥虽死无憾。”
  “好,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好一个‘当握天下之权柄,解我大唐之危难。’是瑾月狭隘了,沈司直,不,沈先生目光如炬,洞彻世事,瑾月感佩。”李瑾月从上首位走下来,走近前来扶沈绥起身。
  方才沈绥那一番话,已让她钦佩无比,有此等见识与胆量之人,恍惚间仿若见到那春秋战国之国士,可为自身理想献身,此等风骨这世上已然少见。她已打定主意,今日此人投于她门下,且不论此人目的为何,她也当笼络之,切不可白白错失良才。
  却不曾想,她想扶沈绥起身,沈绥却犹如一尊石像般,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无起身之意。
  “先生这是何意?”
  “今日,绥前来。除却献策公主之外,还有一件私事,想向公主禀明。”
  “呵呵呵呵……先生真是有意思,私事就不必告知于瑾月了吧,我已知晓先生坦荡扶持我之心,先生且放心。”李瑾月也不扶她了,负起双手,悠然笑道。
  “公主,这件私事绥不敢隐瞒,您且听绥说完,再决断是否要收绥于幕下不迟。”
  李瑾月蹙起了秀眉。
  “绥,将于四月十五日早朝后,觐见圣人,并请求圣人赐婚曲江张氏三娘于在下。”沈绥那深沉沙哑却铿锵有力的声线,在提起此事时,忽的变得干涩无力,以至说出这句话时,她惊讶于她竟然快要发不出声来。
  李瑾月好像没有听清,她弯下腰来,凑近沈绥,沈绥闻到她身上独特的熏香味,她熏得是玉蕤香,清新透彻。
  “先生,说什么?”她问道。
  “绥,将于四月十五早朝后,入宫觐见,请婚于圣人,求娶曲江张氏三娘子若菡。”沈绥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意思,这一次她已经完全失声,这句话,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但她知道,这一回李瑾月听清了她的话,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花厅中的气氛顿时凝结如冰,令人窒息。沈绥垂首,面庞紧绷,保持着目光下视。她只能看到李瑾月腰上拴着的环佩,微微抖动,垂绥在拍打着她的腿。只能看到那紫袍衣摆上绣着的凤凰纹路,展翅翱翔的模样。
  沈绥的眼眶酸胀,渐趋发红。交握于腿上的双手,紧紧攥握。
  李瑾月半晌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这段时间,对沈绥来说就好似脖颈之上悬了一柄剑,却不知它何时会落下,煎熬难耐。
  “先生……先生请回吧,恕瑾月不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瑾月忽的抛出了这样一句话,便率先走向花厅之后,很快消失不见了。
  沈绥始料未及,李瑾月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说那话的时候,可能确实有些心绪不稳,但却并不至于失态。亦未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地找沈绥算账。她,只是略有些疲累地请沈绥回去,好似说了句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话。
  沈绥独自在花厅之中跽坐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慢慢起身。她的腿已经麻了,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自如走动。
  她略有些蹒跚地往公主府外行去,面上虽无表情,却隐有忧虑。
  当她跨出公主府大门时,她的面色已经沉凝到了极点,因为她已经想明白了李瑾月心中所想。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棘手。但是,计划中该做的事,她还是要去做。这一切,对李瑾月真的太残酷了,但沈绥不得不狠下心肠来做,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她与莲婢的将来,更是为了她们三个人的未来。
  她回首,望着夜幕下的公主府门阀,心底艾艾叹息:
  卯卯,莫要再迷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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