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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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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怕她就这样走了,每日都求诊问药,一筹莫展。及至后来,竟怀疑是邪崇作祟,不得不求道问佛,出入各大寺庙道场。几日来不思饮食,日渐消瘦,也不知自己身上带病。去了青云观内,请求观主道长相看,却不曾想,晕倒在观内,醒来后,便见到了你。也多亏碰上了你和颦娘,不然我和内子,早就魂归西天了。”
沈绥听他忽的提起往事,心中微微发酸,面上却笑了,道:
“当年世伯您可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夫人情深义重,羡煞多少痴心女子啊。”
“你这小子,都要成婚的人了,没个正行。”秦臻笑骂她,“你十六岁时的那个模样,真像那花骨朵似的,嫩到了极点,半点没有男子该有的样态。我见你,恍若见了魏晋那时的男子,涂脂抹粉,熏香沐浴。”
“哈哈哈,那您是说,我现在皮肤粗糙了吗?”沈绥乐了。
“谁说你皮肤,我是说你那性子。”秦臻要被她气死了,“那么娇嫩一个娃娃,行止跳脱,也没个章法,心里口里好似含了一团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喷出来,灼到别人。现在倒成熟了,人也稳重了。”
“我那时是那样吗?”沈绥嘀咕道。
“你啊,最会装了,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头其实不知在想些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道行还浅。”秦臻气鼓鼓地道。
“是是是,您说的是,晚生班门弄斧,让秦公见笑了。”沈绥立马认怂。
“哼!”秦臻鼻子里哼了一下,内心却叹息一声,现在的沈绥却已经让他看不透了。
沈绥吃完了午食,也写完了表文,吹干墨迹,撤走餐盘,她敛衽起身。
秦臻走到她面前,替她正了正官帽,道:“今夜早点休息,明日有个好状态,将新娘子迎进门。到时候,我去吃你喜酒。”
沈绥郑重点头,鼻间隐隐发酸。
“去吧。”
沈绥依言出了门,刚跨出门槛,她顿了顿,回身,向秦臻郑重地深深一揖。拜完,转身离去。秦臻负手站在门内,望着沈绥向自己的那一拜,高大的身躯隐在阴影中,默然不语。那双目渊沉似潭,皱纹深刻的眼角,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沈绥大步向外。外公,孙儿大婚,不能请您上位,磕头奉茶,是大不孝。您请放心,孙儿早晚有一日查明真相,与您相认。到那时,孙儿想听您说说娘的故事。
她跨出大理寺官署大门时,金乌当头,层云也无,光照普世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写大婚,咳,你们懂得。
另,唐代,女子在长辈面前的自称与男子没什么区别,父母面前称“儿”,祖辈面前称“孙儿”。外祖父母面前,也不必刻意强调“外”这个概念,显得亲近。
第一百零三章
五月初八; 沈府迎亲大婚日。或许是沈缙的错觉; 她仿佛觉得整个洛阳城在这一日都变得不一样了。忙乱与喜庆弥漫在空气里; 所有人的面上都好像带着笑容。
莲婢姐姐要和阿姊成婚了; 此后会和她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沈缙高兴之余,也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回荡在胸怀之中。或许是经历的苦难太多; 幸福来得太不容易,反倒显得难以接受了。胡思乱想只是片刻的; 她很快就把那些抛在脑后; 加入了沈府繁忙穿梭的人群行列之中。
她行动不便; 谁也没打算让她帮忙干活。但是沈缙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才好,央了蓝鸲推她去沈府的前院; 她要去看看刚搭起来的青庐布置得如何了。
正是未初已过; 婚礼将在黄昏举行。沈绥正在沐浴,准备换新郎喜服,不多时她就要准备率队出发了。虽然张府就在沈府所在思恭坊对面的归义坊内; 路程很短,但中途诸般礼仪繁琐; 很是耽误时间; 沈绥与媒人商量后; 将迎亲队伍出发的时间定在了申初时分。
新人拜天地,第一夜是要在青庐之中度过的。因此青庐很大,帐料厚沉,搭建结实。坐北朝南,里里外外分了三进。最外最宣阔气派; 是举办婚礼的大宴厅。大礼前后,此处便是男客们宴饮的地界。第二进稍小些,更精致讨巧,是女眷们宴饮的地方。最后一进是新人的新房,除却新人,外人是不许进的。闹洞房也只能在外吟诗作赋,走文路子,半步不能跨入。这不是普遍的婚俗,只是沈家自己立下的规矩。不遵者,便可请出去,不怕得罪。
沈家人丁单薄,沈缙又是“成年男子”,就没有幼弟压喜床这种习俗了。只是床榻上撒了些花生、红枣,意味“早生贵子”。新房是张家派了九章妻王氏来布置的,帐幔、被褥都是上好的品色,这便是所谓的“铺房”,是女方家显示财力、示威男方的手段。但是沈家情况特殊,沈缙看着那花生红枣,顿觉哭笑不得,阿姊若是能和莲婢姐姐生出娃娃来,那才叫天下第一大奇事了。
当沈缙将青庐中的布置最后确认一遍后,时间已经到了将近申时。最早一批宾客已经到了,都是秦臻、明珪等沈绥的同僚,此后,陆续有大量与沈氏有生意来往的大商人前来。来后,便入青庐赴宴,宴席已经开了,来宾边吃边聊,等大礼过后,闹洞房结束,主人家便要送客,便不可再久留了。
秦臻等人来时,沈绥还没出发。沈缙恰逢在门口,正好迎了秦臻,一行人往青庐去。就在此时,沈绥从前堂走了出来。跟在秦臻身旁的赵子央立马嚷嚷起来:
“呦!新郎倌出来了!”
众人扭头一瞧,便见一位红袍俊郎拾级而下,向此而来。在场诸位大多都是头一次见沈绥穿大红赤色,殷红的色调衬得她肤色愈发白了,眉目俊朗又添几分,更加春风满面,真是一身奇特的男儿家的魅色,让人移不开眼去,赞叹此子真乃下凡神君。
她大步而来,老远便揖手,唇角弯起,笑道:
“秦公、明公,子央、子杰(王俭字),欢迎欢迎。”
“哎呀,真真一个好俊郎!”明珪赞叹。
“伯昭兄,你穿赤色太好看了,你以后要多穿这种亮色,别总一身青白的。”赵子央笑道。
“你别瞎说,赤色怎么能乱穿?”王俭驳斥他。
赵子央道:“我没说赤色,我说亮色,子杰,你真是认死理。”
看着他俩斗嘴,沈绥低头浅笑,温文尔雅。她看起来很沉得住气,今日大喜也不见情绪有多么激昂。但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又有多喜悦,那飞扬的眉梢,都已压不住了。
秦臻很开心,一直呵呵笑着,眼里满是欣赏与欣慰。
“诸位,吉时已到,我得去迎亲了,诸位请便。”沈绥再度拱手说道,随即,她对沈缙道,“仲琴,你替我接待几位。”
沈缙点头,她行动不便,不能跟随阿姊去迎亲,实在是遗憾,所以她要留在家中,替阿姊接待好客人。
沈绥带着几位傧相,以及迎亲的车队出发了。
大唐北方的婚俗,迎亲,新郎率车队出发。车是黑漆的马车,一共三辆,新郎坐一辆,后两辆预备给新娘。傧相骑马在车侧,车队前,有专人执烛前行引路。沈绥大婚,有四位青年男子毛遂自荐,成为傧相。一位是李白,一位是救下杨氏叔姪的鲁裔,一位是明珪的长子明庄,最后一位非常出人意料,竟然是一位相当年轻的道长,听说是司马承祯最年幼的弟子,道号玄临子,是特意从嵩山赶来的。小道长眉清目秀,傧相的喜服一穿,谁也看不出他是个道士了。
车队刚从沈府出门,尚未离开坊街,就被大片看热闹的老百姓围住了,纷纷跟随。很多人还自发地跑回家中,取了谷物豆子铜钱,往车上抛洒。近些日子沈府欢天喜地,张灯结彩,洛阳谁不知道“雪刀明断”沈伯昭要迎娶“白莲仙子”张若菡的事?沈绥为了今日迎亲殚精竭虑,殊不知她的街坊邻里们也准备多时了,很多人非常热心地来帮忙,这些谷物豆子铜钱,便是其中之一,抛洒上婚车,一直撒到新娘家门口,祛煞辟邪,讨个好彩头。
车队一路被簇拥着前行,速度不快,穿街走巷,带动了大批看热闹的百姓。从思恭坊走到归义坊,短短一小段路程,沈绥愣是走了三刻钟才走完,足可见看热闹的人有多少了。若不是她以防万一,提前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千羽门不少弟兄在帮忙开路,怕是就要堵在路上走不动了。
当车队好不容易抵达张府门口,那场面,真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了。沈绥怕生出事端,忙下车,想赶紧入了门,接了张若菡回府,可随行的喜婆说这不合规矩,得按着规矩来。规矩就是,沈绥得念入门诗,才能入门迎新娘。门口,张家二房郎主的张九章正立在那里,代替兄长嫁侄女。
明庄作为沈绥的傧相,才思敏捷,竟是抢在李白这个大诗人之前,张口就来:“昔年将去玉京游,雪刀明断沈北斗。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第一关过,张九章呵呵一笑,让开身子,迎沈绥入门,沈绥递上一对活雁,张九章亲手接过,随后才给下人。之后,一行人并做一股,向张若菡的闺房而去。一路上沈绥脚步匆匆,诸位傧相,包括张家人,都快跟不上了。众人暗笑,新郎倌可真着急。
眨眼至张若菡的闺院门外,门口却又多出三位“门神”。原来是张若菡的两位堂姐回门了,并上二婶王氏,三女挡在门口,气势汹汹。
沈绥揖礼,却被大堂姐劈头盖脸喝道:
“新姑爷,催妆诗唱来。”
这次,李白摇头晃脑开口了: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作好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哈哈哈……”傧相们纷纷笑起来,就连看守闺门的三位娘子都面露笑意,好一个“留着双眉待画人。”这可是相如文君,画眉恩爱啊。
催妆诗成,却见闺门开了一道缝,无涯鬼头鬼脑地探出身来,在二堂姐耳畔嘀咕了一句。二堂姐掩唇一笑,然后正色,看着沈绥道:
“我家三娘道,她要听新郎倌作一首催妆诗,不然不出来。”
不愧是曲江三娘子,真是出其不意。
沈绥笑了笑,急思片刻,音色清朗,张口吟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韶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好!”傧相们纷纷鼓掌叫好,到底是新郎倌,这诗就是为新娘量身打造的,真是何处不深情?“韶台”暗合曲江张家,曲江就在韶州。“镜台”则指的是夫妻闺房梳妆的镜台。
第二首催妆诗成,闺门再开一道小缝,无涯又探出身来,嘀咕了一句,便听王氏笑道:
“新娘已至门口,再来一首,便出门。”
傧相们一听不干了,纷纷起哄:
“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一面高呼,一面鼓掌相和。
三位“门神”横眉冷对,沈绥忙息事宁人,回过身来,再来一首:
“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
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
烟树迥垂连蒂杏,采童交捧合欢杯。
吹萧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峨下凤台。”
沈府在北,张府在南,沈氏源在北方,张氏源在南方,这便是“北府迎尘南郡来”。短时间内,沈绥连用“连蒂杏”“合欢杯”“神仙曲”“秦王女”等等典故意象,将天上人间、古往今来情景交融,不可谓不才思敏捷,更不可谓不心诚意切。
于是,“吱呀”一声,闺院大门终于敞开,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就在门后,金穗红盖垂帘,手中平举团扇,虽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沈绥却呆愣当场,手麻脚麻,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无涯扶着张若菡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走了出来,沈绥依旧傻子般呆呆地看着张若菡,她的眼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看沈绥那傻样,无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
“姑爷,您还不赶紧牵了三娘走。”
“哦!”沈绥这才反应过来,旁边人早递了红绸来,中央结了火红的团花,她与张若菡一人牵了一头,小心翼翼地引着张若菡往外走。走三步回头一下,简直百转千回,生怕张若菡磕着碰着。
边上的李白都快看不下去了,腹诽这沈绥好好一个儿郎,娶新妇娶得怎么如此腻歪。鲁裔一个单身小伙更是有苦难言,心忖这难道是门主对自己另外的惩罚?明庄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道士玄临子一脸傻笑。
两个堂姐并王氏,更是一路掩面轻笑,绯红上颊,新人情真意切,她们看着也会脸红心跳。
好不容易行至张府大门口,新妇子出娘家门,脚不能落地,须新郎倌背负。沈绥沉下腰来,将张若菡小心背起。顿时熟悉的清香将她包裹,她的心肝都在发颤,周身在轻微地打摆子。忽然间,耳垂被背后人轻轻捏住,张若菡轻柔的声音便如羽毛般拂进她心底:
“别急,慢慢来。”
“嗯。”沈绥轻声回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得酸疼。
在沈绥背着张若菡出门的那一刹那,满街堵得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洛阳城老百姓们齐呼出声:
“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声音绵延而开,震天撼地,绵延不绝。
沈绥在狂呼呐喊声中将张若菡送上新娘马车,她自己随即上马,绕车三周,然后率着车马队伍率先离去。新娘马车由傧相鲁裔代驾而归,而新郎倌需要率先回府,在门口迎候。
沈绥一路抢先归去,骑于马上,驰骋而归。见到那姿态,才懂什么叫真正的“鲜衣怒马”,神采飞扬。
落于其后的新娘马车,千人扶车而缓缓前行,老百姓们争先恐后挤在一起,想要摸一摸新娘车驾,沾一沾喜气,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洛阳城除却节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欢天喜地的事了,这场喜事,仿佛成了全城人的狂欢节。
道路水泄不通,马车行路困难,待到好不容易来到沈府门口,夕阳西下,真的已近黄昏了。沈府门口已经铺了柔软的地毯,无涯扶着张若菡下婚车,刚落足于地毯上,便有喜娘在一旁挥洒草节,唱道:“今日新人远降来,喜神福神两边排。开门两厢皆为吉,今请新人下舆来。”然后递给张若菡一个花瓶,唱道:“花瓶本是圣人留,轩辕黄帝起根由。今日落在新人手,富贵荣华万万秋。”
好话一箩筐,礼节一道道,跨马鞍,走火盆,新娘迎进门。入青庐,共牢食,合卺饮三度。拜天叩地敬长辈,夫妻交礼,礼成,便是洞房时。
“入~洞~房~”礼官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到此为止,不能再写了,下章继续。
文中出现所有的催妆诗,都是史书上记载的唐代的催妆诗修改引用而来的,就不一一说明了,感兴趣的可以去查查。
魏晋南北朝时期,催妆简单粗暴,不吟诗作对,单纯喊“新妇子,催出来”这样的话。催妆诗是唐代出现的,一直被后世继承,宋代出了催妆词,到了明代,还有对对子的方式。
另提一嘴,“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峨下凤台。”这句诗的用典,是善吹箫的箫史与秦穆公的女儿“弄玉”的故事。《东周列国志》记载,感兴趣的可以去查查。这个典故经常被引用,最出名的比如白居易的“帝子吹箫双得仙,五云飘飖飞上天。”,李白的“以欢秦娥意,复得王母心。”杜甫的“遂有冯夷来击鼓,始知嬴女善吹箫。”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PS:因篇幅接续问题,结尾处收得有些小匆忙。不过没关系,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不会只从赤糸的角度来写,下章会有三娘角度的大婚,会将大礼详细接上。
第一百零四章
也许大婚前一夜的女人都会经历一个奇妙的夜晚。必然是睡不着的; 兴奋与期待或许因人而异; 迷茫与恐慌却多少都有点。对于张若菡来说; 有的却是一种远游终归的安然。她安然; 却依旧睡不着,那一夜她趺坐垫上; 默念妙法莲华,仿佛进入了一个奇特的境界之中。
虽然一夜未睡; 但清晨时分无涯来叫她时; 她却比睡着起来后还要清醒。
与无涯同来的还有二婶王氏; 她们是来为她准备沐浴热汤的。张若菡沐浴,换上崭新的红绸亵衣亵裤; 听二婶在她耳边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却始终很淡然。二婶告诉她床笫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最后还千万叮嘱她,若丈夫索求无度; 便可金簪戳股、缩阳出阴。无涯在旁边听得面色赤红,心中腹诽; 三娘嫁的又不是男人; 分明是女人; 又怎么会有那些事?可这话她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
张若菡换上自己亲手绣好的嫁衣,她便坐于镜台前,开始任由二婶与无涯为她梳妆打扮。这许多年来,脂粉对于张若菡是无用之物,她的面上从不施脂粉; 便足以颜动天下。发式也绝然不是外面那样愈发夸张的式样,很多时候她甚至不盘发,就将一头长及膝窝的黑发披散着,亦或在尾端松松束上缎带。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认真地梳妆,面上施妆倒是不那么耽误时间,她天生丽质,脂粉简单衬一下,就已然足够了,所以这个留到最后。最耽误时间的则是盘发。
新嫁娘,梳头也有一套规矩。家里的女性长辈为新嫁娘梳头,口中要唱歌谣。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唱着唱着,王氏渐渐带上了哭腔,想起别家女孩二八年华便出嫁,三娘却一直耽误到二十八岁才终于出嫁了,心中就酸涩难忍。自古红颜难得良人,乃至薄命早逝遭天妒,三娘多好的女子,自己看着她从小长大,那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却在那些波云诡谲的争斗之中,被残忍伤害,乃至抑郁了很多年。
家里人都疼她,她若是就这样一直病着,再也好不了,也没关系,家里养着她。可,三娘到底还是要嫁人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王氏相信沈绥是她最好的归宿。大嫂走了五年多了,大哥身不由己,也不在近前。自己这个做二婶的,其实就是她的半个娘亲,这孩子命苦,她看着心里就难过。
“二婶,没事的,她是良人,会对我好的。此后,我还会经常回来看看你们。”见王氏泪如雨下,张若菡温声安慰道。
“你这孩子,嫁了人怎么能常回来,莫不是要让夫家心生芥蒂了。”王氏忙道,“是二婶不好,这大喜的日子,你别担心,家里没事的,别总想着回来。在夫家要好好的,你脾气硬,不要总和丈夫犟着,有时顺着点,总有好处。”
“好。”张若菡应着。
一旁正在帮忙整理发饰的无涯心中暗忖:姑爷脾气可好了,谁顺着谁都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到时候三娘想回来便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梳完头便开始盘发,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张若菡的发比一般女子的长又密,此外她发质硬,又直,盘起来很是费劲,王氏与无涯四只手都有些忙不过来。幸亏不多时,大堂姐与二堂姐都回门了,有她们帮忙,总算便捷了许多。两位姐姐一边替三妹盘发,一面赞叹三妹美貌,虽然从小就被自家三妹妹压下,外人只知曲江三娘,却不知大娘与二娘,但她们却并不妒忌三妹,在她们心目中,这个三妹是天上来的仙子,是下凡在他们张家的,自然是不能与仙人比。且,三妹多好的女子,相处过才知道,这种人,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不多时,老人家也来了。太夫人卢氏杵着拐杖,一进来就唤:
“莲婢,我的莲婢啊~~”
“祖母!”张若菡忙下意识要起身去扶老夫人,忘记了自己不能动,结果头发被扯了一下。
无涯忙放下手中的活,去扶老人家。卢氏蹒跚上前,握住张若菡的手,老泪纵横:
“莲婢,我的菡儿,祖母天天盼着你有个好归宿,可你真的要嫁人了,祖母却舍不得了啊……”
张若菡的眼中终于浮现泪光,她自幼与祖母最亲,看着祖母哭,她也忍不住流泪。
性格开朗的二堂姐忙劝道:
“哎呀祖母,您哭什么呀,三娘这可是选的心上人,嫁得好郎君。咱们三姑爷是通情达理之人,还能不让三娘回来看看老人家?”
大堂姐也道:
“是啊是啊,祖母您就别伤心了,三娘嫁人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张若菡点头,握紧了卢氏的手。
都言嫁人喜,个中愁难诉。张若菡不食人间烟火这许多年,一朝被沈绥拉回人世,才知自己七情六欲全未尽,佛,只能是虚空中的神往,她是人,便依旧得活在人世间,受人之七情六欲的摆控,逃脱不得。
但此刻她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滋有味的。佛法无穷,修佛之道无穷,入世亦是修行,苦行却并不一定得道。得尝大情大爱、大苦大悲,才懂虚怀若谷、清风明月。
一直到近午时分,张若菡的发才初初盘好,众人匆匆用了午食,便接着忙活。又花了两刻钟将凤冠戴上,再细细上妆,一切结束时,距离迎亲吉时已经不远了。老夫人被送回房中休息了,王氏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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