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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我家多奇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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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及笄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安若墨便一天天焦虑更甚。当她的头发终于被挽成了成年女子的髻时，她和她娘陈氏都是热泪盈眶的，只是陈氏激动喜悦，安若墨却是当真想哭。
而陈氏必定是不理解安若墨这表情的真实含义的，她多半也以为女儿是为了自己的“成年”而欢欣鼓舞。于是简单的仪式一结束，她便将安若墨带到了自己房中，执着安若墨的手，泪眼汪汪道：“你可算是长大了，我的招儿啊。你不知道，娘有多盼望着这一天。”
长大了是什么意思？安若墨心下明白，忙道：“是啊，女儿今后不是个小孩儿了，可以照顾陪伴娘和爹爹了。”
“这是怎么说的？不是小孩儿了，就该找个好人家嫁出去！”陈氏警觉地瞟了一眼房门，道：“你大姐姐和我说了，她家那位老太太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愿意帮助你寻找一门真真好的亲事呢。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你还真想一辈子不嫁人，伺候我们两个老的不成？”
安若墨忙不迭点头，道：“左右也是要伺候人的，伺候旁人的爹娘，还不如留在家里头伺候自己的爹娘呢。”
这话在陈氏眼里头自然是歪理，然而哪儿歪了，陈氏也说不清楚，只能板着脸啐一句：“胡诌！哪有女孩儿不嫁人的，要么是家里头没个男丁，撑不起门面，要么是家里头穷困潦倒，凑不齐嫁妆！咱们家里头有你弟弟，虽然还小，迟早要长成个男子汉的，钱财呢，也不缺，总不至于短了你的嫁妆！你是凭什么不嫁？我们两个老的，总有一天要死的，到那时候你怎么办？难道跟着你弟弟与弟妇过日子么，须得想想这叫你弟妇怎么看呢！”
安若墨暗道娘啊你真是想太多，那盛哥儿现在还是个花生般大小的人儿，你便想着今后我要和他媳妇互相翻白眼……这是不是太能脑补了一些？
“可弟弟还小呢，等他长大，怎么也还得过个几年。若是我嫁走了，家里的铺子怎么办？”
“转给别人便是了，你若是觉得你爹爹心里头舍不下，就叫那些个伙计先做着，不也就是了。”陈氏丝毫不知道管理一个铺子是绝对不能只靠信任的，她说出的话真的是字字都在戳着安若墨的苦笑神经：“哪儿能为了这点儿蝇头小利，耽搁你的一辈子……”
“可我是真的不想嫁人啊娘。”安若墨几乎要哭了，索性实话实说：“我一想到嫁人之后，人家也会三妻四妾，也会叫我一个人孤单单守在宅子里，便觉得那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好好在娘家里待着呢……”
“这是什么鬼话！”陈氏真的恼了：“男子汉谁没有个莺莺燕燕的？但凡还知道敬重你是正室，家里头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那便是好了！除去公主殿下们招驸马，谁家的夫婿是只守着一个妇人，你不怕人家听了笑话，还说这种鬼话？你也休要和你娘打马虎眼儿了，你只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嫁人？这样叫人发笑的缘由，别拿来糊弄我！”
安若墨这下子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她说的是实话，但问题是，时代背景差距太大，这样的理由在陈氏看来，简直是矫情到丢人的地步。
于是，陈氏选择不相信，她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呢！
而安若墨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一个能叫陈氏接受的理由，于是，陈氏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不是也同那三姐儿一样，看上了谁家的少爷，所以一直寻理由拒绝别人？”
安若墨：“……没有！”
“还说没有，若不是因为这个，怎么你谁都看不上呢？你大姐姐都和我说了，我想，若是你爹还是个读书人，这些个人家自然是不能肖想你，可现下……你……你心里头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娘呀，怎样的人你才肯嫁？”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挡箭牌
安若墨深深觉得，女人实在是比敌人还要难以应付的生物啊……
不说别人，便是她娘，这位陈氏，此刻便是一个棘手之极的角色——安若墨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你说实话吧，她觉得你在说谎，你说谎呢，当然还是在说谎……
于是，她索性作死了，作大死了。陈氏不是问她是不是心里头有个谁才谁都看不上吗？那好，那她心里头就有个谁但是万分不可能在一起好了！
“娘……”她一咬牙，一狠心，道：“别问了……我心里头是有人，可又不能……”
陈氏一怔，惊呆了，半晌才问道：“你看上的是个什么人？你可不能同那三姐儿一般，万万不能做出那丢人事情……”
“娘当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我心上的那人，也不是这般的登徒子……”安若墨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头苦笑，这时代不一样，人心就不一样。若是放在现代，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和自家妈说有心上人了，不被劈头盖脸丢上一遍口水才见鬼呢。
“那是个什么人？你说说看，门第与咱们……”陈氏踌躇着问。
“是唐家的长子。”安若墨一字一字地说。
陈氏登时便愣住了。
“唐……哪个唐家？瑞什么，那个瑞祥号？”她的神色分明在诠释“不可思议”四个字：“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你……那……那唐家的长子多少年岁了？难道还不曾娶妻？”
“大抵是二十三岁吧。”安若墨道：“娶妻是不曾娶妻的，定亲也未曾。”
陈氏松了一口气，道：“你欢喜，那便好了。虽然咱们家和唐家不睦，但若是结了亲家，那便是什么仇怨也消解得去。再说，三姐儿原本便是要许配给他们家的，如今虽然出了那些个事儿人没了，可咱们也……”
“娘，”安若墨越听越不对，连忙打断：“我不能嫁他的……”
“什么？”陈氏挑眉：“这是为何？难不成，是你一厢情愿，唐家并不愿意么？”
“大姐姐家的老太太也提过这事儿，唐家的夫人不愿意……”安若墨装得有点儿难过。
“她……她凭什么？！”陈氏却难得地愤怒了：“难不成她还看不上你吗！不过就是个做买卖的！”
“那谁知道呢，总之……”
“不嫁他们，你也会有个如意郎君的！”陈氏怒道。
安若墨立马反对，她之所以撒谎自己喜欢唐书珧，就是图唐家已经明确表态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啊。如今虽然说重话会叫陈氏伤心，可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娘，若是叫女儿嫁别人，我宁可死。”
陈氏面色大变，道：“这是什么话！我素来是怎么教你的，你怎能这般没羞没臊！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不嫁就宁可死，难道我给你一条命，是叫你去殉情的吗？”
安若墨忙抓住她的手，哀哀道：“娘，求您别这么说……是您问了，女儿才说出来的。原本，原本我只想将这事儿放在心里头，也许有一天，我就忘了……娘，我心里当真是只有这一个人，再放不下第二个。真要是将女儿许嫁了别人，难道娘您就能放心么？您相信女儿会过得好么？”
陈氏看着她，悲愁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要娘怎么办？嫁别人，你不愿意，嫁他，又嫁不得！难不成就不嫁了？招儿，你想想娘的心里头啊，娘是舍不得委屈了你，可你……”
安若墨索性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万般难过，一边哭一边喃喃道：“娘，女儿什么傻事儿都不会做的，只求娘不要逼我嫁给旁人……他不会娶我又怎么样呢，我就做个清净的人，这样一辈子，不去想不去念，也就是了。爹爹身子不好，便向官府说女儿是留下来侍疾，也能给家里求一些好名声。为什么非得要嫁了别人……娘！”
陈氏看着女儿哭，心底下那点儿逼着她嫁人的坚定，倏然又软了。她看着安若墨的眼神里有恼怒，也有悲伤，更有怜爱：“招儿呀，你怎么……怎么就欢喜那么一个祸根呢，为什么偏偏是唐家的呢。”
安若墨只哭，像极了一个没主意的小姑娘。
陈氏也说不下去了，只能道：“罢了罢了，娘不逼你。可你若是不嫁，怎么和你祖父祖母交代？”
“就说女儿要留下来照顾爹爹，抚养弟弟，祖父祖母想必不会拦着。”安若墨道。
“做爹娘的，最心疼的总是自己的儿女。”陈氏说罢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她斜倚在床边，眉心微微蹙锁着。
安若墨看着，心里头也不好受。陈氏经常是这样一幅愁容，她的一辈子，值得她悲伤哀愁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而从前，安若墨还能逗她开开心，如今，她却成为了母亲新的痛苦。
许久之后，陈氏站起身，叹了口气，拍拍安若墨的头：“招儿，别想那么多。你是个善心的，会有好报的……菩萨既然叫你看上了他，便一定也有法子促成你一段好姻缘。你若不想和别人定亲，这事儿便先拖拖吧。回头我与你爹说，他现下虽然不能动，可心思却是明白的……”
安若墨趁热打铁喊了一声娘，扑进陈氏怀里呜咽了一会儿，这事便算这么应付过去了。而为了避免什么消息传出去，她还特意和陈氏说了好几遍，万万不要叫人知晓她喜欢唐书珧，这消息若是散了出去，她便没脸做人了。
陈氏满口答应，但真到了安若墨回了锦西县，她却转头就把这事儿和带孩子回娘家小住的安若砚说了。做娘的总是不愿意见得自家的女儿在这般事情上沉溺的，若是最终误了这最好的两年，今后再想找个好人家就更难了。
在陈氏心里头，周家是通天的。若是安若砚和尉氏老太太，再加上个周七姐愿意帮忙，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个比唐书珧还合适的人物。待得过个几个月，安若墨心里头平静了，再提此事或许就能敷衍过去。
但安若砚听闻自家堂妹是看上唐书珧了之后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向婶娘陈氏道：“那便真是没办法了。要是寻个商贾人家的子弟，二妹妹未必看得上，书香世家的公子，也未必看得上二妹妹。我家爷在省城读书，交游也算得上广，可真要说相貌，论才学和家世，更合适二妹妹的却再也找不出一个来。当初老太太最先挑中的，也正是唐书珧……说来，若不是二妹妹自己能走出来，想寻个好人叫她忘了唐书珧，那是太难了。”
陈氏当即便无话了，想了许久，才道：“那就想不到个法子，能叫唐家答应这门亲事吗？”
安若砚想了想，道：“未必是没有法子，可是婶娘，有些法子，用了不如不用啊。若是用周家的本事去威逼利诱，二妹妹便是嫁了唐书珧，今后也要受人白眼的……那还真不如按她的心愿，叫她留在娘家快活自在过一辈子。”
“你怎么也这么说呢？”陈氏急了。
“不然还怎么的呢？婶娘莫着急！二妹妹是个好女儿，上天定是要看顾她的婚事的。说不定，因为她心里头有个人，拖过这两年不订婚，转头更有别的造化呢。”安若砚柔声安慰着：“她初时和我说不想嫁人，我也是又急又气，但转念想想，或许不嫁人也未必就不开心，嫁了人呢，也不好说能举案齐眉共至白头……”
陈氏怔了怔，突然低声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一辈子过得窝囊，招儿才不愿嫁人，不愿走我的老路？”
安若砚也愣住了，想了许久，才道：“这却是难说的，二妹妹的性子虽然温顺，但心里头有事，和婶娘不同。便是夫婿不看重，她也未必会过得凄苦……大概，是自小见得多了，多少会有些怕吧？”
“早知道，我便不该……哎，罢了，我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讨儿，待你回去，见得了老夫人，万万要上些心思，问问她这般事儿该怎么办才好！”陈氏道：“你二妹妹叫我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你可瞒着点儿，别把话都说出来。万一传出去了，她的名声……”
安若砚连忙点点头，道：“这我是清楚的，婶娘放心。”
此时的安若墨却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堂姐和娘商量出了这么一个结果。对于欺骗陈氏说自己喜欢唐书珧这件事儿，除了让唐书珧这挡箭牌躺着也中枪她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让陈氏对女儿的婚事绝望很有些惭愧之外，她是一点儿都不后悔的。
若不是用这样的理由应付掉了陈氏，如今的她怎么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或许是去年实在太过倒霉，如今安家铺子的买卖奇妙的好起来了。
她铺子里头，如今绝大多数都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原本便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可谁曾想这锦西县的富户最近就像发了疯一样，人人都挑好的买，挑贵的买，十分不符合其中大部分人原本的铁公鸡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巴结人的技术
这送上门来的生意，自然是不做白不做的，安家的伙计们个个都忙得腿软口干，只恨不能多长上几条手臂几张口才是。安若墨自己虽然比他们要清闲些，可也实在没多舒服。那些个新主顾多半是不知道可以寻她做衣裳的事儿的，但周七姐那边却有事——她想给自家婆母订上几套衣裳，博博老太太欢喜。
安若墨能理解这种想法——周七姐的夫家姓崔，在省城里是有头脸的人家。对这样的人家的嫡妻来说，一辈子什么好的没见过？送这个送那个，哪个也都不见心意，独周七姐想做上一套没有人穿过的衣裳送过去，说不定能讨到几分好。
奈何安若墨便是有心，却也无力相助。
旁的不说，这做衣裳，最要紧的便是和人的气质容色相配。譬如那肤色发黑的，便断断不能穿黄又或艳红，那看着草莽的，穿着鹅色草芽色都显得土俗，反倒不如红配绿还有些傻傻的喜气。
安若墨既没有见过那崔家的老太太，又如何能做出好看的衣裳来？
周七姐要这衣裳，是为了要老太太喜欢，做个惊喜的，断然不是钱多的没处花，要弄回去一堆缝好的贵重丝帛丢着积灰的。安若墨哪儿敢就手动工呢？说不得，她只好托周七姐派来的送信人员回复了这一点难处。
但周七姐哪儿会被这点困难拦住脚步，当下便将人又派了回来，直言请安若墨赴省城一遭，亲眼看上一看，好决定怎么做这衣裳。
安若墨要进崔府，怎么说也不算是个很困难的事儿。周七姐只道是自己从娘家那边儿请来的裁缝，便顺顺当当将她接进了府里头。可一打照面，周七姐便是一挑眉，啧啧道：“果然是及笄了，长大了！换上这一身，比从前好看了不少！”
安若墨虽对周七姐的“有话直说”早有些预测，可却也没想到她一见自己便这么说，不由闹了个红脸儿：“七姐儿过奖！哪儿敢说好看，不过是梳了头了，再也不像个小女娃子了。”
周七姐就笑，道：“你待要嫁了人，再说什么是不是小女娃子的话！这几日你先住在我这院子里头，白日里我去见老夫人，便带着你一道，你也好多看看——对了，千万莫要盯着老夫人看，她……好像挺忌讳这个的。”
安若墨连忙应了，哪儿能盯着人家看呢，尤其是在尊位的长者。即便人家不忌讳，那也是失礼啊。她从周家混到崔家，怎么也不能将不要惹主人不高兴的铁则丢到脑袋后头去。
但真到了见到那崔家老夫人的模样，安若墨便不禁有些吃惊，对方看着有些像陈氏，都是那般极有规矩的人家出身的模样，却比陈氏看着年轻容光了何止千万倍！说来也是，这老夫人一定也是好人家出身，再嫁个好人家，顺遂到老的，和陈氏那般倒霉催的被嫁给一个读书人却不料丈夫半路变成了卑微的商人的女人，地位境遇之差何止如云如泥。
安若墨收回了眼神，心中默叹了一声，却不敢露于形色。这老夫人的保养和容貌，穿什么样的衣裳都不过分，若一定说是有什么缺憾，便是个头略略矮了一些，穿着时下流行的长裙，会显得人像个蘑菇……从这上头该如何动手呢？
她正想着，却听到那老夫人开口了：“七姐，这女孩儿，是谁家的？怎的我没有见过呢？”
听闻这一句，安若墨心头一震，不能再低着头装死，只好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而周七姐则道：“是我娘家的旧友，不见的日子久了，有些想念，便请她来见一面。”
“哦……”那老夫人点了点头：“既然是请来的客人，怎么不事先与我说一声呢？没得怠慢了人家。你如今是崔家的少夫人了，做事便要有些前后，哪儿能这样擅作主张的。这是请来了你的旧友，多半不计较，可若是旁人呢？”
安若墨听着却是一怔，这位老夫人，看着挺不好对付的样子啊？口气之中隐约的嫌弃又是怎么回事儿？
想想看，周七姐那个天真烂漫的个性，真要是碰上一位极其讲规矩的婆母的话，想来是讨不到好的，而这老太太……
这老太太，明摆了就是个非常非常有规矩的主儿啊。想来她家里头订下周七姐的时候，一定是念在周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所以连带着默认了周七姐也会是一位有规矩的淑女。奈何周七姐这性格实在是在娘家就叫人宠歪了，你说她坏，那当然是不坏的，可若说好呢，也没好到人人皆击掌赞叹妹子你的规矩无懈可击的地步。
“是，娘，媳妇记下了。”周七姐想来也是无奈的，乖顺地应了一句。
“这位姐儿如何称呼？”那老夫人却将目光移到了安若墨脸上：“我家媳妇到底是年轻了些，做事儿……你们既然是旧友，想来也知道她性子，她人是不坏的，若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
安若墨连忙道：“何至于此！老夫人言重了。奴姓安，家里头排行第二。”
“安二姐……”老夫人点点头：“你的礼仪可也不坏。家里头，也是念书的人家吧？”
“回老夫人的话，奴爹爹原本是读书人，奈何世事不测……迫不得已做起了生意。娘亲家里头倒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安若墨道，她也没打算瞒着自家是商人这件事儿，虽然这行业被人瞧不起，但你自己承认好歹还能占着个不卑不亢的态度，撒谎被人揭穿了呢，那就只能落得个更加遭人鄙视的下场。
“哦……”老夫人微微蹙了眉：“读书人便是再如何穷困，也不该去操那贱业啊。你爹爹这般做，实在是害苦了你娘亲了。”
“……做子女的不好说父母不是，只是我娘当真是位贤德的，爹爹便是如此，娘还是时常教奴为人做事的规矩。”
“倒是个好人。”崔家老太太道，随即又看向周七姐：“你既然有客人来，就早点儿回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要劳动你的，去吧去吧。”
周七姐应了，规规矩矩跪下又和婆母磕了个头，才领着安若墨出来。待得到了自己房中，将丫头婢女们都遣下去，方才抱怨道：“我在娘家活了十六年，早晚问安爹娘都没叫我磕过头的。到了崔家，日日都要磕，也真真是规矩大。”
“规矩大也不是坏事，”安若墨道：“姐儿在娘家是亲女孩儿，自然看得宽泛，至于如今嫁了别人家，规矩大反倒胜过没规矩。规矩大的，便没有什么夹缠不清的破烂事情——那般事情，才是熬人呢。”
周七姐想了想，也点头了：“这倒也不错。只是这位大人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怎的才能叫她看高我点儿，如今她日日只是嫌我没规矩，这里那里都没规矩，我心里头堵得慌，可也不敢和爷说。”
“姐儿也不是没学过规矩，就按着周家夫人的教法做不就是了？”
“我哪儿想的起来那么多规矩，”周七姐道：“便是教过也差不多忘光了，如今真是步步当心，生怕多走一步没规矩，少走一步没规矩！你上回还说我亲自去你铺子里是劳动了，可不知道，现下我能多出去哪怕一会儿，都是挣出命般松快——只要这位娘待我好些呀，我怎么都愿意的。”
安若墨噗嗤一笑，道：“所以姐儿请我来给她做衣裳？”
周七姐点点头：“你可想好了没有呢？她穿什么样的衣裳好看……”
“老夫人这样模样，穿什么大概都不坏，不过……我看着，光是送衣裳，仿佛也不能讨得她的欢心。”
“那还得送些什么？首饰？脂粉？”周七姐道：“她那把年纪了，只怕涂脂抹粉的不大稳重。首饰也戴不得花俏的——可要是送贵重的，我还真没那么多钱财呀。”
“我看老夫人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个。”安若墨道：“她屋子里头的引枕地茵，帐幔桌几，哪一样不是好东西？可老夫人自己穿着的却都是半新衣裳……”
“……”周七姐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是，她也就只有几套大衣裳，遇到大事儿了才穿着，平素……都是那身打扮。衣裳换来换去也没几件新的，我这才想着要为她做几身……”
“姐儿可知晓老夫人平素里都做些什么？”安若墨问：“送礼要讨得人喜欢，先要投其所好才好啊。”
“她……？”周七姐想了想，想了又想，才道：“仿佛很是喜欢丹青水墨之类的……”
“那么，姐儿不妨寻一副名家的画作送给她？”
“名家画作吗……”周七姐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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