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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南城旧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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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王子墨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头,只咬着牙闷声不吭紧跟着郑大明,她越走心里越是觉得疑惑,为何郑大明如此熟悉地形,行走之间毫无犹豫。
  王子墨看到周围没有贼人把守,便想开口询问,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提问,郑大明突然转身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身子蹲了下来。
  王子墨摇着头想甩开郑大明,但郑大明却是捂得她越发的紧,几息之后,一队贼人巡逻而来。
  王子墨见状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郑大明,郑大明就着月光,向王子墨摇了摇头,王子墨接收到信息,也就安静地等待贼人离去。
  贼人没有发现两人的形迹,待他们走远后,郑大明才松开王子墨,低说抱歉道:“小爷,事情紧急,我。。。”
  “不用说了,这一路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王子墨喘着气说道。
  就这样,两人走一阵躲一阵,王子墨也不知走了多久,但一直没有离开山寨布防线,行程极其缓慢,两人的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
  又一次贼人巡逻而过,王子墨很有先见之明,深吸了一口气乖乖地让郑大明捂住自己。不过这次巡逻队并没有快速通过,而是走来三个贼人对着草丛小解。
  王子墨与郑大明都把身子压得低低的,屏住呼吸,只觉头上一热,那腥臭的尿液直接淋在了两人头上。
  终于,贼人走了,无尽的屈辱停止了,王子墨用衣服下摆抹着脸,心中暗暗发誓,她此仇不报枉为人。
  这样的路,怕是不能再走了,无尽的贼人出没,总有一次会暴露形踪,而且进程太慢,只要天一亮,“红娘子”便会发现王子墨与郑大明逃了出去,到时人家骑马一追,保准逃不掉。
  “小爷,咱们走小路可好?”
  “我说了,这一路全听你的。”
  “小路虽然没有贼人,但不比大路舒坦,而且我对小路不熟,到时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大路你熟?”王子墨问出了一直存在的问题。
  “被那臭婆娘带来的一路,我一直装昏睡,其实是将山路暗暗心在心里,虽说天黑看不清楚,但大方向还是有把握的。”
  “走小路吧,天亮之前我们必须下山。要是逃出去,我一直定去襄阳见岳飞将军,让他派兵来剿灭他们,救出我们的同伴!”王子墨坚定地说道。
  “好,小路不轻松,小爷若是吃不消只管言语。”
  郑大明带着王子墨转入更加茂密的草丛,在沿路顺手给王子墨砍了一根木棍全当探路,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山路难走,无人走过的山路更加难走,这种路的危险并不低于大路,王子墨在走了两刻钟之后便觉得吃力。但她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尽自己所能跟上郑大明的步伐。
  他们的逃离,也许会让“红娘子”一气之下加害同伴,他们的逃离,必须要及时迅速,他们的逃离,承载着整个马队的生存希望,她王子墨的命,此刻并不是自己的。
  王子墨的心已经很冷酷了,在她被王家沉塘的时候,在她被胡得来冤枉的时候,在她在牢城营中兴风作浪的时候,她那颗真纯善良的心已经被消耗殆尽,在这个平民没有人权的年代,她深刻明白只有自己狠下心去利用身边的所有人,她才能活得有尊严,小命才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拿走。
  但王子墨依然还有良知,城破人亡的时候会伤心,跟随自己的手下死亡的时候也会难过,她依然重情意,只是这一切都基于别人对她的情意。
  比如在她前面为她开路的郑大明,何尝不是王子墨在利用他,而郑大明也知道这个,他其实是将宝压在了自己的本事上,也压在了王子墨会厚报他的信心上。
  在郑大明的心里,王子墨是厚道的,不管她的手段有多卑劣,但对身边忠心的人是厚道的,这已经足够让王子墨的手下为她牺牲卖命,郑大明也不例外。
  这条路,如此遥远,时间,又如此漫长,月头已经西斜,再过不久,当月亮下去的时候,太阳便会升起。有太多时候,日出是一天的希望,可是对于王子墨来说,那是死亡的号角。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浑身都渗透着酸痛的感觉,草丛间夹杂着青草泥土还是动物的气味,闻起来没有往日的清新,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喊,不断拨动着王子墨脆弱的心弦。大口大口的喘气,脑子胀热让人晕眩,条条红痕的四肢酸软不堪,王子墨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郑大明见到王子墨已精疲力尽,闷声不吭一把将她背在背上,才发现背上的人居然如此之轻,轻的简直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样的王子墨,让郑大明越发的敬重,这一路走来王子墨没有出过一言请求郑大明帮助,就这份坚韧的心智,足够郑大明往后死心踏地跟随她。
  英雄惜英雄,郑大明回想王子墨以往的点点滴滴,以及逃出兴元城之后的亲眼所见,郑大明觉得,小小的王子墨就是英雄。
  这副瘦弱的身躯,如何撑起得无尽的重担与磨难!
  郑大明虽然身上有伤,但没有伤到要害,他底子好,背着王子墨赶路的速度倒还快些,王子墨也没有死要面子非要下来自己走,她调整了姿势,胳膊紧紧搂着郑大明的脖子,好让他轻松一些。
  “哥,往后我就叫你哥,我亲大哥死了,你以后就是我哥。”
  郑大明听着王子墨在自己耳边软软的声音,咧嘴傻笑:“做你哥不长命,我可不愿意。”
  “不管我们是死是活,反正我就认你是我哥。哥,我有几句话,你得答应我。”
  “说吧。”
  “如果我们被追上了,你别理我,只管自己逃出去。你去盐官县杨家巷找到杨二伯的家,我娘子就住那里,请你将我的死讯告诉她,她会给你银子。”
  “胡说,咱们能走出去!”
  郑大明狠狠骂了一句,又加快了速度赶路。
  终于,黑色的天空变成了深蓝,月儿也已落下,郑大明的步伐也开始渐慢,呼吸如风箱般急促。
  “小爷,醒醒,您看,咱们下山了!”
  王子墨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再身处草丛,面前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山路,但以这条路的平整来看,这条路便是山贼们下山的路。
  “我们下山了!哈哈,哥,我们下山了!”王子墨激动地语无伦次。
  “我们只是下了锦轮山,要出这片群山,尚需不少时日。”郑大明按着记忆说道。
  王子墨爬下郑大明宽阔的背,她一觉醒来又听得如此好消息,精神格外好,两人稍作休息,便又开始赶路。
  天亮了,路平了,拖油瓶王子墨体力恢复了,两人的速度便快了起来,因为这里离锦轮山太近,也就是说此时并不安全。
  只是两人没想到,危险就在眼前。
  前头突然出现了四个骑马的山贼,见到两人落单便围上了来。
  因是大路,避无可避,人家又是骑马的,逃也逃不过,郑大明索性没没逃,将王子墨护在身后,紧紧握着钢刀。
  贼人们戏谑地看着两人,草莽的狂放早让他们忘记了危险,郑大明见四人阵型松散,突然暴起挥刀。
  “啊~”
  一个贼人直接被郑大明砍死,只留下了在人间的最后一声惊叹。
  死人王子墨见多了,这样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见到,但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馋涎着贼人的马匹。
  “哥,杀人,留马!”
  “明白!”
  郑大明一声怒吼,在那三个贼人还在惊讶自己同伴死的如此迅速的时候,郑大刀致命的大刀被加于颈,只几个照面,四个贼人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哥,好身手!”
  “寒碜我不是,若非我武艺不精,你我怎会落入那贼婆娘手里。”
  “咱们快上马吧,此时他们怕是已经发现咱们逃跑了。”
  郑大明重重点头,将王子墨送上马,“唰”的扯下自己已经成条状的上衣,将王子墨牢牢捆在马上,一人两骑,飞驰下山。
  太阳终于升起,暖暖的,带着希望。
  
  第八十章
  郑大明的记忆力很好,两人并没有走多少弯路,因怕被“红娘子”追上,两人忍着饥饿疲惫一直没有休息。
  一个两骑,最大的好处便是拥有持续的马力,如此疯狂赶路,终于在饷午时分再次回到了官道上,而直到这时,两人绷紧的心弦才算松了一些。
  郑大明已经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又带伤背着王子墨走了半宿山路,再好的底子也掏空了,两人不得不在一个小镇上卖了两匹马,寻了一家客栈吃饭洗淑疗伤。
  王子墨解下裹胸布,小心从里面拿出两封信,一封是刑荣写给岳飞的举荐信,另一封是王子墨的释放文书。王子墨仔细看过,发现信完好无损,这才安心将自己满身的污垢洗净。
  王子墨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当时以防不测便留了个心眼,把这两封最重要的书信贴身藏好,不然就算到了襄阳,她也进不了城,更见不到岳飞。
  不敢贪恋这一刻的舒畅,匆匆擦洗过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王子墨便与郑大明在大堂里吃饱喝足,又带足了干粮饮水,上了喂饱草料的马儿,向襄阳赶去。
  他们两人是安全了,马队的其他人还困在山上,他们承载着拯救同伴的使命,没有享受的资格。
  越靠近襄阳,沿途的流民越多,到了襄阳城廓,已经无法骑行,两人下了马,听着流民的抱怨,才知道襄阳形势不妙。
  北有金国攻城,西有策应之兵,如今襄阳已闭城多日,怕放入金贼奸细。而无数从兴元府逃来的流民,在长途跋涉之后发现襄阳并不是避难所,他们的心防全面崩溃。
  拥挤的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充斥着汉子们的叫骂声,妇人孩子的哭闹声,襄阳城外乱得一塌糊涂,而城头的岳家军,却是将弓箭指向他们。
  “传岳飞将军军令,凡有靠近襄阳城门十丈者,格杀勿论!”
  传说中保家卫国的岳家军,居然是此做派?
  王子墨无法接受,但她毕竟不是普通流民,她在兴元府见过不少战争,所以虽然心中对岳家军的印象低了几分,但没有像流民一般起哄。
  “小爷,如此情形,我俩当如何?”郑大明皱眉问道。
  “急不得,等等再说。”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夜,第二日从城中出来了一队人马,对着流民喊道:“传岳飞将军军令,征调壮丁五百,凡有意者,请到右处核查登记。”
  一时间,又是一阵骚乱。年轻男子可以进城了,可是老弱妇孺又当如何?
  但是这个征调令,还是让许多人无法拒绝,绝情舍下妻儿爹娘,急急应征。只是入城名额有艰,条件也非常苛刻,非世代宋人,身家清白,身强体壮,吃苦耐劳者不得应征,无数流民铩羽而归。
  “哥,咱们也去,进了城之后,再寻法子见岳将军。”
  以郑大明的体格,毫无悬念录取了,王子墨却是被军士嫌弃,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卖马的银子尽数给了军士,这才算勉强进了城。
  身份核实没有太大问题,有乡音,有文书,只是当王子墨将举荐信交给领头校尉提出要见岳飞之时,那校尉冷笑着骂道:“岳将军是谁,你想见就见,老子在这里当了五年兵,才只见过岳将军三回!”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进城了,被编入了东城,为岳家军加固城墙。因防着奸细,岳家军对这些苦力看管很紧,每日进出皆有军士押送,不得随意走动。
  王子墨曾有一次偷偷逃下城墙,想进城中找岳飞,却在半道上被截住,差点被当成奸细杀死。还好有郑大明护着,又有释放文件证明是土生土长的大宋人,这才免于一死,但一顿好打是免不了的。
  连日的苦役,耗尽了王子墨所有的体力,她瘫软在城头上,无神地望着城外远处。
  为什么希望的大门还不向她敞开,她真的已经筋疲力尽,她好累,好想睡一觉,醒来后可以闻到林芷岚的味道,可以抱着软软糯糯的宝儿,可以不必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一个简单的梦想,却是离她太远。
  一记马鞭抽来,打断了王子墨的幻想,背上的生疼让她知道必须得面对现实,她挣扎着起身,去搬运比自己还重的大石块,身上多处伤口都在渗着鲜血,将她污秽的衣衫沾染得斑斑点点。
  当大石块落地之时,王子墨虚弱地趴在城墙上,习惯性向城外一瞥。
  这一瞥,让她瞬间定格了,王子墨的嘴角不住哆嗦,全身都在颤动,突然,她疯狂地对着城外喊道:“师父!树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滚犊子,又皮痒了!”
  马鞭一下下抽打在王子墨身上,可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躲闪,不求饶,她只是紧紧地趴在城墙上,身子都出去了大半,用着所有的力气嘶吼:“师父!子墨在这里,师父救我!”
  郑大明见事情不对,一把将那军士踹翻在地,拎住王子墨问道:“小爷,咋的了?”
  “哥,我见到我师父了,我见到我树哥了!你看,那穿着深青色长衫的读书人便是我师父,他们一共三个人,在那艘小船上。”
  郑大明怕王子墨过于激动自己翻出城墙,死死拎着她的衣服,回头定睛一看,果然见到一艘船上站着一个中年读书人,身边还有两个汉子。
  “那是你师父?”
  “对,他曾是岳飞将军父亲的幕僚,与岳飞将军非常亲厚,哥,带我去见他,求你了!”王子墨也死死攥着郑大明的衣襟,眼中的恳求期盼无以复加。
  “好!小爷有命,莫敢不从!”
  郑大明仰天长叹,拎着王子墨大步向前走,那些军士已结阵围困,郑大明这时英雄霸气暴满,一步步向外走去。
  军士们见有人造反了,如狼似虎般地扑了过来,郑大明是打不过“红娘子”,可还打不过只有普通拳脚功夫的军士?只见他护着王子墨一个闪身,便将两个军士踹翻在地,顺手抢了军士的长、枪,怒目而视。
  “谁敢上前与我一战!”
  暴喝声起,军士们被激得奋起而战,郑大明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不仅将王子墨护住,还连翻挑乱军士的阵型。
  军士节节败退,大宋人骨子里的软弱让们不敢与郑大明硬碰硬,郑大明以万夫莫当之势,向军士们强硬逼近。
  “你岳家军号称和善亲民,我等亦是宋人,你们为何要如此苛待我等,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我等堂堂男儿要受你等凌、辱!”
  郑大明一步一句话,掷地有声,被奴役多日的苦力,也早已心头愤懑不平,看着军士们奈何不得郑大明,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跟在郑大明身后。
  “对,你们凭什么苛待我等!”
  “凭什么!”
  “凭什么!”
  一声声载满仇恨的质问,让得军士们生出了恐惧,如今是守城的关键时期,他们不敢行为过激引起民变。
  郑大明拎着王子墨无畏地逼退军士,身后的苦力们也为他们壮声威,就这么逼着军士下了城。
  当下城之后,王子墨奋力向码头跑去,用着自己这辈子最快的步伐,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她踉跄的脚步,蹒跚的身影,让得郑大明的鼻子不住发酸,曾经那个从容文雅的人,居然被世道逼得残破不堪,这如何不让人心痛。
  郑大明义无反顾紧跟着王子墨,为他挡住后头追来的军士。
  王子墨疯跑着,摔倒了,再起身,再迈腿,求生的意志超过了所有,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当到达码头时,刚好看到刑荣与陈旺树下船,王子墨瞬间泪流满面,嘴巴张了好几下都没有发出声音。
  刑荣发觉有人在看他,便望了过去,这一望,让得刑荣这个经历过家国破碎的沧桑汉子不禁也红了眼。
  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就算变得再邋遢,再潦倒,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而陈旺树,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奔跑着过来一把将王子墨搂在怀里。
  王子墨抱着陈旺树放声大哭,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她终于又见到亲人了,她还活着,是的,她还活着!
  “树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子墨尽情地宣泄自己的委屈,如同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一般,躲在陈旺树怀里求寻安慰。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来这里,就是接你回家的。”
  陈旺树的安慰,让王子墨觉得越发委屈,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如今又找到了师父与兄弟,她再也不用强撑着了,她有了依靠。
  刑荣这时也走了过来,从陈旺树怀中将王子墨拉了出来,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着王子墨。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白净的小脸灰黑灰黑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无法数清,刑荣心中那个疼啊,别提了,他无儿无女,一直把王子墨当成自家孩子看待,见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刑荣柔柔地摸着王子墨的头,仔细帮她将头发梳理整齐,看着王子墨一抽一抽地哭泣,刑荣哽咽道:“有师父在,往后谁也不能再这样对待你!”
  王子墨扁着小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投入刑荣怀中大哭:“师父,您怎么才来,你再不来就真的没有子墨了。”
  “好了,不哭,都当爹的人了。”
  王子墨淋漓尽致地发泄,这整整两年的憋屈,全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这时码头上来了两队人,一队是从东城头上追来的军士,一队是岳飞的亲军,特地来迎接刑荣。
  刑荣安慰过王子墨之后,与亲军校尉相互见礼。那校尉见这场面有些异样,便询问道:“先生,发生了何事,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先生?”
  “子墨,你来说。”
  王子墨吸了吸鼻涕,平缓心情将自己在襄阳城中的遭遇简述了一遍,刑荣听得脸色铁青,陈旺树则是欲要与东城军士理论。
  亲军校尉的脸面挂不住了,狠狠瞪了东城军士一眼,对着刑荣抱歉地说道:“此事非我岳家军所为,还请先生息怒,末将定会亲自过问此事,给先生一个交待。”
  亲军校尉的态度很真诚,而且刑荣也知道军队的构架,明白这事并非是岳飞的本意,便领着一行人跟着亲军离去了。
  
  第八十一章
  南宋军队分效用与军兵两类,一改北宋惯例,效用并不刺字,为战情紧急时高价招募的临时兵源,各方面待遇比军兵高上不少。
  襄阳城中的军队,以军兵为主。岳飞领军有方,军兵战斗素质很高,是抗击金国的主力,被民间称为岳家军。正统的岳家军,军纪严明,号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金贵族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之语,而其中岳飞亲军名曰“背嵬军”,可以一当十,金兵闻之而溃。
  效用的战斗力自然比不上岳家军,欺压良民也在岳飞意料之中,但如今襄阳被重兵围困,又是金国名将金兀术领兵,仅凭六万岳家军守城根本不现实。今日之事若是旁人,岳飞或许会因战情而通融,但犯在了刑荣手里,这些人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东城效用对王子墨所施的暴行,王子墨心中极度痛恨,但此时她没有心思找效用麻烦,因为距她逃离锦轮山,已经近旬日,山上的同伴们,不知是死是活。
  在去神武后军帅府的路上,王子墨迫不及待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刑荣,殷切恳求道:“师父,您一定要劝岳将军尽早发兵,不然他们怕是保不住性命了!”
  “此事容为师思虑,你当知道如今金兵压境,岳将军顾虑颇深。”
  为将者,须得顾全大局,至少从刑荣这个角度来说,此时并不得适合分兵剿匪。
  到了岳飞府邸,自有岳飞亲随前来恭迎。岳飞正在北城察看布防,让刑荣等人先休息片刻。
  刑荣让亲军找来了城中大夫,为王子墨疗伤。大夫把过脉开了药之后,便打算亲自为王子墨敷药,但被王子墨断然拒绝。
  刑荣皱着眉,同意了王子墨自己敷金创药,因为他早已习惯王子墨不近旁人,这事不仅刑荣觉得理所当然,就是陈旺树与郑大明都没有表示异议,因为他们看得太多,多到习以为常,谁都没想过王子墨的身份问题,也不会自讨没趣抢着照顾王子墨。
  洗淑敷药,终于有了人样子,王子墨吃饱喝足,疲倦感便侵袭上来,许是有了亲人的依靠,王子墨再也不用强撑精神应对周围人事,心防渐松,很快便入睡了。
  梦很多,又很凌乱,一时梦到兴元城破了,一时又梦到金兵攻陷了襄阳城,一时与林芷岚还在王家庄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时林芷岚的爹娘将她带走了。
  “岚儿,你不要走!”
  王子墨惊叫而醒,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抹去额头的盗汗,王子墨看向窗外,天有些灰蒙蒙的。
  睡了这么久,晚上了?糟糕,居然忘了救人的事!
  王子墨急急下地穿衣,过大的动作扯痛了身上的伤,她顾不得伤口渗血,咬牙穿好衣服向外奔去。
  “子墨,你急着出去?”
  王子墨见刑荣站在门口,忙问道:“师父,您可见过岳将军了?”
  “昨日傍晚见到了,岳将军置宴于我洗尘。”
  “昨日?!”
  “是啊,你累极了,我吩咐过他们不准打扰你,你可曾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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