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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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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永昌自是应承得欢快; 因我叫他荐人; 马上又说出几个名字,倒都是我叫得出名字的家仆,我刚要点头,略想了一想,又道:“此事非是为我; 而是为陛下,办事之人; 在陛下那里也是要挂名的——你明白么?”
这厮别的或许不行,希旨媚上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立刻便笑道:“小人回去再访一访; 自士人中择出几位——只怕小人人卑位轻,这些人未必肯就听了小人的。”
我斜眼看他:“这些年你上上下下地办事,自州县至台省,何处不至?从未见说因位卑言轻,就有谁轻慢于你了,怎么这回忽地就‘位卑言轻’了?”
冯永昌见我不悦,搓手干笑着不说话; 我看他一眼,又看了一旁立着的冯世良,倒想起他这般的缘由来——冯世良自他残疾后,又另收了一个义子,去岁选进掖庭,已授了七品实职,想是这厮看着眼热——便道:“这事若办得好,我荐你一个六品。”
冯永昌笑得眯了眼,只差没拍胸脯立军令状,我见他模样,少不得又道:“为陛下办事与为我办事不同,为我办事,办错了,不过家法稍事惩戒,为陛下办事,须得忠勤俭省…不许有贪墨、舞弊等事,懂么?”
不知他听未听进去,反正面上总是应着,一路轻飘飘地退出去,脚步轻快,好似残疾都不再了似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有些难受,起身在殿中绕了一圈,本想去寻崔明德,信步而出,行到一半,不知怎地却看见百孙院了,母亲已应了我的请求,准武承嗣一日隔一日地去东宫授课,诸皇孙亦随往附学,百孙院白日里便显得冷冷清清,素日还有些丝竹之声,今日却是静悄悄,从外到内,一声不闻。
我轻轻地走近阿欢的院子,到里面才见两个小内侍坐在廊下,边打着呵欠边烤火,其中一个细细碎碎,似是在说什么,另一个显然没在听她的话,敷衍地点着头,到近前才看见我,慌慌张张起身,几乎踢翻了火盆。
我皱着眉头看了他两个一眼,倒都是熟面孔,可平时分明不是常在内殿侍奉的,抬步入内,又见王德立在里面,看着小宫人们洒扫,见了我便一礼:“公主来寻王妃么?”
我驻足道:“王娘子怎么在这里?”
王德道:“韦七七没了,这里少了人,陛下便选了妾来服侍王妃。”
我瞥她一眼,两眼将殿中人扫了一遍,见余人并未有大变更,方松了口气,王德引我至西侧佛堂,到门口见烟雾缭绕,像是在焚香拜佛的样子,然而佛前草席上却空无一人,向内一看,阿欢披着素白狐裘,盘腿坐在靠墙矮榻上,正自对自弈——却像是在思考什么,右手两指拈着黑子,迟迟未曾落下。
王德要敲门示意,我挥手止了她,将人都赶出去,自己轻轻走到榻前,对着阿欢坐下,她见我来,也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将棋子丢在一旁,轻声道:“太平。”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冰凉凉的,看一眼她的衣裳,除去外面那件狐裘外,内里只有一套素色衫裙,那狐裘还披得甚是随意,只遮住背上一小块,两前臂、两手,乃至胸前都暴露在严冬冷气中,这佛堂不似寝殿,陈设既简陋,正面的门窗还都开着,帘幔不设,冷风呼呼地自外长驱直入,低头一看,榻前只一个火盆,里面的火还几近熄了,只有几点微弱的红光有气无力地在那闪烁。
幸喜我入内还未除外衣,便将披风解了,将她严严罩住,两手捂住她的手,又扬声唤宫人进来添炭,阿欢看我,我怕她这当口耍什么臭脾气,就道:“我冷。”
阿欢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我又向宫人要了小铜炉,半抱半扶地搂了她的腿,使之平平伸在榻前,自己在榻边蹲住,摸了摸她的膝盖,拿铜炉在她膝上一放,手在炉上烘了一会,热热的去搓她的腿,她两腿向侧一收,我便又将她腿扳回来:“手冷,借你腿烘一烘。”一眼瞥见她穿的还是薄袜,将那火盆踢得近些,握着她脚靠在附近,她斜着眼看我:“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蹲到火盆边,两手伸在上面,蹲了一会,有些累了,就寻了个毯子,向地上一垫、一坐,她不声不响地起了身,牵着我的手,引我坐到榻上,自走下地,将那一侧的门关上,自门边一角的炉上提了一只铜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塞在我手里,又拿了一床小被,将小几移开,小被覆在我腿上,铜炉塞在被里,她亦将腿伸进来,两手捧着茶,隔着二三尺远看我。
我捧着热茶,不知不觉就轻松些,轻轻唤她:“阿欢。”本想先说守礼,可话出口,先提起的却是拍卖:“我叫冯永昌去预备这事,顺带替我多觅几个可用之人——我这里人实在是少。”
她嗯了一声,道:“杂事可由他管,可此事牵涉命妇,自公主而下,多与盛事,除你这主人之外,总还要有一女妇协调内外。”
我知道她想说谁,轻轻笑道:“这事遣一女官即可。我欲借阿娘之威,所以最好是御前近人,有些威望,又与我亲善者——年纪也要不大不小,和上下都搭得上话。”
阿欢听出我话中有话,并不接口,只道:“你心中已有人选?”
我故意问她:“你不猜猜是谁?”
她便看我:“我本以为是崔二,可看你的样子,又不像。除了她,我也想不到谁了。”
我笑:“你试着再猜。”
她歪头看了我一眼,道:“不会是贺娄尚宫罢…”
我摇了摇头:“我想请上官师傅来做这事。”
阿欢捧茶的手一动,抬眼看我,我笑道:“御前诸人,除去阿崔,唯独她与我交往最厚,比起阿崔,她更受阿娘信任,更无各方利害牵涉,也最懂分寸,再说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与阿崔二人,得阿娘允准,出宫过了夜。”
阿欢两眼盯着被角,小小地啜了一口茶:“听你的意思,倒不像是做个‘拍卖’,而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我笑:“开始是拍卖,慢慢地自然就不是了,我想好了,与其借此事营我的私党,结我的私交,不如请上官师傅为阿娘营其公党,择往来中可靠之人,可立一女人社,以阿娘为社魁,上官师傅为代摄,专事赈济天下贫苦女子。”看她一眼,轻声又道:“得罪了高延福,还有上官师傅呢,别担心。”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最后也没笑出来,只是碰了碰我的手,轻轻叫:“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唐代民间已有结社的风气了,其中也有女人社,不过主要是中晚唐之后,多以经济互助为目的,有的还是世袭的社团。
第344章 心魔(二十二)
她刚洗漱毕; 披散着头发; 一人在殿中独坐; 这在近来是不甚常见的事,自徐长寿排了那升仙舞后; 她几乎日日都要叫这些年轻的小娘女们到跟前,或执羽扇; 或披鹤氅; 摆出各式各样的神仙样儿,内外揣摩她的喜好,各处又进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来,甚而有大臣明里暗里地夸自家女儿娇媚善舞,可以入宫为女官; 她倒是一些不客气,凡是能读几句书识几个字的女人; 一律都收在了内书堂——可喜都是女娘们,名声两不相碍,倘或是男子; 不知要生出怎样物议,不过以她的脾气,这些细小处大约是不放在心上罢。
婉儿心生揣测,却是目不斜视,从容入内,如常行礼。她没有立刻便叫婉儿近前,而是直起身; 自阶上向下徐徐打量,这是更不寻常的事,婉儿不由自主地将头更压低了些,却听见她笑:“怎么年纪愈大,倒是更害羞了,把头抬起来罢。”
听语气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婉儿却不敢掉以轻心,徐徐抬头,眼光恰落到能看见她腰上系带处,两手在身前交叠,自然躬身,恭顺如处子。
她失笑:“前几日不见你这样小心,倒是这时候拘谨起来。”
婉儿就知道她还是介意这件事,前些时候舅父过世,向她告假时就见她面色不愉,婉儿以为她要食言时,她却准了假,准了假罢,却又只一日——崔明德祖父过世,可是准了足足十日,婉儿知道崔氏乃是著姓大族,崔峤与舅父、崔明德与她之间也各如天壤,舅父又非服内之亲,却依旧生出些小小的不平来,宫中所谓准假一日,不过白日出去,傍晚回来,婉儿却非要将一件来回间便可办完的事拖到次晨,厚颜在素未谋面的亲戚家中过了夜,到了清晨满怀着必受责骂的心回来,连推托应对之辞都已想好了,她却一字未提,好像原本准的就是一日夜的假一样。婉儿不信这么大的事,她会置之不闻,这些日子以来,时刻小心,真听她提起,反倒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辩解,却又听她笑起来:“若是要解释那事,那就不必了,你阿娘唯有这么一门亲戚,对你们又一向多加存抚,你在他邸中过一夜也没什么——何况你又未去别处。”
她到底还是防着自己,婉儿抿了抿嘴,适时地谢过圣恩,见她一手去捏笔,便轻轻上前,为她铺开纸札,压上镇纸,看墨研得不好,又挽起袖子,将墨重新匀开,候她提笔蘸墨,她却迟迟未有吩咐,婉儿抬眼看她时,却见她两眼盯着砚台,发现婉儿在看她,便将笔搁下:“太平方才来过。”
原来是公主磨的墨,倒怪不得别人侍奉不尽心。婉儿静静等她再说,她却停住,好一会才道:“不错。”
婉儿怔了怔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手上的银镯,不过比她手腕略粗的一圈,却镂下了三十二朵形态各异的宝相花,前些时候都遮在袖子里,研墨的时候露了出来,倒叫她一眼看见了——方才她看的大约也不是砚与墨,而是这镯罢。
明明是正当物件,婉儿却莫名地觉出些心虚,轻轻地收回手,任袖子遮下去,低头道:“是舅母给的见面礼。”
她哦了一声,忘了公主的事,却执起了婉儿的手,撩起袖子,一手握住那镯子,头向后偏,眯着眼打量:“只一只么?”
婉儿应了一声是,听她轻笑一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下,手却不松开:“若是一对,想必更好看些。”
婉儿不知该说什么,若是换做了徐长生那样的人,这时候就该撒着娇和她再要一只了罢,可婉儿做不出这样的事,不但做不出,甚而还有些怕她说出再赐一只的话,然而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婉儿却又觉得有些失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声问:“陛下方才想和妾说什么?”
她笑道:“人上了年纪,就是易忘事——太平说,要办个‘拍卖’,外面的一切事她都已备好了,只缺一个协理命妇的执事,向朕来讨人来了。”说着便将“拍卖”的事解释了几句,笑道:“你道她想讨谁?”
婉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崔明德,此人士族出身,素有干才,又与公主交厚,然而看她的脸色,又觉不像,再想了一想,隐约地想到一个人,不敢回答,想再答崔明德时,窥一眼她的脸,改口道:“既是公主要办,她那里宋佛佑、裴兰生之流都可。”
她故作不悦:“你也和她们学了那些坏毛病,说的话不尽不实的——若是那些人,何至于巴巴地跑来求朕?”
婉儿道:“若能藉陛下的旨大办,自然是更风光。”
她笑瞥了婉儿一眼:“太平想请你出面。”
虽是已有预料,婉儿依旧惊了一下:“妾…不合适罢?”
她笑而不答,只问:“你想做么?”
婉儿指尖一动,情不自禁地抬了眼,偷偷觑她的表情,恰见她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婉儿的心小小一跳,赶忙低头道:“妾听陛下的。”
她笑:“朕问的是你。”
出宫所见倏然浮现在眼前,以脚书写佛经的乞儿、攀旗杆变术法的胡人、当垆跳舞的胡姬、吟哦咏叹的举子…天津桥畔那些红红白白青青绿绿的行人看着与宫中人没什么两样,也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看着却比宫中要更生动千百倍,婉儿不自觉地又抿起了嘴,“想”字在嘴边绕了好几遍,最终出来时却依旧是:“谨候陛下旨意。”
殿中忽地一阵沉默,婉儿知道她在看自己,将腰深深地弯下去,束手低头,候她的发落,她却没有如意想中那样恼怒,甚至连装都不肯装一下,过了好一会,竟叹了口气,语声中亦带着惆怅:“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老了?”
婉儿怔忡着抬头,难得地自她面上看出落寞来:“陛下…何出此言?”无论自哪一面看,她都不像是她这年纪的人,倘若只看她的脸,说她不到四十岁也不为过,可她毕竟已是这个年纪,动作不及从前迅疾,眼神不及从前锐利,就连思绪…也不似从前那般好捉摸了。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却严厉起来:“朕再问你一次,若单以你本心而论,你想做这件事么?不许骗朕。”
纵是跟了她这么久,婉儿依旧被这严厉吓了一跳,慢慢跪下去,仰起头,半晌才道:“回陛下,想。”
她笑起来:“则依你之见,朕该准太平之议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别人坑爹我坑妈,我妈还要把我夸~
欢&崔二&婉儿:……
则天:吾儿类我。
欢&崔二:……
婉儿:陛下所言极是。
欢&围观众:陛下所言极是&颂扬太平一万字。
崔二:……
#论帝国风气的扭曲##谄媚之风的形成##大周帝国的谄媚链#
第345章 则天(十)
太平这小东西的鬼主意越来越多了; “拍卖”还没做起来; 先已折腾出一个慈善堂——虽说只是个无品使职; 可总没有叫主官白身行事的道理,这会又跑来和她讨人; 讨的还不是别个,正是她越用越觉顺手的上官婉儿。
她倒不疑心太平与婉儿之间有什么勾结; 毕竟婉儿也曾教导过太平; 说是两人半是师徒也并不为过,她只怀疑太平这小东西是不是又借着这事要怂恿这些女官们干权与政。
其实这些人既是她的心腹,婉儿与崔明德平日里便亦早有草敕拟制之职,与朝政有染本也是应有之义,可是有些事就是这样; 可做,不可说。
太平近一二年愈见沉稳; 遇见挫折或是惊吓,亦能不惊不怒,处之泰然; 然而正因如此,对想做的事,也更执着,更不怕艰辛曲折。小时候这小东西说的什么“男人女人都一样”的话,还可当做孩子话一笑了之,略长大些,可凭做母亲的威望强使她闭嘴; 可到了现在,除非是凭借皇帝架子,强行堵住这小东西的嘴、关住她的人——就这样还管不住她的心——否则绝难以使之屈服。
她揉了揉太阳穴,既有些骄傲又带着些头疼地看了太平一眼,这小东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之后,忽地住了嘴,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觉得好奇,斜着头问:“又怎么了?”
太平的回答瞬间令她直起了身子:“阿娘为天后时便曾多方进言,意在提高女人地位,未登基前也颁布种种制令,为天下女子谋福利,怎么登基之后,反倒对女人们的处境漠不关心起来,是因阿娘已登了天下至高之位,所以失去往日雄心了么?”
她不知道怎么说这小家伙才好。这小东西孝顺的时候真是极孝顺的,便是现在,也是揉肩研墨,做得一切孝顺儿女所做之伏低做小,毫无天家公主的矜持,气人的时候却也真是气人,一句话就戳得她面上变色,偏偏孩子已经大了,三十郎当的年纪,打也不好打,为这一句话骂也伤脸面,她只能拍了拍几案,以音声高低表示不悦:“太平!”
这小家伙貌似恭敬地住了嘴,又见好就收地告了辞,时机把握之熟练,既令她气不打一处来,细细一想,却又觉自己实在是太大惊小怪——她自然是未丧失雄心的,不然何以顶着满朝文臣的反对执意出兵、收复安西四镇?又何以大胆任用独孤绍这样的女将出镇大斗拔谷这样的险要关隘、做营田这样的男人才能做的事?她还听了太平的主意,开创了前人所未有的军学、奉天局等新物事,默许奉天局大量使用女工,若她这样还算没有雄心,则历代那些男人皇帝,又有几个算是有心的?而她既未失雄心,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太平这不懂事的小娘信口开河说的胡话?她分明只是因不愿大意冒进,损伤执政之基,所以有些求稳而已,旁人再不理解,她也大可不必在意,方才在几案上那一拍,反倒是有些…露怯。
她心里有些烦乱,自顾自地在殿内踱了一圈,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脸看了又看。这张脸还维持着四十许的模样,虽是发髻中白色渐多、脸颊上皮肉松弛,看着毕竟还是赏心悦目的,手倒是有些显老,所以她将袖子垂下,遮住了手背,背上佝偻已有些醒目了,一定要时刻挺直,方能不显颓气——还是要多和年轻人们待着,沾沾他们的锐气,不能失了精气神。
想到年轻人,她不自觉地抬头向外望了一眼,恰望见婉儿已替下了贺娄氏,站在了门外,心里的烦乱忽然像是找到了出口,一下便消失无踪,她轻笑着张口,唤道:“婉儿。”
婉儿乖巧地走了进来,虽是弯腰躬背、蹑手蹑足,却依旧行止轻盈、动静轻巧,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这年轻人,想到夜里那些辗转缠绵,不知不觉便暂忘了年纪这事,兴高采烈地与这小女娘说起话来。
小东西倒还是一贯的谨慎,她不过略动一动,便已殷勤上前,侍奉起笔墨,提袖间那一截手臂自袖中露出,肌骨均匀,皓白如玉,见之便觉怡人,更可喜上面挂着一只细巧银镯,雕琢精美,正宜与美人相衬,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手臂上,伸出手去,在上摩挲,入手光嫩顺滑,正是青春少年的触感。
她留恋地看着这小女娘,纵是隔得这么近,也依旧不能从小东西脸上发觉任何瑕疵,那张脸竟似是天工巧心雕琢、反复研磨过一般,精细得不似凡人,自脸而下,至脖颈等处,亦无不完满,而那年轻人所独有的锐气与傲气,虽经掩饰,却依旧清晰可见,更为这张脸添了许多生动之处——正是这生动之处,像极了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像极了方才的太平。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十岁,野心勃勃的年纪,抓着一切可抓住的机会向上爬,一意孤行,虽历荆棘而始终不改,这小女娘现下的野心不知有无这样大,但不甘心是肯定的,不然也不至于又是说什么国士之类的话,又故意出去一日夜,对女人而言,漫漫深宫,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对这小女娘而言,空有一身才气,若只能施展在那些细小琐碎的地方,恐怕也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的心出奇地柔软,像是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会为着某个人便雀跃心动,也会为着某些小事便心怀激烈,久违的心情萦绕着她,令她忍不住要去设想将来,倘若…倘若她能再进一步会怎样?不但做第一个女皇帝,还要做一个人人敬爱怀念的女皇帝,功炳千秋,光耀万古,为前人所不能,创先人所未创…
婉儿冷静的声音将她自幻想中拉扯回来,“谨候陛下旨意”这样的虚话,她已听过不下千万遍了,听得多了,早已有些厌烦,可为人主君,却又不得不听,这小东西很懂事,知道该在何时说什么样的话,虽然有时这样的话的确有些讨人厌,就好像朝上那些烦人而絮叨、天天劝着她立储的大臣。
她像个酣梦初醒的孩子一般叹了口气,知道刚才的思绪是不切实际的,却依旧忍不住问婉儿:“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已老了?”人老了,贪图安逸了,不思进取了,一些微小的变化,都足以引来恐慌——在婉儿心中,她是这样的么?
婉儿避而不答,这亦是明智的举动,她却愈觉无趣,重新端出帝王的架子,颇带几分严厉地逼问婉儿:“你想做这事么?”
婉儿识趣地答出了实话,她稍觉满意,语声却更加严厉:“则以你之见,朕该准太平之议么?”
有那么一瞬间,小东西茫然地抬了头,不解地看她,片刻之后,小东西便领悟了她的意思:“妾以为,公主所提议的‘拍卖’之事行之繁琐,耗费巨大,所得却有利有弊,以宫中女官掌管此事,一则可示天下此事非出公主之私心,乃是陛下之圣德,免陷公主于沽名钓誉之议,一则可令陛下严知此事进展,一切行事,皆在陛下掌控,谨遵圣意而行,上下人等,亦畏于天威,不敢欺瞒轻慢,故妾以为,陛下当从公主之议。”
她点头轻笑:“若是自你和崔明德之间选呢?你觉得谁更胜任此事?”
婉儿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坚定,毫无避让:“崔明德胜在出自清河崔氏,待人接物之才具远胜于妾,失亦在出自清河崔氏,氏姓所限,总未能全心尽力、存抚各方,妾为宫妾,长在深宫,一切所有,皆是陛下所赐,虽未必能事事尽善,却必定尽心全力、竭忠尽智,谨守陛下吩咐,绝不敢有逾分寸。私以为,妾比崔明德更能胜任此事。”
她深深地点了点头:“此事就交你去做。看着太平,不要叫她太出格,不过…也不必太拘谨——朕虽不年轻了,毕竟也不算很老。”看婉儿茫然的脸色,忽地生出些促狭心来:“婉卿明白朕在说什么么?”
婉儿恭恭敬敬道:“妾虽不明白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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