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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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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先生恐怕不是尾张人氏吧?”汎秀回忆起从先父曾讲过的家纹知识,美浓和骏河,都有姓吉野的豪族,骏河吉野甚至还是正统的源氏之后。
  “是美浓。”佐佐成政侧首看了汎秀一眼,他知道这个旧友素来淡漠惯了,喜静不喜动,才特地拉他出来聚会,然而……
  “众人皆醉,秀千代定要独善其身?”佐佐突然称呼起汎秀的幼名来。
  屋中酒宴正酣,杯斛交错,甚至不时传出几个下作的笑话,汎秀虽也是落拓不羁,身上却满是洗不脱的书卷气,的确格格不入。
  这些年轻人,都是信长从尾张国人土豪中挑选出的侍卫,面对平手家这样的名门,心中多少是有些自卑的,但这种自卑很容易转化为敌意——尤其是汎秀今天的表现足以称得上傲慢无礼。
  佐佐家虽然也自称是佐佐木氏之后,然而家系早已不可考证,行为处事,也与尾张的豪杰无甚区别。
  “与左可曾醉了?”汎秀也称呼起成政的幼名。
  成政一愣。
  “与左既然未醉,这个独字就请收回吧。”汎秀故作诡谲地一笑。进门之后,本该向众人介绍汎秀的成政话语并不多,反倒是前田利家十分活跃,嬉笑怒骂,如鱼得水。管中窥豹,一叶知秋,可想而知,除了多年的同袍之义外,佐佐与这些家伙的关系,恐怕也不见得多好。
  成政突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汎秀拍了拍成政的肩膀。
  “其实偶尔一醉,也未尝不可。”
  言毕,汎秀转身提着酒壶,走到小屋正中,围着桌子逐一劝酒。
  二三两的杯子,连续饮了近十杯,依然是面不改色。于是所有人的不忿和轻视,立即都被压下来。
  与这些性情激烈而又直率的人打交道并不难,只需要拼一阵酒,再一起打上两架,就能马上成为圈子里的人。
  “果然不愧是甚左啊……”成政低头暗叹。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话音尚未落地,却只见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胜三郎可真是难请啊!”还未见到真人,利家却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公事繁忙,自然不像我们这么清闲了!”靠近门口的蓝衣武士把胜三郎迎进来,脸上挤满笑容。这种表情与其说是善意,倒更像是谄媚多一些。
  “是池田胜三郎。”佐佐在汎秀身侧轻声提醒道。
  汎秀点点头。
  池田胜三郎恒兴,其母是信长的乳母,后来又成为织田信秀的侧室,所以他本人不仅是信长的乳兄弟,甚至勉强可算是信秀的义子。
  于是汎秀心下不仅对那蓝衣者生出几分轻视。
  附庸上位者乃是人之常情,尤其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并不值得鄙夷,但若连奉承的对象都弄错的话,只能说是缺乏基本的眼力。
  信长身边最受信任的近臣,显然是丹羽长秀,其次则是森可成和泷川一益等人。池田恒兴虽然身份尊贵,却未必对信长有什么真的影响力。
  从后世来看,此人是绝对值得结交的名武士,可惜此时场景特殊,只能互相报上姓名,喝两杯酒而已。
  ……
  酒屋不同于鲸屋(专业服务场所),一般不会主动提供特殊的服务,但若有客人要求,也会尽量满足。
  酒过三巡,几个行事无羁的家伙招来酒馆中的流莺,也不避开众人,就在隔间中肆意妄为,于是汎秀借口内急,遁了出来。
  前世的习惯暂且不提,就算是今生政秀的教育,也绝对见不得如此丑态的。
  况且斛觞交错之间,饮下那十数杯清酒,也已有了七分醉意,汎秀虽然酒量不错,但是不喜欢醉酒的感觉。
  推门出去,虽然厅中也是酒气蔓延,但比里间还是清新了许多。
  踏出后门,外面是个小院落,地上铺满了野草,正中有一棵大树。
  天色已黑,夜风阵阵,七分醉意顿时只剩下三分。
  踩着青草,完全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信步游走,闲适自如,比先前在那酒屋中自如许多。
  立在树下,却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町人打扮,低头疾步。
  汎秀转过身,少女觉出有人,甫一抬头,满脸惊恐。
  我很可怕吗?汎秀疑惑不解。
  “姑娘……”
  还未正欲开口详询,那少女只听了两个字,却几乎瘫倒在墙上。
  “你在怕什么?”汎秀尽力表现出没有敌意的样子,少女却惧意更盛。
  “大……大人,贱妾蒲柳之姿,不配侍奉大人,请大人……”情急之下,少女的话突然流利起来,支起身子,缓缓向门口挪动。
  汎秀脑中转了好几个弯,才明白过来。
  他当时进了里间,与那些少年一起饮酒,后来还招了舞姬进去,大概这个未经人事少女,碰巧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那她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我欲求不满又出来猎艳么?
  明明只有十三岁,才刚刚元服,却因身高被当做是青年人……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随后脑门上传来一阵阵痛。
  少女不知从哪里捡起一块木板,砸在汎秀身上,随即飞速地跑开。
  “喂……”汎秀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追上去对她解释清楚?
  既没必要又麻烦。
  “真是不可爱的姑娘。”汎秀哼了一句,随即自嘲地笑了出来。


第三章 重臣(上)
  “抱歉,昨天晚上有客人来,实在是醉得过于厉害了一点……”
  “大人息怒……”
  “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工作第一天,就看到有半数的同僚迟到,真是难得的体验。虽然这个时代并不流行后世精密的计时方法,但是晚到半个时辰甚至日上三竿才到门口集合,也的确太放肆了一点。
  “殿下就不会发怒么?”汎秀指着门内的方向,望着利家问道。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的印象,那位殿下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要说主公啊……”利家偏了偏脑袋,反问道,“如果主公会因为这种小事发火的话,他们还敢这样吗?”
  “噢?”汎秀微诧,继而一笑,“真是仁德之君。”
  如果佐佐成政在这里,一定会觉得汎秀的表情是在讽刺,不过利家显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或者说他对汎秀还不够了解。
  “也不能这么说了……”利家犹豫了一下,贴近汎秀的耳边,低声道,“其实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我们干什么都只会招来一阵痛骂,而他高兴的时候,即使有点出格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
  “这样啊……”看来信长的确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那么说来主公近来心情不错?不过为什么内藏助那边就没有人迟到呢?”
  前田利家同佐佐成政一样,是信长马徊众的组头,身份和资历也都足以服众,只是在属下面前太过于放纵,以至于威信这个东西,基本是与他无缘的。
  “这……嗯……”利家难得的环视左右,“哈哈,昨天夜晚的酒味道如何?甚左的酒量真是不错啊……”
  “是吗?”汎秀轻笑。
  “当然!”或许是为了掩饰方才的窘境,利家显得义正言辞,不容置疑,“整个古渡城里面,除了我之外,也只有胜三郎和五郎左可以与你相比了。”
  五郎左?这是丹羽长秀的名字。利家虽然是信长的宠臣,但以他的身份,还远不足以与丹羽平齐,称呼后者的名字至少也该用上敬词才是。
  “看来又左与丹羽大人定是十分熟悉了?”汎秀状似无意地问道。
  “那是当然!”利家想都不想就点点头,“我们可是一起喝过几年的酒的!”
  汎秀淡然地点点头。丹羽长秀显然是立足织田家必须结交的人物之一,只是以前限于年幼,不能结识。不过昨晚那些酒客中并没有丹羽长秀啊?
  一瞬的失神落在利家眼里,却俨然是另一种意思。
  “甚左不会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吧。”利家突然压低了声音,“五郎左只是这几天忙不过来,否则昨天一定不会缺席的。”
  他竟以为我在计较这个?汎秀神色不动,心下却微微一诧。如果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的确很容易产生这种联想。然而前田利家直率豪爽,行事无忌,旁人不知不觉就当他是个心思粗糙的鲁莽武夫,不过此时看来,他倒是个耳聪目明之人。
  不是看不清形式,而是心如明镜却偏偏行事乖张,这种性子,倒是与织田信长有些类似啊。
  “喂,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利家有些惊讶地看着汎秀,像平手氏这样历史悠久的武家,倒是真有可能把面子看得比姓名还重要。
  “当然不会了。”汎秀回过神,对利家笑笑,“本家近来有什么大事吗?以丹羽大人之能,居然分身乏术?”
  这句官腔打得并不高明,甚至可以捉摸出一点讽刺的意味,不过在利家看来确实理所当然。无故被冷落,如果半点怨气也没有,才是不正常的吧!
  “说起来倒的确是件大事呢……”说起这的话题,利家突然换了一副又是得意又是不屑的神情,“你大概还未听说,堂堂幕府三管领,武卫大人,尾张守护,斯波义银殿下,几天之后就会‘驾幸’本家了!”
  很显然,罗列一长串的身份,表达的并不是尊敬,而是讽刺。
  “斯波殿下啊……”汎秀看着利家的表情,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作为尾张重臣之后,无需调用后世的记忆,他就可以轻松说出这个人的来历。斯波家是室町名门“三管”之一,曾经是个可以令天下为之震荡的姓氏。可是如今,不仅名望消失殆尽,连领土也落在守护代织田家的手中,只剩下作为傀儡的价值。
  斯波义银的父亲义统,曾依附于清州的织田信友,后来不知为何反目,遂死于信友之手。于是义银只能投奔于清州不睦的信长。
  信长这一脉即使在名声不显的织田家,也是庶流而已,故而手下也多是出身低微的土豪之士。如前田家这般身份,在斯波家这样的破落名门面前,无疑是既自傲又自卑的。
  即使是信长自己,恐怕也免不了存在这样的心态吧?
  汎秀随口问了几句怎么接待斯波义银的事情,不过利家所知也不多,只谈了几句,便转到别的话题上去。
  这个时代自然不会有午休之类的待遇,武士也是同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在古渡城并不大,城下诸町转上一圈,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城中的侍卫,还是相当清闲的。
  一日的光阴转瞬即至,留下一队巡夜,余者即可休息了。然而信长这位年轻家督的侧近都是未娶妻的少年,也不急着回家,干脆在城中留膳——当然,这份米粮要算在俸禄当中,好酒好菜也是不可能有的。
  汎秀无意间谈起工作清闲的事,却是收来满桌的哀声。
  “那是你甚左不知道主公的性子!”利家高叫了一声,立即引起一片附和,“说不定什么时候殿下一时兴起,骑着马就出城乱跑,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靠的近了还要受一顿骂……”
  汎秀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着点头,竭力做出理解的样子,心中却暗自腹诽,看前田利家这幅性子,因私斗而被逐,果然不是冤枉的。
  “又左!”一声清喝,佐佐成政从远处走过来,拦住话头,“君子慎言,即使上官有失德之处,也是当面直谏,岂可无端非议?”
  话音落地,厅中不由静了下来,利家也是满面尴尬。
  汎秀不禁摇了摇头,成政出身将门,熟读经史,也不是不通晓世故,只是生性耿直,不屑为之。出仕数年,仍是如此。
  正想着找些话题来,那边佐佐成政却又发话了:
  “武卫(斯波义银)驾幸古渡城在即,武藏守(织田信行)与柴田大人,不日亦将前来。”
  “所以,这几天就请诸位更仔细一些了。”说到这里,脸上总算是放松了一点。
  说完,成政对汎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转身走了出去。
  静了一会儿,利家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汎秀的肩膀。
  “内藏助(成政)这个小子,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甚左想必是很熟悉的。”
  “确实如此……”汎秀低了低头,“虽然不带什么恶意,但总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的确很难让人讨厌啊。”
  “佐佐殿刚毅果决,我们都是极为敬佩的。”侧面邻座一个蓝衣武士对着汎秀赔笑了几句。
  这群人在自己面前,似乎还是有些拘谨啊。汎秀也不以为意,懒得刻意结交,随便聊了几句,就告退出门了。
  或许是得了信长的照顾,在并不宽敞的古渡城,汎秀独自分到了一座小院子。出了城门,转两个弯就到。
  接近家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待的样子。
  “请问……”汎秀打量着这个武士打扮的少年。看去上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要矮上半个头,不过衣着倒是比自己的稍微新一些。他从脑中仔细地思索,仍然记不起是否见过这个少年。
  “啊,是平手殿啊!”少年连忙鞠躬,看来是专门等他而来的。
  “正是,阁下是……”汎秀连忙还礼。
  “我是柴田家的胜春,您叫我五右卫门就可以了!”少年直起腰,但仍是稍稍往前倾表示恭敬。
  “原来是柴田殿啊,不知深夜拜访有何贵干呢?”汎秀并不是太在意,对于柴田及其姻亲佐久间家,他还是见过不少人的,但对这个胜春并没有什么影响,看来也不是可以代表柴田家的关键人物。只是平辈之间私谊的话,并不能与“大局”联系起来。
  “是这样的,叔父乃是监物殿的故交,所以希望汎秀殿明天能够到寒舍做客。”眼看交谈还算顺利,胜春把称呼由“平手殿”改成了“汎秀殿”以示亲近。
  “您的叔父?恕我冒昧,您应当知道我是刚刚来到古渡城的……”这话并不是故意拉开距离,柴田一门出仕织田家的人数众多,并不知道胜春所说的是谁。
  “呃……”胜春露出一丝惊诧,继而又苦笑着摇摇头,仿佛遇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凑近汎秀耳边轻声道:“叔父名讳胜家……”
  居然是他?“柴田胜家?”汎秀下意识地喊道,随即歉意地向胜春笑了笑。自己的地位低于柴田胜家,是不可直呼名讳的,更何况还是在他的晚辈面前,若是他本人在此,即使为此拔刀也没有人会指责。
  胜春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也只是陪着笑,四下环视周围,过了半晌终于找到话题。
  “汎秀殿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吗?”胜春指了指简陋的竹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平手家在古渡城也没有留下房子,这还是蒙主公关照才挪出来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话题,但总比刚才的尴尬好很多。汎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心里却在直冒问号。
  柴田胜家怎么会找上我的?所谓“监物殿的故交”完全是个托词,平手政秀生前与他可没什么特别的交情。
  要说主动示好的话……以对方的身份似乎没有这个必要。难道是想在信长身边安插钉子?这些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林通胜这种人更擅长啊……
  “汎秀殿在想些什么呢?”胜春不经意地问。
  “啊……我是在想,柴田大人已经到了古渡城么?”
  “是这样,叔父说迎接武卫公的仪式不可轻慢,他亲自带了两百人,明天到达城内,在下是预先过来禀报主公的。”
  “哦,柴田殿下真是为织田家鞠躬尽瘁啊。”汎秀随口说到。果然是武将的思路,来一趟古渡城都不忘带齐人马。
  “明天我再来迎接汎秀殿了,请您一定要屈身驾临啊。”柴田胜春又是一躬身。
  “在下惶恐。”汎秀也连忙回身施礼。
  柴田胜春又多说了几句,连门都没进,就告辞离去了。汎秀却半点不敢轻慢,思索片刻,径直向佐佐成政家里赶去。自己刚刚来此,不了解情况,而目前城内能够坦诚相言的,也只有这个儿时的旧友了。


第四章 重臣(下)
  “柴田大人?”佐佐成政微微簇眉,继而不以为意地轻笑,“这位大人的确对后辈颇为照护,他知道你到了古渡城,想要见见你也并不稀奇啊。”
  “照拂后辈?他都干过些什么?”汎秀疑道。
  “一般也就是元服的时候赠送一些协差具足之类,若是新晋的家臣无意犯错,柴田大人多半也会从中斡旋。”
  “这么说来,织田家的第一大将,倒是个心慈面善之人啊。”汎秀一笑,心里却动起别的心思,这种收募人心的工作,怎么看都是林通胜来干更合适啊。
  “其实柴田大人也是一心希望本家昌盛的,他本就是武藏守(织田信行)的守役,与我们立场不同也是理所当然的。比其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来说,亦不失为义士啊。”成政突然收起笑容,目光逐渐凌厉起来。
  “先殿留给主公的四位家老中,佐渡守异心已显,青山殿早已战殁,内藤殿缠绵病榻不能理事,而令尊监物却又……”
  汎秀沉默不语,佐佐的言辞却愈发激烈。
  “据我所知,令兄久秀殿,对于主公向来是颇具微词的,至于甚左你,对于那件事情,也未必不是怀恨于心。若是连监物殿的嫡子都对主公心存二心的话,尾张人望,恐怕也会改变。”
  又是一阵沉默。
  “与佐(成政的幼名)……定是希望听到我决无二心的表态了?”汎秀轻松地笑了笑,“我素来是不习惯说那些慷慨激昂的话,不过一切都请你放心就是了。”
  佐佐成政凝视汎秀良久,显然是不满意于如此轻巧的答案,然而最终也只能轻轻一叹。“如此,想必主公也会放心的。”
  汎秀随口应了一句,随即又各怀心思地沉默下来。
  “总之,柴田大人既然要见你一面,想必不会是坏事。”佐佐像是有很多话要讲,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次日傍晚的时候,柴田胜春依然出现在门口等待。
  柴田胜家来到古渡城,自然是先要拜访信长的。汎秀也趁机向同僚们问了问关于柴田家的情况,日后的名将柴田胜家此时年方而立,尚无子嗣,亲族中的成年男子,除了一个庶出的弟弟,就唯有胜春这个刚元服的侄子。根据听来的事情看,柴田胜春似乎并没有继承胜家的武勇,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为人宽和细谨,与尾张诸氏的后辈关系良好,也算是柴田家的一大助力。
  宽和昨日已经体会过,今日的行动则足见细谨。
  “今日又劳驾胜春殿,真是感激不尽。”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力总是要做足的。
  “这是在下的荣幸。”柴田胜春也连忙回礼,“汎秀殿若是不见外,就喊我五右(卫门)吧。”
  “如此,您也当直呼我甚左便是。”
  “这……”
  “看来见外的不是我,而是柴田君啊。”
  ……
  寒暄了几句,胜春神色稍谨,谈起了正事:“叔父大人已经在家中等候了,甚左不如即刻起身吧。”
  “能够晋见柴田大人,还真是让我忐忑不安呢。”汎秀依然是笑容可掬,丝毫看不出不安的神色,“有劳五右引荐了。”
  “不敢当……”
  ……
  古渡城没有多大,几百步的路程,不过是顷刻之间。
  柴田胜家临时的住所,就在天守阁东边一点,带过来的两百足轻,也明目张胆地站在靠近内城的位置,似乎随时准备冲入城中。
  “原来两边的争斗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汎秀暗自心惊,神态却愈发恭谨,跟着胜春亦步亦趋地走了进去。
  踏入玄关,却正好见到柴田胜家从大厅里迎出来。
  以柴田胜家的身份,迎到这里已经是做足了礼数,汎秀也只能忙不迭地回礼。
  数年前,织田信秀四十大寿的时候,汎秀也是见过柴田胜家的。四五年过去,这位武将并没有什么变化,广额阔面,虎背熊腰,脸上是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虽然是在笑,但眼中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也许这就是所谓上过战场的人的“杀气”了。
  大概因为不常居住的关系,这间宅子中并没有什么摆设或是家具,显得很宽敞。木制的地板和墙壁都相当整齐和华丽,质地比起平手家在那古野的房子要好上很多。
  四下落座,接着免不了一阵寒暄,内容无外乎是缅怀平手监物殿昔日的威名,再表达一下对“那件事情”的痛惜,而汎秀身为人子,也自然陪着唏嘘几句,作出一副几欲涕零的样子。
  这样的程序,已经重复过许多次,纵然一开始不乏真情流露,最后也变成应付差事。
  柴田胜家与平手政秀平时交情甚浅,此时的感慨却不似作伪。汎秀正要回应,他却大手一挥:“罢了,死者已矣,生者自当勉之。整日伤怀,岂是我等男儿的做派。”
  “柴田大人所言极是。”汎秀拱手道。
  “算起来,我也有数年未见到甚左了。”柴田捋须道。
  “大人的关怀,汎秀皆感念于心。”
  “嗯。”柴田直视前方,沉思了片刻。“记得当时是先殿寿筵,尾张武士聚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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