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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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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都督正率部驻于扈亭,得信之后肯定会率众驰援,哪怕行进稍慢,最多四五天也能抵达酸枣。而在此之前,想要守住城池,只能依靠他这一部千数人马孤军奋战。
  至于械用方面,身为轻骑部队,需求倒也不大,并不需要步卒们那些重型军械,所缺的最主要便是箭矢。如今队伍中只有六千余枝箭,匀到人头上,每人不足一壶,一场冲锋就能耗个干干净净。
  敌军退去的仓促,萧元东虽然猜不到那敌军主将为何撤退,但就算是以城池为诱饵也好,遇到这座本来就计划必须拿下的空城,他也不能视而不见,过城不入,先拿下来再说。
  可是现在他就面对一个困境,假使敌军再卷土重来,那么他所部人马是据守于城池之内还是要出城野战?
  作为淮南军内部培养起来的骑兵将领,萧元东自然深知骑兵野战之强,如果人马俱被堵在城中,城池未必守得住,可能还要人马俱失。但若是率部出城迎战,机动性倒是有了,就怕不能在野中击溃敌军,反而再让敌军冲进城池里,令得城池得而复失。
  “真是为难啊!”
  萧元东不乏惆怅的叹息一声,却不知他的这一份惆怅苦恼若被淮南军别的同袍看见,只怕要更加厌见其人。白捡一份大功,却还摆出一份愁眉不展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无耻!
  正在这时候,远处平野中出现一群规模不小的人迹,正向此处接近而来。萧元东见状,忙不迭捡起兜鍪扣在头上,丈余高的城头一跃而下,继而翻身上马召集十几名骑兵,提着马槊一同打马出城向人流靠近方向冲去。
  行至半途,已经可以看清楚那一群人乃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约莫有三百多人。流民队伍后方则绕行出十几名淮南军骑士,其中领头的一个乃是萧元东麾下兵尉范理,迎上来禀告道:“将军,属下奉命向北巡望排查,前方二十里外丘上林中发现这一群游食,因此驱行返回……”
  萧元东闻言后点点头,手中马缰一振,战马便绕着流民队伍小跑一周,马槊横于跨前,朗声道:“队中可有乡首?出列答话!”
  流民们悸动片刻,队伍更加收缩,低着头一个个瑟瑟发抖,无人敢发声回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民姿态,然而萧元东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因为这一队流民丁壮居多,却少妇孺老弱,这就有些不同于往往要拖家带口逃窜于野以躲避兵灾的寻常流民。
  萧元东皱眉沉吟片刻,蓦地催马向流民队伍冲去,手中马槊一抖向着那些流民们挑刺而去。流民们眼见此幕,口中顿时发出绝望的嚎叫,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向后奔逃,结果却碰撞在一起摔倒一片。
  “将军……”
  范理眼见此幕,心中也是一惊,不知幢主为何要大开杀戒,开口吼出一声,旋即便见萧元东已经勒住战马,眼望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流民们,仰头大笑起来,似乎刚才仅仅只是偶发兴致的玩笑之事。
  且不说那些东倒西歪、魂不附体的流民们,范理纵马行至萧元东身边,低语道:“将军,我部人马本就寡弱,固守不易,尚有诸多战马要料理,颇耗人力。有了这些游食为用,也可稍作分担……”
  萧元东闻言后便点了点头,他们轻骑远进,队伍中本就没有多少役使,白天士卒们除了斥候于外警惕敌踪,还要饲养放饮数量庞大的战马,实在已经疲累不堪。能够在野地中发现这一群流民,倒也可以稍解力用匮乏。
  于是这一群流民便被驱赶到了城外溪流近畔,一个个脱下衣衫跳进清凉的溪水中冲洗一番,然后才穿上原本的旧衫,被允许进入其中一座营寨安顿下来。
  由于这一群流民们并没有首领,所以萧元东直接指派,将之分编伍什,挑选出十几名头目,多择体形瘦弱之众,甚至干脆将一名年纪颇为老迈的跛足之人任命为临时的营主。
  安顿下来之后,淮南军便搬出几十斛粮食,吩咐这些流民们砌灶作炊,当然也少不了监视盘问,不过那些流民们一个个吓得鹌鹑一般,也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就连问及乡籍也都回答的乱七八糟。这在时下也不是什么怪异之事,各地奋战不休,许多流民自出生开始便流窜各地,即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生在何处。
  除了在空城中搜集出来的粮食之外,淮南军自身也携带着军粮,这些军粮便丰富得多,除了谷米熟食之外,还有肉干、鱼鲊之类的肉食,油盐足味,乱炖一锅,香气浓郁。那些流民们在烧火做饭的时候,便不断的抽动鼻息深嗅美味,更觉饥肠辘辘,只是旁侧就有淮南军士卒虎视眈眈,也不敢私自尝用。
  傍晚时,淮南军进食完毕。这时候,大锅里的残汤剩羹才轮到那些流民们进食。正当那些流民们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旁侧观望的淮南军士卒却冲进来挥着马鞭一番抽打喝骂,待到这些人安分下来,才吩咐由伍什头目并营主分餐。
  那些头目们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自然不会客气,别的都不管且先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尤其那个跛足的老营主更是一个人痛饮三大碗,更将碗沿残留的油花舔舐得干干净净。至于其他人,难免饮用不足,甚至连刷锅的水都端起来痛饮几碗。
  吃饱了肚子便要干活,在淮南军的见识下,这些流民们开始切割马料、挖掘沟渠、修葺营墙等等,工作自然有轻有重,全由那些头目们分配。于是这些面黄肌瘦,原本在队伍中便是受欺负的角色,这会儿便嚣张起来,反正他们背后有淮南军将士撑腰,一声令下谁敢反对便要遭受一番毒打。
  这一番忙碌,一直到了深夜,流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营宿地,淮南军则只派了十几个士卒在营外看守。
  待到返回宿地后,他们宿处也各有不同,铺着草毡的床铺有软硬,经过一天的劳作,那些头目们各自已经树立起一些权威,自然下意识优待自己,首先选择了绵软床铺,很快便酣然入睡。
  至于其他那些流民,这会儿有的横倒便睡,有的则望着那些酣睡的头目愤恨不已,夜色中双眼里凶光闪烁,但这一夜终究无事。
  如此又过一天,流民们生活、劳作一如前日。只是在黎明之前夜色最深时,营帐里突然有异响发出,那名鼾声如雷的跛足老营主正酣睡之际,突然脖颈被人用力扼住,他挣扎着惊醒过来,旋即便见床铺旁正环立着十几个壮丁,一个个神色狰狞凶狠。
  “这老狗真将自己当作了营主,完全忘了此来何事!”
  一人紧紧扼住那营主咽喉,另一手则捂住他的嘴巴,凑到他耳边低声狰狞道:“明日饮马,你要仔细挑选,若是误了主公大事,明晚就把你这一把老骨头拆断,明白没有?”
  老营主听到这话,额头上已是沁出细密冷汗,频频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鱼白渐露,营外已经响起淮南军叫唤起床的声音。区区半夜休息,并不足完全补充消耗的体力,但这些流民们也不敢怠慢,一个个拖着不乏沉重的身躯爬起身来,鱼贯行出营帐来,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那老营主最后行出,右手还在揉捏着仍然疼痛的喉咙,待到行出来后,便发现队伍中许多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只是在看到营外默立的淮南军士卒们后,浑浊的眼底才泛起一丝希冀之光。
  “老余,今天要修整北侧土城,任务繁重,若是做不完,可不要怪我手中马鞭无情!”
  一名淮南军士卒行过来笑着说道,顺便抬手拍了拍那老营主肩膀。
  “做得完,一定做得完……”
  那老营主弓着腰赔笑说道,继而便迈着跛足给一众力役们分配工作。待到众人各自领命散去,他落在最后方缓缓行走,嘴唇张开似在傻笑,然而口里却频频低声念叨:“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然而在其身后那两名淮南军兵卒却似无所觉,只是自说自话,渐行渐远。而后其中一名头目发现老营主落后,便返身回来拉着他请示许多。
  一直到了傍晚,老营主再也没有独处的机会,身边始终有人,因此一整天心事重重,到了傍晚需要择人饮马的时候,队伍中更有十数人握紧拳头,厉目死死盯住那老营主。最终,这十几人终于如愿以偿得到饮马的机会。
  这十几人步履如寻常行往马厩,虽然仅仅只是短短两三天的劳役,但淮南军诸多事务都极有条理,他们已经有所习惯。马厩被打开之后,战马刚刚被牵出七八匹,突然另一侧有骑士飞奔而来,口中叫道:“饮马之后,夜中再加一次马料。”
  听到这话,看守马厩的兵卒便皱眉道:“怎么还要再加马料?营储早已经不……”
  讲到这里,那兵卒陡然收声,摆手催促那十几名力役道:“速去速去,先饮这几匹。”
  那些人神色微有异变,其中几个装作为马松解束胸皮带而落后几步,便听后方两名兵卒低语道:“粮用已尽,援军不至,幢主准备黎明弃守撤……”
  十几人牵着几匹战马离开营垒,行至溪流旁,旁侧有七八名淮南军士卒挎弓立在草地上。突然一名壮丁捧着嚎叫起来,很快便将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后几名淮南军士卒缓步行过来准备查探。
  这时候,有几名壮丁拉着战马满满往相反方向行去,待到离开一定距离后,突然翻身上马,继而纵马往远处飞奔而去。
  “有人盗马!”
  “找死!”
  待到那些人逃出后,旁侧才有壮丁大叫,而淮南军兵卒也大声咆哮着,只是咆哮的同时脚下却不动,只是持弓拉弦将草地上剩下的壮丁们俱都射死。
  与此同时,营垒中也发生了变故,在力役们的营垒外,萧元东突然率领数百名武装森严的淮南军兵卒将这营垒团团围住,而后那些力役中突然跳出两名头目,指着人群中几个壮丁叫喊道:“他、他……这些都是意图作乱的奸人!”
  那老营主见到这一幕,顿时错愕,原来他不是惟一一个打算告密的,甚至不是第一个。


第0903章 斗智斗勇
  “幢主,属下……”
  土城内,范理一脸愧疚,单膝跪于萧元东面前。在淮南军中,礼仪向来从简,如此姿态已经算是颇为严重。
  但自己今次失察,将祸患引入酸枣,范理也真是不能淡定。畏惧责罚尚是其次,心内最深还是悔恨后怕。他们这一支骑兵虽然俯拾大功,但处境也是极为危险,扈亭大军最快还要两天多的时间才能抵达酸枣,而这段时间内他们必须要独力将城池给防守住。
  如果没有守城的任务,骑兵来去从容,处境倒也算不上危险,敌军虽然数倍于己,但却缺少成建制的骑兵,打不过也能逃得掉,不至于损失太大。
  可是现在都督亲自率领扈亭大军正向酸枣赶来,准备接收防守城池,在此之前,他们是绝对不能容许城池失守易主的。否则,扈亭大军到来便不再是接收城池,而是要攻坚。没有了地利的优势,而且双方之间兵力也没有悬殊到倍数差距,胜负实在难料。
  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他们这一路骑兵俯拾酸枣非但不是大功,反而是大过,由于他们的自作主张打乱了原本的部署,一旦战事划向不可测的方向,他们这些人罪莫大焉!
  所以过去这几天时间里,自萧元东以降,众人都是战战兢兢,唯恐出错。范理自然也不例外,其实在他心里尚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首先他是都督的乡党,其次乃是自率部曲从军,可是投军之后,首先部曲没能保留,而自己也是积功以进才成为骑兵兵尉。
  整个淮南军大环境如此,范理倒也说不上什么,不过年轻人难免会有几分傲气,希望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像沈云、庾曼之等人,本身既有家世的扶助,又是积功经年,范理是自叹不如。不过他们的这位幢主萧元东,范理觉得倒是可以追上一追。不想压过一头,但也想平分秋色。
  今次轻进,收复酸枣运气居多,范理也是希望在稍后的防守中能够有亮眼表现。此前招募这一支流民队伍,对淮南骑兵本身是一个加强,毕竟他们轻进至此,本身并没有携带力役。这些人虽然形不成战斗力,但有了他们负担庶务,可以将骑兵战斗力进行大幅度的休养和解放。
  此前萧元东对这些流民警惕监视,范理是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萧元东有些过分敏感,或者还有几分打压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可是现在隐患果然爆发,这便让范理不能淡定,些许争勇之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愧疚。
  现在想来,这件事本身就有蹊跷,这一路流民出现的太巧合,简直就是为解决淮南军困境而出现的。若以平常心来看待,范理不至于被其蒙蔽,最起码的提防是存在的。如今再看来,他不只是求进心切失了平常心,而且本身也是不乏稚嫩,欠缺了历练。
  以前觉得萧元东这个幢主勋至侥幸,但眼见到其人不动声色的化解隐患,乃至于将之化为助力,范理也不得不感慨实在是名无幸至。兰陵萧氏在一众侨门当中实在不值一提,他们这位幢主能得都督看重,绝不仅仅只是侥幸和旧情。
  萧元东倒不知范理那些念头,或者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些,他算是一个比较纯粹的武人,追随都督至今,该征战时征战,该休养时休养,除了所御兵众增多,甚至不觉得处境有何不同。孰不知在时人眼中,他区区一个侨门寒士,如今不止成为淮南军少壮将领中的翘楚,而且还获封都乡侯,已经称得上是功成名就,令人艳羡。
  “眼下不是问责之时,兵中诡道,本就防不胜防。越之能引数百丁用,已经缓解我部困境诸多。况且我既然身为兵长,眼计谋算本就该超出你等才是称职。”
  萧元东这会儿心情倒是不错,因为那几名头目的检举,这些流民中隐藏的二十多个奸细都被清理出来,即便还有二三遗漏也都不足为患。那敌军主将用此计谋,不只给淮南军送来三百多名眼下正缺的丁力,他又通过审问那些奸细得知许多敌军军情,顺便又传递出一个假消息稍作引诱。
  这么算起来,今次这一件事真是得大于失。最关键的是,萧元东今次真是感受到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他向来觉得自己该是都督那种诸事不行于色、动辄谋胜千里的智将角色,不是庾曼之、沈云那种鲁莽、悍勇之徒。但他这一份认知,却不被别人认同,往常争执起来,反而被人污蔑纯是运气好。
  所以这一次,于他也是雪耻,待到今次大战结束归镇时夸耀一番,看那些蠢物是否还敢小觑他!
  暂且按捺住心里的暗爽,萧元东又望着土城外越来越浓厚的夜色,皱眉道:“眼下敌暗我明,又有城池牵绊,今夜敌军或将来攻,稍后难免恶战,诸位也都要打起精神,切勿污我淮南勇战之名!”
  其他几名兵尉等兵长听到这话,俱都应诺,而范理仍然跪地不起,沉声道:“属下愿请两百卒众,出城半击贼军!”
  虽然幢主没有怪罪,但范理自己却不能原谅自己,这些奸细虽然未成大患,但终究是他引来,若是无察被其爆发出来,可能酸枣这千数骑兵都要交代在此。因此他眼下请战,是心存死战谢罪。
  虽然野战中骑兵优势明显,但也要考虑兵力对比和环境因素。那些奸细们透露北面敌军最起码有四千之众,已是数倍于淮南军。而且在夜中骑兵的机动性也会受到限制,以两百之众迎击数千之师,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萧元东听到这里却摇了摇头,他本身兵力便不占优势,如果再分兵的话劣势更加明显。敌军主将用计虽然被识破并且加以利用,但可见也是一个极有想法、跟萧元东一样是以智将自居的,计策好不好用暂且不论,但必然会给战斗带来极大变数。
  以己度人,萧元东觉得就算敌军今夜发动进攻,必然也不会遵循常理,肯定还想玩出一些花样来。
  所以略加思忖后,他便做出了布置。那几百名流民虽然奸细被清除,但是否可信也还存疑,不过眼下淮南军兵力处于绝对的劣势,这些人力萧元东也不打算弃之不用,很快便被驱赶到土城周边那些营垒中,而后在营垒前遍置篝火,又在营垒里竖起许多简陋的旗帜之类,远远望去,气势实在不弱。
  其他淮南兵长眼见此幕,不免嘴角颤抖,觉得自家幢主真是异想天开,日间被刻意放走的那几名奸细在此已经待了两天的时间,对于淮南军虚实自然尽数掌握,乃至于兵力清点到个位数,这虚张声势意义在哪里?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城池外挖上几道沟堑,好歹也能略收阻敌之效。
  萧元东也不作解释,板着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策马游走在那几座火光冲天但却空空如也的营垒间,仔细叮嘱那些流民们一定要注意添柴维持火势。至于意义在哪里,鬼知道!他只是觉得只是干等着敌军来攻实在太枯燥,好歹做些准备以凸显他智珠在握的形象。
  时间悄然流逝,那些流民们分散在各座空营中,小心翼翼维持着火堆,而淮南军将士们则在土城内怀抱弓刀安静的修养气力,等待战争来临。
  “幢主,野中显出敌踪!”
  幽静夜色下,几骑奔马马蹄声极为醒目,很快斥候便飞驰入城,汇报查探所得。其实这会儿也无需再怎样仔细查探,站在土城城楼上向北面眺望,可以看到野地中正有许多火点从夜幕中闪烁显出,那些火点分布范围极为广泛,几乎覆盖了酸枣北面整片空间。很明显,敌军也是做了跟淮南军相同的布置,虚张声势。
  “看来敌军那个名为陈实的主将,也不是一个俗类啊。”
  感受到兵长们投注来的目光,萧元东心绪如何暂且不论,神情还勉强维持着淡然。其实关于敌军的军情,淮南军方面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毕竟能被派来执行奸细任务的也不可能是寻常卒众,一番拷问后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出来了。
  所以无论是淮南军,还是此刻正在紧逼酸枣的军队,彼此已经了解颇深,所谓的虚张声势,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相对而言,淮南军这里虚诈更加没有必要,而敌军最起码还可收混淆视听,让人摸不清楚其军主力何在之效。因为兵种的不同,淮南军眼下还占据着攻防主动,如果要外出迎击的话,单单不清楚敌军主力何在便能抵消掉相当一部分机动性。
  而淮南军这里,完全就是没事找事,他们有多少兵力敌军很清楚,虚张声势完全取不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对方大可以不管不顾,只要冲进一座土城或是营垒,作战目标便可以说是完成了一半,只要有营垒可守,抵消掉淮南骑兵的机动性,单凭着人数优势,也能将这千数骑兵逼出酸枣。
  所以眼下萧元东心情很恶劣,此前借助奸细传递回一个假的动向,他可以说是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是现在双方不约而同选择虚张声势,双方计谋便降于同一层次,这让萧元东隐隐感觉到一种被羞辱的愤慨。
  萧元东实在不甘于计止于此,眼见对方行进火光散乱,便笑语道:“敌军阵型散乱,可见应是游食充塞行伍,必然鼓令不修,营中尚有多少存粮,即刻泼洒诸营之前。待其前阵混乱起来,便是我军出击之时!”


第0904章 血战酸枣
  陈实的心情之恶劣,较之萧元东绝对更甚。
  此前疑神疑鬼,拱手送出酸枣,放弃了以逸待劳的据守优势。然后再派遣斥候水陆打探,对于扈亭的情况终于有了了解,结果证明他的猜测又错了。扈亭的确遭遇了强攻,并非以此陷他,而他当时若能反应及时增援,极有可能与扈亭之众配合内外夹击将淮南军打退。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他放弃酸枣之后,扈亭的守军也被突然北上的淮南军给消灭掉,当他派人前往查探时,淮南军已经彻底在扈亭站稳了。
  眼下这态势,完全超乎陈实预料,淮南军突然北上,而且接连占据黄河南岸两个相当重要的据点,直接威胁到邺城根本,无论邺城方面还有着怎样的争执,魏王都不得不直面淮南军的威胁。
  眼下这个情况,陈实唯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引众北渡过河,等待魏王集众来战。要么趁着酸枣之众尚是孤军,抢先夺回酸枣据守以待魏王大军来援。
  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前者看似保全了实力,但却将陈实置于极为凶险之地。这已经不是他和田尼之间的矛盾,而是关乎南北两方胜负存亡的大问题,淮南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河南拿下几个重要据点,田尼所部最起码还恶战一场,可是陈实却连敌人面都没见到便灰溜溜退回河北,可想而知魏王会是如何震怒。
  至于后者,则要直接面对淮南军兵压,就连扈亭之敌都在极短时间内被围剿,陈实的兵力较之扈亭虽然强一些,但也未必就能坚持到魏王援军到来。最重要的是,原本可以固守待援的酸枣,被他自作聪明的拱手让出。而若是野战的话,不要说正向扈亭转移增兵的淮南军,单单酸枣那一支骑兵都是一股极大的威胁。
  最终促使陈实选择后者的原因是河北传来的消息,扈亭遭遇袭击这件事田尼已经知晓,但却不知扈亭已经告破,正在集结汲郡之众准备南来作战,并且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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