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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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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扣上斗笠,由着薄薄短纱覆住眼前视线,离开了回风馆。
  出了院落,顺着长街转道宣平侯府,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凉星院里尚亮着灯,槅扇半开着,框着一方桌椅,半截床榻,里头隐隐传来几声咳嗽,身穿湖蓝色高腰裙的两个侍女忙着端茶倒水,扶人起身。
  这是真卧病在床了?
  水风岚冷眼看着,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指腹轻抚一过,裹了一粒石子儿,屈指一弹。
  包着绿叶的石头子儿,越过窗框,直直没入半天青色床幔拉开的一指缝隙,正落在床上,见此,她方才悄无声息地绕出凉星院。
  内屋里楚长庭刚喝完了一杯热水,他捂了捂发疼发干又发痒的咽喉,眼角的余光扫过似软烟一把雾袅袅的的帘帐。
  被宁莞推下水,挨了个透心凉,他是着实生了一场重病,本来在自己的院子养得好好的,谁晓得他小叔突生什么兴致,莫名其妙地叫人把他搬到了凉星院来。
  凉星院是侯府正屋,自是顶顶好的地方,一应之物都是拣最好的,确实舒服。
  楚长庭叹气,可惜,侯府锦绣和他们这一房没有多大的关系。
  病中脑袋昏沉,他勉力压下心里的几分艳羡,揽了揽被子,谁知还未来得及躺下,手背上倏忽被叮地一疼。
  他忙收了收,低头就见夏日薄被上躺着一粒混土的小石子儿和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子。
  楚长庭皱了皱眉,将抬起手,就要把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拂开,莫名一瞬,突觉得臂间一麻,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僵住了,整个人不自觉地斜斜一歪,砰地一下从床上栽翻了下来。
  繁叶和水竹两人摆弄着药碗茶盏,正咬耳朵嘀咕着话,陡然听见声响,真是生生吓了一跳。
  扭过头仔细一瞧,见楚长庭拉着帘纱倒地抽搐,不禁惊呼出声,“来人!来人!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宣平侯府半夜忙乱,水风岚出来不久,穿行长街,找到四处晃悠的水一莟,消失在沉沉暗夜里。
  两人于一处伫立的高墙窄巷中停下,水一莟紧张地捏了捏身侧的襦裙,小心翼翼道:“母亲,对不起,不小心被抓住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水风岚不语,只是短纱下眉间阴翳。
  水一莟垂下头,也不敢吱声儿。
  水风岚抬手一掌拍在她瘦小的肩头,水一莟踉跄两步,虽不大疼,却还是下意识低呼了一声。
  水风岚未理会她,而是一步上前,将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蛊虫一脚踩碎,这才冷声道:“走吧。”
  夜里安寂无声,只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缓缓没入深处。
  …………
  宁莞初次一来一回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离天亮尚还有些时候,她也并不疲乏,干脆提着灯关好画室门窗,去往药房。
  楚郢低了低眉,视线顺着她而去。
  宁莞在案前坐下,取出那只装有蛊虫的巴掌大的小瓷盒,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剩余的那一只已然曲着身子,没有了动静。
  放在水一莟身上的那一只应该死了。
  宁莞抬手一盖,扔进木桶里,又到药架子上另取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垂首片刻,引了一只到自己身上。
  水一莟到底是个小姑娘,也从未接触过虫蛊,放在她身上确实容易叫人发现。
  总归对方肯定会找上门来,将虫蛊种在自己身上也未为不可。
  水风岚擅以奇门掩盖踪迹,以占卜之术也实在难寻定处。
  这样倒也算做个保险。
  她轻舒了舒眉,揣好盒子,靠在椅背上养神。
  翌日宁莞也没去相辉楼上值,而是眼等着日晒三竿,时间差不多了,才出门去了一趟宣平侯府。
  和水风岚打是打不过的,她还是去找楚郢帮帮忙的好。
  宣平侯府里折腾了半夜,将将停下忙乱,繁叶见着人,引着人到客厅一侧,隔着花几上放置的水莲花,含笑盈盈道:“侯爷不在府里,您也不必说什么,总归放心就是了。”
  宁莞稍一思忖,弯了弯眼,往这进进出出愁眉苦脸的大夫看了一眼,笑着微微颔首。
  出了侯府,宁莞心绪稍缓,与浮悦说了一句,又转道大理寺。
  来得倒也是巧,王大人正在提审水一程。
  宁莞缓步进去,远远便能听见水一程中气十足的声音,“王大人,我说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上回错抓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你们又整这么一出,是还嫌我往日在这里头住得不够舒服吗?”
  王大人手里抱着长锏,瞪他道:“行了行了,可拉倒吧,这不也没怎么着你吗?先把你姑姑水风岚的事情交代清楚了,自然有你的去处。”
  水一程拨了拨自己额边的两缕头发,长哎一声,“我那姑姑自小离家,我也只见过她几面,素来不大相熟,盖因祖父年迈,思念愈甚,才会与家中兄弟姐妹一道出来四处打探,叫她回家的。”
  一年前,盛州宁家灭门之祸传得沸沸扬扬,世伯上水家庄拜访,喝酒吃茶的时候提起一嘴,说是那一天在城中隐约见到过姑姑和一莟的身影。
  祖父心中不安,自是坐不住了,便吩咐了几个晚辈小心行事。
  当然,水一程是不可能把这内里的原由与王大人说的,怕万一牵连上水家庄,一家子怕是都不好过的。
  王大人问了半天,愣是没撬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两眉拧成了疙瘩,忧心茕茕。
  见到宁莞站在门口,当即一声苦笑。
  宁莞也是轻轻扬了扬唇角,语声舒缓,“王大人,咱们往外头去说吧。”
  王大人忙跟她出去,顺着牢外的小道,边走边问,“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还特意亲自过来跑一趟呢。”
  宁莞将小瓷盒交给他,说道:“是要把这个蛊虫交给大人的。”
  王大人看了看那苇杆般粗细的虫子,奇怪道:“这个是……”
  宁莞道:“这是引虫蛊,我若不见了,大人记得,到时候用这个来找人就是了。”
  王大人略略思索,想着楚华茵说过的那些话,很快便联想到了水风岚身上,眼睛一亮。
  上回用蛊蛇找人,他可是一路跟着看过去,一找一个准儿。
  不过……王大人支了支手,挠头哈哈干笑了两声,“我可不会吹笛子啊。”
  宁莞莞尔,“不须得吹什么笛子,到时候给它暖暖火,不出半日,它就能飞了。”
  王大人惊奇,“还能这样?只是,半日是不是太久了些?万一……”
  还没找到,就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
  宁莞摇摇头,“无碍的。”此来也是多添个保障,事到临头,还是得靠她自己和楚郢的。
  王大人欲言又止,宁莞但笑不语,不再多留,之后便照常到相辉楼上下值。
  她一直警惕着,也暗里想水风岚会什么时候出手,这事儿什么时候才彻底了结。
  早点结束,早点儿完了,才不必日日费心竭力的。
  出乎意料地,来得很快。
  这日休沐,宁莞特意出城到千叶山去,走到一半,风吹叶落,随行的人头晕目眩倒了一地,连马儿都没能幸免。
  马车剧烈晃动,宁莞正神,眨了眨眼,悄抬起窗边帘角,往外一看,来的人并不是水风岚。
  她惯是谨慎,确实不可能大大方方的露面。
  真是麻烦。
  宁莞想了想,片刻后,也顺势佯装晕了过去。


第82章 
  此处绿穗靡靡; 枝叶相间; 高树林立着,隔得不远处还有一泓清荡荡的浅溪。
  宁莞坐在地上; 背靠着一棵槐树; 抓她过来的人连绳索都没用上; 似乎笃定她中了药; 没力气; 也肯定跑不掉。
  林中来往有不少人; 皆着了黑色衣。
  宁莞抬起头; 杏眸里含着溪水面儿上的粼粼波光; 静看着一方斜阳浸水; 敛尽余晖。
  天色一暗,那些人便架起柴堆,点了几处火; 三五围坐,以烤鱼和野果干粮之物饱腹。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注视着天上星河打发无聊又漫长的时间。
  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拂面凉爽; 围坐在火堆旁的诸人也骤然起身,往溪水边退去。
  来了。
  事到如此; 宁莞倒总算是微松了一口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每日提心防范,总不得安宁; 还是这样一了百了,尽数解决了痛快些。
  宁莞循着动静看去,繁叶千枝,青青一树。
  来人头戴斗笠,身穿着一袭交襟束带衣,浓黑如墨,与夜无异。
  曲腿坐在树上,一手横着剑于膝,一手拎着酒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暗叫人生出了错觉,倚在婆娑树影里的水风岚,比起当年在北岐初见时,像是更多了几分沉郁与冷戾。
  笠上短纱遮覆了眉眼,酒水润过的声音,平而冷的。
  她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宁莞继续胡乱折着手里薄薄似刃,又锋又利的野草,淡淡道:“什么东西?”
  水风岚又喝了一口酒,“这么说,你不知道。”
  宁莞:“你不说是什么,我如何知晓。”
  水风岚嗤了一声,“嘴皮子倒是会绕来绕去。你们宁家藏有的晋皇室之物,交出来。”
  她斜睨道:“动作痛快一点,也省得跟你父亲叔伯一般多受苦楚。”
  宁莞绕着细长碧叶,不紧不慢的,“你找了二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急什么。”
  水风岚冷冷一笑,随手掷去,只闻哐当一声,瓷坛碎地。
  烈酒烹火,焰气骤地腾烧,一跃三丈,照得这一片林子都亮堂堂的,热浪也随之轰然四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废什么话?”
  宁莞往后一靠,侧了侧脸,避过迎面而来的刺眼火光。待柴堆子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停歇了,方才轻牵唇角,“如果我说没有呢。”
  水风岚:“既然不在你这儿,杀了便是,总归你还有一双弟妹。幼犊小儿,不过易如反掌。”
  她话中之言,好似饮水用食稀松平常,宁莞抬眼,“阳嘉女帝虽手段强硬,雷厉风行,却从不滥杀无辜,阁下在大靖行事无忌,几百条人命,血债累累,可是坠了她的名声。”
  水风岚蓦地直了身,眼梢堆敛的阴翳渐浓,目下含了三寸寒冰。
  宁莞对上视线,“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水风岚跃然落地,阴声道:“少在这儿攀扯女帝!”
  “他们本就该死!”
  烂泥里的区区秽虫,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对陛下评头论足,污言侮语。给他们留个全尸,她已经很克制了。
  宁莞语声凉凉,“宁家数十人,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举,与你更无仇怨,如何该死?就为一个晋皇室的传言,你屠我满门,杀我叔伯,害我亲父。女帝在位二十余春秋,没得知晋物去处,也从没下过杀令,如今驾崩不过两载,你便一意孤行……为北岐皇室江山添诸孽果。”
  宁莞抬手指了指天,“水风岚,你可真对得起她。”
  水风岚下意识往上看了看,繁星一带,参然垂影。
  她肩头微颤,笑出声来,凝视良久,突忽一收,转目厉然,露出尖锐的锋芒,“你闭嘴,你什么都不懂,我是在了却陛下的遗愿。”
  宁莞拍掉衣裙上的草屑,眼中一片清润,打破道:“你只是在了却你自己的遗憾。”
  “一个任务,二十余年,你连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没替她办成过,是你愧疚,是你遗憾,这哪里是女帝的遗愿。”
  宁莞想起一些话,她道:“阳嘉女帝惯来惜才,尤好提携仕女,而在她口中擎天架海,惊才绝艳的你,偏偏得了这样一个本不知真,本不知假的任务,远离朝廷,奔赴大靖,一晃就这么多年,也未曾催促过一句。”
  水风岚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莞抿唇,“说到底,女帝对于晋皇室之物并无过多在意,以这借口,不过是因为水家庄就在大靖疆域,叫你回家罢了。”
  “你早年在六芒寨受尽苦楚,心性冷漠,为人阴戾,一旦行差踏错,即是万劫不复。她待你如亲女,诸番告诫警示,你倒是不领她一番好意。”
  “闭嘴!”水风岚手撑着剑,牙齿一错,打断她的话,夜幕苍苍下,斗笠下的那张脸上沉暗暗的,犹如幽海之中的水,翻腾涌荡。
  过了好一片刻,宁莞听得前方哧地一笑,“惯是你胡说八道,听你在这儿胡诌乱语。”
  她深深压着嗓子,冷言道:“行了,我再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宁莞只看着她,并不说话。
  水风岚扬起下巴,面有晦色,桀然道:“宁死不屈,你有一个好姓,既然如此,就送你上路,成全了你便是。”
  宁莞冲她露出一个淡至虚无的笑来,“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水风岚嘴角挂起一抹森然,却倏忽听到轻微窸窣,渐渐近来的脚步声。
  有一人影从林中繁叶间出来,火光灼灼间,映着清冷漠然的眉眼。
  水风岚手臂一顿,“是你,没病啊……”她呵道:“好本事啊,倒是在我眼皮子地下也藏得住。”
  楚郢抬起剑来,由着被风吹得四下摇曳的焰火落在眼里,聚而不散的锐利冷光,浓烈骇人。
  他罩了一件轻薄的黑色披风,衬得愈发冷沉,在夏日里亦像是覆了秋霜冬雪。
  他一路过来,甚至没有看宁莞一眼,直直站着,迫人视线落在对面的水风岚身上。
  水风岚太阳穴猛地跳了跳,一手揭开头上斗笠,狠狠甩到地上,一手警惕地握紧了抵着掌心的剑柄。
  吹了声口哨,溪边的人手瞬间快步涌来。
  宁莞也站起身,两步走到楚郢旁边,捏了粒解毒的药丸递到他唇边,低声道:“她擅使毒,要小心一些。”
  楚郢神色稍缓,一咽下去,偏过头来,抬起手,掌心覆在她的发顶之上,一字一句道:“不怕。”
  宁莞不解地嗯了一声,弯了弯眼,笑应道:“我不怕。”
  楚郢敛神,反手剑过,挡住水风岚欺身而上的凌厉招式。
  宁莞忙退了退,落入其他诸人的包围圈里。
  这些人的威胁不大,与水风岚比起来简直一方天一方地,她应付起也是绰绰有余。只是人数较多,时间一长,难免占了劣势。
  宁莞侧身收剑,突然停下攻势,反倒叫对方诸人一愣,不明所以。
  她微笑了笑,拔下装了药的竹簪子,直扔进就近的火堆里,那火势本就不小,一截小小竹簪,眨眼间便将其吞没,烧得一干二净。
  药力与随着热气挥散,混入唇鼻呼吸,宁莞比了比手,恰数到三,临近之人无不瞳孔一缩,腿软手麻,脑中刺疼,纷纷倒地,几息之间便毫无知觉,昏得死沉。
  宁莞喘了喘气,那边两人已经飞身上了树峰。
  楚郢提前吃了药丸,水风岚常与毒为伴,敏锐非比常人,方才瞥见她往火里丢东西,就给自己喂了药。
  两人俱不受这方影响,只刀光剑影,锵锵作响,残枝败叶,遍地狼藉。
  水风岚有些吃力,使出的毒没什么用,她的杀伤力便降了一半。
  即便她是天才,又久习剑术,早超出旁人不知凡几。
  但这一场,注定绝无胜算。
  她从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的枝叶里重重摔落,可窥见细细碎碎的缝隙里星河璀璨。
  五脏六腑被震得移了位,水风岚强撑起身子,捂住心处的剑伤,吐出一口血来。
  她咧了咧嘴角,费力喘气须臾,咬牙抑住呻吟,看着几步远处那人手里滴着血珠儿的剑刃,阴笑连连,“九州……传人,名不虚传啊。”
  楚郢缓缓背过身,往火光处走去,留下寒声:“错了。”
  “不是传人。”
  水风岚撩起眼皮,嗤了一声,又呸出一口血来,眸中光色渐暗了,远去的人影也化作了一片袅袅不清的淡烟。
  她再度握紧了剑,腕间儿却是松了松,连着手臂也软了下去。
  额角抵着沾血的湿泥,是暖而热的,那样的温度,就像多年前在六芒寨里,那个女人蹲在她的面前,轻拭掉血污的指尖。
  她突然不大想动了,就这么挨抵着,微缩了缩身子,和温热的地方靠得更近些。
  她第一次杀人,是在好多年以前的六芒寨里,拿着刀,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一下一下地,折磨着要了那群恶匪的命。
  在六芒寨里的最后一刀,落在那个女人的手腕儿,划破了凝雪一般的肌肤。
  她在将士的惊呼厉喝声,一路抱着她走了出去,从山顶到山脚,小路蜿蜒,血流了一地。
  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自我,沉陷在深渊里,却也曾攀得过一份依靠。
  北岐的公主,北岐的女帝,她永远在她身后,撑着一方天,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好孩子。”
  女帝离世在三年前的秋日,大靖尚是凉风索索,北岐已经时不时飘起了细雪,一点一点的,落在脸上,有着木木的疼意。
  后殿里的花璅大开着,可见院里积了薄薄一层青白,折着光,刺得眼睛涩涩。
  层层厚绒锦被里的女帝,只着了简简单单的一身长衣,绿鬓朱颜早被时光侵蚀,不变的是威仪,和明镜堂堂洞察万事的眼睛。
  “朕不放心耀儿,也放心不下你。”覆在额上的手,泛着冰冰的凉,薄茧拂过,言语里似母亲一般的亲厚。
  “你太过依赖朕了,风岚,万事有度,过不得界,你要自己学着去克制。”
  女帝散开的髻发捋在肩头一侧,夹杂着几许白丝,浸润在一室烛光里,“这岁月不幸,何其艰难,你也更要学着,好好地对自己啊。”
  那沉缓却又莫名感慨的言语,和着夜晚的风,时隔几年隐约又再度徐徐入耳。
  她倒在血泊里,双眼轻阖,最后一抹火星子泛起的余光里,有旖旎繁复的裙摆,上面细细绘着华丽山河,万千锦绣。
  她怔了怔,“陛、陛下……”
  我好像,还是让您失望了。


第83章 
  楚郢穿过林木; 停驻在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里。
  木柴堆上跳跃着火焰; 宁莞轻揉了揉发酸的眼角,逐一给地上的人点穴。
  未避免添乱; 弄得碍手碍脚的; 她也没跟着楚郢过去; 只留出七分心神关注林中的动静。
  侧脸一看; 微蹙的柳眉一松; 两靥染上几缕轻快。
  楚郢紧绷的脊背也往下落了落; 沉甸甸的累累积压; 闷堵在心口许多日夜里的沉郁一扫而空; 不由舒了舒冷厉的眉峰。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 说道:“她死了。”
  “没事了……”
  重来一世,于他而言最大的遗憾,终于了了。
  风起云涌的长夜终又归于一片虫鸣鸟叫里的沉寂。
  此处离京都城有一段距离; 深更半夜的,宁莞也不想忙着往回赶,左右大概估计着; 王大人那边明日一早该是就能找过来的。
  林中倒了一片黑衣人; 无处落脚,宁莞便和楚郢去了浅溪边; 坐在岸边长了簇簇野花的草地上,水中盛着明月与碎碎星河,平静又耀眼。
  最近几日睡得并不大好,如今水风岚之事告一段落; 精神懈弛,不过坐了小会儿,便来了睡意。
  宁莞歪着头往他肩上靠了靠,楚郢扶着她,将人抱在怀里。
  挨得这样近,温热的呼吸就落在脖颈间,痒痒的,叫他下意识收了收力气。
  隐约听见几声梦中呓语,楚郢低下头,仿佛听见一声裴字。
  他阖了阖眼帘,长睫蹀躞。
  良久转目,视线穿过火光渐歇的树林,远望着水风岚那处,默然片刻才抬起手来,动作轻缓地抚着她的长发。
  你再等等,他很快就回来了。
  ……
  宁莞睡了一个好觉,直至天光大亮,朝霞凝露。
  她从铺展的黑色披风上坐起身来,摇摇有些发酸的脖子,到溪边掬了一捧水,做简单的收拾。
  待彻底清醒过来,她才循着声,找到正在练剑的楚郢。
  她也不近去打扰,就立在一边,抵着树,微歪歪头,含笑看着。
  楚郢顿了顿,还是收剑过来。
  太阳渐渐升起,照在身上也是热得很,两人另寻了个阴凉处,坐在一起吃了些新鲜的野果子饱腹。
  水风岚手下的那群的黑衣人尽数都已经醒了,不过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宁莞也不理会他们,闲得无聊,便拉着楚郢到处走走。
  四周没有住户,不闻人声,亦无鸡鸣犬吠,只有溪水哗哗,鸟雀啁啾。
  这样的,倒是安宁极了。
  宁莞合住了他的手,弯腰摘了一朵野花,楚郢接过,犹豫了一瞬,别在她发髻上。
  宁莞笑着,又握住他的手。
  展着透明薄翅,状似蜻蜓的飞虫稳稳停落月白色的裙角上,她也没注意,反是突然听见动静的楚郢往右边看了一眼。
  王大人一晚上没睡,国师被人半路截了道的消息一传到大理寺,他就盯着那小虫子盯了半晚上。
  及至中夜时分果然生出了翅膀,扑棱扑棱地就要往外飞。
  先不说一旁的卫世子和魏公子诸人如何拍桌惊奇,王大人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反正宁大夫那里稀奇古怪的虫多的是,他还见过会吐丝的毒蟾蜍呢,也不至于看见只小蜻蜓儿,就在面儿上失了颜色。
  虫子出来了,本当时就可以出来寻人的,然夜里黑灯瞎火,打着灯笼连人都看不清楚,就莫说一条虫啊,只能熬啊熬,等到天际泛白,才一路找来。
  王大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第一个钻进离京都城几里地的一片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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