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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凶猛(陶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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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地打开门,进屋后反身锁好门,并且仔细查看了一下是否锁得严实。然后大步走向客厅,打开四道锁,一把推门而入。

  果然,让我震惊的画面还是出现了!客厅里除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还静静地放在那儿,璟雯的尸体果然不见了!甚至连捆住她身体的绳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愣愣地杵在客厅中间,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我想,这肯定不是李淑芬干的。她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是她干的,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戳穿我杀了三个人了?为什么还说我有可能绑架了两个?难道还有高手?

  不过几分钟之后,我就放弃了这无用的思考。因为我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的任务,已经赚了一大半。就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也顶多就是一只帮我收尸的黄雀而已。想到这儿,我欣慰地笑了。由于一天的疲惫,躺下后,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2012年12月1日,我从熟睡中醒来。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我伸了个懒腰。悠闲地下了床,看看表,将近10:00。洗漱过后,我走进客厅。仍然和之前一样,空空如也。我锁好了四道锁和房门,出了地下室。开了车,直奔朝阳区。

  一路上,我没有看到李淑芬的黑色帕萨特,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跟踪车辆。甚至开了四十分钟我几乎连个人都没看到,这还是我熟悉的北京吗?仿佛这座城市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顿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我把车开进我爸住的那个小区,我从小就生活在这儿,这儿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小区门口看门的大爷在这儿工作了将近大半辈子,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逗我玩儿。等我长大了,上学了,每天路过门口都要跟他打招呼。就算如今,我每次开车进门的时候,总要摇下车窗跟他闲聊两句。而今天,他也不知去向。

  到了家门口,我轻轻敲门。过了很久,我爸才慢慢悠悠地打开房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几日不见他仿佛老了很多,双目无神,皱纹爬得满脸都是。平日里干净利落的他,今天显得格外邋遢。

  “你回来啦?”父亲有气无力地说。

  “嗯。”

  我走进屋里,闻到一股浓重的异味儿,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开窗通风了。我脱掉外衣,坐在沙发上。父亲从暖壶里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居然是凉的。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我知道他最近过得很不好。突然间失踪了妻子和一个孩子,这么大岁数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说他现在的样子像行尸走肉一般也不为过。

  父亲坐在我对面,点着一根烟。他双臂架在大腿上,俯着身子,双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猛抽了两口。我看着他,而父亲却只是看着地面。只见他一会儿咳嗽两声,一会儿好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会儿又摇摇头唉声叹气。我们爷儿俩半天没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问父亲:“您……您有他们俩的消息了吗?”

  父亲依然看着地面,犹豫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云云,你说你爸我是不是就没有娶媳妇的命啊?”

  我被他这句话弄征住了,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诧异地问:“您这是怎么了?干吗这么说啊?”

  当我问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父亲的五官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了。只见他双手捂住脸,全身哆嗦着。就这么几秒钟,我都没反应过来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房间里异常安静,除了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声音之外,我还听到了父亲浅浅的哽咽声。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手指缝里夹着的烟拿走,然后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我活了这么大只见过父亲落泪三次,第一次是奶奶去世,那时候我很小。我记得父亲在殡仪馆哭得昏天黑地。第二次是因为我亲生母亲的死,同样,他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而这次,是第三次。

  开始的时候,父亲还是小声哽咽,好像还不好意思哭出声来。后来他越哭越难过,越哭声越大,直到最后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哭吧,让他哭一会儿吧。这么大岁数的人老泪纵横,你是拦不住的,必须让他发泄出来。我只能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停止了哭声,红肿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你……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我带您去外面吃吧,别麻烦了。”

  父亲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然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事到如今,让他吃什么也吃不下,毕竟他已经伤心欲绝。我站起身来,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个相册。这个相册里原本有我父亲和我生母年轻时候以及我小时候的很多老照片。但自从梁晓欢入主这个家以后,所有关于我的照片全部换成了梁赞的,而我母亲的大部分照片也被她扔掉了。父亲是个懦弱的人,也许他也是考虑到梁晓欢的面子和以后的生活,就默许了。不过,那时我偷偷留了一张母亲抱着我的黑白照片,把它藏在这个硬皮相册已经开胶的封皮中。我把它拿出来,背着父亲插进了兜里。

  最后父亲告诉我,说他累了,想睡会儿。我好言相劝让他跟我出去吃饭,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无奈之下,我只得自己离开。站在楼下,我拿出那张照片看了好久。那是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抱着我站在北京动物园门口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母亲,笑得很甜美。而我手里拿着一个毛茸茸的梅花鹿玩具,呆若木鸡地看着镜头。看着这张照片,我想起—件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事儿。

  1992年年中,一个叫袁慕青的中年妇女因患畸胎瘤住进了北京某公立医院妇科。医院术前检查为成熟畸胎瘤,不久后医院为她做了摘除手术,且手术顺利。但同年9月1日医院对袁慕青进行了化疗,交费清单显示使用了五支五毫克长春新碱。这是一种治疗癌症的化疗药物,成人最大用量为两毫克,医院的用量超过了成人最大剂量的两点五倍。化疗过程中这个叫袁慕青的妇女重度昏迷六天。苏醒后,其记忆完全消失,不会认字,不会写字。智力水平相当于两岁小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这是当年北京名噪一时的医疗事故,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妇女得的并不是癌症,却被当作癌症去治疗,超出剂量的药物使用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愤怒的病人家属三番五次试图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此事,但医院使用伪造、销毁证据等卑劣手段导致受害人一方证据不足,被法院驳回上诉。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可受害者家庭的噩梦并没有完结,1993年的春节,袁慕青在家附近走失。第二年春天,一个公园湖面的冰化开了,—具已经被泡得像头牛一样的尸体漂在湖面上。那具尸体,就是袁慕青。而袁慕青,正是我的亲生母亲!

  其后的几天,我一直在家休息。李淑芬并没有骚扰我,第一个上门来骚扰我的是老周。当他踢开我家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的出租车还在修理厂。我还了车,最后被他那个刁蛮的媳妇痛骂了一顿。至于忘在他车上的璟雯的行李,让我一把火给烧了。这些事儿都不在话下,而重要的是我这几天一直在为最后的任务做着周密的计划。剩下的时间,我只干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凭借自己那点儿残存的记忆拼命地回忆母亲的音容笑貌。

Chapter 14 梦魇重现

  2012年12月9日,上午9:00。我拎着一个装满冰块的冷冻盒和一把锋利的菜刀钻进了车里。

  我把车开到医院附近的一条胡同里,这个胡同离医院的正门只有几步之遥。坐在车里,打开冷冻盒,滚滚白烟冒出。我用西瓜刀的刀把将冰块捣碎,一盒子正方形的冰块顿时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钻石。我把右手的五个手指轻轻地插进碎冰里,一股寒意立即袭遍全身,不由得哆嗦了几下。几分钟之后,右手的五个手指全部被冻得麻木了。我抽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盖上冷冻盒的盖子,把右手平坦地放在上面,脱下外衣,把袖子在嘴里,用牙齿使劲咬着。我闭上眼睛,紧张得有点儿抽搐,左手拿起西瓜刀,凭着感觉让刀刃去寻找,当冰凉的刀刃触碰到了右手小拇指时,我感觉那咄咄逼人的寒气比冰块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气运丹田,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左手上,大臂带动小臂,小臂带动手腕,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

  “唔!!!”我咬着衣服发出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哭喊。

  顿时,我的眼前一片苍白,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幻觉,母亲、璟雯、梁晓欢、梁赞、公路、火车、森林、冰天雪地等一系列不相干的画面钻了进来。俗话说,十指连心。果不其然,这一下疼得我睁不开眼睛,而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泉涌而出。额头的汗水冒了出来,我急速地大口喘着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而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我浑身剧烈地抽搐着。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是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我的半张脸。惨白惨白!豆大的汗珠镶嵌在眉间。我谨慎地低下头,只见冷冻盒和方向盘上各自被喷上一摊鲜血,还有一根断了的、被血染红的小拇指。我的右手小指伤口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还不停地冒着血。凭着多年行医的冷静,我咬牙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冷冻盒把断指放了进去,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酒精和纱布立刻给伤口消毒,并且忍着剧痛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最后,拎上冷冻盒,下车,疾步走向医院。

  当我走进医院的一瞬间,我站在大厅里大喊:“来人!!!快!!!”

  有两个护士听到了我的喊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围住我,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手……手指……手指断了……”刚刚说完这句话,我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立刻晕了过去。

  不是每家医院都有断肢再植技术的,我之所以在这家医院附近断指,那肯定也是因为他们有这个能力再帮我接上。当我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00了,我躺在这家医院的病床上,环顾四周,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熟睡的病人,他的整只左手都被厚厚的纱布包扎着。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被炸伤的。然后我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右手,小拇指被纱布包得比大拇指还要粗一圏,看这个长度肯定是接上了。但疼痛感仍然剧烈,从小拇指指尖传来,甚至带着右半个身子一起疼。

  正当我为自己的手纠结时,一个护士推门而入。进了门,她看到我醒了,走过来,温柔地说:“您醒了?差不多到时间该输液了。”

  “输液?”我纳闷地问。

  “嗯,您有点儿轻微的血管危象症状。”

  听到这个词儿我立刻就惊呆了,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这种症状是危及再植组织成活的一种严重病理现象。简单地说就是我的血流出现障碍,包括动静脉的痉挛和栓塞。如果血液流通不够顺畅,无法到达我的伤处,那么被接上的那半截小拇指也是不能动的。至于这种症状的治疗方法简单说来就是输液,每天要通过打针或者输几种不同的药物来治疗。

  护士从房间的角落里拉过来挂吊瓶的支架,把一瓶药水挂在上面,—边熟练地为我插好针头一边问:“您家属什么时候来啊?”

  “没有家属。”我冷冷地说。

  “没有家属?”护士立刻停止了手头的工作。

  “你放心好了,我会给钱的。我的外套口袋有钱包,里面有卡。”

  护士听完我的话,立刻又开始和颜悦色地忙活起来,还假惺惺地安慰我:“您放心好了,我们医院的再植技术很好的,肯定没问题的!”

  我没有理她,因为心情异常烦躁,只得闭目养神。刚闭上眼睛,护士又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这次她的声音感觉离我很远。我挣开眼睛,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墙角的衣柜旁边。她的身子对着衣柜的门,而脸却是扭回来看着我,仍然是一脸殷勤的笑:“这个衣柜是您的,您的钱包是在这里面吗?”

  “嗯。”

  “那我帮您拿出来了。”

  护士迅速地从衣柜里拿出我的外衣,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包,这一系列动作貌似比她给我输液的时候还要顺溜,还要熟练。

  “有密码吧?我把POS机给您拿来吧。”

  我不耐烦地说:“现在刷什么卡?难道现在就要交费?”

  “您的挂号费、手术费和住院费现在就得交,多退少补。”

  听到心里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但我忍住了,也许是患处的疼痛,也许是无力。我懒得跟她计较,闭上眼,点点头。护士把我的卡放在床头,说:“我去拿POS机,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过一会儿再来,我想睡会儿。”

  护士一听这话,眉头再次紧锁,一副极度为难的样子。“那……我得跟主任商量。”

  我强压住怒火,闭上眼睛,摆摆手说:“去吧,去拿吧。趁我还没睡着,快去快回。”

  我真的很困,感觉随时都能睡着,但因为怕被护士再次吵醒,所以强睁着眼睛直等到她拿着POS机回来。交了一笔昂贵的费用之后,她走了。手指上一股剧痛袭来,我顿时就精神了,睡意全无。这时,我隔壁床上躺着的男人也醒了。他看看我说:“你醒啦?”

  听到他这句话我哭笑不得,他刚刚醒来却居然问我醒了。我笑着说:“这句话应该我说吧?”

  “你刚才的时候可是晕着的,那会儿我清醒着呢。”

  “哦,原来如此。”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慢慢地举起自己的左手,说:“五个手指头都废了。”

  “怎么弄的?”

  他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哀伤,不愿再说。顿时,房间里又安静了,我甚至能听到输液时的滴答声。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过于无聊,又一阵困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确切地说,我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又无法确定。我觉得自己仍然是在一间病房里,只不过并不是这间。旁边的病人也不见了,换成了几个穿白大褂的护士和一个高个子络腮胡子老外,门口还有两个警察把门。有一个中国护士拿着小手电扒开我的眼皮,在我的眼睛里照来照去,我猛地醒了!

  “Doctor!(医生!)”

  络腮胡子老外听到这个中国医生的大喊之后,连忙走过来,俯下身子焦急地问我:“Can you speak English?(你能说英文吗?)”

  “Yeah。(能。)”我回答。

  “OK,now,What is your name?(好的,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他说。

  “My……name is Lin Guoyun……(我……我叫林过云……)”

  “What is your gender?(你的性别呢?)”

  “I’m a man。(男的。)”

  听到我这句话之后,整个房间里的人似乎都躁动起来。老外医生大喊:“Give me photos!(把照片给我!)”

  说着,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拿过一沓照片递给老外。老外一边拿着其中一张照片给我看,一边说:“OK,Lin!Look this!Do you know this man?(好的,林!看这里!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的视线很模糊,想用手去揉揉眼睛,但却惊讶地发现我的双手和双脚居然都被捆在床上,使劲挣脱也无济于事。

  “Look!(看这儿!)”老外医生怒吼了一声。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画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性医生倒在血泊里,他的尸体旁边立着很多警方设置的案发现场的数字标签。老外医生很快又给我看了看另外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里,是这个男性医生的特写,脖子上、脸上、肚子上、前胸、后背,全部都是被利器戳破的刀口,可谓刀刀致命!而且我发现这个死者是个很胖的医生。

  “Do you know this man?(你认识这个人吗?)”老夕问我。

  “No,never。(完全不认识。)”我肯定地说。

  “OK!this one。(好的,那这个呢?)”老外又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里是一具被重物砸烂了脑袋的尸体,如果不看头发和身材你甚至无法分辨这个人的性别。他的身上、地上和墙上沾满了鲜血,还有一些类似脑浆的东西从大脑中流出来。我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外再次拿出一张男人近照给我看,照片中的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慈祥地微笑着。我想,这大概就是被砸破脑袋的死者生前的样子吧?我使劲摇摇头,表示否定。

  一个中国医生把另外一沓照片递给络腮胡老外,可这个老外无奈地摆摆手,并没有接那些照片。可中国的医生却主动把照片放在我眼前,又是一具凄惨的尸体。虽然这具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死相的恐怖程度却不逊于前两个。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同样穿着白大褂。她的脸肿得像个包子,脸上全部都是被打过的淤青。而且她睁着眼睛,确切地说是翻着白眼,整条舌头都从嘴里吐出来。紧接着中国医生给我看第二张照片,是这个女人的脖子特写。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被很粗的绳子勒过的痕迹,很明显这个女人是被活活勒死的。

  “Stop!(够了!)”络腮胡医生大喊着,说着把中国医生手里的照片抢了过来。

  然后,他雷厉风行地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翻译说:“He is a liar!take the medicine!(他在撒谎!给他服药!)”

  然后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对门口的警察说了一句,“安德森医生认为他在撒谎”,之后便跟着那个老外走出门。我急了,我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你们是谁?捆着我干吗?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男医生粗鲁地撬开我的嘴巴,另一个人捏着我的鼻子要给我塞进一粒药片的那一瞬间,我醒了!完全是被吓醒的!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真实、最奇怪、最恐怖的梦。

  ※※※

  晚上6:30,我按响了护士的服务按钮。很快,为我输液的护士过来帮我拔了输液的针头,撤了输液的工具。我问她:“我想吃饭,能不能帮我弄点儿饭来?”

  “行啊,我们这儿有餐厅,我给您拿一下菜单。”说着,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菜单递给我。我随便点了点儿吃的,她临走的时候说:“那个,在我们医院吃饭要交纳10%的服务费。”

  “嗯。”

  隔壁的男人问我:“你们家的人呢?干吗不给你送饭?这儿的饭多贵啊?”

  “我没家人。”我冷冷地说。

  “哦。”

  “你吃过了吗?”我问他。

  “我媳妇马上就送来。应该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个人的媳妇是个穿得雍容华贵的女人,手上提着的饭盒跟她的皮草大衣格格不入。这个男人一边吃,他的媳妇一边埋怨。从她的嘴里得知,这个男人很有钱,但喜好赌博。他在赌场输了钱,只是家人没有及时送钱过来就被凶残的打手剁掉了左手五根手指。我几乎没有听进去她讲的故事,因为嗅觉这时候比听觉要灵敏很多,整个屋子里都飘满了香喷喷的肉味儿。

  半个小时之后,护士抱两个菜和一碗米饭端了过来。从床下给我抽出病床桌子,并且问我用不用喂,但要加服务费,也可以让他们帮我找护工。

  我婉言谢绝:“不用,我是左撇子,断的是右手。”

  “那行。吃完饭您按服务铃叫我,我给您收拾一下。晚上九点我过来给您烤会儿手指。”

  我点头答应。我知道自己有血管危象的症状,这种症状是很怕低温的。低温可能会引起小动脉痉挛,然后导致手指血管阻力增加,血流减慢。所以必须每天都用烤灯烤一会儿手指,促进血液循环。

  护士走了以后,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到十分钟,两个菜和一碗米饭全都被吃个精光。一直坐在旁边的那个女人问我:“他们这儿的饭好吃吗?我看你吃得还挺香。”

  “还行。不好吃也得吃啊,饿啊!”我一边擦着嘴一边说。

  “行了,那我走了,你们俩待着吧。你老实点儿!”说完,中年妇女拎着饭盒指着她老公的鼻子。

  临床的病友目送他媳妇走出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那男人立刻转过头,贼眉鼠眼地问我:“朋友,有烟吗?给一根。”

  我摇摇头,他立刻一脸失望的表情。而后,我跟他聊了会儿天,似乎自从他媳妇给他“点炮儿”,告诉我他是为何进了医院之后,他就觉得没有什么秘密可隐瞒了。他告诉了我很多他的事儿。从上学讲到当兵,从当兵又讲到经商,又从经商讲到发家,以至于他是如何迷恋上赌博的都跟我交代得一五一十。而且一提到赌博,他聊性大发,兴致远远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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