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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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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还有冰的融化,他和他的子民住在冰上,冰是他们的家,冰是他们的城堡。自从北极发生巨大震荡以来,冰已经开始消失,埃欧雷克知道他必须为自己的同胞找到冰封的要塞,不然他们就会灭亡。李告诉过他南方有高得连他的气球都飞不过的高山,终年冰雪封顶。探索这些山峰是他的下一个任务。
  但是,现在有一件更简单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一件光明、艰巨和不可动摇的事情:复仇。曾经用气球救过埃欧雷克,并且还在他的世界里的北极与他并肩作战的李。斯科尔斯比死了。埃欧雷克要为他报仇。那个好人的血肉会滋养他,只有飞溅了足够的血,他的心才会得到安宁。
  埃欧雷克吃完饭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空气凉了下来。熊王把剩下的残块堆成一堆,用嘴叼起那朵花,像人类喜欢做的那样放在中央。现在巫师的咒语解开了,谁来了都可以碰李残存的尸体,不久,它就会滋养一打不同的生命。
  然后,埃欧雷克起身下山再次走向大海,朝南方进发。
  能抓得到狐狸时,悬崖厉鬼喜欢狐狸。这些小家伙狡猾透顶很难抓获,但它们的肉又嫩又肥。
  杀死这只狐狸之前,悬崖厉鬼让它说话,被它愚蠢的唠叨逗得大笑。
  “熊必须去南方!我打赌!巫师有麻烦!真的!打赌!发誓!”
  “熊是不去南方的,撒谎的脏货!”
  “真的!熊王必须去南方!带你看海象——又细又肥的好——”
  “熊王去南方?”
  “飞行物得到财宝!飞行物——天使——水晶财宝!”
  “飞行物——像悬崖厉鬼!财宝?”
  “像光,不像悬崖厉鬼。富有!水晶!巫师有麻烦——巫师抱歉——斯科尔斯比死了——”
  “死了?气球人死了?”悬崖厉鬼的笑声在干燥的悬崖周围回荡。
  “女巫杀了他——斯科尔斯比死了,熊王去了南方——”
  “斯科尔斯比死了!哈,哈,斯科尔斯比死了!”
  悬崖厉鬼拧下狐狸的脑袋,与兄弟们争抢它的内脏。
  他们会来的,他们会来的!”
  “但是你在哪儿,莱拉?。
  这一点她回答不上。“我想我是在做梦吧,罗杰。”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在小男孩的身后,她可以看见更多的鬼魂,成打成百,他们的头挤在一堆,近近地窥探着,倾听着每一句话。
  “那个女人呢?”罗杰说,“希望她没有死,希望她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因为如果她下到这儿来,那就没地方躲藏,她就会永远不离开我们。那是我看到的死亡的惟一好处,那就是她没死,只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死去……”
  莱拉震惊了。
  “我想我是在做梦,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说,“她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我不能 

第四章 阿玛和蝙蝠
 
  她躺在那儿好像在玩耍
  她的生命飞逝而去
  意欲再次回来
  但不会太快
  ——爱米利·狄金森

  女孩熟睡的影子映在了牧人的女儿阿玛脑海中:她无法停止对她的想念。她一刻也没有怀疑库尔特太太所告诉她的事情的真实性。巫师无疑是存在的,他们很可能会施睡眠的符咒,而母亲也会用那种凶狠和温柔的方式照顾她。阿玛对这个在洞中的漂亮女人和她那被施了符咒的女儿产生了一种近乎崇拜的敬仰。
  她尽量常去那个小山谷,为那个女人跑跑腿或者纯粹去聊聊天和倾听,因为那个女人会讲很多故事。她一次又一次希望再看一眼那个梦中人,但是那只有过一次,她认定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在挤羊奶、剪羊毛、纺羊毛或磨燕麦做面包时,她不停地想着施加的那个符咒,以及施加的原因。库尔特太太从来没有告诉她,所以阿玛可以自由想像。
  有一天,她拿了一些加蜜的扁平面包,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沿着小径来到乔伦塞,那儿有一个道观。她连哄带骗不厌其烦,并且贿赂了看门人几个加蜜面包,终于得以谒见大医师帕格赞·图尔库。他聪明绝顶,去年还阻止了白热病的爆发。
  阿玛走进那个大人物的密室,深鞠一躬,极其谦恭地把剩下的加蜜面包献给他。道士的蝙蝠精灵猛扑下来,围着她飞舞,把她的精灵库朗吓得钻进她的头发里躲了起来,但阿玛尽量保持镇静,一言不发,直到帕格赞·图尔库开口说话。
  “行了,孩子!快点,快点。”他说道,每说一个字,长长的灰胡须便摇一下。
  在昏暗的光线中,她能看到的主要是他的胡须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精灵停在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最终一动不动地倒挂在那儿,于是她说道:“求求你,帕格赞·图尔库,我想获得智慧,我想知道怎样施咒和惑人,你能教我吗?”
  “不行。”他说。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那么,你能告诉我一个解除的方法吗?”她谦卑地说。
  “也许能。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方法。我可以给你药,但不会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好吧,谢谢你,那已是极大的恩赐。”她说着,又鞠了几躬。
  “是什么疾病?谁得了这个病?”老人问。
  “是一种嗜睡病,”阿玛解释说,“犯病的是我父亲表兄的儿子。”
  她知道,改变受害者的性别是格外聪明的做法,这样做只是为了防止医师听说过那个洞中的女人。
  “这个男孩多大了?”
  “比我大三岁,帕格赞·图尔库。”她猜测道,“所以他十二岁了,他睡了又睡,醒不来。”
  “为什么他父母不来找我?为什么派你来?”
  “因为他们住在我们村子那边很远的地方,他们非常穷,帕格赞。图尔库。我昨天才听说我亲戚生病的事,马上就跑来听取您的高见。”
  “我必须看一看病人,给他彻底地进行一下检查,问一问他睡着的那一刻行星所处的位置,这些事情都仓促不得。”
  “您就没有药可以让我带回去吗?”
  蝙蝠精灵从房梁上掉下来,阴沉沉地飘到一边,碰到地板,然后悄然无声地一次又一次在房间飞来飞去,快得阿玛的眼睛都跟不上它,但是医师明亮的眼睛精确地看到她飞到了哪些地方。当她再次倒挂在房梁上,用黑色的翅膀包住自己时,老人站起身来,按照精灵光顾的顺序,从一个架子走到另一个架子,从一个罐子来到另一个罐子,从一个盒子再到另一个盒子,这儿敲出一勺粉末,那儿添上一撮药草。
  他把所有的配方倒进一个碾子,一起碾碎,边碾边低声地念着一道咒语。然后在碾子边上敲了敲碾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倒出最后几粒粉末,拿出一支毛笔和墨水,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字。墨水干了,他把所有的粉末倒在处方上,把纸迅速地包成一个小小的四方包。
  “趁那个睡着的男孩吸气的时候,让他们把这些粉末刷进他的鼻孔里,每次一点点,”他告诉她,“他就会醒来。做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一次刷得太多,他会呛死的,要用最软的刷子。”
  “谢谢您,帕格赞·图尔库。”阿玛说着,拿起药包放进最里面的衬衣口袋里。“我真希望还有一个加蜜面包给您。”
  “一个就够了。”医师说道,“现在,你走吧。下次再来时,告诉我整个实情,不要只是部分情况。”
  女孩羞愧难当,深鞠一躬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希望没有暴露得太多。
  第二天晚上,一有空她就拎着一些用心形果叶包着的甜饭团赶往山谷,她急于把自己所干的事情告诉那个女人,把药交给她,得到她的夸奖和感谢,更为急切的是想看到那个被施了符咒的沉睡人醒过来和她说话,她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但是当她转过小径的拐弯处,抬头望去时,她没看到金猴,也没看到坐在洞口的耐心的女人。洞口是空的。她跑过最后的几步路,害怕她们已经永远走了——不过,女人坐的椅子还在,煮饭的设备和其他东西都还在。
  阿玛望了望山洞黑漆漆的深处,心儿跳得飞快。梦中人肯定还没醒来:朦胧中阿玛可以分辨出睡袋的形状,淡淡的那一块是女孩的头发,还有她熟睡中的精灵的那道白色弧线。
  她蹑手蹑脚地凑近了一点。毫无疑问——他们把被施了符咒的女孩独自留下出去了。
  一个想法像音符一样突然敲击阿玛的脑海:假如她在女人回来前把她唤醒……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想法带来的兴奋之情就听到外面小径上传来了声音,一阵负罪感袭来,她和精灵迅速躲到洞边的一排岩石后,她不应该在这儿,她在窥探,这是不对的。
  现在金猴蹲在洞口,嗅了嗅,头摆来摆去,阿玛看见他露出锋利的牙齿,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灵钻进她的衣服,像老鼠一样,全身颤抖。
  “怎么回事?”女人的声音对猴子说道,然后随着她的身体走进洞口,洞里暗了下来。“那个女孩来过了?是的……这儿有她留下的食物。不过,她不应该进来的,我们得在小径上安排一个地方给她放食物。”
  女人瞥都没瞥梦中人一眼就俯身把火弄燃,坐上一平锅水来煮,她的精灵则趴在附近看着小径。他不时站起身来环顾一下山洞,阿玛躲在狭窄的藏身之处,感觉越来越紧,越来越不舒服,她热切地希望自己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洞。她要被困多久呢?
  女人把一些药草和粉末倒进正在烧的水中,它们随着蒸汽飘出,阿玛能闻到止血药的味道。然后,洞底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女孩在喃喃低语和翻动,阿玛转过头去:她可以看见那个被施了符咒的梦中人动了,她翻过来翻过去,伸出一只胳臂捂住眼睛。她快醒了!
  女人没有理睬!
  她肯定听到了,因为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但马上就回头去照看她的药草和开水。她把药汁倒进一只大酒杯,放在那儿,这才把注意力全部转到那快醒的女孩身上。
  阿玛一点也不明白女人说的话,但她听得越来越惊讶和怀疑。
  “别说话,亲爱的。”女人说道,“别为自己担心,你是安全的。”
  “罗杰——”女孩半睡半醒,低声说,“塞拉芬娜!罗杰去了哪儿……他在哪儿?”
  “这儿除了我们谁也没有。”她母亲说,声音像唱歌一样,半吟半唱地低声哼唱。“抬起来,让妈妈给你洗一洗……起来,我的爱……”
  阿玛看到女孩呻吟着挣扎醒来,试图推开她母亲。女人把一块海绵放进水碗中浸了浸,擦拭着女儿的脸和身体,然后拍干。
  到这时女孩几乎醒了,女人不得不快点行动。
  “塞拉芬娜在哪儿?威尔?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睡觉——不要,不要!我不要睡觉!不要!”
  “别动,亲爱的——镇静——别说话——喝茶——”
  但是她猛地一挥手,差点把药水泼翻,声音更大地喊道:“别碰我!我要走!让我走!威尔,威尔,救救我——噢,救救我——”
  女人紧紧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强行往后摁,把大酒杯塞进她的嘴里。
  “我不要!你胆敢碰我,埃欧雷克会把你的头撕下来!噢,埃欧雷克,你在哪儿?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救救我,埃欧雷克!我不要——我不要——”
  然后,女人说了一句什么,金猴扑到莱拉的精灵身上,又硬又黑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他,精灵以她从未见到过的速度迅速地变换着形状:猫——耗子一狐狸一鸟一狼一猎豹一蜥蜴一北极猫——
  但是猴子的手一直紧抓不放,然后潘特莱蒙变成一只豪猪。
  猴子尖叫一声松开了手,三根刺颤巍巍地扎进了他的爪子。库尔特太太大吼一声,用空着的手狠狠给了莱拉一个耳光。这狠毒的反手一击把莱拉打倒了,她还没回过神来,那只大酒杯就已经伸到了她的嘴边,她不得不吞下,否则就会呛死。
  阿玛希望自己能够捂住耳朵:吞水声、哭喊声、咳嗽声、啜泣声、求饶声、呕吐声几乎让人无法忍受。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女孩只发出一两声颤颤的啜泣,又再次慢慢陷入睡眠——被施了符咒的睡眠?中毒的睡眠?服药的、骗人的睡眠!阿玛看到一线白色出现在女孩的喉咙处,她的精灵费力地变成一只长长的、动作轻柔、皮毛雪白的动物,眼睛又黑又亮,尾巴末梢黑黑的。他把自己围在她的脖子上。
  女人轻轻地唱起催眠的摇篮曲,边唱边拂去女孩额上的头发,拍干她热乎乎的脸;可阿玛都听得出,她这歌没有歌词,因为她唱的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节,啦——啦——啦,巴——巴——布——布,她甜甜的声音发出毫无意义的字眼。
  歌声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女人干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拿出一把剪刀,给女孩修剪头发,捧着她熟睡中的头转过来转过去,看最佳效果如何。她拿起一缕深金色的鬈发,放进她系在脖子上的小小的金盒子里,阿玛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准备用它再施什么符咒,但是女人先把它伸到唇边……噢,这真是奇怪呀。
  金猴拔出最后一根豪猪刺,对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伸手抓过栖息在洞顶的一只蝙蝠,那只黑色的小东西扑动着翅膀,用针尖一样细的声音尖叫着,简直把阿玛的耳朵都要刺穿了。然后,她看见女人把蝙蝠递给她的精灵,精灵把蝙蝠的一只黑色的翅膀往外拉了又拉,直到它叭的一声断裂开来,吊在一根白色的筋上。与此同时,那快死的蝙蝠尖叫着,它的同伴们焦急而困惑地四处扑动。咔嚓——喀嚓——叭——金猴一条腿一条腿地把小家伙撕得粉碎,女人闷闷不乐地坐在火边的睡袋上,慢慢地吃着一块巧克力。
  时间流逝着,天色渐渐暗了,月亮升了起来,女人和她的精灵睡着了。
  阿玛全身僵硬疼痛,从她的藏身之处爬出来,踮着脚尖从睡着的人身边走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直到来到小径的半道上。
  恐惧赋予她速度,她沿着狭窄的小径飞跑而下,她的精灵像猫头鹰一样悄然地飞在她身旁。洁净、寒冷的空气、摇摆不定的树梢、黑色天际映着月辉的云彩,以及无数的星星使她镇静了一点。
  看到那一小片石头房子她才停下来,她的精灵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她撒谎!”阿玛说道,“她对我们撒了谎!我们能干什么,库朗?我们能告诉爸爸吗?我们能干什么呢?”
  “别告诉他。”她的精灵说,“那更麻烦。我们有药,我们可以唤醒她,我们可以趁下次女人不在的时候去那儿,唤醒女孩,把她带走。”
  这个念头使他们俩都充满恐惧,但是它已经被说出来了,而且那个小纸包还安全地藏在阿玛的口袋里,他们也知道怎么使用。
  醒来吧,我看不见她——我想她就在附近——她伤害了我——”
  “噢,莱拉,别害怕!如果你也害怕,我会发疯的——”
  他们试图紧紧抱住对方,但他们的手臂却扑了个空。莱拉想说出她的想法,黑暗中她凑近他那张苍白的小脸低声说道:“我只是想醒过来……我害怕睡一辈子,然后死去——我想先醒过来!哪怕只是醒来一个小时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好好地活着,醒着——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会帮助你的,罗杰!我发誓我会的!”
  “但是如果你在做梦,莱拉,醒来时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就想这样做,我只会以为它仅仅是一场梦。”
  “不!”她怒道,而且 

第五章 坚固的塔
 
  带着野心勃勃的目的
  反对王位和上帝的君主专政
  在天堂挑起战争和骄傲的战役。
  ——约翰·密尔顿
  一个巨大的峡谷里延伸着一个灼热的硫磺湖。突然,湖中散发出一阵阵有毒的蒸汽,拦在湖边那个长着翅膀的孤独的身影前面。
  如果他走空中,那么那些已经被他摆脱的敌人侦察兵马上又会发现他,可如果他取道陆地,要绕过这个有毒的湖泊又需要太多时间,那他的信就会送得太晚。
  他只能冒更大的危险。等到一团臭气熏天的烟云从黄色的湖面升起时,他一下子跃身其中。
  四双眼睛从天空的不同地方同时看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动作,四对翅膀立即奋力扑打弥漫着烟雾的空气,把四个侦察兵带进云里。
  然后一场猎手和猎物互不知其踪影的捕杀开始了。谁第一个冲出烟云,到达遥遥相望的湖的那一边,谁就有利,就意味着生存,或意味着成功的捕杀。
  不幸的是,那个形只影单的飞行者比其中一个猎手迟几秒钟飞出重重烟雾,他们立即扑作一团,周身飘浮着缕缕蒸汽,两人都因为那令人作呕的浓烟而昏昏沉沉。起初猎物占了上风,但是紧接着又一个猎手飞出烟云,三个人迅速而激烈地打成一团,像片片火花一样在空中扭成一团,飞上去、降下来,再飞上去,最后终于掉下来,落在湖那边的岩石堆里。另外两个猎手则再没从烟雾中钻出来。
  那是一排呈锯齿状起伏的山脉,在它西头的一个俯瞰山下辽阔的平原和山后峡谷的顶峰上,一座玄武岩要塞仿佛一百万年前被火山冲出来一样矗立着。
  在后墙下的大岩洞里,储存着各种各样的贴有标签的供给;在兵工厂和弹药库里,战车在校准、装备和测试;在山下的工厂里,火山火在烧着巨大的熔炉,炉中黄磷和钛被溶解和复合成从未听说或使用过的合金。
  在要塞最暴露的那一边,在古时的火山岩浆中突耸而出的巨大的扶壁的阴影深处,有一扇小门。这是一扇后门,日夜有警卫把守,所有打算进入的人都将受到盘问。
  上面的防御墙那边,快到了换岗时间,警卫为了取暖,会不时地跺一两下脚,用戴手套的手拍拍上臂,因为这是晚上最冷的时分,他身旁那小小的石脑油火一点热力也没有。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得到解脱,他正盼着那杯巧克力、烟叶,特别是那张床。
  他最不希望的是听到小门上传来敲门声。
  然而,他很警觉,他猛地打开窥视孔,同时拔掉塞子,让一线石脑油光照到外面扶壁的指示灯那边。就着光线,他看见三个带兜帽的人,他们还抬着一个,不过看不清模样,似乎是生了病或受了伤。
  走在前面的人把他的兜帽往后一推,警卫认识他这张脸,但他还是报了口令,然后说:“我们是在盐湖发现他的,他说他叫巴鲁克,有紧急信息要告诉阿斯里尔勋爵。”
  警卫打开门闩,那三个人费力地抬着担架从狭窄的入口挤进来。这时警卫——他的犬精灵全身颤抖着,不自主地轻轻叫了一声,然后立马又打住——看见抬着的是一个受伤的天使:这个天使级别很低,威力很小,但怎么说都还是一个天使。
  “把他放在警卫房里。”他吩咐着他们。然后趁他们忙活时,他便摇着电话铃的曲柄,把这边的情况报告给值岗的军官。
  在要塞最高处的防御土墙上有一座坚固的塔:只有一个楼梯能通到上面那几间房屋那儿,房屋的窗户是东南西北四个朝向都有。最大的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地图柜,另一间房内摆着一张野营床;另外就只有一个小浴室了。
  阿斯里尔勋爵坐在坚固的塔里,隔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看着对面的间谍队长。一盏石脑油灯挂在桌子上方,火盆里装着雄雄燃烧的煤炭,抵御夜晚刺骨的寒气。门内,一只蓝色的小鹰栖息在一个托架上。
  间谍队长叫做洛克勋爵,他长相奇特:身体还不到阿斯里尔勋爵的一柞长,粗细和一只蜻蜓差不多,但是阿斯里尔勋爵的其他队长都对他必恭必敬,因为他脚跟上的靴刺里装配着毒针。
  他习惯坐在桌上,擅长摆出充满傲慢和恶毒的语言的假殷勤模样。他和他的同类,加利弗斯平人,除了个头奇小外,几乎毫无一个好间谍该具备的素质:他们既骄傲又易怒,如果能有阿斯里尔勋爵那样的个头的话,那么他们永远也不会安于默默无闻。
  “是的。”他说道。他的声音清晰尖利,眼睛如墨水滴一样熠熠发光。“尊敬的阿斯里尔勋爵,我听说过你的孩子。显然我知道的比你多。”
  阿斯里尔勋爵直视着他,小人儿立刻就明白自己在滥用上司给他的优待:他感受到阿斯里尔勋爵的眼神里有一种力量像手指头一样弹了他一下,于是他失去了平衡,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稳住在阿斯里尔勋爵的酒杯上。过了一会,阿斯里尔勋爵的表情又变得和蔼而宽厚,就像他女儿的一样,从那以后洛克勋爵就更加谨慎了。
  “毫无疑问,洛克勋爵。”阿斯里尔勋爵说,“但是因为某些我不明白的原因,这个孩子一直是教会注意的焦点。我需要知道这是为什么。关于她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教会里的活动名目繁杂,这个部门致力于这件事,那个部门调查那件事情,每个部门都试图不让其他部门知道它的发现,最活跃的部门是教会法庭和圣灵工作协会,”洛克勋爵说,“在这两个部门中我都有耳目。”
  “这么说,你拉拢了协会的一个成员?”阿斯里尔勋爵说,“祝贺你,他们曾经是刀枪不入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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