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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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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头未梳成不许看

弘历一直抱着秀贵人,哪怕是在御辇上,也不曾将她搁下。。这一份优渥的恩宠,确实连秀贵人自己都未曾想到。这还真得感谢咱们这一位宽惠决绝的皇后,狠辣又不留情面。

皇上昨夜才宠幸了芷澜,今儿一早就让她这给活活赐死了。还想出了什么紫禁城辣手行凶的好点子,真不愧是中宫娘娘。标榜着这样的先例,后宫里哪还有敢有对皇上用心的女子了。雷厉风行,震摄六宫,真是一劳永逸啊。

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宫婢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心里尤为美滋滋的,脸上却还得硬摆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也够难为秀贵人了。

苏婉蓉领着陈青青、张常在,随同圣驾一并返回钟粹宫,不远不近的步行于御辇之后。苏婉蓉瞧见,立在宫门前等候应诊的人竟然是曹旭延,不免有些惊奇。“怎么是他?他是什么时候入宫来的?”

陈青青眺望一眼,随口道:“臣妾听说是娴妃娘娘提议的,请了曹御医入宫。”

“曹御医?”苏婉蓉不禁一笑:“娴妃还真是顾虑周全。先前曹旭延在府上替永璋诊症的时候,还不是御医的身份呢。”

似笑非笑的抚弄着手里的丝绢,陈青青顺口道:”娴妃惯会笼络人心的。曹御医的医术了得,又是院判曹秦川的侄子。于府上时,这一位年少得志的御医,可是瞧好了三阿哥呢。想必皇上对他的医术也是放心的,加之娴妃提起了,也就允准了。怕是入宫有些时候了,咱们不知道而已。”

张常在轻嗤一声,冷着脸子道:“娴妃会笼络人心又如何,这会儿子泥菩萨过河,自己个儿都顾不了了。还有那些个花花心思,顾着去笼络旁人么。若论及相熟,曹御医可是替三阿哥诊过症的,再怎么说,也该听从纯嫔娘娘您的吩咐啊。”

这话像是扎好的孔雀彩尾毛胆子,轻柔且来回的搔动着苏婉蓉的心,浮痒难耐。她只是抿唇一笑,轻赞道:“曹旭延的医术的确精湛,永璋的身子的确好多了。”然而是留是用曹旭延,她并未曾表态,总觉得心思还是不要太浅显才好。

谁知道今日站在身侧有说有笑的姊妹,来日会不会横眉冷对,背地里捅刀子。除了永璋,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实话,这是本性使然,亦是护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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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青微微一笑,原本清丽的面庞,敛去了少许的忧愁,反而充满清新的意味。“有了他来照料,想必秀贵人的龙胎安稳无虞了。”

“这话本宫着实爱听。”苏婉蓉腰肢轻晃,一笑倾城。早已恢复楚腰纤细身段的她,格外的轻盈婀娜。虽说已为人母,可到底不亚于从前。甚至添了几许为母的风韵,竟比那些嫩芽儿似的宫婢有看头。已然是跟着御辇行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她依然容止优雅,稳而不乱。

“秀贵人腹中的可是皇上登基入驻紫禁城的头一胎,是咱们钟粹宫的光彩。一旦平平安安的降生,宫里的人都少不得跟着沾光。皇上来瞧她,总能瞧见咱们不是。”苏婉蓉素来会做戏,违心之言说的一点儿不假,尤其是脸颊薄薄的红晕,使她看起来喜气洋洋,真心的高兴。

“娘娘说的正是,臣妾也这么盼望着呢。”陈青青笑逐颜开,随着纯嫔而笑。倒是张常在的唇角有些僵硬,勾起的弧度并不怎么好看。

兰昕遣散了一并向太后请安的其余宫嫔各自回宫,兀自就着锦澜的手,让薛贵宁在前头领路。一行三人,步伐稳健的朝钟粹宫去。

锦澜看皇后的脸色不太好,苦苦劝道:“皇后娘娘还是别去了,倘若……有个什么闪失,皇上必然迁怒。本也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这亏吃着憋屈,不如奴婢陪您回宫歇歇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兰昕兀自宽心,从容道:“皇上若是要怪罪,无论本宫躲去哪里,都避不过。索性不避了,由着皇上发落也就是了。”

薛贵宁的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沉着头不敢吱声。四下里看过好几回,虽说没有旁人在,他亦不敢冒冒失失的开口。

兰昕见他东张西望的神思不属,叹息一声,才问:“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瞧你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沉稳。天塌不下来。”

薛贵宁连忙后退两步,于兰昕身旁缓慢的走着:“主子,奴才手底下的小太监郭平办事儿利落,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芷澜姑娘的尸首运往乱葬岗子去了。只是……”

看皇后的脸色尚且平静,薛贵宁又忧虑道:“只是出宫的路上,郭平正巧遇着了富察大人。说富察大人似乎是一早就等在了那宫门处。郭平实在不知深浅,竟答了富察大人的问话。”

“春和?”兰昕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芷澜的事儿这般上心了。是先前就晓得了什么,还是入宫之后听见了什么风声?

看出了皇后的心思,薛贵宁忙道:“奴才心想,必然是大人正入宫那会儿,瞧见了李玉领着人在御花园拿人,故而好奇随口一问。”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倘若是随口一问,又怎么会刻意等在宫门处?只是薛贵宁实在想不透,富察大人事先并不知道事情始末,没有理由会搅合进来啊。

然而锦澜忧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儿:“娘娘,奴婢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方才在慈宁宫,皇上虽然没有龙颜大怒,可显然是不高兴了。分明咱们给芷澜姑娘喝下的那樽酒,就是加了少许的曼陀罗花晒干碾碎的粉,毒不死人的。娘娘您显然是想饶过芷澜姑娘一命,及早有预料到太后有此一招,为何不将真相禀明皇上,反而让自己难受?”

这二人的话,使得兰昕心绪不宁。处死芷澜,不过是她阳奉阴违的计策,为的是不与太后撕破脸,也能保住芷澜的性命。只是这后宫,怕那芷澜丫头是回不来了,太后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留下她的性命,不听话的奴婢,如何能容忍得了。

更何况芷澜太不知进退了,羽翼还未丰满,就想飞上枝头,明刀明枪的与太后作对。照这么看着唯有她死了,太后才可能放心。毕竟昔年,她是真的得了太后的授意,心甘情愿的沦为棋子,日日潜伏与四阿哥身侧……

那么春和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兰昕抚了抚凤袍上的鹿尾线,从容道:“或许春和只是正巧经过,好奇使然。只要郭平那里不出岔子,芷澜被送去乱葬岗子,就会有人接应。从此天涯海角的奔命去,没有人晓得她活着,总算本宫抵偿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用她的诈死,缓和后宫的矛盾,也算死得其所。”

想起弘历方才淡漠的样子,心就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疼。“本宫只想息事宁人,却偏偏最想保护的人最顾及不到。明着告诉皇上,太后容不下他才宠幸了的宫婢,一来皇上或许不会信,二来,皇上真信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可……”锦澜咬了咬唇瓣,艰难的说道:“也不能,什么恶名都让娘娘您一个人背负着吧。万一要是让太后知晓芷澜还活着,岂非是欺君之罪。就算太后永远不知道,皇上也必然怨怼于您啊……左右都是错,奴婢实在心里害怕。”

平和的脸上,偶尔划过几道水痕一般的忧绪,犹如粼波涟漪,总是难以停止的一闪而过。兰昕点一点头,笃定不已:“你说的是啊,这便是难处了。于紫禁城之中,从来杀一个人,比保全一个人要难得多。

本宫心以为,皇上必然是不愿意芷澜死的。即便她不能再身边侍奉了,也总希望她有条生路不是么。”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锦澜知道再劝也是无意的,索性闭口不言为好。她总是嫉妒芷澜至极,皆因为芷澜得主子的欢心。不想今日,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比芷澜幸运太多,没有圣上垂注有什么要紧,只要能平安挨过出宫,就是享之不尽的福气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钟粹宫的掌事宫女,亦是纯嫔身边的近侍雪澜,扑棱棱的跑过来,嘴里接二连三的喊着丧气话:“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

锦澜脸色一冷,愤懑的挡在了皇上之前:“姑姑说什么呢,皇后娘娘好着呢。”

雪澜好不容易停住了,闻言面色一赧,自责的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口不择言。奴婢也是一时的心慌意乱,请皇后娘娘恕罪。”

兰昕沉着的点了头,稳住了声音道:“你这样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快说。”

“秀贵人她……秀贵人的龙胎……十分的不好。”雪澜满脸泪痕,惊恐万状:“纯嫔娘娘担心有事儿,特意吩咐奴婢赶紧来请皇后娘娘过去。奴婢从钟粹宫出来的时候,秀贵人已经见红了。”

第九十一章 :一曲离歌两行泪

这怎么可能?兰昕满心以为,秀贵人不过是投机取巧,假装不适,不想轻易放过绝好的机会来博取圣颜垂注。。说龙胎不适,无非是个最能引起皇上注意的好理由。怎么才送回钟粹宫,胎就保不住了,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

若是吓一吓,胎儿就保不住了,岂非这皇宫之中就别想再有皇嗣平安降临了。宫嫔们的哪一日,不是惶恐不安,焦虑万分着挨过来的?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兰昕连忙道:“快走,随本宫即刻去瞧瞧。”

锦澜发觉雪澜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秀贵人没了龙胎,并不是寻常事儿那么简单。可说到底,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从前在府上,成孕的格格、侍妾也不少,但平安生下来,安然长大的,屈指可数。

只是连皇后都没有多问,她亦不敢多嘴。唯有碎步跟在身侧,扶稳了心急火燎的皇后。

苏婉蓉恭候在秀贵人的寝室外,见皇后来,三两步走上前来福身:“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秀贵人她……”

“很不好么?”兰昕的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额上薄薄的冷汗,映着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似镀上了一层金。

“血崩。”苏婉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越发的慌乱起来。后宫不太平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可未曾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遭殃了。不错,她心里是真的容不下秀贵人的龙胎,也想好了应付的法子。不过是没想到竟然有比她更急不可耐的,肆意在她眼皮子底下起了这样的杀心。

这让苏婉蓉情何以堪啊?

兰昕一震,神色凝滞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黑漆漆的天,阴沉的唬人。“别胡嚼,秀贵人还未挨到分娩之时,龙胎还在腹中,何来的血崩。”

“嫔妾不敢胡嚼。”苏婉蓉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嗓音低沉而沙哑,鼻尖儿亦因为酸楚而泛起红意。一系列的突变无不显示她的无措与惶恐。“本是好端端的,皇上抱了秀贵人送回厢房,谁知脚才一落地,人还没站稳当,一股血水便喷涌而出……到现在也未曾止住。”

看着苏婉蓉着急得跳脚,几欲落泪的模样,兰昕不得不信了她的话。“御医来了么?”

“在里头瞧着了,皇上也在。”苏婉蓉以手背抹去泪水,连连叹息道:“秀贵人的身子一直很强健,龙胎也怀的极稳。眼看着四月过去了,没有什么不适的。臣妾以为,实在不可能只是惊着就会……”

除了苏婉蓉欲言又止的叹息,兰昕隐隐约约还听见秀贵人痛苦的闷哼声。似乎是抵死咬住了唇瓣,才没有透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许是皇上在的缘故吧,她必不愿意自己太难看。

“薛贵宁,你带着两名侍卫,去查查小厨房里的膳食,问问伺候着的侍婢,秀贵人今早用过什么。”兰昕虽然心乱如麻,却也不得不警惕起来。若要使秀贵人滑胎,无疑是吃了什么不当吃的,用了什么不当用的。谨慎去找,总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想了一想,兰昕又道:“纯嫔,你吩咐近身伺候秀贵人的宫婢,钟粹宫上院伺候的一干人等都于寝室外候着,以便皇上审问。”

“是,皇后娘娘,嫔妾明白。”苏婉蓉有些庆幸,自己的永璋虽然也遭人喂毒,起码还是活了下来。可怜了秀贵人,这一胎保不住也就罢了,瞧着情形,或许以后能否成孕还是未知之数。

推开芙蓉遍地彩蝶舞的花雕门扇,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又浓稠又刺鼻,一下子就呛得兰昕鼻酸眼红,泪水翻涌。

慧贵妃正是得宠的时候,膝下无子嗣,实在不必这样心急着对付才有孕的小小贵人。娴妃身在冷宫之中,自顾不暇,又怎能众横捭阖,手伸向钟粹宫来毒害龙胎?纯嫔乃是钟粹宫的主位,宫里成孕的妃子有什么闪失,首当其冲要向她问责。她实在不会笨的引火烧身,那么会是谁呢?

兰昕缓缓走了进去,脑子里如同有千万条毒虫,相互撕咬残杀,搅得她头疼欲裂。“皇上。”她轻微的福了福身,点到即止的动作失了一贯的稳重。“您万万要宽心啊,龙体要紧。”

隔着云石的屏风,弘历与兰昕均看不见卧榻上的秀贵人,可他们同样揪着心,痛楚不会比秀贵人少。

弘历闻声,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朕送她回来的时候就在想,惊了心便不好。芷澜那丫头跟在你身边也差不多十载了,何以你狠得下心?”

“皇上,臣妾亦是迫不得已……”

“朕知道。”弘历打断了兰昕的分辩之言,冷肃道:“皇后为肃清后宫纲纪,不得不如此。”

兰昕听不明白,皇上是在为自己开脱罪责,还是意在责备。好像是说除了这个法子,还有诸多妥善可行的,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心急就处死芷澜,且用如此残暴的法子,还当着宫嫔们的面儿。

可若不是这样,太后又怎么会满意。自己越是心慈手软,越是顾及与皇上的情分,太后便越是会不依不饶,那芷澜岂不是白白被扔出了宫去,哪里还有一点价值。

可奇怪就奇怪在,弘历没有接着说下去了。责备没有,怨怼没有,安抚没有,什么话都没有了。就如同兰昕不在身边一样,沉着的闭上了眼睛。

尴尬还是难堪,冷漠还是心乱,兰昕根本无从分辩。对她来说,枕边人如同空气一般密不可分,却时常又似远在天边的明月,高高悬于夜空。仅仅是捉摸不透,用来仰望也就罢了,却根本触不可及,想抓也抓不住。

她碰了碰唇,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方才皇上打断了自己,分明是不想听了。那么,就静静的陪他立着,祈盼秀贵人能化险为夷,或者查出滑胎内情,让皇上松乏了心头的这口怨气也好。再说得明显一些,兰昕是希望能查出此事与自己无关,也消解皇上对自己的不满,这才是最紧要的。

对于芷澜的事儿,兰昕真是百般无奈。非但如此,她心里甚至还有些怨怼皇上。倘若真心喜欢这个女子,早早的纳了也就是了。与芷澜相处了十年之久,兰昕知道芷澜待皇上是真的一心一意。让人摸不透的则是,连她都看清楚了这一份情是真是假,怎么皇上自己会觉不出来呢?

换句话来说,为何他宁可信芷澜是太后的眼线,也不愿信青梅竹马的女子,待自己一片真诚甘为红颜?

“皇上、皇后娘娘,流血已经止住了,秀贵人暂且没有什么大碍了。”曹旭延躬着身子走出来,脸色霁霁,戚戚然道:“可惜,龙胎保不住,已经从母体脱落了,是位小公主。”

曹旭延声落,床榻上气若游丝的秀贵人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皇上,求您,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儿吧……皇上……”

宫婢取来了沉香木的黑漆托盘,将从母体脱落的死胎轻轻搁在上面。着了一块黑布盖上,转身要端出来,呈皇上瞧上一眼。

谁知秀贵人猛然有了力气,拖着撕裂之痛的身子,飞扑上来死死攥住宫婢的手:“别把她带走,她是我的孩儿啊,她是我的孩儿。”

“小主,您别这样,身子要紧啊,看伤了根本可怎么是好?”水澜泪眼滂沱,恨不能替自家小主疼才好。“您别这样……”

兰昕敛着一口气,绕过屏风兀自走了进去。“秀贵人,事已至此,你务必要放宽心。”正欲再说什么,却听皇上轻咳一声,似有话说。兰昕连忙噤声,与水澜同扶住秀贵人,返回床榻上坐好。刻意的瞥了一眼黑布盖着的龙胎,兰昕不寒而栗,生生的别过脸去。

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匆匆就离去了。若不是这满屋子的血腥气,以及秀贵人悲怆的哭喊声,兰昕当真要以为,从来就没有这么回事儿。她没有来过,亦不曾来过,她的生命太轻了。

“究竟秀贵人为何会滑胎?”弘历口吻严肃,整个寝室的人都能听到。

曹旭延正色蹙眉,平和道:“在此之前,微臣并未替秀贵人请过脉,倘若贵人不是体质虚弱,稳不住龙胎,那便是药力所致,致使胎儿滑落。”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秀贵人嘶哑的声音刺耳刺心:“臣妾的身子强健,龙胎稳固,不可能忽然就滑胎了,皇上这绝不可能。”

纯嫔应声进来,朝弘历一福,应证了秀贵人所言:“皇上,嫔妾一直照顾着秀贵人的身子,并未曾有半点疏忽。秀贵人身子很好,龙胎稳固,不信自可传照料龙胎的御医前来询问。”

“那便是用了药。”弘历的声音很沉,如同贴着人很近的阴云,虽然压不死人,却足以令人窒闷到窒息。

“秀贵人所穿所用,尽是嫔妾精心准备的。样样都经由了嫔妾之手,断然不会有不妥。”苏婉蓉义正词严:“倘若秀贵人真是被药力所害,这腌的东西,一定不会是钟粹宫里的。还望皇上明鉴,还秀贵人一个公道。”

第九十二章 :豪华落尽见真淳

低眉思忖,兰昕示意水澜好好安抚秀贵人,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裳,她随即走了出去。。“曹御医,本宫方才未听明白,你说此次之前没有为秀贵人请过脉,不知她身子是否健朗倒也情有可原。怎的用了药还是未用药致使的滑胎,你也判断不出来么?”

“微臣轻率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曹旭延连忙行礼告罪,愧叹道:“臣没有如实说明,并非有搪塞之意,也并非未诊断出来。而是……这药乃是后宫禁忌,在臣未能确诊之前,实在不敢信口雌黄。”

弘历听出了端倪,不由冷哼一声:“曹御医所言,莫非是麝香?”

“回皇上的话,正是。”曹旭延苦恼不已,忧心道:“据臣所知,康熙爷再世时,后宫有妃嫔为争宠而以麝香谋害皇嗣,康熙爷大怒,将麝香列为后宫禁药之首。臣知晓御药房皆不曾有此物储备,迫不得已非要用时,必得向皇上求旨恩旨,由专人经手置办。于是,臣以为后宫未必会出此孽障,故而有所保留未曾道明。”

苏婉蓉瞪圆了双眼,喏喏问道:“这么说来,曹御医是断出秀贵人身上,有用过麝香的痕迹?”心中大惊,她是真的畏惧到不行。这被禁了的药是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流进钟粹宫的,且说下药者为何人,是不是仅仅只陷害了秀贵人而已。

倘若牵累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到底觉得自己还年轻,苏婉蓉私心想着能再为皇上添几位阿哥就美满了。毕竟唯有子嗣才是保全自己最有效的法子。胜过挖空了心思,去博君王一笑。江山代有美人出,未待到自己色衰老弛的那一日,皇上怀里指不定又添了多少新欢呢。

何况从跟着弘历开始,苏婉蓉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夫君的疼惜。百般的隐忍,为的不过是成为他身边最显贵的女人。现在又多了一条寄望亲手捧自己的孩儿走上帝位。这么想着,苏婉蓉的心紧紧的团缩起来,犹如坚硬的石块儿:“皇上,臣妾恳请皇上彻查钟粹宫内外,不能姑息这般狼子野心的恶人。”

曹旭延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复又垂下头去,一字一句道:“非但是用了麝香,还是最好的当门子,且分量根本不轻,令配有红花等寒凉药物,迫使龙胎脱离母体。否则,秀贵人也不会流血不止。臣斗胆妄言,此人的算计着实并非一日两日了,恐怕最少也有三月以上。”

兰昕的眼底猛然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她恭敬的朝皇上行礼,沉痛道:“算计并非一日两日,足足有数月之久,必得是秀贵人近前的人才能办到。唯有成日里都近在咫尺,才有时机下手而不被发觉。又或者说,此人必然熟悉秀贵人的起居饮食,否则如何能瞒住心思缜密的婉蓉?”

苏婉蓉见皇帝的脸色愈加难看,坚毅的咬着牙跪了下去:“皇上,嫔妾无用,竟然让人必钻了这么大的空子。求皇上责罚。”

兰昕无意为难苏婉蓉,此时她心里虽然也怀疑着她,却始终不能确定。遂伸手将虚扶了她起身:“现在还不是问责的时候,纯嫔,你当仔细审问钟粹宫的宫人,看是否有什么不妥。宫嫔就由本宫来逐一查问。”

弘历见兰昕如此正色而忧虑的样子,心头的气也消了些。长长吁了一口浊气,缓声道:“朕陪着皇后一并查问。”

“是,皇上。”兰昕眼中一热,才觉着是和皇上贴着心。他之所以那样不理不睬的,许久是赌着一口气所致。毕竟芷澜对他再要紧,也终不及自己。“去办吧,纯嫔。”

苏婉蓉板着脸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烁着惋惜与怨愤:“嫔妾必定详加审问,请皇上、皇后稍候片刻。”

“放开我。”秀贵人支撑着身子听着几人说话,待到此时,她完全把持不住自己了。挣开了水澜的手,她含着泪,跌跌撞撞的奔了出来。

如同飘零的孤叶,秀贵人晃晃悠悠的扑落在皇帝脚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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