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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驭画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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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齐咂咂嘴,惋惜道:“要说这种机关,也不是没人能想的出来。只是从未见过有人能画的如此便捷、稳健。不过最精华的部分还是在另一只上。能画出那种膝盖的人,必定潜心研究多年,才得以成功。可惜了……”
白前本就不愿意接近他,此刻站的又是极为辛苦,自然不会接话。景西也闷着嘴,什么都不说,只是回身来到白前面前。
“抱歉。”薄唇轻开阖,景西单手揽着白前的腰,便像之前那样,把他抱了起来。
白前没有骑过马,一路颠簸,早几日便吐空的胃里直翻腾。残肢又使不上力,只能抓紧了景西的肩头才能保持平衡。行到山脚下,白前已经面如菜色,坐都坐不住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山林中冒出的黑烟,燃成一条缠绕的细线往上飘。穆悦观就在前方,双腿再夹马腹,手中是失而复得的鞭子,抽在马身上。白马嘶鸣一声,更加快了速度。
景西扬手勒紧马缰,胯|下的马便减缓了速度,慢慢停下来。景西自己却翻身下马,向着穆悦观的方向奔去。
白前没了支撑,压低了声音惊呼。景西边跑边回头,吩咐道:“趴下抱着马背!”白前依言,紧紧搂住马脖子,才不至于摔下来。
上山的路狭窄,马跑不开。穆悦观虽然不停的抽着马背,却并不见得速度有多快,景西不多久就拦在穆悦观前边。白马受了惊吓,嘶鸣着扬起前蹄,总归是不肯再跑了。
穆悦观横眉竖眼,怒道:“你拦我做什么!”
景西还未回答,穆悦观的马鞭就抽了下来。景西侧身闪开,却还是不让出唯一的小道。穆悦观急昏了头,指着景西就骂:“你存心害我穆家是不是!——这一定是你的阴谋!我早上便是要上深泽林取泽木的,因为你才耽搁下来。说,你放火做什么!”
方脸中年人这才赶到,领着一帮下人,都诧异的看着景西。最后到的是司齐,他的马似乎并未跑开,只是慢悠悠的晃了过来。纵然如此,他还是白了一张脸,嘴唇毫无血色。
司齐见到白前的样子,翻身下马,温颜道:“可要我帮你?”
白前胸口犯恶心,强压了一口气,也不理他,对着远处的穆悦观喊道:“这火不要紧,应该是湿木头熏出来的。森林着火的烟,应该偏灰,但是这个烟是黑的。而且你看,这烟成直线上升,面积应该是很小的。说不定就是个小火堆。”
穆悦观还在和景西僵持,听到这话,嗔怒道:“就算是湿木头,那也得进去给灭了!你知道那片林子是什么吗!那是皇家专供的泽木产地,帝君御用的画师,画器具时都要取这些木头!”
好歹穆悦观镇静下来,不再用那根无坚不摧的鞭子来回乱抽。景西的气息还没有调整好,略微有些喘,对穆悦观道:“这是人为,纵火的人说不定还留在山里。”
穆悦观皱着一张小脸:“那还不快进去抓他们!”
方脸中年人叹气:“乔泽山这么大,况且道路崎岖,山石树木繁多。他们算准了上山的路,别说躲开,就是埋伏在路上偷袭我们,都是轻而易举的。唉!泽木在穆家的管辖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势必会被帝君追究。”
穆悦观的脸越来越难看,已经带了哭腔:“那怎么办啊!曾伯!”
景西沉声道:“我进去灭了这烟,你们在外等候。”
曾伯点头,满脸感激的看着景西:“如此是最好了!翻遍整个怀元也找不出能让景大人为难的人!有劳!”
司齐就靠在一棵树上看戏,目光在景西和白前身上来回转换。景西眸色微沉,指着白前吩咐道:“护好他,我回来时要见到他。”
司齐耸肩摊手,一副遗憾的样子,毫不掩饰心中所想。
景西带了穆家的几个人上山去了。秋季的夜长,天黑的早,不多时天色就暗了下来。穆悦观瞅着林中的烟越来越细,最后消失不见,终于松了口气。曾伯叫了一辆马车过来,扶着白前坐上去,穆悦观趁机挤了进去。
“你叫做白前?”
白前撑着软榻,调整了坐姿,回道:“宁白前。”
“你跟那司齐什么关系?”
“他绑了我。不光我,还绑了一个村夫回去。”
穆悦观想不明白,转而问:“那景西呢?他怎么这么护着你?”
白前略微一怔,被挑破之后自己才发现景西对他的维护。摇摇头,白前道:“我不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穆悦观道:“景家新任家主。不过他不是画师啦,所以明老头那些人都看不起他。他常来帮我们兄妹,算是个好人吧。他这次来藩溪就是帮我们筹备十月大会,今天也是他手下来报告,说见到司齐那贼人偷入藩溪了。”
司齐骑在马上晃悠悠,跟着马车缓慢前行,也不着急。白前向外看了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边动静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这司齐是什么人?”
穆悦观撇嘴道:“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低等画师,画不出来,就开始玩心眼子。”
白前“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穆悦观眼眸打圈,想着坏主意,嘴上却夸张的长舒一口气,感慨道:“乔泽山失火真是吓死人呀!你知道这些泽木的用处吧?要是被烧掉,可就完了!”
白前试探着问:“作画?”
穆悦观点头:“是啊,画器不能缺少泽木。哥哥画房最漂亮,帝君喜欢,所以就让我们穆家自由采用泽木。帝君的宫殿都是哥哥画出来的,还有那些车鸾凤驾,舒适并且好看。”
白前暗自检索着脑海中和穆家有关的信息。李远只说穆家没有适当的家主,所以恩宠再盛,家族却始终平平淡淡。如今看这穆家小姐是个急脾气,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人心计谋,做不了领导。不知道这穆家公子是个什么状况,竟然也统不了帅。深泽林失火这么大的事都不露面,只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往前冲。
白前还在猜测,穆悦观往前凑了凑,笑嘻嘻道:“哥哥是五级画师,很厉害的!他还画了种椅子,最适合你们这种不良于行的人使用。我送你一辆好不好?”
白前微愣,还没明白穆悦观的意思,小姑娘继续道:“作为交换,你给我看看你的假腿。公平合理,是不是?!”
白前无奈摇头:“这只右脚没什么可看的,倒是另一只的膝盖,可以拿来好好研究一下。”
穆悦观皱眉撅嘴,恶狠狠的自言自语:“别被我抓到那个混帐东西!”想了想,穆悦观掀了帘子,叫曾伯:“再传道口令,最近一定要严查进出者,特别是带着大包袱的人!”
曾伯领命去了,穆悦观尤不死心的缠着白前,撒娇耍赖间,已经回到了穆府。穆悦观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边跑边回头对白前叫道:“你别动,等我一下!”
白前倒是真的动不了。出门时是景西抱着他,如今景西不再,扶他上车的曾伯也不在。赶车的小厮具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个,更别提让他们出手相助了。司齐嘴角浅笑,将马交给小厮,信步走到马车前,还是那句:“需要我帮你么?”
白前冷脸相对,并不做声。司齐向前跨了两步,伸手欲扶白前,却突然被人拍开。两人回头,便看到景西立在一旁,在昏黄的灯笼下,能看到他额角溢出的汗渍。
司齐收手,揉着手腕,无奈的看着景西:“景大人回来的如此迅速,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景西并不回他,挤身走到他和马车中间,长臂揽住白前的腰背,将他抱了出来。他骑马一路狂奔回来,身上的热意扑面而来,还带有山林中的清新。白前靠的近,觉得很好闻。
景西在的时候,司齐并不接近白前,此刻也自顾自的走开了。景西揽着白前,也不说话,只管迈开了步子走。白前声音很轻,低低的道了声:“谢谢。”
景西似乎没有听清,低头看白前,目光中满是疑问。白前没再说话,适时穆悦观又奔了出来,指指身后,自豪道:“我拜托哥哥画给你的!你用着的时候,要记着我的好,听到了没有?”
白前转头,看到穆悦观身后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推了张椅子过来。确切的说,是一张不太完善的轮椅。
对于失去义肢的白前来说,轮椅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白前还未想到要找画师帮自己画轮椅这个主意,就先得了这个半成品,欣喜之余,诚恳的道了谢。
穆悦观冲景西道:“景西,你把他放上去,万株会照顾着推他的。快随我来,哥哥马上就要就寝,要趁他未睡的时候,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景西走到轮椅前,弯腰将白前放下。白前倚着他的搀扶站好,随后才拽着他的胳膊,将下身放空,力道全压在手臂上,缓缓坐下。叫万株的丫鬟握着手柄,正要施力,景西便伸过来手,冷声道:“他一起去。”
白前还在调整坐姿,将左腿摆放舒适,闻言便是一愣,停止了动作。
第6章 恩宠
穆公子画这轮椅不同于现代轮椅的结构,其实只是一张普通的四方椅下方加了四个小小的木轮子。只能起到一个代步的作用,却不能自主,离了旁人的推动,还是寸步难行。
不过这轮椅倒是提醒了白前,这个世界中画师的万能性——只要能想到,便能实现。
好在白前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也是一个人生活,免不了医生护士搭把手帮个忙,甚至同病房室友的亲属也会替自己做些事情。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不觉得依赖别人有多难堪。此刻景西推着他前行,白前只是觉得麻烦了这个陌生人,其余心情,倒是坦坦荡荡。
一路绕过回廊小桥,进了间屋子。炉火烧的正旺,配合着熏香,像是突然从萧瑟的初秋进入勃发的春末。白前暗自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依旧是细腻的雕窗门户,大片的叶子形状,饱满美好。
穆悦观丢下这两人,疾步行至内厅,嘴里吵吵着:“哥哥,我回来啦!”
景西推着白前,一路畅行无阻,也进了内厅。厅内的不同位置摆置了三座方炉,火苗印着夜色,红彤彤的。正位上是宽阔的软榻,一个男子正半倚在背枕上,盖着薄毡闭目养神。
想必这就是穆家现任家主,穆青涧。白前远远的看过去,也猜不透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靠的近了,白前才借着烛光,看到他的全貌。
也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面色却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嘴唇略微犯青,眼底带着些浮肿。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都瘦削的好像是皮包了骨头。纵然面相极为英俊,在这病容之下,也要扣上几分。
家主病弱,也难怪这穆家无法兴盛。
穆青涧听到声响,睁开眼。一旁立着的宽肩高个男子扶他坐起来,又给他披了件衣服。穆青涧道:“云越,这里不用你了。”云越又拨了拨方炉内的炭火,垂手走了出去。
穆悦观在榻上坐下,指尖绕着穆青涧的衣角来回卷,说道:“火已经灭了,没什么损失。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景西进去的,你问他。”
穆青涧朝景西的方向看,面上一僵,明显有些不愉快,问道:“这位公子是何人?”
白前欠身行礼,解释道:“我叫宁白前,多谢穆公子赠送的这把椅子。”
室内昏暗,穆青涧听他如此说,才发现他正坐着自己的活动椅。之前的戒备稍懈,脸色也和缓下来。穆悦观摆着手解释道:“司齐那家伙一直想带走他,所以不能放他单独呆着。不是有意带他进来的,哥哥,你别生气,不然又要难过了。”
白前不明白这人的心思,但看穆悦观全没了在外的霸道嚣张,大概也猜出来穆青涧是不喜欢见生人的。但是看到自己也是残疾之躯,便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情。
这个小插曲略过,穆青涧转头问景西:“山里何种状况?”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白前也看得出来景西是个闷嘴葫芦,凡事都不爱多解释。穆青涧的问题一出,景西果然简单明了的做了说明:“空地上点了堆木头,两盆水就浇灭了。”
“见到纵火的人了没?”
“嗯。黑衣黑帽,没有明显特征。脚力甚好,擅长躲避。”
穆悦观惊奇的插话:“正面交手了?你居然还回来的那么快!”
那两个人都在思索,没人接她的话。白前突然问道:“要是为了栽赃嫁祸,一把火烧了那个林子不是效果更好?为什么只是在安全区点出来些烟?”
穆悦观立刻反驳:“泽木那么珍贵,怎么能烧掉!”
白前点头:“也就是说,对方也认为泽木珍贵。就这点来看,有人选么?”
穆悦观撇撇嘴:“整个怀元,有谁不知道泽木珍贵?”
白前略作思索,继续道:“那换个切入点。假如那木头被烧了,最直接的后果是什么?”
景西截了话头,回答道:“帝君暴怒。”
穆青涧顺着接下去:“穆家势必要被追究责任,往日的恩宠必不会在。先不论穆家一族还能不能幸免存活,首先帝君会收回权令,穆家再也不能自由采用泽木。”
白前问道:“这个泽木必须承包给别人么?我是说,一定要让某个人来自由采用么?”
穆悦观像是也明白了,呆呆的点头,回道:“帝君爱那些骄奢的东西,但是宫廷内并没有技艺高超的画师,天下英杰几乎都罗纳于我们这几个家族之内。所以帝君想要享乐,就要从外部寻人,以供驱使。奖赏便是泽木。得了泽木,便是得了侍奉帝君的机会,也能自由采用。”
室内有些安静,方炉内“噼啪”一声爆裂。景西率先站起身,冷面清声:“我暂时住在穆府。”
白前没明白什么意思,穆青涧说道:“我没怀疑你。”
景西脚步微停,却什么都没说。
穆青涧叹了口气,说道:“帝君必定会召见我,之后再说吧。悦观,叫云越进来。”
景西手握轮椅的扶柄,立在原地,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云越自外进来,带了身寒气。白前见他在火边烤了许久,才近身走到穆青涧身边。
木门只开了一叶,景西推着白前出去,转身时白前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云越掀起穆青涧的薄毡,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穆青涧的双脚无力的垂着,脚背几乎和小腿成一条直线,极不自然。
原来也是残疾人,难怪这穆府上下都见不到一个门槛,自己坐着轮椅也能通行。白前还要再看,景西却已经推着自己来到外廊。
一路无言,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白前心中有个想法,兀自闷着头思索,就这么回到先前睡的厢房。
白前不能行走,但好歹能料理自己,只是相对艰辛一些。万株留下来照顾他之后,景西就再也没出现过,反倒是穆悦观三不五时的就往这边跑,叽叽喳喳个没完。司齐偶尔也会来,却只是坐着喝喝茶,但笑不语。白前猜不透他是不是在警戒万株,索性也不再管他。
生活好像突然变得稳定起来,除了水土不服的症状始终存在,让自己几天起不了床之外,白前竟然开始觉得稍微有些好过了。
万株也是画师,只是级别低,便不常动笔。白前得知她也以画器为主之后,便让她照着自己的身高画了副双拐。
深棕色的木头,有螺旋状的纹路。整体轻巧笔直,手握之处圆润光滑,不用担心毛刺扎手。白前想到之前那根灿金的手杖,不知道李远如今是什么处境。再转念想,错过了万株画器的过程,还是没弄明白这器具要如何来画。纷杂的念头在脑子里来回转。
甩掉这些暂时解决不了的麻烦,白前撑着双拐试着走动。穆悦观黑着脸从外边进来,踢板凳拍桌子的坐了下来。万株忙倒了杯茶给她,自己退了出去。
白前自己挪过去,也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穆悦观撅着嘴委屈道:“帝君果然叫哥哥去了。这里到丹颖那么远,哥哥又还在病中,一路怎么受的了!还说什么最疼我们兄妹,简直是放屁!有这么疼人的嘛?回回觐见都不许云越跟着,还不许在殿前坐车坐轿。哥哥自己又不能走啊!每次都要他硬撑着一点点挪进去。还不能慢了,不然就是大不敬。哪里心疼我们了?分明是自己骄奢淫逸,贪图享乐!”
白前暗自叹气,幸好这周围没有别人。不然这话被别人听到了,不用火烧,穆家也存不下去。白前问:“只有穆公子去了?”
穆悦观道:“景西和司齐也去了。这次还好景西也在,哥哥就能少受罪了。”
穆悦观还是絮絮叨叨的抱怨。白前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问道:“穆公子是有什么病?”
“哥哥先天不足,生下来时双腿就发软,不能走路。而且总是胸闷,不能呼吸,有时候还会胸口疼。你也是天生的么?”
白前摇头:“不是。那穆公子平时完全离不了别人吧?”
穆悦观点头,无奈道:“是啊。虽然有了活动椅,但是他自己又不能推。你——”
白前打断她:“给我支笔,还有纸。我画个东西出来,你找画师照着画出来。”
穆悦观疑惑,白前只解释说是能让穆公子自己行走的工具,她才忙不迭的叫万株准备笔墨。
不过一周的时间,白前却觉得好像很多年都没有碰过画笔了。重新提笔的时候,满心都是怀念和感动。
他原本用惯了g笔,但拿着这毛笔倒也挺顺手。白前悬腕挥墨,尽量把一个轮椅的构造画的完整清楚。画完之后还不放心,又添了几个细节图。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白前才觉得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浑身虚脱般,手臂再也抬不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白前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哑着声音对穆悦观道:“照着这个画……我,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黑暗彻底袭来。白前的意识保留最后一丝清明,满是震惊。原先几笔就能搞定的画,现在竟然要耗尽全力。这简直太奇怪了。
好像身体上破了一个洞,体内的力量从这个洞内漏了出去,还伴随着气体流动时的“呲呲”声。白前觉得四肢百骸都憋涨的要命,想活动一下,却毫无力气。痛苦就这么压着自己,一直向下一直向下,好像要将自己压成个纸人。
白前禁不住哼了一声,声音闷在身体里边,四处回荡。白前才渐渐有了意识,清醒过来。
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确实虚弱不少,白前一直当那是水土不服带来的后遗症。总想着等症状过去之后,补补就能回来。
但是身体再差,也不至于动个笔画两道就会昏死过去。白前想不明白,穆悦观替他请的大夫也只说静养,这件事便在白前心里搁下了。
白前这一觉睡了四天,醒过来看到穆悦观时,便先问她轮椅有没有画好。穆悦观无奈:“画师在作画时,脑中要有具体的样子。你单单给她看个图,她哪里能画的出来!”
白前哑着嗓子跟万株讲解,万株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又换了穆府的其他画师,都画不出来。穆悦观像个大人一样,劝慰白前:“画师一般都是画自己能想到的,别人强加于他们的东西都会很难画。你别着急,他们等级太低,画不出来也是正常的。等哥哥回来,你说给他听,他必定能画出来。”
如此过了十来天,白前始终有些昏沉,每天在吃药和呕吐之间死循环。这天穆悦观又叫了大夫来给白前把脉,行进中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景西扛着司齐走进来,将昏迷的司齐扔在软榻上,说道:“替他也瞧瞧。”
第7章 筛选
白前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司齐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司齐脸色青白,气息微弱,已经进入深度昏迷。
穆悦观蹲在司齐前边,伸手戳了戳他,回头问景西:“他怎么啦?”
景西自己倒了杯茶,饮马似的灌了下去,说道:“从马上摔下来。”
穆悦观茫然的眨眨眼,不明白。白前忙抽回手臂,让大夫去瞧司齐。老头子拿了脉,又扒开司齐的眼皮子看他了半天,摸着胡子寻思了半天,说道:“扒光。”
穆悦观更不懂了,景西抓着她的手臂,巧施力,便把她丢了出去。穆悦观还没来得及发火,景西顺手拍上门,从里边插上了。
这边,老头子已经开始动手脱司齐的衣服,不多时就看了个明白。
司齐平时看起来精瘦,衣衫像是挂在身上一样,空荡荡的。但是除去衣服之后才发现他也很强壮。只是这健硕的后背上缠了极厚的一层绷带,此刻被殷透了,露出一点粉色。
景西默不作声的看着,老头子拆了他的绷带,随手扔在地上,很快便堆成一大团。白前一眼望去,便看到司齐裸|露的后背上,纵横几道伤口|交错。皮肉破裂,伤口翻卷,此刻流出脓血,暗红中却还带着些绿色,极为凄惨。
白前忍不住干呕起来,景西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老头子撸撸袖子,吩咐道:“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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