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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丞天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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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e旧事张口便来,这都是他和一群王家叔伯教出来的。至于王敦他又是哪里学来的这曲子?当年琅玡王家大小姐手把手教他吹笛子,说是以后可以拿去骗人小姑娘。
  王敦望着那侍女良久,一曲笛声中忆尽平生。
  说来也奇怪,这小姑娘长得有些神似琅玡王家大小姐,笛子吹得却没有琅玡王家大小姐那股洒脱灵逸劲儿,倒是更像另一个女子。
  襄城。
  王敦记得他那发妻,当年他还不是什么将军,午后他躲在树上背书,正打算偷懒睡一觉,树下走过个小姑娘,他以为是他阿姊来抓他了,忙跳下来站直了,还没来得及拍去身上的叶子,一抬头就瞧见个绿衣裳的女子站在树下愣愣地望着他。那便是襄城了,武帝之女,司马脩袆。
  襄城嫁给了他,人人都说他有福气,他却没什么感觉,娶她无非是皇命而已。
  再后来,他虽非亲手杀了襄城,但襄城之死确实是他故意为之,他把人丢在了路上,胡人追上来,襄城临死前骂他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他这一生也的确是没儿子,估计也确实是不得好死。这报应王敦是认的。
  外人传他委弃襄城是不得已而为之,给他找了一堆理由,什么乱军之中顾及不上,什么道阻艰难无奈为之,后来更是直接说襄城是中了流矢而亡与他没关系,王敦自己心里清楚,全是无稽之谈,是他想杀襄城,所以他杀了她。
  为何?
  王敦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大约因为她是武帝之女,又大约是因为她日复一日的质问让他厌烦,又兴许只是他骨子里便是个冷血的人。当年八王之乱,他赴往战场,襄城在路上忽然拦着不让他走,非得要他将家中侍妾遣散才肯罢休,乃至于怀着孩子以死相逼。
  谁都知道襄城只是耍小性子,想让丈夫哄一哄,哪怕只是王敦回头瞧她一眼,说上两句好话,她也绝不会继续纠缠下去。她最后几乎是哽咽着对着王敦吼”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下来的吗?”她真的只需要王敦说一句软话哄哄她。
  王敦偏就懒得哄,你不是以死相逼吗?成全你如何?
  若是当时琅玡王家大小姐在,估计能把干出这事的王敦活活打死,可那年琅玡王家大小姐早死了,少年将军战场之上刚崭露锋芒,杀意上头谁敢拦,他直接一脚将人从马车上踹了出去,下令继续赶路。
  襄城死了。
  王敦坐在榻上晒着太阳回首前尘往事,他已经不是当年器宇轩昂的少年将军,如今他缠绵病榻须发掺白,说两口话都须喘会儿气,若是襄城再瞧见他,怕也难认得出来这风烛残年的人会是当年那鲜衣少年郎,她该是不会再迷恋下去了。
  王敦这辈子没有红颜知己,年轻时养过一批歌姬,觉得没意思就不养了,襄城死后,他身边再没别的女人,这辈子活到头也没懂情之一字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望着那吹笛子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想,其实当年襄城若是没那么不讲道理,他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不成,就当养只雀儿,凑合着也能让她一辈子吃饱穿暖百岁无忧。
  可襄城不要这些,她要的东西他给不出来。
  小姑娘吹完了一曲,怯生生地把笛子放下了,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将军。”
  王敦看了她一会儿,“下去吧。”
  “是,大将军。”小姑娘心里头猛地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拱袖一行礼,这才转身往下走。
  王敦在她走后,终于抬手低低咳了两声,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了。
  外头有人进来通报,说是朝廷那头来的书信。
  王敦以为是王导的书信,拆开后才意外发现是王悦的信。他一直有令,不收王悦的信,王悦没注意,借由王导的名字给他写了一封。
  王敦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命人退下后,他仔细而认真地将这封信看了一遍。
  王悦只有在很凝重的时候才会写这种端正而藏锋的楷书,王家世子平生潇洒不羁惯了,无论行书草书还是楷书都有些飘逸,但这封信不一样,这上头的字极正,可见王悦写这副书的心境是何种肃然。
  王悦劝他投降,到这关头了还不肯放弃的,整个江东也只有他一人了。
  王敦想骂他一句傻,却又骂不出口,他是知道王悦傻的,从前他就瞧出来了,王家这世子不够聪明,从司马绍那事开始他便知道了。他拿着那信看了许久,终于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把那信好好地收了起来。
  “心肠这么软,不像个王家人啊。”
  他派人将羊鉴与王含喊过来,又把诸葛瑶叫了过来。
  “记住了,我死之后,秘不发丧,先安置文武百官与东海王,待到大局勘定,再料理我身后之事。”
  他话音刚落,羊鉴等人猛地伏地恸哭,“大将军!”
  王敦望着脚下痛哭不已的人,眼神颇为漠然,“我活到今日,也只能帮你们至此,余下的事,从今往后我是再管不住了,告诉钱凤,护住东海王与裴妃,胜败皆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将军!”诸葛瑶上前还欲多说,王敦却忽然摆了下手。
  “我累了。”王敦望着他们,低声道:“我要歇息了,下去吧。”
  王敦想,他是真的累了,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多少戎马旧事,多少意气风流,说与山鬼听。
  那一夜,王敦睡在胡床之上,屏风外点着香,小侍女被喊进来给大将军吹笛子。
  脚步声又轻又快,小姑娘横笛而吹,依旧是那支琅玡情歌。
  王敦做了个梦。
  那一夜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琅玡,推门进去时,穿着水红色新衣的琅玡王家大小姐骂他:“又上哪儿逛去了?整日不着家!”
  他立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场景,雕梁上画着琅玡君子图,下头倚着柱子的琅玡王家大小姐在翻着新书,她一旁烹着新茶,腾腾的水气把她笼住了,她从氤氲的水气中走出来,时隔三十年,王敦终于清清楚楚地又看见了那熟悉的眉眼。
  琅玡王家大小姐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这副样子,忽然皱了下眉头道:“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去摸了下王敦的额头,疑惑道:“病了?”
  王敦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未有所反应,眼泪下来了,他一愣,王家大小姐也一愣。
  “丢人死了!”王家大小姐忙伸手给他擦眼泪,将人搂在了怀中不给下人瞧见,“处仲你可别吓我啊!这么了这是?又给谁欺负去了?来来来,不哭不哭!”
  王敦感受着那只手的温热,终于浑身颤抖起来,脸色苍白,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他忽然一把拥上去将人狠狠抱住了。
  王家大小姐愣住了,终于她犹豫着伸出手去拍了下幼弟的背,“不怕啊,回家了。”
  太宁二年七月,王敦病逝,年五十九。
  次日一大清早,羊鉴与诸葛瑶闻讯急匆匆地赶来,一瞧见那床上躺着的人就愣住了。诸葛瑶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探手试了下王敦的鼻息,他刷一下往后退了两大步。
  羊鉴一见着他这样子,脸色顿时煞白,他颤抖着问道:“没了?”
  诸葛瑶点了下头。
  羊鉴立刻慌了,“那怎么办?这如何是好?”
  诸葛瑶扭头看了眼一旁跪地的侍者,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良久才道:“封锁消息!关住院门!今日谁也不准出去。”
  羊鉴又道:“那我们又如何?”
  “写信给钱凤,让他将送东海王回来主持大局,对外宣传大将军军务繁忙,若是有人求见,暂且将人安排在别院。”
  “那、那这又如何处置?”羊鉴看着那床上的人,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诸葛瑶走上前去盯着那尸体看了会儿,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羊鉴道:“这天气这么热,尸首藏不住啊,不一会儿便……”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头上虚汗一直在冒,他紧紧盯着诸葛瑶,“你快拿个主意,这……我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慌。”诸葛瑶看着床上的尸体,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去,我记得后院有蜡,去拿过来,余下的人就在这屋子里,这地上挖一处坑出来。”诸葛瑶走到一处,踩了下脚下的地,“就这儿,往下挖。”
  羊鉴闻声顿时吓得不行,“你做什么?”
  诸葛瑶道:“天气太热,腐臭味一会儿便散出来了,不日便能生出细软蛆虫,拿蜡封了尸首,埋于地下,能多藏一段时日是一日。”他看向慌张的羊鉴,“别愣着了!消息若是传出去,众人知道王敦已死,东南局势就彻底完了,到时你我全都要死。”
  羊鉴一听到死这个字,顿时回过神来了,他咬牙道:“行!挖!”他看向一旁的侍卫与侍者,“听见了没!听诸葛大人的吩咐办!消息若是传出去,你们全都给大将军陪葬!”羊鉴喝完后,又看向诸葛瑶,“你这法子有用吗?我怎么以前没听过?”
  诸葛瑶点了下头,“有用。”
  羊鉴没再问,一听有用,忙让人去提蜡。
  另一头,江宁。
  王悦寄给王敦的信又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这一晚不知为何他有些失眠,夜半起床沿着河道巡视,他拎着盏灯,走到一半忽然瞧见河边有个人。他厉声喝道:“谁?谁在那儿?!”
  身后立刻有士兵冲上去将那人团团围住,王悦大步走过去,抬灯照了下,他猛地一顿,猛地吼道:“王有容你怎么在这儿!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呢!我差点下令把你射死了!”
  从刚建康赶来的王家老牌幕僚王有容被王悦吼得一阵哆嗦,忙举起手道:“别别别,别射箭!”他立刻走到王悦身前来,“是我,我我我!”
  王悦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怎么来江宁了?不是让你在王家跟着王导吗?你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王有容风尘仆仆刚到江宁,人生地不熟,本该派人通知王悦的,结果由于近日白天这一带钱凤与王悦又动了兵戈,火烧了大半天江,他好死不死地正好撞上了两人打到激烈处,他没办法只能东躲西藏,装死才躲过一劫,一直到夜里头,江边终于安静下来他才终于敢冒头,可这身边随从都没了,他只好鬼鬼祟祟地沿着江河往这头摸索着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王悦听完了王大人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行程,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又看了眼王有容那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知道他没说谎,他不好安慰些什么,只能把吓得快哭了的王大人揽住了,拍着他的肩道:“没事没事了。”
  王大人今日那可是真的吓坏了。
  王悦安慰了他大半天,终于将受惊的王大人安抚好了,他又问道:“你来江宁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建康帮王导吗?”
  王有容道:“这不是老丞相又让我来帮世子你吗?”
  王悦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那行吧。”
  王有容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跟在王悦身边都在不住发抖,一边抖一边从兜里掏出盒脂粉在自己脸上身上扑,白日他不敢涂,怕给人发现了,这下子总算能了,他就差没把把香粉往自己身上倒了,那股不可描述的香气浓的王悦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在这时,王有容忽然一把抓过了王悦,示意他抬头看,“世子!”
  王悦揉着鼻子抬头看了眼,乌漆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皱眉道:“看什么?”
  王有容忽然便激动了,声音都吓得抖了起来,“这是!荆州分野有妖星!”
  “是什么?”王悦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打小便没有情绪,魏晋时期术师横行,不过他不信这些,他问道:“怎么了?抖成这样?”
  王有容看了那星空良久,颤颤巍巍地对着王悦道:“前年九月也曾有妖星现于东南,术师戴洋曾说,这是东南将军陨落之兆,那年九月,祖豫州病逝于雍丘。”
  王悦猛地愣住了,他抬头看去,“这么邪乎?哪里有妖星?我怎么看不见?”
  王有容指了下东南,声音惊惶得已经变了音调,“那是荆州分野,荆州今夜有大将陨,世子你看啊!”
  王悦依旧没找见那颗妖星,可听闻这一句“荆州今夜有大将陨”,他整个人忽然一愣。
  荆州大将陨。


第96章 平乱
  王悦是个不信鬼神的人。
  听完王有容那阵鬼话后; 他写了一封信; 连夜派人寄给了周光,他命周光掩饰身份去拜见王敦,若是王敦真的死了; 羊鉴等人必然一拖再拖; 若是王敦没死; 可趁机刺探他的病情。
  王悦的心头憋着团火; 烧得他心肺有些疼,书信寄出去三日后,他收着了周光的回信。
  拆开信的那一瞬间; 他的手在抖。
  王敦没有接见周光; 自三日前起; 他没有接见任何人; 羊鉴诸葛瑶等人推托再三,迟迟不肯引荐州郡长官面见王敦。周光当年因为义兴周家的事受到过王悦的恩惠; 他对王悦直言不讳,羊鉴诸葛瑶与其余诸将在府邸中日夜寻欢作乐,不是他们有恃无恐,而是在故布疑阵; 王敦必然已死,此事昭然若揭
  王悦坐在案前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起身的那一瞬间,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王有容望着王悦,觉得王悦脸色有些苍白; 他低声问了一句,“世子?”
  王悦没说话,将那封书信收好了。
  今夜的秦淮河上一片宁寂,江岸边停泊着几艘烧毁的船舰残骸。王悦带着王有容出去走了走,夜里的风有些凉,王悦的思绪被吹得纷乱无比。物是人非,好像就在这么一转眼之间。
  王有容已经从王悦的神色中明白了些什么,他低声问道:“世子如今做什么打算?”
  王悦沿着秦淮河水走了一路,终于低下身在河边蹲下了,他望着那零星的夜火,又看了眼远山,最终视线落在东南天幕上,上头星斗灿烂,银汉迢迢。王悦有些疲倦,打了这么些天的仗他都没吭过一声,可这一瞬间,他是真的疲惫至极。
  王有容知道他心里头难受,陪着他在河边蹲下了,“世子,要不要喊陶将军陪你喝点酒。”
  王悦摇摇头,“算了。”
  王有容道:“世子,大将军即便死了,他也是叛臣。”
  “我知道,琅玡王家不能和他扯上一点关系,他是叛臣,咱们是忠臣,史书上头我们与他不是同一路人。”王悦说着话,忽然轻轻笑了下,“有什么意思呢?史书写得什么,他又瞧不见了,人活这辈子真没意思。”
  王有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算了。”王悦拍了拍手站起来,“王敦已死,钱凤死期到了!王含沈充这帮人一个都跑不掉,原本还和温峤他们合计着要不要再等等,如今看来不必了。”
  王悦负手往外走,夜风吹在他脸上,他逆着风往回走,忽然他问道:“王有容,你猜猜百年之后,史书上头咱们又是在哪一篇?”
  王有容闻声望向王悦,“世子自然是在头一篇!”
  王悦闻声摆了摆手,“猜错了!”
  我于史书并无名,魏晋这百年风流里头,我名不见经传。
  次日一大清早,王悦站在城头上遥望秦淮河水,他幼时便想当个顶天立地的将军,他也曾答应过司马绍要为他收复中原,他以为这些事都是些儿时的诳语,却不想有朝一日他真的能指点江山。
  王敦已死,账下诸将大多反水,留下钱凤沈充与王含三路兵马死撑。
  周光策反了王敦账下大将周礼,东南各个州郡皆揭竿而起,原本观望的诸位流民帅也纷纷加入了战局。
  一片混乱中,王含率领残部北上与沈充会合,沈充顾及自己的面子,拒绝了司马冲与司马顾飏杀死王含归顺朝廷的建议,又拒绝了王悦给他的司空之位,打算陪着钱凤一条路走到黑。司马冲自知沈充败局已定,却没多劝他,抱着种闹着玩的心态陪着他把剩下的事做完。
  东南叛军又南下,避开江宁的王悦,从另一头横渡秦淮河,守将应詹、赵胤写信给王悦求援,王悦估量了一下局势,让他们避下风头。
  战败了也不必慌。
  北方流民帅苏峻与刘暇受王悦所召南下平叛,不日便到了。
  果然两日后,如王悦所料,两拨人马在宣阳门撞上,沈充与钱凤的兵马一触即溃,两人慌忙退守青溪,又在青溪被刘暇杀了个回马枪。东南叛军两役之后,大势终于去尽。
  王悦写信给他那位打了败仗的大伯父王含,场面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命他投降。
  王悦这封信写得贱透了,洋洋洒洒五千字,就说了一个意思:输给年少有为英明神武的他不丢人,谁让他年少有为英明神武呢?
  就这么一句话,王悦扯出了五千字,顺便结尾送了一句“速降”,催促王含赶紧投降,别再外头继续丢人下去了!琅玡王家人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
  王含收着信真的气疯了。
  得知王含火烧了军营自己带着儿子跑了的时候,王悦正在堂前喝茶,闻讯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他看向报告战讯的王有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说什么?”
  “王含烧了自己的军营,又一把火烧了沈充的营帐,自己连夜带着儿子往荆州跑了。”
  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自残手法,让打仗打爽了的王悦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真没见识,这仗还能这么打?
  钱凤和沈充估计这会儿正在骂王含的祖宗十八代吧。
  王悦正乐呵,转念又一想,不对啊!王含他祖宗十八代不就是我祖宗十八代吗?高兴个屁!赶紧把人灭了算了!
  不日北方战况传来,沈充和钱凤丢弃部卒奔难,至此,东南叛军被彻底击溃,王敦之乱落下了帷幕,以东晋朝廷完胜做结。
  王悦得知消息的那日正和温峤陶瞻等人在城头聊城中事务,得知消息,一行人脸上连表情都没变,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根本没别的可能,有什么好兴奋的?
  此事毕,司马绍回宫,临走前下令大赦,除了王敦党羽不再其列。
  其中赫然有三人的名字:沈充、钱凤、王含。
  王悦在司马绍回宫前去见了他一趟,年轻的帝王若有所思地望着主动求见他的王悦,在王悦开口前,他便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你要亲自去武昌?”
  王悦点了下头,低头称是。
  司马绍看了他一阵子,开口道:“平定王敦之乱,你是有功之臣,这剩下的事你不必多掺和。”
  王悦心里许多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站在那里半天才道:“我必须去,求陛下成全。”说完,他拱手行礼。
  司马绍顿住了,王悦在私下很少喊陛下,这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王悦喊“陛下”就意味着这事他是极为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司马绍望着低着头的王悦,觉得这人真是喜欢讨不自在,王导以“善于全己”而闻名,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儿子?
  终于,他开口道:“去吧。”
  王悦拱袖谢恩。
  一走出屋子,王悦脸上的恭谨神色褪去,难得有些漠然。武昌,他必须亲自去,王敦这事,琅玡王家人给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这笔账没算清楚,多年后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与琅玡王家秋后算账。
  王悦和王有容去了武昌。
  侍女吓哭了,趴在地上直抖,终于将王敦的藏尸之所说了出来,接着便是慌乱不已地求饶,“大人,不关妾的事!”她用力地磕着头。
  王悦示意侍卫把她扶起来,他自己坐在原地良久,忽然起身往那府邸走。
  人去楼空,羊鉴与诸葛瑶早跑了,藏尸的那院子久未有人打扫过,还没等推门进去,尸臭味便已经熏出来。王悦的手按在门上,指节一时都发白,定了定心神,他终于一把将门推开了。
  灰尘顿起,尸臭味汹涌地滚了出来,王悦身后的侍从当场便吐了,王有容神色难看至极,他退了两步,下一刻竟是丢下了王悦自己往外冲。王悦没注意到王有容走了,他的手扶在门上,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上。
  地上的泥沙里翻着米白色的蛆。
  王悦站在那屋子前,一瞬间竟是有跪地的冲动,他生生忍住了那种头晕目眩感,缓缓抬腿走入了那间屋子。
  “把窗户打开。”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脸色铁青的侍从没敢松开捂着鼻子的手,闻声走进去开窗通风,一进去那屋子,许多人直接被那味道逼退了出来,剩下的人忙将窗户推开了。
  王悦看着地上那一方土,许久都没说一个字。
  这是南征北战三十年、名震东南的镇东大将军啊。
  王悦不开口,没人敢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问了一句,“世子,要起尸吗?”
  王悦似乎震了下,他没说话,终于他低声道:“都出去!”
  所有侍卫都下去后,王悦望着那一方土,忽然膝盖一软啪得一声跪下了,他撑着地,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他要杀了那帮人!沈充!王含!钱凤!羊鉴!诸葛瑶!
  王悦觉得自己快疯了,杀意从心里涌出来,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他要那帮人死!让他们给王敦陪葬!如果不是他们,王敦当初说了他会降!他又怎么会是今日这番光景!
  王悦跪在地上,感觉屋子里仿佛有人在注视着他,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拂过王悦的脸,似乎像是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王悦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破碎而沙哑,“伯父。”他跪在地上,手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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