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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豪门男寡-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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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工夫,如果钟信住的地方能离自己近一点,或许心里头,便能感觉稳妥些。
  他似乎突然忘记了,这个自己莫名想要靠近一点的人,明明是更应该害怕的那个。只不过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活着的敌人,总要比一个死去的人,能让自己更安心一些。
  钟信已经端详了他半晌,见他对着卧房发怔的表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住在东跨院那间偏厦,离嫂子这间正房算不得很远,嫂子若有事,便喊菊生来叫我便是。菊生年岁小,便住在嫂子厢房这边,嫂子有事尽可以叫他的。”
  秦淮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终还是推门进到了房间里。
  几天没有人住过的房间里,有一股散不去的腥湿和潮气。
  秦淮飞快地按亮了客厅的灯,刹时间,挂着钟仁长衫的衣架、一边躺椅上的水烟、尤其是他素常翻看的几本艳情书籍,扔在床头上,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那个阴鹜变态的钟家大少,曾经在这个房间里,让自己每天都在小心翼翼,日夜提防。
  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紫檀木大床前,刚想在床边坐一坐,却忽然想起那日在家庙被关押在空屋子时,曾经做过的那个恶梦。
  梦里的钟仁便是在这张床上,七窍流血,掐着自己的脖颈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和钟信要了他的性命。
  那画面是如此的鲜活,让秦淮在空荡无人的房间里,忽然从一根根头发丝里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只觉周围的一切像是都忽然间变得逼仄起来,每一样和钟仁有关的东西,好像都在夜色里不断向自己逼近。他感觉心越跳越快,整个人也越来越紧张,终于挺受不住,拔起脚来,几大步便跑出了房门。
  门外一弯冷月,寂然无声。
  秦淮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月光下,四周的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他原本恐惧的心情,慢慢沉静下来。
  他顺着院中的小路,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时有不知名的香花在一边的瓷盆里开放,引得秦淮偶尔驻足片刻。
  不知不觉,他顺着一个月洞门走到了主院之侧的跨院里。
  那跨院离秦淮所住的正房倒也算不上甚远,只是隐在后面,倒也小巧清静。
  秦淮心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也在纠结自己忽然间给下人一个下马威,到底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不过,当他想到会客厅里钟义志得意满的神情,又想到钟秀花言巧语下,却急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秦淮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株气味异常香甜的花树旁,深深吸了一口那树上传来的香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需后悔,毕竟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一个没了丈夫庇护的孀居寡妇,就像这满院的繁花一样,若要自保,便须带刺!
  秦淮正站在那花树旁暗暗思虑,一边的厢房里,忽然走出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他大概刚刚在房内擦了身子,此刻夜深人静,便只穿着粗布长裤,挽着裤腿,踩着布鞋,精壮的上半身上还隐约可见细碎的水珠。他手里拎着一把装满水的喷壶,径直走到那棵树前,对着一树花枝便喷了开去。
  “哎呀!”
  忽然被喷了一身水珠的秦淮失声叫了出来,一边的男子愕然一怔,目光一凛,两大步便从树的另一侧绕过来。
  待到看到眼前被自己喷了一身水珠的人竟是秦淮,不由脱口道:
  “嫂子,怎么是你……”


第34章 
  看着眼前被自己喷得一身水湿的秦淮,钟信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便是素来不动声色如他; 也没有想到夜色中的花树后会有人在; 而这人,竟是嫂子。
  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大喷壶; 却不知道壶身已经歪斜,正有水不断从壶嘴里流出来; 顺着他的粗布裤子淌下去,他却浑然不知。
  眼前的男嫂子还穿着方才入房时那件长衫; 在月光下; 水珠在黑色绸缎上滚出剔透的光,并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透出中衣的一抹白色。
  “嫂子; 怎么是你……真是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倒喷了嫂子一身的水。”
  秦淮也同样呆住了。
  这会子正神色怔忡、思绪不宁的他,完全没有留意钟信从房中走出来时,发出的一些细碎声响。
  直到清凉的水丝从天而降,瞬间喷了自己一脸一身之后,他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竟在无意之间,走到了钟信所在的东跨院里。
  “不关叔叔的事; 原是我嫌那卧房里有些潮闷之气,便出来信步走走; 看看院子里的花草。谁知竟无意间走到叔叔这里,因见这棵花树的香味甚是特别,便不自禁站住多看了些工夫。这么黑的天; 我身上又是黑色的衣服,你自是不会留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只是水过衣湿,丝绸又细透,这会子已然湿贴在身上,倒显出一副修长紧致的好腰身来。
  钟信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略扫了扫,便急忙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腹间已经被水湿了大半,急忙将喷壶放在一边。
  “嫂子身上湿了,莫沾了潮气,不如老七这便送嫂子回房,抓紧换身衣裳罢。”
  秦淮听他这话,下意识便把目光向正房处瞥了一眼,却皱起了双眉。
  这工夫,方方从满眼皆是钟仁印迹中挣脱出来的他,实是不想立即又回到那压抑逼仄的卧房中去。
  “这天气热得很,弄上一点子水,反倒解了些暑气。我因见这些花草长得好,倒想再多看几眼,却也不急着回去,只是这长衫湿得狠些,我且脱了它便是了。”
  秦淮口中说着,便伸手解开黑色长衫,只露出里面那套白色的中衣衫裤来。
  他嘴里说不想即刻回去,钟信便也不作声,只躬身上前,接了他脱下的长衫在手臂上搁着。待看见秦淮那件白色中衣时,却瞬间眯起了眼睛。
  原来他穿着黑色长衫之际,身上虽有水痕,却并不明显。而这一身白府绸的中衣,被水略湿一些,便愈发显得轻透,在月华之下,几乎是连他身上光洁的肉皮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淮自己却并不晓得这衣衫在月光下如此薄透,他拈着一旁花树的枝条,一边轻嗅,一边对钟信道:
  “我方才见这院子里的花树又和其他地方不同,竟是繁盛葱郁得多。心里面正纳着闷,现下看你这样子,便知道是你的功劳了。”
  钟信让自己的眼睛尽量与嫂子的身子错开,低声道:“老七素来在闲暇时,确是爱育养些花草树木,打小时便是这样,这些年倒也惯了。一天不打理打理,便总觉得像少了点什么。”
  秦淮看着身前的繁花,点了点头,道:
  “草木虽然不懂人言,看起来却也知道珍惜恩德,你若对它好了,它便生得更加的繁盛,连带着香气都馥郁得很,也算是知遇你这样辛勤照管的主人吧。”
  钟信微微抬起头来,在秦淮的脸上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男嫂子,总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明明看在眼里的他,又还是那副骨肉均匀的身段,净白的脸颈,连眉梢那颗胭脂粒,也依然在原处,并无二致。
  秦淮和钟信说话间,因见他赤着上身,结实紧绷的肌肉总是不经意便晃进自己的眼,便索性低了头,却不料目之所及,又恰是钟信被水打湿的粗布裤子,此刻软软地粘在腰腹和大腿上,倒凸显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轮廓。
  那轮廓让秦淮一下子便想起,在家庙接受官家脱衣查验时,自己在钟信身上看到的那个骇人物事,一张脸不自禁地便发起烧来。
  他心里面越是窘迫,眼睛却像是中了邪,偏生落在那个地方,移不开去。
  为了化解这份羞耻,秦淮强迫自己转过头,指着身边那棵花树道:
  “对了叔叔,我方才看了这些花草,便是眼前这株,当真是与众不同,我站了这么许久,却还觉得这花特别得很,倒像是时时会有变化一样,想来定是我的错觉了。”
  钟信转过身,面向身旁那株一人许高的花树,躬身道:
  “嫂子果然是好眼力,这花便是在整个园子里,也是有些纳罕的。”
  他略略站直了些,伸手拉下一根花枝,细细看了会,才轻轻摘下两朵,放到秦淮手中。
  “这花名叫四时锦,咱们这边非常少见,原是建这园子的时候,托人专门从南边运来的。嫂子你细看这两朵花,明明是同树同枝,却又各有不同,花瓣有单、双两种,这倒也罢了,奇的是这花在一天一夜之中,会变出四种不同的颜色,早晨时花瓣为淡红色,正午则变成白色,待到下午三时左右呈粉紫色,而现在这个光景,却变成了这种玫瑰色。嫂子方才觉得它像是在变化,便正是它从紫色向这玫瑰色转变的光景。”
  秦淮被他说得纳罕,便看着手中那两朵玫瑰色的花苞笑道,“难怪叫四时锦,原来是这个意思,这花有这样变化的本领,倒也算得上是奇花了。”
  钟信点点头,“嫂子说的不错,这四时锦花形香味都是上品,最妙的,却还是这一天四变的本事。听说在南边的大户人家,女儿出嫁时都爱陪送此花,到夫家后养在后宅里,离新妇越近越好。”
  秦淮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钟信忽然很异样地看了秦淮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明显长了些许,低声道:
  “大约就是希望新妇能像这四时锦一样,在夫家也能顺时顺势,遇事多生些灵活机变罢。”
  秦淮似乎看出了他眼睛里的异样,也不抬眼,只将那两朵花放在鼻端,慢慢嗅着,“这想法固然是好,只是人非草木,像这样一天四变的本事,却也不是人人都可得的。”
  钟信没有看他,却转身看向前院的方向。
  在那里,方才大房奶奶端坐黄花梨高椅,在雪亮的灯光下板着面孔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
  那会子的他,和现在月下低眉温软的他,便有好大的不同。
  “嫂子说的很是,便是这四时锦,虽有这样的天性,若后天养得不好,缺肥少水,有时也会开不出那几样花色。想来若换成人,亦是如此。便是再有机变,若没有人暗中扶持将养,也容易孤掌难鸣罢。”
  月光之下,满树的四时锦此际已全部变成了玫瑰色,而听了钟信这番言辞的秦淮,却选择微微颔首,未发一言。
  钟信看了看天上的月光,低声道:“这会子天有些晚了,嫂子身上还有些湿着,不如老七便先送嫂子回去,早些休息。”
  他这话刚刚出口,秦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却只听得一边厢房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这响声虽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夜色中,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钟信眉头一皱,看了眼秦淮,“糟糕,我方才在火上弄了些东西,这会子大概是烧到干锅了。”
  秦淮忍不住笑道:“看来泊春苑大小厨房里的东西,都不对叔叔的胃口,竟是要自己单开小灶吗?那声音听着像是火上东西烧得炸了,倒不是小事,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别走了水才好。”
  他既对回到睡房有些心下打怵,同时亦有些好奇钟信这工夫究竟在烧着什么,便动了要跟进去看看的念头。
  钟信听懂了嫂子这句话,一时间身体僵了僵,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只得抢先来到自己房间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一股极为奇怪却又莫名有些熟悉的味道飘了出来,进到秦淮的鼻息里,让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这是从秦淮穿书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钟家感受到,自己在现实生活里的影子。
  因为他竟然在空气里,闻到了自己日常在实验室里才会闻到的一些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跟在钟信身后走进了房门。
  钟信住的这间偏厦虽然不大,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后,里面倒也有两个小小的房间。
  里间的门半开着,除了可以看见一张简陋的木床和木桌木几,便再无他物。
  而在外面这间像是门厅的小屋子里,却很奇怪地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样杂物。秦淮飞快地扫了一眼,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干鲜花果。
  而在窗前的一个铜炉上,果然便燃着炉火。炉子上面有一个正在蒸煮着什么的陶器,上面的盖子被掀到了一边地上,显然刚才那声闷响,便是它掉落时发出来的。
  钟信快步走过去,伸头向那陶器看了一眼,轻轻嗅了嗅,极不引人留意地摇了摇头。
  “叔叔煮得什么,是锅底烧干了吗?”
  秦淮自打闻到了房间里的气味,又看到了那些家什和花果等物,心里面便有了一个虽然模糊,却又隐约已经露出端倪的答案。
  但是这会儿,他还是想看看钟信会怎么说。
  “煮了点加桂花百合的糖水,这几日在家庙劳乏得很,又兑了一点子黄酒在里头,想临睡前喝了缓一缓乏,这会子倒忘了它,果然是烧干了锅底。”
  秦淮嘴角边露出一丝隐隐的嘲讽,又飞快地掩了下去。
  “喔,原来叔叔还有这样将养身子的本事,怪不得弄了这些瓶瓶罐罐,又这些香花香果的,竟比那小厨房也不差什么了。”
  钟信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房间太过逼仄,又点了炉火之故,额头上有细细地汗珠滚了下来,直落在结实的胸口上。
  秦淮心里明白,以他的为人与性格,这会子再不会和自己多说些什么。而有些东西,自己暂时也更不必说破。
  只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既在这外面房里看到这些,秦淮心里边,便又有了想看看钟信里间卧房的念头。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到了钟家最阴险、最腹黑之人的私密所在,如果不一口气看得清楚点,大约回去后,便定要后悔不迭了。
  他既这样想着,便很自然地转过身,慢慢走到里间卧房的门口。
  “叔叔这床倒窄得很,你这么大的身子,又怎能睡得舒服,不如我明日叫了丫头,找人换一张吧。”
  秦淮很自然地在门口打量了下房里的器物,借着说那睡床的当口,便抬身走了进去。
  钟信见男嫂子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进了自己的卧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下子涨红了起来。忙跟着走了进去,便要把身体挡在书桌前面。
  只是毕竟秦淮先行了一步,卧房又小,他只一个转身,便先到了书桌那里。
  秦淮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书桌上方平摊着一本打开的画册,以秦淮敏锐的眼神,一眼便看出正是钟仁曾让自己看过的那本春宫。
  打开的画页上,是一幅极其香艳、甚至可以说有些另类的画面。
  一个身着白色纱质中衣的少年,正斜坐在一张藤椅上,手中摇着蒲扇,眼睛半睁半闭,既似在昏昏欲睡,又像是在看着天上的一弯月牙。而在那张藤椅下面,另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却俯在白衣少年的脚边,两只手揽着少年纤长的小腿和脚踝,面色尽是一副色眼迷离的痴态。
  这画中的二人虽然并未露出半点皮肉,更加没有像好多春宫那样真刀真枪无遮无挡,却全凭画手高超之极的笔触,将炎夏暑夜中青春少年的绝美肌体,以及二人无法遏制的情欲,在那两双迷离的眼神中,描摹得淋漓尽致。
  秦淮只看得心里呯呯直跳,只觉两只耳垂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
  而在那张画页下面,又铺着一张雪白的雪浪纸,边上摆放着描摹的画笔,显然,是有人正在描摹这张图画。
  秦淮稍稍探了探身子,向那纸上看去,却不料竟比方才看到那香艳的画面更加吃惊,只差点便脱口叫了出来。
  原来那画纸之上,已经照着原图画出了藤椅上白衣少年的脸面,只是如果秦淮没有看错的话,这张脸和上面画中人的脸并不甚是相像。虽然都画出了一副海棠春睡般的迷离眼神,可是如果说上面的少年软如一滩春水,那这幅钟信所描画的少年,眼神里则多了一份神秘与矛盾的感觉。
  然而这些并不是可以让秦淮险些脱口而出的理由,让他心中一凛、有些无所适从的,是在这个少年的眉梢处,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胭脂红。
  一定是笔误吧。
  秦淮忽然觉得身旁钟信的呼吸,明显有些紧张的粗重。
  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在钟仁死后,没有人逼他的情况下,仍然在偷偷描画春宫。还是不想让自己看到,那一点似是而非的胭脂红呢?
  门外,忽然间传来两声有些急促的叩门声,倒让室内的叔嫂二人,皆是心中一惊。
  这工夫,又会是谁呢?


第35章 
  片刻后,泊春苑东跨院钟信的房门前; 竟站了一群丫头婆子; 而为首叩门的,却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正是今天二房刚刚送过来的掌事丫头,碧儿。
  “七爷吗; 我是碧儿,看你房内灯还未熄; 这会子麻烦七爷开开门说话!”
  碧儿的声音依旧甜美; 却隐隐可听出一股极力在压制的兴奋。
  “这么晚了,我已经脱衣准备睡了; 有什么话,姑娘不如便请隔着门说罢。”
  房间里传来钟信略有些低沉的声音。
  碧儿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七爷,这会子泊春苑竟出了件大事,阖家上下,忽然遍寻不到咱们家大少奶奶。正房后院,都找过了,却还是人影不见。我这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半夜三更,又不敢这会子便去回禀了二爷; 故而便先带人找了大半个院子,恰巧方才有小丫子说,好像看到大奶奶朝七爷这边院子来了; 所以才找到七爷这里,问上一问。”
  钟信似乎愣了愣,迟疑了片刻,略提高了声音道:“这工夫大嫂子怎么会忽然不见,倒是怪事。只不过他便不在,又怎会在我这里,想来那丫头必是看错了。”
  碧儿听钟信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便回头对身后众人道:
  “我便说罢,大奶奶断不会在七爷这边。方才依我的心思,便觉得七爷这里根本不用查找,谁都知道大奶奶与七爷是叔嫂之亲,避嫌还来不及,哪里有做寡嫂的,半夜三更倒往小叔子这里跑的道理。七爷既这么说,咱们还是快点往别处寻去,这会子大爷刚刚殁了,大奶奶情绪不稳,咱们做下人的,倒千万莫大了意。”
  她话音刚落,一个半老婆子的声音便接了上来。
  “姑娘这话说的很是,现下宅子里的主子殁的殁,病的病,伤的伤,家里头也算得上是多事之秋了。这大半夜的要是找不到奶奶,不出事倒好,若有了什么纰漏长短,咱们个个儿倒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依我说,也不论是哪里,这会子找就找个清楚。七爷这里有或是没有,不如开门让大家看上一眼,也死了心,再往别的地方寻去,七爷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婆子这话乍一说完,还不等钟信答言,便有几个婆子随声附和,都说“很是,原该这样,如此大家倒都避了嫌疑。”
  这阵仗,倒像是这起人早就有了默契,必要在钟信这里查到什么才肯善罢甘休。
  房间里的钟信一时没有言语,碧儿便又朝众婆子道:“素来在二房时,便听人说七爷最是老诚厚道,极好说话的,你们既这么说了,七爷自是不会让你们为难……”
  她这句话尚未说完,钟信房间的门,忽然从里面推开了。
  众人皆住了嘴,倒把几十双眼睛,一齐往门里面看去。
  只见钟信站在门边,后背略佝偻着,身上只穿着一套粗衣短褂,露着结实的胳膊,光脚趿着双布鞋,一副现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他抬眼看了看碧儿和众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朝里指了指。
  “既这么说,老七虽然没什么嫌疑好避,倒也别让大家心里结了疙瘩,便赶紧到房里查验查验,莫耽误了时间,终是这会子找到大奶奶才是正经。”
  碧儿和几个婆子对了下眼色,便对钟信道:“七爷果然爽快厚道,如此大家便略看看,也就是了。”
  她嘴里如是说,此刻却放下矜持的作派,转过身,倒第一个进了屋去。
  众婆子丫头见她这样,更无忌惮,便一哄尔地涌进了房间。
  只是钟信这两间房舍实是窄小得很,入目处不过粗陋的几样器具,除了室内一股子煮了香花香果的味道,又哪里有第二个活人的气息。
  碧儿脸上的神色在暗处变了又变,这会子,竟完全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般略看一看,而是用眼色指点着众丫头婆子,床下桌后、掀帘揭被,简直倒像是要把这小小的房间翻上天去。
  钟信站在房门之外,一双眼睛根本不往室内看上一眼,只把目光落在对面那株四时锦上。这会子将近午夜,那满树的花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褪去了玫瑰色调,即将变成鲜嫩的淡红。
  半晌,碧儿和一众人等终是从房里走了出来。
  那一干婆子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却都落在碧儿的后背,脸上都有了些气急败坏之色。
  碧儿却还是勉力挤出一脸浅笑,对钟信福了一福,又回头对众人说道:“看我说的是什么,七爷这里,大奶奶原也不会过来讨人嫌疑,咱们略看看,也不过是解个心宜,倒是扰了七爷这会子夜里休息了。”
  钟信把目光从那花树上收回来,神色间并无气恼,倒多了一份忧虑与焦急。
  “既是在找大嫂子,又有何打扰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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