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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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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蔚仁指着张文笙对我说:剁他的就行了!


第36章 一个指头都不能
  十二、
  一看沈蔚仁想剁张文笙的手指,我立刻暴叫起来:不行!
  因为怕他马上动手砍,我又即时跳到他与那土炕中间,张开双手挡住,嚷道:你不能剁他指头!
  沈蔚仁做出一副十分做作的懒散态度,道:那少帅的意思,还是要剁自己的一个指头?
  这当然也不行,故我又嚷道:也不行!我的指头你也不许碰!
  沈蔚仁噗地笑出声来:那这买卖便做不成了,少帅您这么开价可说不过去。我们并不想伤着您,要是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老实,我们弟兄用强惯了,少不得给你来点硬的。
  他说这话时,并有向我咧了咧嘴,在昏惨惨的光下,赫然露出白森森的牙口。我以前都没发现他的牙竟有这么尖细,又有这么的白,看上去好像狼的牙齿,随时都能给人咽喉上来一口。
  我抖了一下,往后闪过半步,屁股都顶在炕沿上。
  这时听见沈蔚仁又道:要么请用少帅您一根金指,要么请献这半死不活的老张一根指头。少帅,我不为难您,您来选。
  他说这话时,口气已不大好。他的土匪弟兄,亦跟进了几步,随时都可能伸手捉住我。我原本没有细想就跳出来,眼看谈崩了事情要糟,一口血气都给惊散了,贴在冷炕边上止不住发抖。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觉有两根热乎乎的手指勾着我按在炕沿上的手指,不声不响地,在骨节上瘙了两下。
  我猛回头瞧,突然发现张文笙的眼睛竟是睁着的。被我看见,他又霍地闭上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勾起一点点笑容。
  脑子里蹿过一行字,我心说:这人竟然是装死。
  我差一点儿发出声音来。连自己也说不好这是打算笑出声还是叫出声,反正一口气憋在腔子里连滚带爬打了好几转,硬是让我给咽下去了。
  我转回头,沈蔚仁倒是没在看我,他在跟他的人附耳。此时此地,想来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大约就是准备安排一下我或张文笙的手指。
  果然,立刻就有两条短衣招扎的汉子,先后端了案板、水盆、纱布、和一把厚背的镔铁刀来,一一搁在炕边的桌子上。
  他们是来真的,虽说我知道张文笙醒了,却不晓得他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威,于是也有点着慌,连忙问:就不能等一等明天再剁吗?
  沈蔚仁他们几个登时就乐了,笑得东倒西歪。沈蔚仁道:今天剁、明天剁,都是要剁,有什么区分?少帅不如点点张副官的指头,现选一根您最不喜欢的,我们就来剁它。
  我急道:我没有不喜欢的!你们既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为什么非要同他过不去!
  沈蔚仁很恨道:都是无主孤魂,大家全来抢一个坑。乱世里弱肉强食,他是不可能同我一路的,若今天他落在我手里,我不马上治了他,将来他更加发达时,就是横在我路中央的一座大山了!
  他的话我听得半懂不懂。不过现在无所谓懂还是不懂,无非也就是胡言乱语,为的拖延时间。
  我还是横在炕前,张着手臂,勉力大叫,道:你不能为还没有的事就治他!
  沈蔚仁提着刀逼近过来,拎住我的衣领,龇牙咧嘴与我说道:我若不都是为的那些还没有的事,又何必要对你这么好?
  他说完,把我往一旁狠狠一攘,吩咐一个大汉看住我,又让另一个过来,替他拆解开绑着张文笙的绳子,拉他一条手出来剁。
  那大汉虽然魁伟,人却朴拙,看上去不大精明,要不是明知是匪,我看他更像是往来拉车挣活的一个苦力。他应了一声,就揭开被单去找绑人的绳结。
  看住我的大汉,十分尽忠职守,将我逼至一个角落,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这个人。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堵不动脑子的墙,挡在我和沈蔚仁之间。
  我不乐意了:沈秘书,你说好要让我挑。
  沈蔚仁更乐了,拿刀指我道:我的祖宗,你还真的想挑?那你挑,你来挑,左手还是右手,大拇指哥儿还是小拇指头?
  我还想拖延时间,又道:我看不见怎么挑?
  沈蔚仁道:你想过来妨碍我,休想。他也是十根手指,你也是十根手指,看看你自己的,也是一样的。
  他是完全不上当的。这边厢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他废话,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那边厢解绳子的大汉突然开腔,叫嚷了起来。
  听见他叫道:二当家的,这谁给绑的呀,这绳子咋找不着绳头儿?
  我眼睛一眨,立刻想到,刚才张文笙拿手指摸我时,手根本不是被绑着的,不然怎够得着?
  ——那绳结早被他设法拆开了,绳头眼下……恐怕就抓在他的手里!
  当即便明白我得帮他,却又不知能怎么帮他,这种事我又没曾遇过。一急之下,我双手摸着脑袋上的纱布,口中叫道:唉啊我头又疼了!
  扫了一眼左右身前,往哪里倒都不好,都是四面放空,我便只得向身后土墙上一赖,眯着眼睛蹭着墙上的浮土,一截截儿滑坐在地,直至摔了个并不疼痛的屁股墩儿。
  沈蔚仁还是担心我这“肥猪”、“肉票”出什么岔子,急忙提着刀过来看究竟。就在这时,张文笙一下就坐了起来,手掌自下而上,重击在他跟前那个笨拙大汉的下巴上。


第37章 胆大的吓死胆小的
  十三、
  张文笙这一掌用了多大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击打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在阴黑室内,听起来异常清脆。
  下巴被击中,这半堵墙一般的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地。等这屋里剩下的所有人觉到事情有变,张文笙已经从炕上,跳到了地下,手里抓着那根原本应该把他捆得扎扎实实的麻绳,就望着这屋子里现下还站着的三个人笑。
  他的脸色是真个惨白的,此时一咧嘴笑得仿若一头活鬼。沈蔚仁猛一冲回头,都被他给吓得抻着腿儿原地蹦了一蹦。
  他手里倒是有刀,只是有刀也无用。张文笙一个健步上前,将他握刀的那条手臂一折,刀就到了他老张自家个儿的手心里,现场叛变,做了他的伙计。
  他挟着沈蔚仁这一条胳膊,就由着他一味地痛叫,自顾自扯着麻绳在这匪窝二当家的贵颈上连绕了好几周。最后,他一扽绳头,沈蔚仁差点被他当场勒到气绝,虽然没有,也是面色紫涨,叫都叫不出来。
  我坐在地上,简直要给他拍手叫好!孰料,我这一双手才举起来,突然发现我面前的那条汉子,也正向我着的头脸,伸出来两只手——反正几秒种后,事情就变成,冷炕那一头张文笙手上攥着根麻绳,浑如提麻鸭一般地提着快要断气的沈蔚仁;墙角这一边,一条魁伟汉子用他那蒲扇样的大手,直接把我的脑壳一手掌握,乃是托住下巴,捏紧双颊。
  我只觉连嘴唇鼻孔都要被他的这只手捏挤到变形爆开了,想叫也不大方便叫,只能挥手蹬脚,嗯嗯嗯嗯乱哼。
  张文笙提着沈蔚仁,举起那把沈某人原本打算用来卸他手指头的镔铁大刀,就着砖石砌成的炕沿儿,不紧不慢,锵锒锵锒来回磨了两下。
  然后吧,他将那豁亮的刃口,凑近沈蔚仁的前心位置比了比,一笑道:大剖活人见过没?这个很讲究的,练过的人做起来才利索,打这儿往那儿,我只要一刀……兄弟,你得让让,不然肠子和着腔子里的黑血,哗啦啦直接喷出来,到时候都奔着你来。你洗一辈子天天洗,这个味儿都洗不掉的。
  我自己都能觉得到,这个抓着我的大汉脚下顿时一软。因为连他抓着我的手指都微微松了松,可见是真的肝儿颤。可惜他视我如同那救命稻草,越是抓不住,越是拼了死劲儿要抓紧喽。
  这一惊之后,他捏我捏得更大力,我腮帮子愈发酸疼,眼泪顺着脸淌到他的手指,又顺着他的手指糊进了我自己的鼻子。
  张文笙拿着个刀在那里唱大戏一般挥来划去,好整以暇,然而在他眼前,我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变成新制以来头一个被自己眼泪鼻涕活活呛死闷死的人。
  那张副官,他连站都懒得再站。他拖着沈蔚仁,一屁股坐在炕沿,刀尖一顶,即把这沈二当家的那件料子很好的黑绸衫割开一道长口子。
  不能怪我,我也心疼衣裳料子。他笑笑给那挟持着我与他对峙的大汉悠然解释,他说:但是万一衣裳裹住了肚肠子,喷得就不远啦。
  他割开一件衣裳,又接着割里头的一件。一边割,一边又道:兄弟,其实你把咱们少帅掐死了,我是不要紧的,你比较要紧。他爸爸没了儿子,这没关系,我能服侍他,我可以当他的儿子。你不用替我担心,待会儿我借了你这颗大脑袋回去,也是一样滴。毕竟嘛你看,你杀了他儿子,我又杀了你,对吧。
  他说着割着,里外三层衣裳都给割完了,他拿刀面儿理了理,把沈蔚仁的衣衫分开,露出他光滑滑的一个胸膛,这时又给墙角这边的大汉跟我,抬眼笑了笑,道:兄弟,你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我也不怕血腥。浴血苦战替咱少帅报了仇回去,端着你借我的脑袋,还有你们二当家的借我的一颗红心,唉,就全乎了。见了他爸爸我才交代得过去。
  咕咚,抓着我的汉子直接给张文笙跪下了。我的头脸骤然被一股大力拉拽着,扑向污糟糟糊着一层薄油的地面。亏我反应得宜,伸手按地,才免于碰撞,躲过一劫。
  那汉子一开口,嗓子都吓得细了:哥!我没想啊哥!我没想杀人!我也没想剁了您哪哥!您说您想怎么着吧哥!您换个人借脑袋行不?这个少帅我还给您吧哥!
  张文笙一脱手把刀直接向他扔了过来,那个一指多厚的刀背硬生生砸在这人的太阳穴上。不但他晕了,他脑壳都裂了。我离得近,实实在在地听见了一声,宛如鸡蛋破壳似的声音。
  他张副官这时方才一松手中麻绳,沈蔚仁早被他勒得半死,立刻僵直倒在地上,喉咙里咯咯出声,气还是有的,只是也很微弱。
  我见张文笙此时捂着胸口,连着干呕了两下,仿佛力气尽了,也是向后一仰,伸开手脚躺倒在炕上,以为他也要晕倒,急得扑上前去扶他,口里叫着:你回去再晕啊!我们还在人家窝里呢!
  等真的扶住了,才发现这人神志是清醒的。他借着我扶他的力,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又勉力坐起来,道:我累得很了……少帅也要出力,我们才能出得去。
  我想起他刚刚为了吓唬土匪说的那些话,又想揍他,又觉得不能在这一刻犯浑浪费时间,心里意难平,也只嘀咕了一声道:我要是死了,你岂不是正正好可以回去取而代之,认我爸做你爸爸?
  张文笙喷了声轻笑,双手捏着我的一双肩头用力攥了攥,才又松开。
  他指着地上沈蔚仁掉落的配枪,示意我去捡起来。我捡了起来,正在检查子弹,忽然听他坐在炕上轻声对我说道:你其实没杀过人吧?今晚跟着我,若需动手杀一两个,你怕不怕?


第38章 三枪拍案惊奇
  十四、
  问我敢不敢动手杀人?
  这句话若在几个月前,无论是谁问我问我,我可能不及思量就冲口而出吼上啦。
  一句话:我先把你给崩了。
  因为那时候佟老爷子还在,还没有被我爸给崩了。我还在琢磨着到他张文笙的跟前去烧烧高香,每夜差沈蔚仁给他送吃送喝,换他一点亲近。
  眼下沈蔚仁刚给他勒得半死,晕在我俩脚边上。他的手里有把刀,我的手里有把枪。
  数了一下惨得很,只有三颗子弹。
  张文笙示意我把枪上膛,我一边照办,一边想了想,决定还是同他讲实话。
  我吸了口气,尽量心气平和、声音不抖。我招呼他说:笙哥……
  这个时候便是打算跟他说实话,说我杀不动人。
  怎么说呢……这不是我怂,是真的干不了。心慈也罢手软也好,眼下就是不行。我光端着枪就仿佛能闻到我爸身上那种雪茄和袋烟都遮掩不了的血腥味,莫说杀不得生,再这么折腾下去,可能我连荤腥都吃不了了……从此茹素,而且抄经,寡欲清心……
  ……总感觉这么下去哪里不对。
  当然,想要继续这么不对下去,首先我们得活着全须全尾地离开这个土匪窝子呀。眼看这四周,是个三间套屋的瓦房,我被领进屋时,多少掸了两眼。
  三间屋的正当中原该是灶,炕靠灶烧,既然这边的土炕是冷的,那大灶通常都已是掏空的了。
  听说这边结匪的人家,把灶掏空,往往转做窖子或者地道的入口。另一边的小间里记得放了两张八仙桌,便是我醒来时躺的位置。
  出了这房子,外面就是院子、围寨的结构。这处土匪建的围子,可能已不在小孤村内,但他们绑了我的时间不久,大约也没离开孤山山脚这一周。
  我寻思着,能不能我们悄悄溜走,不惊动外面的土匪呀?就三粒花生米,方才围着我看的都不止三个人,我就算大开杀戒,也是送咱们这两颗大好头颅去给别人杀呀。
  所以我寻思着,还是得跟张文笙合计合计旁的办法。
  这边厢我才开口,张文笙就接去了这个话茬。他直接打断我道:曹士越,你没杀过人,现下也不想杀人,我晓得的。我也不想……我不想你变成报章书本上写的那个样子。
  他说: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你要听我的。
  我说好,笙哥,我听你的。说吧,接下来我要怎么办?
  张文笙道:枪里还有三粒子弹,你朝着那边土墙,不,你朝着这个屋门,随便开三枪。
  我真个是活生生地一愣。
  我以为我听错啦!于是瞪着他的脸,先拿一根指头指指我自己,又拿这根指头指指手中枪,最后,我给他拿手比划了一个“三”字。
  我问他:三枪?都打完?笙哥,一共就三颗子弹!
  张文笙点头道:我知道子弹太少了,这么办气势上还是差一点儿。没有关系,枪弹不足之处,我来补上。你就只管开枪。
  他系斩钉截铁,面目表情都非常的坚毅。可是我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犹疑,虽然举起手枪,也不知瞄哪里好,一想到这三颗子弹打完,我就没有任何可用之物了,最好情况,只是拿这铁铸的小手枪砸出去,砸中什么人的头,也算是到死血赚一个。
  缘着心中忐忑之故,我的手也抖得厉害。此时听见张文笙又在我耳边言道:你瞄定那个屋门开枪就好。子弹都打完后,不要停,立刻把手枪也朝那门砸过去,砸得越用力越好,不须担心会不会砸中什么人的头。你信我,你这么办就是了。
  不信他我也没别的人可信了。我嗯了一声,算是咬牙应了他。
  他不等我继续生疑,听我应了,即猛一指那屋门,声音虽轻,口气却硬,不容质疑地吩咐道:
  就是现在,开枪!
  我一咬牙一闭眼,对着一扇死气沉沉的木头门,砰砰砰连开三枪。
  这才开到第三枪,就见张文笙从炕上跳下地,一拍我后心,提醒道:枪也扔出去!
  我到这时也顾不上细想了,就把手枪用力砸向刚被我崩了又崩的木门。咚的一声,厚实的门被砸落一片木屑,上面赫然一个凹坑。
  动静如此之剧,门外立刻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听上去人就很多,可能不下十个。我才想要退缩,找个角落匿藏起来,就已看见张文笙竟然把那把救命的刀直接扔在冷炕旁边的地上了。
  他双手捋了把头发,又理了理自己的军装,连揉皱的衣襟都仔细拉平,而后昂首挺胸、横眉怒目,大步流星直冲向那扇随时可能被人一脚踹开的门。
  眼看到了门前,他飞起一脚,就抢先把那扇门给踹碎了。
  清清楚楚,我听见他对着门外有枪有弹的一众土匪,运足中气咆哮道:谁他娘的干下这好事,惹得我家少帅发脾气了!


第39章 他爸爸是曹大帅
  十五、
  张文笙这一脚加上这一嗓子,气势之大,足够骇到满屋子子弹上膛的土匪全部僵立噤声,没一个能立刻做出反应开枪。
  事发突然,大家全懵了。
  这位张副官,一声吼完,马上又官威十足,摆出拿下巴颏看人的态度,追问道:你们这个绺子谁掌柜啊?我们少帅就搁屋里坐着,连个上前见礼烧香的都没有。怕咱啃光了你家的富贵呢还是咋的?会不会看相?能不能做人?啊?
  又是一阵沉默,叮哐一声,好像是哪个人的枪没拿住,直接摔地上了。
  张文笙也不低头,也不去夺枪,就大模大样站着。我们方才这个屋里发生的所有事,一整个儿的险死还生,他差点被人剁了手指——这全都似没发生过。
  沉默过后,分分明明我就听到,有个操本地口音的汉子,小心翼翼开腔道:兄弟熟脉子啊?靠哪个绺子,烧几炷香?
  我一下明了,姓张的说的恐怕是他们土匪专用的江湖黑话,这下两头对上啦。
  张文笙背对着我,也不晓得此时端的是哪副脸孔。我只见他抬手弹了两下自个儿肩头:想啥呢?兄弟现在开大船呢,瞅见没?这个色儿的见过几次?给你们指个明理儿,里头那位,被你们烫了的,乃是曹钰曹大帅的公子,当今天下,无人不晓——报纸你们总看过几张吧?佟家的事,没人放笼?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谁是真佛!该烧香烧香,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我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结果,他是什么都没做。这人一转身空着手踱着方步,居然径向着我走回来了。
  我小声问他:你你你,你回来干嘛?
  张文笙压着嗓子飞快地答我道:我能干的我干完啦。少帅,现在看你的了。
  我说:什么?!
  他说:当好你蛮不讲理的曹少帅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我连他刚才到底跟土匪们说了些啥都吃不准,本想拉住他问个清楚,感觉外面这么多拿枪拿刀的人,冲进来就能把我俩剁成肉酱,哪有时间给我问,想想作罢。
  时间紧急,我也就只多问了他一句话。
  我问:笙哥,我是死在今天晚上吗?
  张文笙立刻道:不是!
  然后他从地上拽起衣衫不整人事不知的沈蔚仁,直接甩在我怀里:到你了!
  我被他吓得,差点不知要怎么接这个戏跟这个人。
  也不容我多想多念,因为已有两个穿着打扮似沈蔚仁一般的匪首,探头往屋里瞧。
  我手里只有个沈蔚仁,也并不想拿他挡枪子儿,情急之下一咬牙,一把捞定沈某人不教他滑下去,正对着进来的土匪,我就伸手在他光光肚皮上摸了一把。
  摸着就觉得怪怪的,又滑又冷,我觉得自己正在摸一条蛇。本来也想赶紧甩开,于是就立马甩开了,把人往地上一掼,我就势往炕沿上坐了,大马金刀,横过身来一靠。
  我不看那些土匪,也不敢看。目光四下里飘着,我对张文笙说道:什么鬼地方?只得这几个货色!不好玩儿,我想回去了。
  沈蔚仁还是没醒,躺在地上滚了滚,睡成了一个大字,是个人都能看到他的衣服全破了,天儿挺凉,他却基本脱了个半光。
  张文笙抬起拳头堵着嘴,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呕。他点点头,转身向着慢慢走进来的土匪,背负双手,宣布道:少帅说,他想回去了。
  一个字一个字,他宣布时平无声调。
  土匪们面面相觑,但一进来,就见地上横着三个,全都不知生死,也闹不清我对他们都做了什么。一时没人敢动手翻脸。
  我从炕上跳下来,依旧是目光乱飘,也不看人,晃晃荡荡往前走。走到与张文笙并列时,眼见再往前就要扎进土匪堆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会比较好,干脆什么都没说,只干咳了一声。
  张文笙戏接得极好,马上道:少帅说,这会儿不想动手,先叫你们掌柜的来见见。
  有个少年土匪天真可爱,此时插言道:少帅什么都没说啊?
  话音未落,被他旁边的一巴掌叉在脸上,眼泪都打掉下来了。
  打他的人一身的黑绸,跟沈蔚仁穿得完全一样,乍看去,八成是在同一个裁缝处订的袄子衣裳。这人手里一把左轮枪,这时为表谈判诚意,特特将枪口朝下。
  手枪挂在指节上,他朝我们拱了拱手:在下何老三,这个局绺子没有大当家的,都是沈二哥领着大家满打满转,啃富烧香。既然沈二哥不合少帅的法眼,咱这里就是我掌绺子码人了。沈二哥得罪了少帅,兄弟们也不想的,您的事儿,咱们都门清,也不是很想跟您结这冤家。要不然呢,您开个价,放咱们一码,饶了沈二哥这次,您老看呢?
  我愣了,他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打算跟我和张文笙私了?他们绑了我票,此刻的口气,却好像是我绑了他们的票。
  我看了一眼张文笙,正巧张文笙也正看着我。他抬抬眉毛,意思是要我说话,可我说不出啥,只能又闷哼了一声。
  张文笙自顾自接茬儿道:何先生,你们的人可是先把我们少帅给烫了啊?看看这头上,出血了都。大帅有八十个营,三十门德国炮,扎在九里山,啥时候开过来就能把这边几个小围子夷为平地。开个价?太容易了吧?
  我爸虽然有很多兵,也没有八十个营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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