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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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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吸了一下鼻涕,开门见山:笙哥,你想怎么着就说。
他明显是愣了一下。他愣完了我才意识到,这里没人叫他笙哥,就独我这么称呼他,所以他觉得怪怪的。这很正常。
我偏不想改口,故意还是这么叫,我又补了一句道:笙哥,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就帮,赴汤蹈火!
张文笙被我逗得笑了一下,道:你这个小同学真有意思。
他的笑苦兮兮的好像假笑。我愿意相信这笑意不是假的,但这真笑实在比假笑瞅着还要难看。
张文笙道:素昧平生的,不要随便同人说什么赴汤蹈火。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他一脸教育我的大哥哥的样子,我又不好同他说我们就算在今时今日也不能说是“素昧平生”。我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张文笙又道:我还想进去机房……嗯……我不是要做实验,我是想看看数据。毕竟,你瞧,我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拿不到数据怎么写报告做论文呢?我疼这一回也是白疼了。
他说的挺有道理,我问:我怎么帮你进机房?
张文笙道:把你胸前的名牌借给我就行了……或者你不放心的话,跟我一道进去,我做什么,你可以替教授监督我呀。
他说的话我虽然大多听不懂,可他到底想做什么,我确是懂的:无论如何,他都是想救回不可能的人。曾经有一个张文笙跟我说,他会把消失的老师带回来。这一个张文笙,他的老师还在眼前,活得好好的,还能骂他、为他生气。眼下可能是想把死去的家人带回来……
如果能帮到他,我是想帮他的。我不喜欢他现在笑的模样,倘若能让他开心一点,不要这样,我是很愿意帮忙的。
我说:我跟你一起回机房,然后呢?
张文笙说:你看着我办事,我保证不再做没有登记的事,行吗?
我反正也不懂,就胡乱说好。
张文笙见我答应得爽快非常,简直欣喜若狂。他向我倾过身子,伸出一条赤裸的、满是淤血瘢痕的手臂,隔着工作服搂住我的肩膀与后背,用力拍了拍。
怎么这里就没多几个你这样的好人呢?他说。
我的心忽然一沉,我说:我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张文笙道:其实有些想法,就算说了也没人能明白……我经常做梦,在梦里眼睛一睁,死去的、消失的那些亲爱的人,都突然一下出现在眼前,是活的、新鲜的、美好的。这种体验,反复地来,比针刺电击痛苦得多,一直折磨着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下来……可能是有些不自愿的,可能是医生给他灌进去的药有什么特殊的功效。他激越的情绪退潮一般地消失了,疲惫爬满他的全身,他毫无先兆地松懈了。
我扶他躺倒,他就很快睡着了。
不过,在他真正睡着之前,都一直嘟嘟哝哝地在问我,能不能懂他的感觉、他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弄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过来人。
第106章 三生谁更问前因,一念缠绵泣鬼神
十六、
晚些时候陈虞渊亲自到医务室来看望张文笙,顺便把我接走。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可能只相隔了一个钟头左右,这时我看到他,忽然觉得他狼狈到我不敢认。这个人虽然头发白了、有黑眼圈,他的脸倒是很显年轻的,一眼望去像是老了好几岁,面孔上覆满油汗,甚至眼下嘴角动一动都微微露出了细纹。
他对张文笙身上已经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和颜悦色,主要说了些安慰人的话。既然这样,我当然不好再开口问他什么。他在医务室也没有久留,待了十分钟就拽着我走,美其名曰要遣我回去写什么报告。
我们一道离开医务室后,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上去很像时空定位器的东西递给我:这个其实是之前的机型,很不稳定,连续用一两次就会出现故障,而且校正参数方面又有很大的误差。
他大大方方在走廊里递给我,我是很受惊吓的,起初并不敢接。但他执意递给我,我只得接过来瞧了瞧,才发现这个定位器跟沈蔚仁头一次介绍给我的一样,对着光看,当中有一些焦痕。
我说:中间好像烧焦了一样。
陈虞渊道:这种就已经是故障机了,不能再使用,有可能把你拉进虫洞又不给放出来。之前就有人这样失踪了好几天,再放出来的时候精神分裂了,始终没办法描述清楚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我们培训探员都会告诉他们看到有焦痕就不可以再用了。
我打了个激灵:我用过一个一样的。
陈虞渊没听懂我的意思:这就是带你来这儿的那个。
我说:不是!我用过的第一个时空定位器,中间就是烧焦了的!
陈虞渊停住步子,一把捞住我:太老爷,你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情况吗?
我想了想,道:我掉进黑暗里,后来又回到原地。
陈虞渊一拳怼在我身上,差点把我给怼倒在地,他特别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道:这下终于有没疯的样本了!
他乐得要命,何止是怼我一拳便了,原地蹦哒过后,他又高举双手在原地转了个圈,道:你没有发疯真是太好了!
我特别嫌弃地看着他,道:我应该要发疯吗?
陈虞渊转着圈道:之前发生这种情况的都疯了!
他转完圈,一把抄住我,拖着我往回走:走,去我办公室,先把你记得的事情记下来!
陈虞渊的办公室在六角形区域的正中心,是一个小一些的四方形空间,完全隔音隔光,虽然不大,但是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我原以为此地应该同他卧室仿佛,空空荡荡,进去才发现,到处都堆满了大小盒子,桌上也有很多纸。另有一面镜子,我认得是跟他桌上的一个样,可能也听得懂人话吧。
最气人是,镜子旁边,赫然又是一本《民国第一大恶人曹士越传》。这一本就崭新许多,乃是精装版本,呈赭石色,上面有凹印的凝重的黑色大字标题。
我颇不悦:你到底买了几本?就这么爱看?
陈虞渊笑道:但凡是个人,内心空虚时都爱找点好玩儿的东西当寄托。
我不悦道:你觉得我被人摁着瞎写这事很好玩?
陈虞渊道:太老爷,我实话实说啊,你没有办法证明人家是瞎写。
我从不悦转为大怒,想在他的办公室里找一些东西来砸,只是放眼看所有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纸都堆叠得整整齐齐,看上去都很重要,动哪个都不怎么合适的样子。最后我没有法子,走到墙边,对着一个墙壁折角,狠狠踢了一脚,收获脚趾疼痛,发出些许声响。
我一边踢,一边嚷:佟绍缨说我杀了她爷爷,这就是污蔑!那不是我干的,是我爸干的!他为我报仇来着!
陈虞渊一愣,道:我的祖宗竟然没一个好人。
他脸上倒是没有许多挣扎之色,毕竟人间已过百年,他也是听人讲古。
我怒极,尖声嚷道:难不成这故事里没怎么提过我爸爸?
陈虞渊道:提是提了,有一段说你打死你爸的副官,他一把年纪了抚尸恸哭,并扬言要再给你生个弟弟,剥夺你的继承权。
我摊了摊手:他老婆那么多,想生就生呗,我又拦不住他用功。
陈虞渊翻开书本指着一页道:太老爷,你的老婆更多啊!还有这里这里,写你疑似跟你爸最年轻的老婆有染。
我是气惨了,说话也不经过脑子了,接了他这个话头,胡乱讥讽道:怎么不说我男女通吃,沉迷戏子?
陈虞渊道:有啊,你与北戏伶人白某有染,霸占人家很多年,此事当年在徐州境内,人人皆知。这一段写得很详细,他那个班子叫“雁鸣社”,他最擅长的戏码是白蛇传。都这么详细了,不能有假吧?
太过分了。
我真的气极了,也气急了。我都忘了我是有秘密的人,此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得有分寸。我冲上前去,把这本胡说八道的邪书从陈虞渊的手里一把拍落,让它坠地,然后跳上去猛踩了好几脚。
我被气得头脑发烫,眼睛也发烫,在不知觉间,热泪好像开了的水一样,一颗颗跃出眼眶。
怎么说呢……我给这书,当场气哭。
眼泪糊面太难受,我扯开了面罩,抹了一把眼泪,一只脚还踏在书上,发出声声怒吼:它说谎!这书说谎!首先我没有欺男霸女!其次我没有滥杀无辜!
陈虞渊本来还想抢救那本书,只是他下蹲了几次,我都拿脚尖压着这书擦着地板挪来挪去,不教他能救得到手。他没奈何,喃喃叹息说这可是限量版。
而后,可能为了哄我,特地顺着我意思来说,问我:这么说都不是你干的?太老爷,你爸爸的副官也不是你七枪打死的?
我瞪着他,突然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难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一屁股坐在那书上,一边在它上面乱蹭,一边悲愤大哭道:我就是为了救这个人,才会开始穿越的!
第107章 公为前因我为果,怀中风流枉对错
十七、
我来此地以后,陈虞渊还没有给我做过完整的身体测试,只简单验过血,看看我有没有发炎的征兆。
他曾经解释说,测试还是一定要做的,在送我回去之前,首先得确保我的身体能撑过下一次穿越。但听说我使用过故障定位器又正常归来后,他的态度就变了,尽力游说我配合他,马上就去做体检。
他还给了我纸和笔,建议我把自己的事情写下来——“提供一点考据的线索,也许能找到翻案的旁证?”可是这件事就很难做,因为凭空我不晓得该从哪里写起,难道要从遇到张文笙的第一天开始写?……光是想一想就十分磨折,我很不愿意去回想。
倘若对照着樱子的谎言去一一驳斥、一条一条地写,就必须就地翻书,把她那本胡话都看一遍……还是算了,我是非常不情愿的。
我同陈虞渊说,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要专事拜读别人污蔑我的文章啊?
他的回答简单粗暴,漫不经心,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要不然你就穿越到作者著书之前,把她给杀了吧。
我想,在这件事情上,陈虞渊可以说对我是完全没有同情心的。毕竟他是著作等身享誉寰宇的学者,可能确实很少被人在背后编排这个那个。
对他来说,百年我也有别人研究我的著作等身,基本上铁板钉死了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最可恶是陈虞渊虽然不同情我,对我的亲身经历却很好奇,老是要问我跟我爸那个副官的事体。
我被他缠得不耐烦,便与他说:头一遭见面在我家里,我家正在搭台子唱戏。
陈虞渊精神大振,两眼放光,问我道:可是请了北戏班子在家里唱?
我实说道:我爸爸出去听戏了,我寂寞得很,让秘书拉了雁鸣社到家里来唱白蛇传。
陈虞渊一拍桌子,差点连一摞字纸一块儿推倒。我听他自言自语,兴奋言道:果然白贞贞的事情是真!
我:……
所以写下来又有什么用,并不能佐证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啊!白老板的确到我家搭台唱戏了,张文笙就是在那天出现的。樱子撒谎的本事极高,每件事都写了八九分的真话,只掺一分的假。
也许要还我清白,真的只有穿越到有她的年代,直接毙了她。
陈虞渊又问我:书里说你爸的副官英俊倜傥、文武双全、聪明非凡,在你爸爸跟前特别得宠,是这样吗?
我好生气,对他说:他当学生时就英俊倜傥、文武双全、聪明非凡,专得他教授的宠爱,给他开过老多后门、行过无数方便,这事也是有的。
陈虞渊颔首道:最令人不忿就是这种,老师偏心,学术腐败!
我忍无可忍,在他跟前别过头去,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位心眼儿长偏而不自知的大教授,也能放下身段,花了很多心思教会我看时空定位器的校正参数。
他们新做的原型机里,这个参数是可调的,然而需要依照公式进行计算。按照他的计划,是我打哪儿出发,就给我送回哪儿去,尽可能要校正精准。倘若不够精准,可能需要我即时进行第二次的时空跳跃——就是“穿越”。
定位器能够接通光轮号的实时通讯,他能给我指导,却不能陪着我去,这种情况下,就得我自己来调数据。
他就是打算教会我干这个。
我说:我不是你们的人,穿越不是犯你们的法了吗?上一次穿,在光轮号上,他们说我犯法,想把我关起来坐牢。
陈虞渊花了很大力气,查了不少资料,也还是弄不清楚我上一次穿越的落点坐标到底在何时何地,只好放弃。他向我保证,会给我做好数据,有真实的ID,让我合法地成为实验志愿者,以便使用他们的新型定位器穿越回家。
在他完成这些的过程中,我基本每天都要跟他去办公室上课、学算题。可以说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保险起见,他不肯领我去餐厅吃饭,我连吃喝的东西,都需要他一日日拿来给我。我在他的看顾下变相坐牢,已有三四日不曾见到张文笙一面。
我问过我的玄外孙:张文笙的伤好了吗?
一提到他,陈虞渊就唉声叹气:这家伙不等伤好就回自己房间去了,他暂时没权限过来,我也有几天没跟他见着,真让人不放心。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就好了,他遇到这些事,我比他更难过,他是不会明白的……
我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他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你就跟他拜的一尊佛似的。你快别往自己头上贴膏药了可好吗,我这做长辈的都听不下去?
我在这陈老师的办公室用功的当儿,也见过此人其他的弟子。比如短期实习的茱莉亚,每天都会专门来几次。甚至一起床就来,给办公室的给咖啡壶里换上新鲜的咖啡。
起初我以为她是求知若渴。陈虞渊对她很客气,但是从不似亲近张文笙那样亲近。终于有一天,她连午间的盒饭都特地送过来,我看到她的脸就很焦躁,委实憋不住了,遂对陈大教授建议道:能教她不要总是来骚扰我们吗?
陈虞渊道:她对你我没有兴趣,她是想我引荐她给老凌。她想留在光轮号工作。
我一个激灵,依稀想起上一回我穿越醒来,那个负责审问我的茱莉亚。她还打了我一耳光呢。
那个耳光可不轻,都把我人给打飞了。我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对陈虞渊道:她是不是力气很大?
陈虞渊笑道:他们从特种部队考上来的哪个力气不大?虽然人家小姑娘醉翁之意不在我,但是嘛,她终究存了个心要利用我。我们蹭她几天盒饭咖啡的服务,也不算太过分吧。毕竟老凌最近不会来,我在忙着教你,他呢,在忙着训练他的人。
对的嘛,就是白振康他们那些人。穿着黑衣,傻不愣登,连一个千年之前的乡野泼皮都干不过……那些就是凌海洋的亲兵,是他训练出来的人。
我暗中腹诽,嘴上啥也没说。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刚提到茱莉亚,她就来了,这一次竟然是来送餐后水果。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身后依稀还跟着另一个没穿工作服的小矮子。
陈虞渊看都没看清,就嚷了一声谁啊怎么不穿工作服啊不合规定啊!
我站起来,往办公室滑门方向看。
不看还好,一看我简直是——火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可以说,我找把枪来突突人的念头,这时心里头是真的有。
因为我吧,一眼瞅去,就见仇人。
跟着茱莉亚一道出现的,是个五官轮廓跟她极为相似的小女孩,还没有长开,此时四肢犹细,个子尚矮。
此刻她顶多也就十一二岁年纪,然而她这张脸莫说缩小了,就算是化成灰我都难以忘记。
也是孽缘汇聚,当着我的面,茱莉亚竟把她的妹妹樱子领进了这个办公室的门。
第108章 他和你和我站在命运的笔端
十八、
樱子虽然雏龄小貌,眉目间那股神气,已与我记忆中有七八分相似。
她们姐妹俩站在一起,容易比对,五官是很相似,气质又很不同。茱莉亚生得些丰满明艳一些,樱子要幼弱些,同样的鼻子眼睛拼在一起,略显刻薄寡淡。
我心里想,她就是刻薄。
我从未想过见得到樱子小时候的样子。她原本在我心中就是只有一张脸的模糊样子,若不是仇怨反复加深印象,我可能都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
现在眼下,一个瘦小的樱子,一言不发地跟在茱莉亚的后面走到我的跟前来。我能做的仅仅是刚好来得及把面罩挂上头颅,把脸孔遮上。
陈虞渊自己没有小孩,看到别人未成年的孩子,友善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茱莉亚违规带人进来,还没开口道歉,这陈老师已经抢先开始道歉。
陈虞渊道:我大吼大叫,非常不好,有没有吓到小妹妹?
说话就算了,他居然半蹲下高大的身体,使自己的目光能与小女孩平齐。我看他满脸笑容,比跟我单独说话时轻快柔和好多,不禁很忿怒,忍不住拆他的台:小妹妹可能没吓到,但她没穿工作服诶。
陈虞渊一摆手,道:辐射什么的,就是个传说,要到机房里面连续待很久、或者去到接近矩阵的地方,才会受影响。大家心里都晓得的,只是有这么个规定就遵守一下嘛。小妹妹偶尔来玩一下,不用那么严肃。
照他的说法,整个办公室里四个人,只有穿妥了全套工作服的我最像个傻瓜。
我大不乐意,道:那我也不穿了。
陈虞渊看都不看我一眼:同学,你是新来的,不可以不守规章。
他像发了昏,开始满房间给小樱子翻玩具、零食。其实樱子这个年纪,也不是很幼小,即便他找得到什么小东小西,也未必勾得起她的兴趣。可是陈虞渊不管,他一边拉抽屉、翻他那堆满文件的桌子,一边不停地向朱莉亚解释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小妹妹。
茱莉亚颇抱歉,道:我们的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今天各自有事,妹妹今天没有人管,我就代管一天。等下有个实验轮值,我得一个人过去……教授,我能不能把妹妹在您这里寄放一个半小时?
我一愣:离婚?
这个词好新鲜,我没有听过。从前我都是只知道“结婚”、“娶亲”、“纳妾”的。“离婚”是什么?
陈虞渊打断我:不管人家的事!要不然,咱们陪会儿小妹妹?陪她聊聊天就行。
我勃然大怒:我不要!
他方才还教唆我,说杀了始作俑者,谣言也不会出现。现在倒想把始作俑者塞给我,真是不怕我把她弄死么?
因我回得太快,敌意鲜明,茱莉亚也觉得挺尴尬。她一把牵起樱子的手:那还是算了……
小樱子一把甩开她的手,自己大摇大摆,走到办公桌边我本来坐的椅子旁,跳上椅子落座。我眼见她抓起那本被我踩坏了的《民国第一大恶人曹士越传》,嘀咕说:这本书啊,我小时候就看过。
我深吸了好多口气才按下脾气。我说:喔唷,你当然看过。
樱子道:我可爱看了,我最喜欢这个人。
我说啊?
樱子翻开精装的书本,放在细细的一双腿上。她寡淡的、娇弱的脸孔上终于凝聚起一点点符合年龄的光彩:我读过好多历史书。历史人物里,我最喜欢曹士越。他是坏,但是坏得很无序,没有道理,他坏得非常自由,还有些天真烂漫。想象一下,一个人把孩童般的邪恶保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是在过一个人生,他是在戏弄世人。
一时间,我尴尬得想脱下鞋数自己的脚趾,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噩梦。
在场的诸人当中,唯有陈虞渊隐约能了解到我的尴尬,但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小妹妹好有想法噢——樱子“嘭”地把书重重一合,抱在胸前。
你们不会懂的,她很骄傲地扬起小脸,曹士越是我的理想状态。他是我这辈子的理想对象。
茱莉亚尴尬地拿手指一掐离她最近的我:见笑了,我妹妹还在胡思乱想的年纪。
我扭头瞪她,我被尴尬到讲不出话。
陈虞渊走过去,把小女孩手中的书拽出来,放回桌上:你要是喜欢这类书我还有很多本,伯伯这里有好多讲述人类英雄的故事书,你要不要看?
樱子用力摇头,摇得我光是看她都快要跟着晕了。她摇头道:英雄都是胜利者编出来的,我敢说曹士越是最真实的!如果将来大家都能随便穿越,我就要去找他,我想亲眼看看他。曹士越因为那么坏,所以才有魅力,他不可以不坏,奔涌的时代不能够阻止他倒行逆施一辈子恣意妄为。这就是男人的魅力。
我的心脏气得乱蹦,我觉得自己都快给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妞给气死了。
我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受自控地讲话,问她:要是你看到的曹士越,并不是个坏人呢?
樱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很大惊小怪地嚷道:那就说明历史出错了啊!他被人改变了啊!这有什么关系,人类发明穿越的目的不就是纠正没有按照历史记载发展的行为错误吗?
这下轮到陈虞渊特别尴尬了。他对小女孩还是温柔的: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因为我们后世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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