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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快穿]-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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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影笑出了声。
  二人说话间,帐内的一扇窗户被从外悄悄打开,一封信从天而降,落在了地上。
  池小池翻身而起,走至窗边,先开窗检视一番,外面已经没了人。
  他把信上面沾着的细细尘灰掸去,确认上面未干的墨迹是属于严元衡的,才放心拆了开来。
  这是一封道歉信,却不是他往日端庄冷静的行文作风。
  只有墨汁淋漓的“对不起”三字,端端正正地写在一页纸中间,就像惹了人生气的高中生,抓耳挠腮一番后,鼓起勇气给暗恋的人递的小纸条。
  池小池失笑。
  娄影远远地在床上问:“是什么?”
  池小池把这份少年心思折了一折,收回怀里,扬声答道:“没什么。”


第198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七)
  再过几日; 定远城在他们面前浮现出了雏形。
  红砖砌就的城都沐浴在春日的沙暴内,呈现出灰扑扑的质感。
  远远看到城边的飞云旗; 时停云驻马片刻; 猛喝了一声驾,驭马穿风; 白马越过尖啸的南风,驰骋前行; 在护城河吊桥边一收缰绳。
  马头奋然昂蹄,长嘶一声,喷出一团团带着沙土腥味的暖热气流。
  严元衡蹙眉; 回头看李邺书。
  “那是将军的旗帜。”李邺书替时停云解释; “将军来定远巡察了。”
  时停云眯眼看了看城门之内; 隐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飞身下马,快步奔过已经放下的吊桥; 新换上的红锦披风被沙子打出啪啪的细响。
  吊桥另一头; 站着等候已久的时惊鸿。
  时惊鸿笑说:“我算你们今日便到,因此……”
  话未说完,比他已经隐隐高出一线的儿子径直扑入了他的怀中; 打断了他的话。
  “……素常?”
  怀中人把整张脸都埋入了他的怀中,双臂铁钳似的拥着他; 用力得浑身发抖。
  时惊鸿愣了片刻; 便出言下令:“都转过去。”
  身侧几名副官和守门人令下即从; 持剑持盾; 齐齐转身。
  时惊鸿低头询问:“怎么了?”
  怀中人不吭声,只是抱得更紧了点。
  时惊鸿把怀中小子的头盔摘了,将他被风沙吹乱的长发整了一整。
  他以为这孩子是在为了挚友背叛自己而难过。
  时惊鸿没有对他多加一句责怪。
  近不惑的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奇异的温柔:“傻小子。叫人看了笑话。去跟爹迎十三皇子,有什么想说的,晚上入帐,爹听你好好说,还可以准你哭一炷香,好吗。”
  时停云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来,眼周浮出被沙子打出的红晕:“好的,父亲。”
  这是池小池第三次感受到原主时停云的情绪。
  但不管是哪一次,都是失控的。
  层层压抑的灰色浪潮之下,隐藏着让人不安的尖礁与暗涡。
  奇怪的是,这种情绪,在他面对褚子陵时,都收敛得很好,仿佛他已经遗忘了那段不堪的记忆,或是将其掩藏在更深、更黑的浪潮之下。
  十三皇子此行,负有代王巡视的名头,本可以摆足王族派头,好在严元衡本人性情低调,除了必要礼节之外,很少讲多余的虚礼,私下里称呼时惊鸿为时伯父,入城后,又说想去探望受伤的温非儒将军,送上些慰问之物,聊表心意。
  父子二人在此事上异口同声,皆说温非儒重伤,需得静养,不宜见客。
  说辞前后一致,因此严元衡既没起疑心,也没再坚持,只托人将礼物送去便罢,几人在城中安营,诸多杂事,暂且不提。
  公子此行带来的物件不少,像是打算长驻在此,褚子陵将一些不易携带的大物件放在屋中,小物件则收在几口藤箱中,整理清爽,方便带走。
  关上其中一口藤箱时,他力道有些失控,一声闷响后,他才回过神来,单手按在藤箱上,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盼着那人没有听见。
  然而他还是没能躲过去。
  于风眠的口吻如同吩咐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小厮:“东西需得轻拿轻放。”
  他咬一咬牙,应道:“是。”
  话罢,褚子陵跪坐在脚毯上,慢慢吐出胸内浊气。
  若在以往,面对区区吩咐,褚子陵也不会如此烦躁。
  然而前不久,他满怀信心的一击落了空,谁知道时惊鸿有没有生疑,有没有发现他在火漆印上动的手脚?
  自己此番前来,是否算是自投罗网?
  为防万一,他想过要悄悄扼死那只专门替他去南疆送信的鸽子,好湮灭证据,但每只鸽子都是将军府悉心培养出来的,莫名死了一只,公子必然要追查,说不准还要治自己一个管理不严之罪,况且,给艾沙大人第一次放去鸽子时,他没能掩藏好行踪,被夜巡队撞见过。
  死了鸽子,反倒是引人注意了。
  为此,他几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加之每日行军,风尘渐重,不消几日,他便消瘦憔悴了许多。
  时停云看在眼里,以为他是疲累虚弱,不宜伺候在旁,便叫他来陪着公子师,顺便将东西收拢归置一番。
  一个小少爷,怎知“收拢归置”四字背后代表着多大的劳碌?
  褚子陵扶膝沉气,半晌方才冷静下来。
  莫急,莫慌,还不到时候。
  他已经去信,言辞恳切地向艾沙解释过,拿下时惊鸿,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并说,以后他们驻入定远城内,寄送信件恐怕不再方便,定远城设有空哨,瞭望台设在八处城门角楼上,日夜换岗,专门防备城中细作向外递送消息。
  好在他在军中有些地位,只要同公子说一声,叫他加入巡查队,他便有办法联络到在城中长驻的南疆细作,想办法把信息递出城去。
  公子那般宠着他,定会同意。
  有朝一日,他翻身为主,也会待公子好的。
  思及此,褚子陵心情好了不少,俯身整理起凌乱的箱箧来。
  但他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越整理越凉。
  那一箱箱的书都是于风眠的。
  路上他一本本取出阅读,偏偏他读书速度又快,如今顺序全乱了,那于风眠为人又挑剔,给了他一份目录,让他按序整理。
  单是这批书,褚子陵便花了不少精力收拾,出了一身热汗,才勉强整理出了个模样。
  他抹了一把汗,抬眼看向暮色四合的窗外。
  这些杂务本不该归他做的。
  李邺书去哪里了?
  时惊鸿与时停云二人将严元衡安顿好后,方才有机会好好叙一叙父子情。
  看长相,时惊鸿是十足的读书人模样,与时停云的英气奕奕还有不同,面皮天生白净,像个文采斐然的探花郎,边关的风沙也只在他眼角留下了一点痕迹。在他长衫加身时,唯一能看出他武人身份的,是一双长得惊人、筋骨结实的手,以及指间粗粝的茧。
  时停云看样子已恢复正常,拿起小桌上的点心便要咬。
  时惊鸿望着他,语气中是难掩的宠溺:“城前之约,不算数了吗。”
  时停云含着点心,含含糊糊道:“有了玛仁糖,为何要哭。”
  见儿子像小时候一样掏出手帕,一边吃一边揣,时惊鸿无奈一笑:“十三皇子的那份父亲已经送去了,这些都是你的。”
  他知道儿子跟十三皇子交好,而十三皇子最爱这类甜果子,他带些甜点回望城,他这孩子总是吃一小半,揣一大半,每每都是送去给严元衡的。
  这还是十二三岁前的事情。
  直到那个褚子陵进府,时停云便着魇似的,凡事都抬举着他,连与十三皇子的交游都少了。
  时惊鸿想问些什么,想了一想,又没有问出口。
  先让孩子吃得开心些吧。
  这当口,李邺书进来了,端着刚熬好的罗布麻茶,一一斟给两人。
  澄澈的茶水顺着杯壁缓缓流下。
  他以为父子二人在谈正事,因此不管是行进,还是斟茶,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时惊鸿着意打量着他,突然开口唤道:“李邺书?”
  李邺书久未从将军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抬头茫然道:“将军?”
  “画图,识字,我记得你都会些吧。”
  不等他回答,时惊鸿丢了一份旧的粮站分布图给他:“最近三月,粮站的分布变动极大,旧图要废置了。你持此图,去东厅找孙粮官,他会把探得的新的粮站地点告知于你,比照此图,将粮站分布图重新描摹一份,你来主笔。”
  他的神态仿佛不把这当做一件大事:“我的几名副将都有要事忙碌,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就你吧。”
  受将军轻松的神情感染,李邺书心中刚浮现的惶恐散了不少,捧着图答了声是,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时停云嚼着点心,开怀道:“老爹,你要抬举阿书啊。”
  时惊鸿反问:“叫他来这里伺候,不是素常想要抬举人吗?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时停云拱手道:“时将军英明。”
  “能得素常一声夸奖,可见为父此举是真顺了素常的心意了。”时惊鸿按一按腰间佩剑,“阿书的事情料理完毕,该轮到另一个了。”
  时停云略疑惑地看他。
  时惊鸿一笑,按着他的头站起身来。
  “我知道吾儿心思纯善,不忍动手杀多年好友。父亲非是苛责于你,此份纯善,为父珍视得很,只愿你一世都能怀此赤子之心,永不改变。既然把他带到了这里,父亲便代你执刑。北府军可容贫子,可容异族,可容庶奴,唯独难容叛逆。”
  时惊鸿起身,仍是文人形貌,连文质彬彬的风度也没减少几分:“稍坐,为父去杀了他。”
  他的手被时停云一把按住。
  时惊鸿看向他,几个目光交错间,二人心中便各自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时停云把还沾着糖浆的手缩回来。
  时惊鸿坐回原位,递过一张手帕,用茶水浸湿,示意他擦一擦手。
  时停云说:“我有暂时不杀褚子陵的理由,想告知父亲。”
  时惊鸿温和道:“你说,父亲在听。”
  父子两人第一次互寄信件,一来一往之间,便确定了将军府内有叛逆。
  但是时停云的第一封信语焉不详,时惊鸿尚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
  第二次去信时,时停云写了应对定远之围的防御之术与战策,还特意用朱砂勾画出哪一部分是褚子陵献策。
  时停云未在信中提及李邺书,而拿朱砂笔重重标注了褚子陵三字,一收到信,时惊鸿便知道内奸是谁了,心中有数,在回信时却是只字未提,只说了定远大捷之事。
  待他再拆信时,那封给南疆艾沙的信,便是送到他手上的、证明褚子陵里通外国的最好证据。
  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把此信扔出,那褚子陵必会被乱斧砍死,不留全尸。
  所以,时惊鸿抢先动手,也是想看在爱儿面上,给他留个全尸。
  他晓得自己孩子的性情,如今时停云阻拦他,绝不是想循私情。
  于是他静静地等一个答案。
  而时停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他顿了顿,说:“褚子陵留着有用。大用。”
  父子二人闭户深谈半晌,直至夜色笼罩,厅门才被重新推开。
  再开门时,时惊鸿满面温煦,再不提方才提剑杀人之事:“为父吩咐厨房做了红嘴雁,你最是爱吃的,还有野鸡肉饺子。吃饱了就早些歇下,明日早起,陪十三皇子检阅定远之兵。”
  时停云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泼:“我去知会元衡!”
  时惊鸿脸色一变:“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叫十三皇子。”
  “是是,十三皇子,十三皇子。”
  时惊鸿目送时停云而去,无奈叹息。
  哪里都好,就是这没大没小的样子,着实令人烦扰。
  还好,经历此事,这孩子还有信人之能,便是最值得欣慰的了。
  时惊鸿去了一趟厨房,取了一只食盒来,举步往内院走去,推开一扇西侧厅门,闪身而入。
  厅内正是据传在“养病”的温非儒。
  看见来者面容,正要往屏风后躲的温非儒马上现身,抱怨道:“将军,末将都快憋死了。”
  “稍安勿躁。”时惊鸿笑,“酒和肉都为你备上了。”
  温非儒一乐:“末将瞧瞧是什么。……嚯,野鸡肉饺子。小公子来了吧。”
  提到时停云,时惊鸿面色便柔和了下来:“是,今日到的。”
  温非儒一筷子夹了两个,丢入口中:“这便是了,往日这野鸡肉饺子金贵,哪轮得上末将们吃上一口。我们这是沾了少将军的福气,什么时候请少将军相见,末将得好好谢谢他。”
  时惊鸿温文道:“莫要这么说。今日是为了十三皇子接风洗尘……”
  温非儒咀嚼着饺子:“将军,现在又没有外人,您跟我说这作甚。军中谁不知道您偏宠少将军?”
  时惊鸿失笑之后,略略凝眉,提起了正事:“南疆那边有何讯息?”
  “还真有。”
  温非儒自从诈伤,听着外面打杀之声哐哐当当,好不热闹,却不能亲身参与,闲得抓心挠肝,时惊鸿便要他躲起来,主管细作们从各处汇集来的讯息。
  “南疆那边死了个官儿,听说是暴亡。”温非儒道,“此外,帕沙部好似有些异动,帕沙那老小子跑回南疆主城去了。……按理说,死的那官儿是他的连襟,也不算什么亲近的亲戚,他竟跑了回去奔丧,听说铁木尔很是不满。”
  时惊鸿闻讯,略有震惊。
  那偷梁换柱之策,还真被这小子做成了?
  素常向来直来直去,何时有了这样谋算的心思?
  不过,这一手借刀杀人做得当真漂亮。
  时惊鸿想到儿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了如此成长,心中既欣喜,又有些惆怅。
  他想了想,问道:“……我真有如此偏宠素常吗?”
  温非儒灌下一口酒,点头不迭。
  时惊鸿失笑,望着窗外皓月,想到了亡妻。
  为了她,在家里稍宠一些素常,也不打紧的吧。


第199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八)
  当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见时惊鸿的缘故,池小池又做了噩梦。
  梦里是血和火的战场,白马倒卧; 散乱的鬃发上沾满新鲜的血迹; 被风一吹,结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赭色硬绺。
  时停云一具具翻着尸首,严元衡、严元昭、李邺书、时惊鸿,一张张熟悉的血面在他面前放大; 再放大。
  池小池在满鼻腔浓郁的血腥味中睁开双眼,手指下意识往旁边抓了一下; 直到抓了个空; 才想起时惊鸿已为于风眠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他起了身; 用凉茶压了压口里泛着的甜腥味,换了件轻便的劲装,翻了窗户出去; 没有惊醒院中守夜小憩的李邺书。
  定远城内的将军府时停云也来过,因此他按照记忆,轻车熟路地摸去了演武场。
  月轮高悬; 月光将演武场边的石子照得闪闪发光; 池小池从中挑了杆银枪,在手中掂一掂:“拿着。”
  体内没有任何想要动的意思,握着枪的手还有点发汗; 好像是梦中滑腻的鲜血仍附着在他掌心里似的。
  池小池活动了活动脖子:“打累了就睡觉。明天还有事情做。”
  体内的人按照他的吩咐动了。
  起先; 枪路未稳; 纰漏频出,而随着身体本能的浸入,错误被渐渐修正。
  月下人无声舞枪,身随意动,宛如一条年轻矫健的银龙。
  枪势终结于一道锐物破空之声。
  少年平持枪身,颈上汗珠闪亮,随喘息的幅度沿着脖颈的曲线缓缓滑下。
  池小池问体内的时停云:“还不困吧?”
  运动过后不见疲累、反倒越加清醒的头脑给了他回答。
  池小池把枪往原处一插:“不困就对了。还有半个时辰天亮,你要真睡过去,还不好办呢。”
  时停云:“……”
  池小池一屁股坐在演武场边回廊的台阶上。
  四周是浓郁的黑暗,明月高悬,耀耀如日。
  池小池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目的月光,说:“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单独跟你聊过天呢。”
  时停云沉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池小池:“不用谢我。陪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时停云:“……?”
  池小池:“你用你的命雇我,我拿我的命来跟你上战场,我们是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的。”
  时停云:“……”多谢。
  池小池:“哎呀,我都说了谁都不欠谁了,你还跟我客气。”
  时停云:“…………”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人没有办法好好聊天。
  习习凉风如水,吹得人心静。
  一道薄云自天际掠过,轻纱似的遮去了些月光,池小池的眼睛也适应了些,双肘撑着身后的台阶,一腿支起,懒洋洋地抬头望月:“做和自己没关系的噩梦,感觉还真挺奇怪。”
  时停云:“……”抱歉。
  池小池:“别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想要的。我说过了,我们是等价交换,你的一切都是我理当承受的。没道理我只享受少将军的身份,将门独子的荣华。”痛苦、挣扎、仇恨与噩梦,都是组成时停云其人的必要因素。
  这次他们总算合上拍了。
  池小池挪了挪身体:“……不过,心理治疗可以免费赠送,要么?当初Lucas瞒着我替我买了好几个疗程,还花了很多钱呢。”
  他身体里的病友始终保持沉默。
  哪怕是最资深的心理医生,也没办法治疗一个失去了交流能力的病人。
  不过池小池这个蒙古大夫无所畏惧。
  他说:“我有病,和你差不多的那种,病了有十来年吧,资深药罐儿,磕过的安眠药能药死两头牛,从里到外都浸着破罐子破摔的烂劲儿。Lucas总说我一副多年守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虽然把他揍了一顿,不过我知道他说得对。我总觉得我会病到死。对,不是病死,是病到死。”
  “我也爱做噩梦。不过我的梦不像你这样血刺糊拉的。”
  “我总梦见我在等人,坐在家里,或是坐在餐厅、游乐场,就一直等,等到醒过来。有的时候醒过来,得过上好一会儿,才知道我醒了,不用再等了。”
  “我见过三个还是四个心理医生,他们都建议让我多去健身房,大量的运动能够舒缓心情,而且在健身房里会不可避免地产生身体接触,有助于脱敏治疗……什么是脱敏?打个比方,就是你不喜欢萝卜,治疗方法就是每天带你去参观萝卜园,在你的饭里每天变着花样加萝卜,一天加一点,天长日久,恐萝卜症就能好了。”
  “我就不。我花钱雇人在我面前运动。我喜欢一边喝运动饮料一边看他们推举。”
  “医生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这样也能让我感觉很快乐。”
  “他们跟我说,池先生,你这样治标不治本。我说我就算推举成生物必修一蛋白质那章的健美小姐也是治标不治本,看谁都跟看猴儿似的,自己看着自己还闹心呢。”
  “他们说,池先生你别跟我们杠,这种快乐很短暂,你是要治病,就要听从医嘱。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是你心里有个地方不通畅,你要学会遗忘,要学会往前看。久而久之,堵塞的地方就能疏通了。”
  他身体内的时停云静静听着,觉得那些医者的话倒是有理。
  或许再过些时日,他也真的会忘掉吧。
  忘掉过去那些不堪,面对一场崭新的开始……
  谁料池小池话锋一转:“可我凭什么要忘记呢。”
  时停云:“……?”
  “人总想要忘记过去那个傻逼呵呵的自己,觉得忘记和放下,本身就是一种充满勇气的行为。我可不这么认为,忘记是再简单不过的逃避,比谁逃得快逃得远,顶多算你跑步速度快,算什么勇气。”
  “我不会忘。我不会忘掉我是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为什么会得上病。因为当时的我不行,我太弱,我傻逼,我被人骗了。”
  “有多少人是不愿面对那样的自己,才选择要遗忘和向前看的呢?我不做评判,我只不允许我自己变成这样。害我的人巴不得我遗忘和往前看呢。我想了想,还是不了吧。让害我的人顺心如意,我满不爽的。”
  “后来,伤害我的人不在了,我那包袱背习惯了,也就放不下了,自己一遍遍回头看,一遍遍提醒自己,问自己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该怎么办,绝不能让自己再把重要的人丢了。这么一年年的,也就过来了,好在没再丢掉什么,也没碰上什么重要的人。”
  “医生听完我逼逼叨之后,跟我说,池先生,你或许不需要看病。”
  “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夸我。我这病病入膏肓了,病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治不好了。”
  池小池说话没什么抑扬顿挫,三分自嘲,六分平淡,剩下一分,是一点混不吝的笑意。
  “我活得挺快乐,也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觉得这样做个快乐的病号,也挺好。……我唯一怕的是有人讨厌这样的我,不过也不重要了。”
  池小池说:“我这次来,只能帮你做前半程,把害你的人解决掉;后半程,我不能替你活。”
  “等我走后,你愿意做我这样快乐的蒙古大夫也好,愿意遵医嘱,做放下的人也好,全都看你自己。”
  说话间,池小池的声音里带了真切的艳羡:“说实在的,你比我好很多,有老爹,有朋友,家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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