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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非常态穿越报告-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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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厉喝没有任何效果。
  纪潜之依旧跪在血泊中,抱着一具尸体,动也不动。
  白枭向来没有耐心,径直踏进厅堂,抽出长鞭袭向纪潜之。后者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记鞭笞。
  她抬手,又是一鞭,打在傅明背上。纪潜之翻身阻挡,不料长鞭袭来,缠住他的腰身。白枭用力拖拽,他便失了重心,整个人飞起来砸在门槛。
  外头早有许多魔教弟子等待,纪潜之一露面,立刻一拥而上,用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
  “走了。”
  白枭看也不看,快步离开。魔教的人推搡着纪潜之,朝武馆外面走去。一直呆滞沉默的纪潜之此刻突然有了反应,挣断绳索奔向厅堂。
  “拦住他!”
  随着白枭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拔剑,将纪潜之围堵起来。
  锐利剑刃直指要害,只要纪潜之稍微动弹,就会被刺破脖颈。
  可他并没有注意面前的剑。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包围,执拗地注视着昏暗狼藉的厅堂。苍白染血的脸上,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悲恸。
  白枭看着不对劲,刚想出言阻止,纪潜之已经迈出脚步。没有命令,谁也不敢造次,仓促之间连忙撤剑,却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痕。
  纪潜之感觉不到疼痛。他一心一意奔赴武馆厅堂,对身体伤势置若罔闻。有人阻拦,他便以掌击退,招式狠厉毫无余地。白枭看着这混乱场面,似是烦躁地咬着嘴唇,扬手挥鞭,抽打在纪潜之毫无防备的后颈上。
  这一鞭,力道足够狠厉。纪潜之的脖颈顿时血肉绽开,白骨隐约可见。他晃了一晃,趔趄着向前走了几步,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白枭抬手示意,众人再次上前,小心捆好纪潜之的手脚,向门口拖拽。远远望去,那仿佛并不是什么活人,而是由破布、血污与泥土糅杂的一团死物。


第43章 微不足道
  (十二)
  惊鸿剑的真实身份,在江湖上激起不小的风波。名门后人变成魔教走狗,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事,闻者莫不讥讽叹惋,斥骂连连。
  魔教教主很快收到了消息。这对性格异常的兄弟并不关注自家的声誉,反而为如何处理纪潜之讨论得热火朝天。从某方面来讲,他们还挺高兴。纪潜之的身份有趣,在城北武馆杀人更有趣。这四年林林总总的事情汇集起来,就跟戏本儿似的,又好玩,又可笑,给两人带来了莫大的欢愉。
  所以,当纪潜之被押送进重花殿的时候,他们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极大的夸赞。虽然在旁人听来,这些言语充满了单纯的恶意,简直像淬了毒的针,轻易能将人扎得遍体疮痍。
  纪潜之跪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在背后。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刀剑伤痕纵横交错,其上又覆着新鲜的鞭笞印记。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糊着血,漆黑眼眸里没有半点儿光亮,死气沉沉如同垂暮之人。
  两位教主说了半天,眼见纪潜之无动于衷,原本的好心情便掺进了烦躁意味。
  “你是怎么着?不满?委屈?因为夏有天那老狐狸陷害了你?”
  “还是觉得自己让家门蒙羞?”
  “……真真可笑至极!纪家的名声,不是早就被你那没用的爹败坏了吗?”
  纪潜之略动了动眼珠,但神情仍然没有变化。
  两位教主脸色阴沉,面露不豫之色。他们原本共坐一榻,这时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纪潜之,咬唇冷笑。
  “所以,你为何留在魔教?”
  “我原以为你与常人不同,今日看来,并非如此。你是为了得权?学武?表面装作诚心诚意的模样,心底里却厌弃这里?”
  任何问话都得不到回答。
  纪潜之始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听不闻。
  魔教教主并不知晓傅明的存在,也不明白城北武馆里真正发生过什么。
  他们看着纪潜之,想不通这个人早年受尽欺辱毫不屈服,却会因为被夏有天陷害而失态至此。
  为什么?
  按理说,纪潜之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绝不可能惧怕杀人。
  那么,是因为身份被拆穿?
  纪家的种,魔教的人,有这般不可见人?
  或者说,正因为他是纪家后人,所以魔教身份反而成为污秽的标志?
  “我生平最讨厌一种人。”站在纪潜之面前的魔教教主弯下腰来,伸手撩起纪潜之耳鬓散发,“看重名誉,苦心经营,为了维护光鲜的壳子不惜付出钱财,家人,性命……他们未必有多干净,却对我等弃若敝履,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戏子。聂常海如是,夏有天亦如是。而你纪淮,既对魔教心有所求,却又觉得这里腌臜不堪,与那些人毫无区别。”
  说着,他手上使力,迫使纪潜之仰起头来。
  “你不辩解么?”他低声问道,精致五官微微扭曲着,显出焦躁而厌恶的表情来。不远处的孪生兄弟看着这情景,似是疑惑地蹙起眉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白枭站在角落里,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跟随教主多年,分辨得出两人区别,也知晓现在说话的那位,正是长期以来指点纪潜之武艺的人。
  也许他能稍微留些情面……谁知道呢。
  白枭心思散漫,突然耳边炸起一声厉喝。
  “白枭!”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一步,应道:“属下在。”
  拽着纪潜之头发的人扭过头来,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去过城北武馆,可曾知道些什么?”
  白枭眼前浮现出模模糊糊的画面。跪坐在血泊里的纪潜之,以及伏在他身上的尸体。她摇了摇头,所有景象便如水面浮影,瞬间破碎难寻。
  “属下不知。”
  “罢了,罢了……”
  那人松脱了手,转身坐回长榻,似是厌倦地叹了口气。“不过是个让人失望的废物,白耗这许多功夫。”
  身边的兄弟倚靠过来,侧头枕着他的肩膀,懒懒笑道。
  “那么,该如何惩罚呢?按律应当处死,可若是直接杀了,又觉得可惜……”
  “说的也是。”他沉吟着,神色分外苦恼。“惯常的手段没什么意思,总要想个有趣的戏法。”
  两人思索许久,始终得不出满意的处置方式。白枭抬眼望去,只看见两张同样明艳的面孔凑在一起,相互窃窃私语。病态般的恶意溢满了他们的眼睛,浸透了他们的笑容,一时之间,竟难以分清彼此。
  或许纪潜之难逃劫难。白枭想着,如果教主真要杀他,自己就得出言阻止,让纪潜之活一条命。虽然免不了承受苦楚,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如此,也算她仁至义尽了。
  白枭难得起了怜悯之心,却未曾想到,五行老人会在这时出现。
  (十三)
  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五行老人行踪诡秘,难以追寻。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魔教,进献最新研制的□□。
  这些□□功效千奇百怪,为教主提供了不少折磨人的点子。
  因此,当两位教主听到五行老人觐见的消息,立刻舒展眉头,连声唤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男人跨进重花殿,步履蹒跚地走至阶下,向教主行礼。此人约有五六十岁,面容虽然苍老,却不掩精干之气。当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大殿都陷入了阴沉而窒息的氛围。
  “此番带来的药物唤作长梦散。”
  “皮肤沾上些许,便可滋生幻觉。若是内服,只需铜钱分量,即可让人神智昏乱。”
  白枭看到孪生教主饶有兴趣的表情,心下蓦地一沉。
  五行老人还在讲解,说长梦散的药效,说吞服后的症状。
  “无论是谁,一旦吃了长梦散,就会杀心陡起,形同疯魔。他看在眼里的,听进耳朵的,也并非真实样貌,而是幻化为最喜爱亲近的东西……此药毒性极强,哪怕是内功深厚之人,也抵挡不过半柱香时间。”
  五行老人从怀中掏出个白瓷玉瓶,小心翼翼呈上。他还想补充几句,但榻上的人已然笑出了声。
  “妙极妙极!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好物!只是你说得悬乎,具体药效如何,还得找人试一试……”
  两位教主的目光落在纪潜之身上,霎时锁定猎物。
  “白枭,你喂给他。”
  喂什么,喂给谁,都是无需询问的事情。
  白枭闭了闭眼睛。她从五行老人手中接过药瓶,走到纪潜之面前。教主的视线让她感觉如芒在背,可不知怎地,她就是下不去手。
  “……白枭?”
  这声音仿佛一记长鞭,狠狠抽在白枭背上。她拔掉塞子,将瓶口凑近纪潜之的嘴唇。淡黄色的粉末倾倒出来,很快消融在唇齿间。
  铜钱分量,铜钱分量……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用力抓紧白枭的手指,将整瓶药粉灌进纪潜之嘴里。少年般清脆含笑的音声,贴着她的耳际响起。
  “你在磨蹭什么?”
  白枭下意识想要退开,但右手被教主牢牢捏攥着,骨节生疼。对方笑容灿烂,微弯的眼睛里却阴冷一片。
  “难不成你在心软?最无情、最无趣的白姑娘,养了十九年都捂不热的硬石头,居然对这种东西心软?”
  白枭垂下眼帘,淡淡解释道:“属下只是不喜欢教主取乐的方式。”
  “这话你倒是常说。不过放心,我们的手段总归用不到你身上。”
  另一位教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左侧,状似亲昵地挽住白枭的手臂。
  “走吧,我们去无忧林看戏。”
  无忧林位处魔教东南角,占地百余里,一眼望去皆是深墨浅碧,连绵不绝。林间地势险恶,又设阵法,外人进入极易迷路。
  所以,这里是个绝佳的囚笼,天然的放逐地。
  有时教主懒怠处理抓来的武林人,就将他们扔进无忧林,不闻不问。至于林子里会发生什么,完全不在二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两位教主也不清楚无忧林里总共关押过多少人。也许几百,也许上千,反正这会儿还有活口,足够纪潜之用。
  侍从在无忧林外头摆好桌椅茶点,伺候教主坐下。五行老人也得了个位子,虽然距离挺远,但他始终注视着孪生教主,目光灼热且贪婪。
  纪潜之被人拖进林里,扔在个光线充足的土丘上,方便观赏。自服用长梦散后,他一直没有动静,不知是药效未发作,还是忍耐力太强。
  时间有的是,教主决定等。
  他们边喝茶边聊天,说到高兴事儿,两人笑作一团。白枭陪在桌前,偶尔倒茶侍奉。
  土丘上的人始终倒伏着,如同一片蓝黑色的树影。
  桌上的茶杯空了,点心只剩残渣,教主还是没瞧见热闹。日头已经降下树梢,暮色逐渐笼罩天空。
  “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不知谁说了这么句话。
  两位教主实在困倦,坐上车辇回去休息。白枭收拾好桌上碗碟,又给五行老人倒了杯茶。对方没有接,目光依旧追随着远去的车辇,恨不得立刻跟上去似的。
  “教主已经回去了。”
  白枭把茶倒掉,冷冷提醒道。
  五行老人这才回过头来,神情恍惚地笑了一笑。
  “那两个孩子是师父的心血之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艳羡与怀念,“可惜无缘亲近,只能隔远了说句话。你我如若互换,该是多美的差事……”
  白枭不理会这些浑话。五行老人裹紧身上衣袍,幽幽叹了口气。
  “师父常年神出鬼没,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魔教教主带人抓了他,我才知晓这桩事。”
  “第一次见到这对兄弟,我就明白自己算是完了。什么药理,什么医术,都抵不过师父的成品……容颜永驻,长生不老,无需任何底蕴也能将天下武功化为己有。”五行老人抬眼看着白枭,浑浊而昏黄的眼珠子里迸射出痴迷的光芒。“你能明白吗?那已经不是活人,而是神赐之物……”
  白枭看着他。
  “不,我不明白。”她说。“你们的事,我永远无法理解。”
  五行老人扶着桌角站起来,动作缓慢地迈步离开。他的左腿不太灵便,走路时整个身体摇摇晃晃,费力得很。
  白枭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无蛮子已经死了。你与教主有弑师之仇,即便教主不在意,我也不信任你。从今往后,你还是少出现为妙。”
  五行老人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没有回头。
  “我的去留,轮不到白姑娘决定。十年前师父被杀,那是他应得的。我已决意追随教主,又怎会害他们?你嫌我做事伤天害理,不想让我再送药,何必拿教主当幌子?”
  闻言,白枭柳眉微蹙,脸上神情愈发冰冷。
  “我只是个供药人,药如何用,给谁用,是教主自己的决定。白姑娘想要行善,为何平日不阻止教主?”
  说罢,他拖着僵硬的左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远了。白枭沉默不语,站立良久,才起林间的纪潜之。待她转身去看,那片山丘上已经空无一物。
  寒风窸窸窣窣穿过树林,其间夹杂着细微哀哭,若要仔细去听,却又无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有份喝茶看报稍微富余的工作啊……最近总是高度紧张到偏头疼,回家后倒头就睡着来不及卸妆……希望自己能把这个故事写完吧,万事开头亦当有结局。也祝看文的大家生活顺利,天天开心


第44章 微不足道
  (十四)
  纪潜之一直在做噩梦。
  梦见父亲,梦见娘。梦见惨败月色下的纪宅,风雨飘摇的半面崖。每当他闭上眼睛,旧时的记忆就化作庞大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
  在梦里,他是父亲剑下的亡魂,是匍匐路边的乞丐。他时而跪坐在集市,手脚被困背插草标;时而又躺在寒冷刺骨的溪流中,眼睁睁望着傅明逐渐远去。
  梦境总是会扭曲一些内容,将真实的过往与虚幻的恐惧拼接起来,反复撕扯着纪潜之的精神。
  成为魔教弟子,开始杀人之后,他做梦的次数愈发增加,所受的苦楚也愈发漫长。到后来,纪潜之已经习惯于噩梦的陪伴。
  反正,只要醒来,生活依旧如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梦境与现实的壁障会被彻底打破。
  那些曾经无数次经历的场景,以一种最为真实可怖的姿态,再次席卷而来。
  纪潜之走在林间,脑袋晕沉四肢疼痛。他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身体受伤的缘由。周围树木林立,光线时明时暗,无法辨清脚下道路。
  他摸索着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人,影影绰绰瞧不分明。待纪潜之走得近了,才发觉那是一对夫妻。
  白衣佩剑神情冷肃的丈夫,和温婉秀丽的妻子。
  他们站在树下,十指交握,笑容温和。
  纪潜之心脏砰砰直跳。他张口叫了声父亲,那两人立刻转过头来,微笑着唤了他的名字。
  “淮儿,过来。”
  纪潜之跌跌撞撞奔跑着,心里无来由地高兴,又有点儿说不出的慌张。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可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及至二人面前,纪潜之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他们。可他的手丝毫不听使唤,反而扼住了娘亲纤细的脖颈,一点点收紧。痛苦与恐惧爬上她的脸庞,原本清亮的眼瞳也逐渐充血。
  “淮……儿……”
  纪潜之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他清楚听见咔嚓一声,娘亲的头软软垂落,彻底失去动静。身侧的父亲怒斥着不孝子,拔剑向他劈来。纪潜之松脱手,转而夺过长剑,干脆利落地将剑尖送入父亲的胸膛。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纪潜之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看手里的剑。耳膜仿佛被铁锤剧烈敲打,满脑袋都是轰隆隆的响声。
  这是什么?
  他急促喘息着,依旧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这算什么?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真的,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纪潜之摇晃着倒退几步,转身就逃。没跑多久,他又迎面撞上一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父亲的声音。
  纪潜之抬头,瞳孔猛烈收缩,无法说出话来。纪桐站在对面,一脸漠然地望着他,手里还提着染血的剑。红色如梅花点点散落,印染在素净衣衫上。地上躺着具女尸,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纪潜之知道她的身份。
  十一年前,父亲半夜归家,在他面前杀死了娘亲。
  然后,又给了自己一剑。
  纪潜之重新回到昔日场景中,只觉得神思混乱不堪。他看着纪桐向自己举起剑,喉咙堵塞得难受,发不出任何音声。
  父亲……
  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
  可纪桐的剑已经挥下。纪潜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无法制止父亲的杀戮。
  住手啊。
  住手啊!
  他张大了嘴巴,无声嘶喊着,在同时用手中的剑劈断了纪桐的脖颈。
  头颅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到纪潜之脚边。那双充满冷意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盯着他。
  “不是……”
  纪潜之嗫嚅着,脸上热津津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不该是这样……”
  他继续跑,丢弃身后的死尸,漫无目的地向前奔逃。他遇见身受重伤的师姐,也看到奄奄一息的师父。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血泊里,极费力地伸出手来,反复叫他。
  “潜之,潜之……”
  “我原本想让你留在半面崖,平平安安……”
  但纪潜之杀了他。
  杀了所有见到的人。
  他的身体和魂魄好似被劈成两半,行动不听使唤,精神接受拷打。在这种不协调的煎熬中,纪潜之只能盲目逃亡,直至被脚下树根绊倒,摔得浑身是泥。
  “哈……”
  他跪着边喘息边笑,断断续续地笑,声音越来越大。
  “都是假的……”
  这些人并不是自己杀死的。
  一切都只是场醒不来的噩梦。过于逼真,难以逃脱。
  ——真的吗?
  纪潜之听见脑中有个声音在问。
  他不由绷紧了脊背,指甲死死抠着地面。
  “潜之。”
  傅明在身后出现,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了?弄得满身泥。”
  纪潜之清了清嗓子,将眼底的湿意压下去。
  “没什么,我被梦魇住了,总是见到自己杀了爹娘师父……”
  傅明走到面前,蹲下身来,抬手抚摸他冰凉渍湿的脸。
  “为何是梦?这些不都是真的吗?”
  纪潜之愣怔,望着傅明温润而漠然的神情。眼前隐约闪现无数零碎画面,刻意被埋藏的记忆开始泛出水面。
  “都是……真的?”
  他重复着傅明的话语,艰难问道。“是我……杀了……他们?”
  “对,就像这样。”
  傅明渐渐笑起来,褐红色的血迹自嘴角溢出。一把剑赫然插在胸腹间,而剑柄正握在纪潜之手里。
  纪潜之慌张后退,连带着剑被抽离。傅明瞬间倒地,大片血色染透衣衫。
  “不是我,不是我……”
  他扔了剑,想要抱住傅明身体,却又停步不前。
  “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
  纪潜之不停的道歉,嗓音带了哭意。
  他已经分不清真假,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要丧失。在快要发疯的境地里,他转身再度逃开。
  离开这要命的地方!
  只要离开,说不定就能结束这荒诞的梦境。
  纪潜之找不到森林的出口。他犹如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除了横冲直撞,没有任何方法。
  他不断地遇见双亲,遇见半面崖的人,遇见所有他珍重的对象。不同的场景,相似的结局。不知有多少次,他扭断傅明的脖颈,或是捅穿娘亲的心脏。他的眼珠蒙着一层血雾,耳朵里灌满了哀哭与嘲笑,身上脸上全是湿黏液体。
  到后来,纪潜之不再挣扎,也不再丢弃手中的剑。
  一遍遍杀死至亲。
  一次次重温旧梦。
  他逐渐变得麻木不仁,连显露表情都很困难。身体的某一部分正在死去,冰凉窒息的疲惫不断泛上来,壅塞气管,淹没口鼻。
  与此同时,所有被封闭的记忆慢慢展现。他记起了城北武馆的事,也想起来自己被喂食长梦散的场景。虽然药效还未褪去,但他的神志已然清醒不少。
  现在纪潜之找到了出路。
  他朝光亮处走去,途中再次遇到傅明。
  “你看起来很累。”傅明说,“江湖是非太多,不如随我回半面崖?或是乐阳山,那间木屋虽然破旧,好歹也算我们的家。”
  纪潜之喉结滚动,低低应了一声。
  他走近几步,额头抵着傅明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
  “想回去。”
  “我想回去……”
  乐阳山的家。半面崖的厢房。洛青城的宅院。阳光灿烂的练武场,悬崖开满繁花。想回去。
  纪潜之用剑刺穿傅明肚子。他看着师兄惊愕而充满痛楚的表情,轻轻笑出了声。
  “我该回哪里去?”
  属于他的容身之处,早就没有了。
  (十五)
  纪潜之被抛进无忧林的第二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服食长梦散大抵没有好下场,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纪潜之用了太多的剂量,决计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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