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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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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接的影响,州兵的数量卡在三千,加上盐渎私兵和袁氏仆兵也不足六千。解决小问题尚可,哪天遇上成建制的府军,估计只有被揍趴的份。
和荀宥商议之后,桓容绞尽脑汁,整整耗费两个时辰,方才写就一封书信,仔细的塞进竹管,绑在苍鹰腿上。
不能开口要,干脆直接买。
他不差钱!
因风雪太大,苍鹰抵达彭城的时间稍晚。
看过桓容的书信,秦璟陷入沉思,独自坐了许久。
夜色降临,婢仆点燃灯火,送上备好的膳食。
秦璟心中有事,无心用膳,仅是动了两筷,就让人撤了下去。
秦玦接到西河的消息,正打算来找他商量。见到婢仆撤下的碗盘,不禁面露诧异。
“阿兄胃口不好?”
婢仆颔首。被秦玦问起原因,却是满脸茫然,一问摇头三不知。
“算了,你们下去。”
秦玦摆摆手,迈步走进内室。
刚绕过屏风,立即有冷风迎面吹来。
“阿嚏!”
意外的打了个喷嚏,秦玦开口道:“阿兄,天这么冷,为何不关窗?”
“清醒。”秦璟的声音有些低沉。
秦玦又打两个喷嚏,避开窗口坐下。早知道该披着大氅,如今一件长袍,压根挡不住冷风。
“阿兄,西河来信了。”
“恩。”秦璟单手耙梳过额前,将一缕黑发顺到脑后。略显粗鲁的动作,落在观者眼中却格外潇洒。
秦玦看得眼热,暗自嘟囔一声,到底没敢当面抱怨。
兄弟长得太好也是个事!
没瞧见鸟都区别对待?
“阿父下月称王,决定定都西河。”
“西河?”秦璟神情微讶,见秦玦又开始打喷嚏,顺手合上木窗,正色问道,“之前不是有意邺城?”
“听说是有人向阿父举荐术士,卜出邺城非是祥地,否则曹魏不会移都洛阳,慕容鲜卑也不会短暂而亡。”
“荒谬!”
秦玦用力点头,大表赞同。
“大兄曾经出言反对,可惜术士言之凿凿,阿父似另有考量,决定先定都西河,是否移都,只待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
捏捏眉心,秦璟恍然。
西河乃秦氏崛起之地,现下只是称王,的确可以为都。日后更进一步,再选都城未为不可。
“阿兄,还有一件事。”
“什么?”
“阿岢送信来,说南阳阴氏又给阿父送了美人。”
“南阳阴氏?”秦璟挑眉。
“对,就是当初害阿岢落水,差点病成傻子那个!”说起这件事,秦玦就是满腹怒火。
“阿父收了?”
“收了。”秦玦怒道。
“阴氏好大的脸皮,不只阿父,还想给大兄和二兄塞人!要不是阿母拦下,估计人已经送去了武乡和上党!”
秦玦越说越气,一阵咬牙切齿。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做什么?”秦璟倒没生气,反而笑了,“鲜卑段氏,你可记得?”
“鲜卑段氏?”秦玦想了片刻,“跟慕容垂叛出燕国那个?”
“正是。”秦璟沉声道,“凡鲜卑皇室,如吴王、范阳王等,后宅均由段氏女把持。如非可足浑氏手段狠毒,两代燕主的后宫定也不乏段氏女。”
慕容垂带兵征伐高句丽,将王妃可足浑氏丢在邺城,却特地派人接走小段妃。固然有慕容令生母出于段氏之故,也是对这个家族的重视。
“阿兄是说?”秦玦似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确定。
“外戚。”
“外戚?”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阴氏如何兴旺,你总不该忘记。”
哪怕过去几百年,东汉开国之君的这段佳话,依旧在世间流传。
秦璟掀起嘴角,半面被烛光照亮,半面隐于黑暗。对比鲜明,衬得唇色愈发鲜红。
室内寂静片刻,秦玦猛然拍案。
“他们敢!”
“自然是敢,否则也不会趁这个时候送人。”秦璟微垂双眸,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阿岩,自阿父决定称王,坞堡再不同以往。如阴氏之类会越来越多。你能挡得住一个,能挡下十个二十个?”
“阿兄……”
“如今是阿父和兄长,很快就会是你和阿岚。”秦璟看着秦玦,笑容颇富深意,“说起来,你和阿岚也是该定亲的年纪。”
“阿兄!”秦玦脸色涨红,“阿兄尚未成亲!”
“我吗?”秦璟拉长声音,黝黑的眼底倒映火光,唇边笑意更深,“阿母曾请人为我卜笄,你难道忘了?”
秦玦张张嘴,表情瞬间凝固,突然有些泄气。
“阿兄,术士之言未必可信,你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吧?”
“有何不可?”秦璟淡然道,“这样一来,兄弟才能和睦如初,阿母也不会烦心。”
“可……”秦玦皱眉,“大兄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秦璟转过头,细听朔风呼啸,话中隐含深意,“我意已决,不会再做更改。况且,有三年前的教训,想必不会有哪家想不开。”
秦玦无语。
卜笄是一则,真假不好断言。可那件事真同阿兄无关。
送来的人一直在西河,阿兄碰都没碰,无论如何沾不上卦象的边。归根结底,是那两家各怀鬼胎,自己作死,落得个人死族灭的下场,能怪阿兄吗?
最后偏要栽到阿兄头上,流言传了整整半年!
“此事无需再提。”秦璟话锋一转,道,“无论阴氏作何打算,有阿母在,总不会令其如愿。现下另有一事,我欲交给你办。”
“阿兄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是外出追缴燕国残兵,还是捉拿借商队刺探的氐人?
全部没问题!
“近日我将往幽州一行,彭城暂时托付于你。慕容鲜卑已不成气候,城内政务也不多,只需隔日带兵巡视,挡住流窜的残兵,收拢流民即可。”
秦玦石化当场。
这个时候南下?
“为一笔生意。”秦璟难得开始解释。
不解释还要,这一解释,秦玦直接由石化开始皲裂。
仗没打完,坞堡内又是一堆事,这个时候南下谈生意?
阿兄,求别闹!
西河
比起彭城,西河的雪更大,风更冷。
几场大雪过后,满世界一片银白。屋檐下的冰棱足有巴掌长,晶莹剔透,能清晰照出人影。
曲折的回廊下,数名婢仆迎面走过,一行人手中捧着绢布首饰,另一行却怀抱竹简。
彼此见到了,都是表情不善,下巴昂起,用鼻孔看人。
不是碍于规矩,必定要吵上几句。
饶是如此,仍在行路间互使绊子,两名婢仆被踩住裙角,一人跌倒时撞上廊柱,额头擦破一层油皮,另一人划破掌心,登时鲜血淋漓。
见了血,事情自然不能善了。
早不对付的两个美人先怒后喜,都以为抓到机会,争相跑到刘夫人面前哭诉。
可惜两人都打错了算盘。
来到正室外,连真佛都没见到就被训斥一顿,带着贴身婢仆站在廊下,想走不敢走,吹了两刻的冷风,生生冻得脸色青白,浑身直打哆嗦。
听到婢仆回报,刘夫人眼皮都没抬,看着新染的蔻丹,仿佛正在出神。
刘媵放下茶汤,视线扫过陪坐的妾室,问道:“说吧,谁干的?”
“回夫人,是妾。”周氏上前跪倒,上身微倾,双手合于腹前,姿态恭敬。
“怎么这么急?”刘夫人终于开口,话中并无太多指责。
“回夫人,这两个不算什么,她们身后的实在不像话。”周氏正色道,“妾看不顺眼,行事鲁莽,还请夫人责罚。”
“罢了。”刘夫人摇摇头。
想当初,阴氏自恃美貌兼出身高门,行事很是张狂,在后宅中没少得罪人。更不知天高地厚,害得秦珍落水,最终惹得刘夫人震怒,落得个“病亡”下场。
阴氏族中不记教训,这才过了几年,又开始向秦策的后宅伸手。这且不算,连秦玖和秦疾淮蛩惴殴
只是秦策还罢,敢谋算她的儿子,刘夫人绝不会姑息。
“今天的事就算了,日后不可如此鲁莽。”
刘夫人正色道:“下月是坞堡的大事,不可闹出任何乱子。有什么事都要等上几天,可明白了?”
“诺!”
刘媵和众妾一并应诺。
从此刻开始,她们这些“老人”就是统一战线。那些新入府的娇花最好皮绷紧些。老实还罢,不老实的话,提前凋零可怪不得旁人。
刘夫人和刘媵交换眼色,心下都十分明白,秦策要称王,后宅肯定会进人。挡是挡不住的。
她们能做的,就是把进来的都攥在手里,哪个敢起刺,大可丢给这些“老人”收拾。
两人最关心的还是秦玖等人。
秦策的后宅挡不住,几个儿子却是不然。
身为秦氏主母,秦策的发妻,又为秦策诞下嫡子,手中握有相当大的权利。谁敢不经她的同意擅自送人,连借口都不用找,直接拉出去当场打杀。
有谁不记教训,胆敢以身试法,大可以试试看!
冷风越刮越大,两个娇柔的美人终于支持不住,先后晕倒。送回去后,都没能熬过一场风寒,半月不到就香消玉殒。
秦策问都没问,或许连两人的长相都没记住。
刘大夫没空闲处理,刘媵打发两个婢仆送信,什么体面,什么葬入祖坟,压根是不可能的事,一副薄棺送出府就算了事。
阴氏遇此挫折,给旁人敲响警钟。
然而,几条人命终抵不住野心,不出几日,阴氏再次送美,之前蠢蠢欲动的几家咬咬牙,紧随阴氏脚步,都打算赌上一回。
秦策照单全收,秦玖和秦参醇客嘶亍
刘夫人安坐后宅,看着一群莺莺燕燕福身行礼,面上恭谨顺良,背地里各施手段,和刘媵一起置身事外,全当看一场大戏。
这场戏短期不会落幕,却会中途换角。
每个被换下的角色,面前仅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北风呼啸,秦氏坞堡仿佛一尊巨兽,盘踞西河,迎风咆哮。
吼声震动北方荒原,气吞山河,昭示着历史又将翻过一页,一个新的汉家政权将雄起北地,逐鹿中原。
偏安南地的晋朝也将迎来一场动荡。
十一月丙子,桓大司马再次上表,请废司马奕帝位,改立丞相司马昱。表书递上不算,更将“废立诏书”拟成草稿,派人送入台城。
满朝文武无一提出异议,显然默许此举。
郗愔随后上表,同样推举司马昱,言“琅琊王昱体自中宗,英秀明德,人望所归。宜从天人之心,顺百姓之意,以承皇统。”
两个大佬先后表态,满朝尽是附和之声。即便是王谢士族,此时也不会站出来同桓温郗愔作对。
这种情况下,褚太后想要翻盘已然成为不可能。
台城,太后宫
两卷竹简丢在地上,一卷是请废帝的表书,另一卷是百官联名推举新帝的奏请。
褚太后脸色阴沉,鬓发斑白,似比之前老了十岁。
阿讷跪伏在地,未同往日一般出声劝慰。
自从幽州归来,他便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沉默寡言,行事愈发谨慎。
褚太后的确想杀他,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十几年的大长乐不是作假,纵然不能干涉朝政,在宫中培养一批心腹不成问题。
借助多年累积的人脉,抓住琅琊王氏递出的橄榄枝,再设法同桓大司马搭上线,孙讷逐渐在台城张开一张大网,褚太后想动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一意孤行,褚太后就会发现,没了孙讷,自己会变成“聋子”和“瞎子”,再无法轻易得知宫外的消息。
发过一阵脾气,褚太后冷静下来,命人将竹简捡起,再备下笔墨。
“阿讷。”
“仆在。”
“你说,我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太后是为晋室。”
为晋室?
褚太后拿起笔,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是啊,为晋室。
竹简铺开,一行小篆落于简上,笔带锋锐,竟同康帝有几分肖似。
“王室艰难,先帝短祚。未亡人不幸罹此忧患,感念存殁,心焉如割。”
写完这段话,褚太后便停下笔,取私印盖上,旋即交给宦者,令立刻送去三省。
司马奕得知消息,突然丢开酒盏,将宫婢宦者全部撵走,独自坐在空旷的殿中,先是一阵大笑,继而是一通大哭。
哭声喑哑,伴着席卷的冷风,仿佛能刺破人的耳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废帝二
太和五年十二月乙未
雨水夹着雪子飘了整整一夜,秦淮河边落了一层冰晶。
天刚蒙蒙亮,青溪里乌衣巷陆续驶出十余辆牛车,多为红漆车壁,顶盖皂缯,车后跟着数名蓑衣斗笠的健仆,宣示车中人非尊即贵,不是身负爵位,就是官品超过千石。
偶尔有几辆红漆皂布的车驾经过,都会相隔一段距离就让到旁侧,由尊贵者先行。
遇到品位官爵相当,并排而行者,仅是透过车窗颔首,少有推开车门揖礼,进而寒暄几句。
天气愈发阴沉,冷风呼啸卷过,昭示雨雪将要更大。
车辕上,健仆甩动长鞭,打出一个又一个鞭花,清脆的声响混合在一起,伴着呼啸的北风,似一曲诡异的哀乐,沿着秦淮河岸传出,直飘过尚未开启的篱门。
台城内灯火通明。
宫婢手托漆盘,匆匆行过廊下,裙角泛起微波。宦者在殿中设置蒲团,摆放灯盏,有条不紊的忙碌。
五人合抱的火盆摆在殿前,宦者依例向内添柴。
柴堆在盆中冒尖,交叠成锥形。
火石擦亮,一点焰光悠悠燃起,继而变成橘红,从内吞噬整个柴堆。
冷风席卷而过,火光随之摇曳,似灭非灭。
雨水瞬间加大,火光终于熄灭,烧到一半的柴堆冒出一缕白烟。
宦者跺着脚,冒着雨水擦亮火石。
一次、两次、三次……
雨水越来越大,雪子接连砸落,火堆始终未再燃起。
雪子很快化作冰雹,宦者不提防被砸青额角,看到滚在脚边的冰粒,痛感慢半拍袭来,当即捂着伤处,“哎呦”一声跑回廊下。
火盆和火石都被丢在身后。
在大雨中熄灭的火焰,被风卷走的白烟,空空荡荡的青石路,仿佛预示司马奕即将被废,又似在揭示整个东晋王朝的命运。
皇室孱弱,大权旁落。
北方的胡族虎视眈眈,权臣门阀你方唱罢我登场,东晋的皇帝少有作为,罕出英主,几乎个个都是夹缝里求生存。而司马奕最为不幸,在位期间遇上桓温,成为晋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废的皇帝。
文武的车驾陆续抵达宫门。
车门推开,身穿朝服,头戴进贤冠的朝臣互视一眼,都是表情肃然,没有寒暄说笑的心情。
王坦之和谢安走在队伍中,朝笏握在手里,板后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
今天的主角是桓温和司马奕,众人心知肚明。
满殿之上都是配角,根本不用出声,只需站在一侧充当背景,见证天子被废的一幕。
“自去岁以来,建康太多风雨。”谢安忽发感慨。似对王坦之言,又似在自言自语。
王坦之转过头,仔细打量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嘴唇蠕动两下,终没有接言。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
司马奕注定被废,琅琊王上位成为必然。他们要关注的不是废帝如何,而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
有言桓温几次同琅琊王书信,字里行间言喻九锡之礼。意图昭然若揭,不得不防。可怎么防,对众人而言却是不小的难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郗愔。
奈何郗刺使不同以往,对晋室的态度十分微妙。谢安和王坦之心存担忧,始终拿不定主意,唯恐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埋下更大隐患。
被桓大司马记挂的九锡之礼,始载于《礼记》,乃是天子赏赐给诸侯和有功勋大臣的九种器物。包括舆服、武器、朱门等。
追根溯源,加九锡代表天子对臣子的最高礼遇。
问题在于,自汉以来,加九锡的人都过于“特殊”。
王莽,曹操,司马昭。
掰着指头数一数,王莽篡汉,建立新朝,逆臣的烙印明晃晃的顶在脑门;曹操生时没有登上九五,却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死后更被儿子追封;司马昭更不用说,篡位之心路人皆知。
看看这三位,对比桓大司马,谢安王坦之不担心才怪。
真如他的意,由天子下旨加九锡,不用多久,皇姓就会由“司马”改为“桓”,整个晋朝都将易主。
怀揣担忧,死及桓温擅权之举,谢安的脚步愈发沉重,每向前迈出一步,心便随之下沉半分。
时也,命也。
从八王之乱后,晋朝再回不到以往。元帝渡江,王与马共天下,更是定下皇权衰弱的基调。
身为士族中的一员,谢安本该全力维护这块基石,保住既得利益并设法扩大。
然而,看到朝廷如今的情形,想到北地传来的消息,谢安顿感愤懑,胸中似有一股邪火燃烧,几乎能将整个人吞噬殆尽。
卯时末,天色大亮。
雨势稍小,冰雹却落得更急,地上铺了一层冰粒,大者如鸽卵,晶莹剔透,能照出人脸,小者似米粒,落到地面便开始融化,迅速消失不见。
文武到齐后,两名宦者推开殿门,数名乐者拨动琴瑟,奏起鼓音。
乐声中,两名宦者舞蹈而出,停在御座前,伏身下跪。
司马奕从侧门走进殿内,开始他登基以来的最后一次朝会。
天子露面,乐声立停。
群臣本该伏身行礼,分两侧落座。
结果却是迥异往日。
无论是队伍前的桓温郗愔,还是稍后的谢安王坦之,乃至王献之和谢玄,都是大睁双眼愣在当场。
司马奕竟然未着衮冕,代之以白帢麻衣,腰间更束一条麻布带!
此时此刻,他脸色微白,眼中不见半点醉意,分外清明。冰冷的目光扫视殿中,神情间带着陌生的威严,与之前判若两人。
众人恍惚间忆起,五年前,司马奕初登皇位,宣布大赦天下时,正如眼前这般模样,清明、聪慧、锐利。
可惜未过多久,这种锐利便被磨平。
内有太后摄政,外有群臣执柄。
司马奕被磨平了棱角,一日比一日迷茫,一日比一日消沉,最后和穆、哀两帝一样,成了名副其实的吉祥物。
自去岁开始,天子忽然性情大变,由沉默变得癫狂,由懦弱变得肆无忌惮。以致前朝宫中忍无可忍,迅速达成一致,废帝新立。
看着这样的司马奕,谢安王坦之不由惋惜,倒是忘了他胡闹的时候。桓温和郗愔表现类似,都是微微眯起双眼,活似在看临死犹在挣扎的蝼蚁。
沉默持续良久,最终被司马奕打破。
“诸位可有事奏?”
司马奕扫视殿中,打量着群臣的表情,嘴角掀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大声道:“为何不说话?今日本该有大事才对。”
殿中变得更静,落针可闻。
众人不言不语,司马奕又问一句。
这次没让他失望,文臣中当即行出一人,正是被授散骑侍郎不久的郗超。
“启禀陛下,臣有奏。”
“允。”见出列的是郗超,司马奕脸上的笑容更显古怪。
“诺!”
郗超手持朝笏,忽略司马奕的怪异,挺直腰背,朗声道:“自永嘉年乱起,王室渡江,至今五十余载。中原战火不息,百姓流离失所,胡贼屡有南侵之意。”
“王室愍怀失地,自元帝之后,屡次挥师北伐,然有建树者寥寥。”
“至陛下登基,大司马温三度出兵,永和十年伐秦,率军攻入关中,关中父老牵牛担酒相迎,俱言‘有生之年,未敢望再见官军’,其情切切,引人泪下。”
“永和十二年,大司马温二度北伐,大破姚襄,收复洛阳,修复皇陵,此渡江后未曾有者。”
“太和四年,大司马温率大军攻燕,一路披荆斩棘,兵抵邺城。先后两场大战,大破胡寇慕容垂,生擒贼慕容冲,令护贼闻风丧胆,可谓功绩盖世!”
郗超侃侃而谈,将桓容的功劳移到桓温头上,半点不觉脸红。
听到这番话,凡知晓内情者皆表情怪异。
脸如此之大,当真是世上少有。
王献之更是面露不屑,不是情况不允许,早当场揭破。
无论心中如何鄙夷,众人都没出声打断,反而任由郗超扬声殿中,滔滔不绝,历数三次北伐功绩。
说完北伐慕容鲜卑,郗超话锋一转,开始列举司马奕的无能,历数他的不德之行,和桓大司马“一心收复失地,忧国忧民”形成强烈对比。
纵然没有当场开骂,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如此无能无德之人,实不堪为一国之主。如果还想留点脸面,最好自动自觉退位让贤,好给自己留条退路。
姑且不论“退路”有或没有,司马奕主动退位总好过被臣子废除。记载到史书之上,双方都能好看几分。
“请陛下裁度!”
道出最后一句,郗超拱手揖礼。态度虽然恭敬,却全然不是面对帝王,更像是面对普通宗室。
待郗超退回队中,司马奕开口道:“诸位如何想?也同郗侍郎一样?”
群臣默然。
“不说话,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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