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贺洗尘[快穿]-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个疯子!
  杨惇蹙眉,沉声道:“李兄忘记前朝的「莫须有」了吗?”
  “自古以来手握重兵的将军都该死!”李惊风平静下来,说道,“杨老贼,老子知道你的图谋,别以为当兵的都傻,哼!这么说吧,合作就别想了,老子不会去找你麻烦,你也别来招惹我,以后的事情……杨老贼,十年,十年后北疆的跳蚤彻底安定,我便辞官退隐!”
  杨惇眼皮一跳,心中不禁又是敬佩又是同情又是庆幸。
  林公亮不死,想必容不下他这般算计李惊风。今天他冒险来探李惊风的立场,本就存了心思激将一把,就算没办法把人拉到他这边的阵营,至少也得确保他不会参与其他腌臜事。
  “如此,相府和将军府的盟约便定下来了?”他问道。
  “我们从来不是同道中人,何来盟约之说?两不相犯,就是我最大的让步。”李惊风刺了他一句。
  杨惇却大笑说道:“虽不是同道中人,亦可同道而行!李兄仗义,某先行一步!”他隔着窗户拱了下手,车外的马夫似乎得到指示,挥鞭加快速度。
  李惊风睥了他一眼,哐地一声合上木窗。
  *
  “……所以,我差点有个后爹?”
  “放心,阿父拒绝了。”
  李惊风回到将军府,便一五一十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告知贺洗尘,本意是想让他提防着点,但贺洗尘的关注点一向很奇怪。
  “那个赐婚的皇叔好看吗?”
  “应该是好看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李惊风及时打住脱缰的话题,“不易,你已经十七岁了,阿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个百夫长!”
  “噫——有阿父在,不易混吃等死就行了。”
  李惊风沉默片刻,忽然愧疚地说道:“我家不易是独山玉君子,才华横溢,本来应该走科举的路子,平步青云,施展抱负,而不是委曲求全,整日扮作纨绔子弟。不易,是阿父对不起你。”
  贺洗尘宽慰道:“阿父想太多了,独山玉很容易拿的,「琴棋书画」终究是小道,比不得治国平天下的大道。”
  “你别想骗我,你和你爹一样聪明,做什么都顾全大局。你不用顾忌阿父,我儿子需要怕什么?”说起林暗,李惊风忍不住眼眶一红,差点掉眼泪。
  “儿子乐意当个纨绔,不乐意去做什么读书人。朝堂上的事我不清楚,却也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有谁会在意一个不务正业、寻花问柳的纨绔废物呢?”
  “谁敢说你是废物!”
  贺洗尘笑了一下,接着神情严肃道:“阿父,上面那位老了,猜疑心和戾气却不小,站在太子那边的云起一系顾盼自雄,游离不定的杨子厚一系尚在蛰伏,三方博弈,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阿父手握北疆大军,是谁都想要的最有力的支持者。”
  李惊风单知道他的儿子有才识,却没想到他能将朝中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听他说到这,连忙说道:“阿父是绝不愿参与党派之争的!”
  “不易晓得。”贺洗尘不笑的时候眼底清辉冷冷,令人不敢直视,“新旧交替掀起的腥风血雨稍一波及旁人,掉层皮都是轻的。阿父不掺和,他们却未必会让阿父好过。”他抓起李惊风布满老茧的手,带着微微笑意问道,“阿父要权还是要享清福?”
  李惊风一震,连忙反手抓住贺洗尘的肩膀:“儿子……”
  “要权,不易帮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贺洗尘淡淡道,“若阿父想去享清福,不易也帮您!咱爷俩远离是非,去寒山观,闲云野鹤,自在逍遥,岂不快哉?”
  李惊风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稚嫩却不天真,有仙人一样的外貌,也有雷霆一般的手段。他们分开了十二年,如今只相聚不过半载,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忽然欣慰地笑了笑:“等我将北狄那群虫子都碾死,咱们便去流浪江湖。到时你是少侠,我是大侠,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若是有小公子愿意以身相许,就再好不过!”
  贺洗尘弓起的脊背猛地塌下去,他有些崩溃地捂住脸:“醒醒啊老李头!咱们在谈保命的事啊!”
  脑袋忽然一重,李惊风摸着他的头,温声说道:“交给我吧。”
  他不喜欢打仗,事实上他更乐意归隐南山,渔樵耕读,但既然身负使命,便只能继续前行。


第31章 且行乐 ㈧
  人生天地之间; 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五载光阴,城门前的老柳树枯荣由它,大街小巷里穿梭的泥猴孩子倏忽间抽条成稚气少年; 斑驳的石桥下流水潺潺,沽酒酣眠的风流公子泛舟溪上。
  林沉舟头戴斗笠,一竿撑开了碧波,水纹荡开,缓缓飘过丰乐桥。乌篷船内; 贺洗尘随着浪涌沉浮; 一只手撑着太阳穴闭目浅眠。
  “阿蕤公子; 我取酒来了。”林沉舟竹竿一点,将船停在岸边,喊道。
  阿蕤算账的手一抖; 抖下蝌蚪大的墨点。
  “知道了!每次来都要吓我一跳!”阿蕤脾气不好,酿的酒却是一流; 他从柜子顶抱下一坛「山河间」; 没好气地递给林沉舟。
  “李公子……在里头?”他往船里瞥去,只看见一个半倚着矮桌的身影,“又在睡觉; 整天只知道睡觉!”
  “少爷昨晚没睡好。”林沉舟说道。
  “哼!肯定又去乐游阁找那个阿绯了吧!”这话说得醋意横生,可阿蕤一点没意识到; 瞪了林沉舟一眼就翩然远去。
  林沉舟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船里传出一声闷笑; 他无奈地将酒坛子拿了进去:“少爷。”
  鸦青色的衣裳太过老气沉重; 穿在贺洗尘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超逸绝俗,他接过圆溜溜的酒坛:“走吧,江玄真还在等着。”
  从国子监毕业后,杨钧被选授为左军都督府都事;徐衍不声不响地在会试中考了个二十七名;整日斗鸡走狗的刘熙被端亲王扭送回封地,却每天都给他写信,字里行间情意绵绵;散养的曲令芳自己背着竹篓,跑上跑下,记录了许多趣闻轶事,最近好像跑到江南去了。
  当年的浪荡少年如今都逐渐步入朝堂的旋涡,只余一个贺洗尘,走马章台,眠花宿柳,名声委实太过轻浮了些。
  他与宋严的君子之交虽然坦坦荡荡,却架不住旁人妄加揣测,在整个长安城眼中,这两人走在一起,便占尽长安城的八分风流。那什么乱陵香什么独山玉,通通比不过瞧他们一眼。
  河水晃晃悠悠的,春风吹拂,满是醉人的香气。江浸躲在河边的古榕树下,平静地等待着熟悉的乌篷船。
  丰乐桥离乱陵香不远,他一贯是不喜欢到这来的,又苦于老师酒瘾一上头,就被撵到这里打酒。贺洗尘和张止是酒友损友,不止一次看见他进退两难的模样,索性便帮他一把,这一帮,就是五年。
  “江公子。”林沉舟远远便看见岸上的江浸,竹竿一打,弧了个圈撑到他面前。
  “劳烦了。”江浸说道。
  “你这句话说了五年,什么时候能不说才算你的本事。”贺洗尘从船篷里钻出来,“给你!”他提着红绳子把手一伸,阳光从树顶漏下来,光斑点点。
  “多谢。”江浸始终敛着眉眼。
  贺洗尘问道:“前天不是榜下捉婿么?有没有人家相中你?”
  三年一次的会试前天放榜,整个长安的小郎君闻风而动,拿绳子拿轿子,甚至都准备好了喜堂,只等着绑来一个进士就给人来个小登科。
  专业卖徒弟的张止都和他说了,江浸那天回到云起,头发被人抓乱,鞋子都跑掉一只,衣冠不整,狼狈不堪。要是他哪天能见到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浸露出这种神情,肯定会高兴得多吃三碗米饭。
  “有几位,确实激动了些。”
  贺洗尘低笑一声,打趣道:“我瞧你的模样,大约会被推选为探花使,到时候去各家府上采折名花,未免会有小郎君暗送秋波,记得要抓紧机会,知行老友可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
  江浸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今年将军府还是闭门谢客?”上一届的探花使兴冲冲地往镇国将军府去不就是为了见贺洗尘一面,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我阿父向来和读书人合不来。”贺洗尘说道,望了眼日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这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取酒了。”
  江浸似乎还有话要说,顿了一瞬只说道:“告辞……”
  *
  就算做官了,我还是会为老师打酒的……我依旧不喜欢乱陵香……
  直到众人将他拥上马,江浸才惶惶然如梦初醒,他连忙回了个礼,和另一位被选出来的探花使策马先行。
  杏园宴会开始前众人便先推选出两位少俊进士为探花使,两位探花使先行,其他及第进士紧随其后,遍游长安名园,折得名贵花卉。
  一切依照贺洗尘所料,江浸被选为探花使。他不爱说话,至于另一个……
  徐衍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不,徐衍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两人沉默无言,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安静了几秒,两人同时驱着马拐向左边。
  “你去哪一家?”徐衍问道。
  “张园。你去哪一家?”
  “陆园。”
  赤黑色的骏马在大门紧闭的将军府前停下,虽然在意料之内,江浸仍然有些沮丧。他和同样掩不住失落的徐衍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尴尬地撇开脑袋。
  两人不死心地循着墙绕了一圈,墙内种着绵延的海棠树和梨花树,花期正好,皆开得热烈奔放,粉的白的,开满一大簇,挤成一团,看着喜人。
  说实在的,李惊风现在就在杏园里,将军府没什么人,按贺洗尘的风流名声,此时大约要去乱陵香才能找到他的影子。可一想到他可能抱着某个不认识的人卿卿我我,或者露出情动的模样,大概半个长安城里的人会疯掉。
  “你们两个怎么到这来了?”
  两人齐齐一震,抬头望去。
  贺洗尘手里拿着闲书半躺在梨花树上,一只脚架在树枝,一只脚凌空晃荡,层层叠叠的洁白似雪的梨花渲染了他霜色的单衣,仿佛从梨花丛中长出来的神仙。
  “你……”江浸终于见着了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来找他,只道,“你小心一些……”
  “李莲动!我找你要花来了!你给不给?不给拉倒!”徐衍忽然喊道,气势汹汹,好像是来讨债的。
  贺洗尘嘴角一提,漾出别样的悠然自得:“给的话有什么好处?”
  徐衍瞪大眼睛:“李不易你不是人!我他娘的辛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了个功名,你竟然还要和我讨好处!”说着说着眼眶有些酸涩,连忙低下头,遮掩住自己激荡的心绪。
  忽然一枝开满梨花的花枝自上而下伸到他面前,盈满清雅的香气。
  “……我也没说不给啊……徐季凌,给你呀,恭喜高中。”
  徐衍接过梨花枝,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喂喂喂你干嘛!不是吧……”贺洗尘一只手撑着墙上的青瓦,身子往下探去,实在没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澎湃的少年心事。
  “我没事!”徐衍捂着眼睛恶狠狠吼道,“我没事!”
  “哦哦。”贺洗尘忙不迭应声。
  旁边安安静静没有插话的江浸抿着唇,垂眸掩盖住复杂的情绪。他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抓紧缰绳的手指微微颤抖。
  “江玄真,你接一下!”
  江浸的脑袋嗡鸣一声,抬头望去,皎洁的梨花枝攀爬向霜色的单衣,花影覆盖在那张带有微薄笑意的脸上。他忽然有些开心起来,仿佛有金色的蜂蜜从心脏源源不断地涌出,漫了他一身 。
  “多谢……莲动……”
  “不客气。”
  徐衍撇着嘴暗暗算了下双方树枝上的花朵。
  多了两朵,赢了!
  顿时又高兴起来 。
  或奇花异草,或香巾粉帕,其他进士满载而归时,只看见两个最年少英俊的探花使拿着梨花枝,一个抿着唇笑得自持,一个自饮自酌,痴痴地笑着。
  ***
  李惊风从杏园回到家时,贺洗尘已经在枇杷轩里睡下。
  “嘘——不要吵醒他。”李惊风叫住林沉舟,却见贺洗尘眼皮动了动,悠悠然醒来:“无妨,阿父,我一直在等你。”
  李惊风嗅了嗅身上的酒气:“你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将军府的枇杷轩建在水上,四面通风,视野良好,一旦有人来可以很快察觉。李惊风取名为「枇杷轩」,盖因他喜欢吃枇杷,然而每个人听了之后总以为是「琵琶轩」,他们懒得解释,也就琵琶枇杷不分了。
  “儿子,你不知道今天那个场景,那场面,曲江流饮,吟诗作对,那些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都有小郎君喜欢呢!儿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去考个功名?”
  得,又旧调重弹了。
  贺洗尘知道老李头只是单纯怕他受委屈,却不是想让他入局和人争权夺势,但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玩弄权术他不是没做过,或者说,是做得太多了。该受的敬仰、应得的骂名和加身的荣耀,一路走来经历荣华落寞,如今他有一壶好酒和三两知己足可!其余的便交给能者操劳。
  他笑眯眯地看着李惊风,把李惊风看得先偃旗息鼓。
  “行行行,我不说了!”他摇头叹气。
  贺洗尘从怀里取出北疆的地图,上面详细标记着各座城池的攻防情况。这张布防地图要是流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从去年开始,北狄军队开始频频犯边,特别是今年年头,在杀虎口这里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役。”
  李惊风也严肃起来:“我研究过这场战役,作战风格和当年一个叫貊息的北狄王子十分相像——前方佯攻示弱诱敌,掩护侧翼进攻。啧,和他的成名战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打到一半他好像被他老子抓起来,一杯毒酒毒死了。”
  敌国的不幸就是己身的幸,谈不上道义不道义,各自为战而已。公亮曾说,不出十年,北狄必定卷土重来,对方折了一个大将,他当然高兴。
  “三年前北狄的王死了。”贺洗尘扶着额头,若有所思。
  李惊风说道:“有什么蹊跷么?他死的那天我还大宴三天,以慰我众位兄弟在天之灵!”
  “北狄宰相作乱,拥护北狄王的侄子涅罗上位,听说政治清明,手段高超,还是个颇为贤明的君主。阿父,你说当年那个貊息王子会不会就是如今的涅罗?”
  李惊风瞬间皱紧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本来也没这样怀疑,只是宋明月曾告诉我,现任北狄王姿容俊美,就是声音粗哑难听,不堪入耳。我在茶楼里喝茶时,与一些走南闯北的货商有过接触,也曾聊过一些北狄的「传言」,刚才又听阿父那样说,才有这样的猜测。”贺洗尘摇头笑了笑,“宫闱秘闻啊……终究只是猜测,须得阿父与他交一次手,才能断明真假。”
  “管他是不是貊息,来一个我打一个!北疆形势不明,不出一年,开战势在必行。”李惊风断言道,又叹了口气,“朝中党争越来越严峻,今年的状元跟云起沾亲带故,太子党拔得头筹,也不知道杨子厚那厮会如何反击。”
  “静观其变。”贺洗尘只说了四个字。
  李惊风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哎儿子,你和那个宋明月走那么近,是不是能发展出些什么?”
  朝中局势日益紧张,宋严心中也颇多苦闷,他与恩师范惟正在朝堂上有些理念不合,最近时常争吵,心烦意乱之余只能找贺洗尘倾诉一二烦忧。
  两人曾于清明时节把臂同游,听雨寻幽,也在月上高楼时,焚香抚琴,同声相应,如鱼得水。若说情意,也只是无关风花雪月的惺惺相惜之意。
  贺洗尘端起茶杯,斜了他一眼。李惊风顿时噤声,却还不死心,纠缠道:“那位时常来找你下棋的小公子呢?他阿父随太史令是个清贵的,想来养出来的儿子也不差。我瞧着他与你挺般配。”
  五年前那次云起对局之后,随去之有时会找他对弈,下完棋也不耽搁,直接走人,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公子。他们只偶尔在棋艺上有些交流,贺洗尘真不知道这老头是从哪看出他俩般配。
  只能长叹出声:“老李头你是饿昏头了吧?沉舟就在外面,让他做些夜宵来补补脑子。”
  李惊风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淮山排骨汤怎么样?”
  “甚好。”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沉舟!”
  ***
  杨惇的反击比他们预想的要来得快一些。
  七月,御史台上书弹劾太常寺卿张止,指证其诗包藏祸心,暗讽时政,不满当今天子。众人求情无果,张止被抓进大理寺刑讯。十三天后,张止被贬郎州。
  天色还未大白,雾蒙蒙一片,整个长安城还在沉睡,只有城门旁卖鱼的不舍昼夜。张止撩起车前挂帘,最后一次回望巍峨的城墙。
  两天前他遣散家仆,简单和朋友学生告别,并且嘱咐了不必相送。毕竟被指不满天子,也没人敢公开为他送别。他理解,也不希望有人因为一时意气而断送前程。只是,终归有些伤怀寂寥。
  “走罢!”他放下挂帘。
  太阳从远处的山峰探出一抹橘红,马车碾过烟尘滚滚的沙石路,悠扬的笛声穿过薄雾,回荡在空荡的街道,同时传到张止耳中。
  张止忽然颤了颤,打开窗户回头望去——
  城墙头上,贺洗尘披头散发,显然是匆忙赶到。他手中捏着一管竹笛,附在唇边吹奏,宽袍大袖,在风中雾中,缥缈无定。清越的笛音不见丝毫惆怅,反而恣意豪气。
  “不吹《杨柳枝词》反而吹什么《少年游》,我这把年纪还能是少年么?”张止忍不住槽了一句,却忽然慢慢地释怀了。沉浮朝堂几十年的沧桑和感慨,最后化成古人一曲舒朗旷达之词。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唱得不好听,但别有一番豁然。
  衰老的嗓音和着笛声,在尘土和日光中逐渐消散在天涯。
  直到城墙被树影遮盖,张止才坐回车内。
  “也罢!莲动小友,老夫去去就来!”他拊掌大笑,下一秒忽然落泪而泣,“待老夫回来,再与你酌酒莳花,同醉山河间。”


第32章 且行乐 ㈨
  城头上; 贺洗尘怅然放下笛子,朝一身藏青劲装的杨钧说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他没想到张止走得这么急,大早上天还没亮,衣服来不及穿好便匆匆赶去送行。半途先折去相府; 生拉硬拽地把杨钧拖起来,借用他手里的一点点权力才让他登上城墙。
  杨钧的一双锋利剑眉拧着,不说话的时候十分威严。他变得成熟稳重得多,不再是年少时动都不动就骂人打人的性子。
  “你这样做会惹怒很多人。”第一个惹怒的就是当今圣上。
  “与我有什么干系?”贺洗尘的回答很有纨绔子弟的做派。
  “就算让李将军难做也无妨吗?”杨钧问道。
  贺洗尘看了他一眼:“我阿父向来疼我。”
  还是老样子,有恃无恐得很。杨钧想起在国子监时; 这个家伙看着斯文安静; 却总是和他们一起捣乱; 不就是仗着教谕们舍不得罚他。对了,唯一一次和他们一起被徐祭酒罚跪三省室,还饿得偷供奉给孔圣人的馒头吃。
  五年前尚书府的随去之提出退亲; 他恼怒之余,更多的是欢欣——但离开国子监后他很少见到贺洗尘; 一者是公务繁忙; 一者到底患得患失,却也听过不少他的流言蜚语。什么宋明月,什么阿绯公子; 每次听了都让他火冒三丈。
  “不准有下次。”也不知道在指哪一方面。
  “是——”贺洗尘拖长声调,袖子一甩; 戏谑地施了一礼; “小生这厢谢过杨大人了。”
  杨钧不禁弯起嘴角; 却见贺洗尘忽然对他笑了一下,顿时窘迫地别开眼睛。
  他早知道自己不是贺洗尘的对手,却没想到轻易被他这么一个笑容弄得溃不成军。
  “以前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杨钧冷下眉眼说道。
  “总听你的话不显得我很掉价?”贺洗尘双手抄在袖子里和他一起慢慢走下城墙,林沉舟牵着马车迎了上来。
  “走,请你吃饭,豆浆油条,馒头包子,任君选择。”
  杨钧缓缓摇头:“看天色,我得去当值了。”
  “那改天再请你吃饭,去乱陵香!你不是喜欢阿绯吗?我和他熟。”
  杨钧瞬间黑下脸:“不必。”他潇洒利落地跨上马背,俯视贺洗尘,“你欠我的,我自会讨回来。”说完,驾马先走一步,背影又酷又帅。
  马蹄声踏踏远去,林沉舟问道,“少爷,我们回家吗?”
  “回家吧,我还困着呢。”贺洗尘扶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林沉舟挥动马鞭。
  ***
  奢华糜烂,纸醉金迷。
  最醇的酒,最红的胭脂,最软腻的细腰,最惑人心的歌舞伎和长安城独一无二的仙人。单就可能偶遇李仙儿,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涌入乱陵香。
  阿绯倚着窗户出神半晌,轻轻解下窗边轻薄的纱幔,回头问道:“你还要和丑儿玩多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