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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洗尘[快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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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绯倚着窗户出神半晌,轻轻解下窗边轻薄的纱幔,回头问道:“你还要和丑儿玩多久?”
趴在卧榻上贺洗尘和黑猫丑儿齐齐望向他,歪着头一脸疑惑。
“唉,你们继续玩吧。”阿绯认输,在书架上抽出一本话本看起来。
“咦?丑儿是不是肥了?”贺洗尘领着黑猫的后颈掂了掂,“沉了好多。”
阿绯放下书:“确实比捡回来的时候长肉。”
“你这儿伙食不错。”
丑儿是在一个雨夜被贺洗尘发现的。缩在墙角,发出虚弱的叫声,和黑暗混成一团,彼时贺洗尘恰好在乐游阁楼上喝酒,听见声音直接翻窗而下,把乐师们吓得直叫。
“原来是只小狸奴啊。”他也不嫌脏,直接把黑猫塞进怀里。
“李公子没事吧?快些上来!”乐师喊道。
贺洗尘这次倒是循规蹈矩走着楼梯上去,在转角随手拉着一个人问道:“你养猫吗?”
“……让我看看。”莫名其妙被拉住的阿绯淡定说道。
贺洗尘从怀里小心地捧出黑猫——毛发稀疏,一只眼睛瞎了,趴在他的手里肚皮上上下下起伏。
“有些不好看。”贺洗尘说道,“还得先给它治伤。”
“给我吧。”阿绯拿出一方手帕将丑猫儿接过。
“你叫什么名字?我若得空,便来看看,可否?”贺洗尘说道。这话要是别人说十有八九是想了个烂招数来勾搭的,可这是长安城最好看的少年,说是来看看,便只是来看看。
阿绯抬起眼睛瞧着面前这个湿漉漉的少年,将黑猫抱进怀里。
“我叫阿绯。”
阿绯不是乱陵香最好看的人,当然了,谁也不敢在贺洗尘面前说好看,但他却是最安静的那一个。和阿绯待在一起很自在,贺洗尘在他这撸猫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发呆或者看书,绝对不会不识相地上去打扰。
别人以为贺洗尘在他这寻欢作乐、夜不归宿,却不知每次这个人只和猫泡在一起,就算与他同塌而眠,手脚也十分规矩,只是和他聊天,聊君子小人,聊风月,也聊俗世。
“夜深了。”贺洗尘忽然抬头看了眼天上镰刀一样的弦月。
“你要走?”阿绯问道,有些不解。贺洗尘每次到他这,都要第二天天明才离开。
“嗯,有人在等我。”他指了指窗外。
阿绯低头看去,乐游阁下一直泊着一艘小船,左右四面窗只开了一扇,看不清舟中何人,只传来幽微的琴声。
“《良宵引》?《良宵引》便是在等你?”
“当然不是,但我闻到船中主人正在温酒。”贺洗尘嗅了嗅,“「九酝春酒」,不是在等我也是在等我了,待我去讨上一杯。”
林沉舟一直守在门外,见贺洗尘出来也没半分惊异,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来到河上小船旁,贺洗尘还没开口说明来意,船中主人似乎便预料到了:“进来吧,李公子。”
贺洗尘挑眉,还真是在等我的。
“叨扰了。”
两人迈上小船,贺洗尘钻进船舱,林沉舟则候在外头,余下的两名船夫撑开竹竿,将船驶到河中央,任其漂流。
泥土搭成的小炉上烧着一壶酒,江风从唯一一扇敞开的扇子吹进来,水汽和酒气混合,清新醉人。
“哎呀,原来是七弦兄啊!”贺洗尘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一边盘坐在他对面。
刘祁将琴放到身后,温和地笑了笑:“还请李公子勿怪。”
“怪什么?怪你请我喝酒?”贺洗尘反问道。
刘祁苦笑:“李公子别挖苦我了。”
“难不成你找我只谈风月,”贺洗尘用扇子敲了一下酒壶,“不谈国事?”
刘祁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贺洗尘在一些场合偶遇过他多次后便知晓他的身份。当今皇帝的六子,皇子殿下,□□,最近颇得皇帝青眼。
船舱里弥漫着酒气,显然火候已经到了。刘祁用铁钳将酒壶夹起来,分别给贺洗尘和自己倒了一杯。
“请。”
“殿下的酒太烫手了,在下怕是喝不起。”
贺洗尘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离酒杯一臂远,手指修长,温润如玉,在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刘祁忽然发现他微微收拢的食指尖上染着一层胭脂红,似乎他曾经用食指在胭脂盒里捻起一点粉脂,涂抹在某个人唇上。
大约是乐游阁上的阿绯。
刘祁垂眸,忽而笑道:“李公子是如何看待「生死」、「善恶」的?”
贺洗尘露出半点疑惑的神色,接着说道:“原来殿下找我不是为了风月,也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这种……”他皱了下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为了这种圣人才有心力思考的问题。”
“闲来无事,便斗胆思虑一二。”
“哎呀呀,在下只是一介高阳酒徒,不懂这些大道理。”扇子唰的一下展开,掩在贺洗尘脸前,只露出一双带笑促狭的眼睛,“儒释道三家对生命的阐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殿下自去看书,何必来问我。”
“我看了那么多典籍,仍然不得解脱。”刘祁苦笑。
贺洗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想解脱个屁!一心求解脱的人,往往最不得解脱。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儒家所言,「仁」「义」凌驾于性命之上。道家「无为」「不争」,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者 。死生昼夜,人天常道 。佛家——”刘祁顿了一下,“众生皆苦,贪嗔痴三毒,堪不破者,永受六道轮回之苦。”
“你不是很懂吗,干什么还来问我?”小火炉肚子里头的炭火被烧得火红,贺洗尘用铁条轻轻拨弄几下,抬起眼睛说道,“死灰尚且能复燃,恶人也能放下屠刀,生死善恶向来都是纠缠不清的。”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为什么善可以是恶,恶可以是善?”刘祁腰间的玉佩撞上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贺洗尘眨眨眼睛,忽然一瞬间想和他探讨一下在不同的道德体系里善恶的定义,但转念又觉得太麻烦了,只道:“炉子里的火能够烧好酒,便是善,若是它贪得无厌,跳出火炉,抱木求荣,火势绵延整艘船,祸及殿下与我,那便是恶。自然,这是基于「我们」的善恶,若于我们的仇人而言,火的恶便成了善。”
“火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善恶 」只是人强加在它身上的主观想法。再说了,为什么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你不知道有位诗人写过这样一首诗吗 ?”贺洗尘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炭火跳动,在安静的江面上发出哔啵声。
刘祁霎时屏住呼吸,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李公子……我死了吗?”
贺洗尘神色微妙地皱起眉,扇子重重敲上桌面,白玉扇坠在灯火中照出暖橙色:“醒来!”
仿佛有凶猛的黑色闪电在他脑海中炸开,刘祁颤了一下,呼吸急促粗重,神色恍惚,最后缓缓平静下来。
船下的江水凛凛流逝,时而有河鱼跃起的出水声。四野垂垂,火冷灯稀。
“你还活着。”贺洗尘的影子跟着跳动的灯火闪烁,映在船舱内,明灭不定。
刘祁长叹一口气,发麻的双手缓缓动作,感慨道:“唉……什么生死,不过是该行乐的时候行乐,该受苦的时候受苦,路走到尽头,自然也就把在世间的一切都尝遍,是我着相了。”
“原来殿下是信命的。”
“怎么?李公子不信?”
贺洗尘笑道:“信!怎么不信?莫之为而为者,天也 ;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殿下——”
他忽然把扇子扔到一旁,身体微微往前倾去,眉眼间满是明亮的笑意。刘祁不禁怔然,随即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避开那太过灼人的容颜。
“圣人也曾说过,人事未尽,不可言天命!人活在这世上,哪能事事都去顺那见鬼的「天命」的意?哼,要是惹我不开心了,就是天意如此,我也不服!”
“只是不服?”
“哎,那鬼玩意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揍他,也只能不服了。”贺洗尘颇为郁闷赧然。
刘祁手指微动,轻声劝道:“李公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说给我听听就算了,可别说给旁人听。”接着笑了笑,“……李公子真是个怪人。”
贺洗尘沉思一下,回忆起以往所交敌友,说道:“我哪算得上,是殿下没见过更加奇怪的人。”却没想过能与那些乖僻邪谬的人相交,他本身就够奇怪了!
“哎,咱们谈这些做什么?生前身后,且待临死再来探讨!”贺洗尘有些腻歪了,心想顺着他的话瞎掰扯了这么多,这个六皇子还不松口,也真是好耐性。
“这些只是我自个儿的歪理,殿下听听就好。圣人常言,莫强求。别问是哪个圣人,我也不知道。”
刘祁那双清亮的丹凤眼望着对方:“圣人不强求,俗人却偏偏喜欢强求。穷人求钱,富人求权,有钱有权者求更多的钱和权。李公子是逍遥自在人,自然不知道我等俗世之人苦苦挣扎。”
哦噢,终于扯到正题了!
贺洗尘心中一跳,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我要的,没人给得起,求不得,自然逍遥自在。我阿父却还没到我这个境界,不过他所求的也不多,我的平安和北疆十万将士的性命。可惜,总是有人不让他如愿。”
“李将军深明大义,实在令人敬佩。陛下已下旨,令李将军不日出发征伐北狄,想必得胜回朝,指日可待。”
打仗需要的钱太多了,军饷,粮草,只是这些可能就要搬空半个国库。若议和,每年的岁币必定使百姓不得安宁,再者,北狄狼子野心,不是一块肉能喂饱的。开战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经过一番博弈最后由皇帝拍案决定的。
刘祁的神色有些忧愁:“只是听说八年前曾有贪官污吏贪墨军饷,粮草未到,差点让北狄趁虚而入。今次可要小心谨慎一点才是。”
贺洗尘的眉头重重跳了一下,神情顿时微妙起来,默默骂了句脏话,随后颔首道:“谁要是敢伸手碰军饷,我就剁了他的爪子!”他没有平时浪荡子弟的轻浮样,窗外水中的弦月粼粼生辉,清冽不过他眉下的黑瞳。
李惊风表面粗枝大叶,却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在朝堂周旋那么多年,没被吸干血啃完肉,除了旁边有个贺洗尘帮忙,他自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貌似只会打仗的镇国将军。这俩父子平时锋芒不露,但要是扯上北疆,分分钟呲出利齿咬人。
“我倒不知道李公子原来还有这副模样。”刘祁说道。
“我也不知道原来七弦兄这般胆大包天。”
负责粮草和军饷的都是太子的人,他要是被发现告密,死一百次都不够。
看来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也有自己的心思。
“我……不强求一把,总是不甘心。”刘祁自嘲地笑了笑,“死生有命,但看着那些人把守卫边疆的将士往火坑里推,实在心难安。”
“七弦兄仁义。”贺洗尘面上真诚,心里却直骂娘——被人当刀子使还得感恩戴德!
“当不得「仁义」二字。”刘祁状若羞愧地推诿。
“敬你。”贺洗尘拿起酒杯,却忽然被刘祁抓住手。
“稍等。”
刘祁径直把他的手捏在手中,用杯中温热的酒洗去他指尖的胭脂,接着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为他擦干手指,才满意地笑道:“这样便干净了。”
真要说起来,贺洗尘极少这样触碰另一个人的手,有些别扭地想要抽回来,却被抓得更紧。他忍着手上的酥麻感,最后收回来的时候未免松了口气。
“七弦兄真舍得,一杯春酿便这样没了。”贺洗尘没话找话,“一壶酒不够,要不要去乐游阁找些乐子?”
“不必,此处有酒,有灯,有月,”刘祁指了指桌上的酒壶和油灯,再指了指水中的月亮,最后望向他,“有李公子,再也寻不到这样的去处了。”
清心寡欲几十世的贺洗尘乍一被撩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后好笑地说道:“更深露重,还是回去吧。”
刘祁点头应是:“这壶酒送给李公子,在下不胜酒力,再加上还在服丧,闻一闻便好了。”
即使贺洗尘极少听八卦谣言,也知道刘祁是个倒霉催的。被老子忽略了二十几年,适婚年龄没被指一门亲事,等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时,结果人家的生身父亲自焚死了,只能按下不表,继续打光棍。
“那便多谢七弦兄了。”贺洗尘没和他客气,船靠岸后便拎着酒打道回府。
直到贺洗尘的马车消失在黑暗深处,刘祁才缓缓倚在窗户旁,盯着乌沉的水面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琴弦。
“主子。”
“走吧。”
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去做某些事情来做证明自己的存在……
*
事情的解决非常迅速。
贺洗尘回到将军府后立刻在枇杷轩和李惊风讨论这个消息,最后决定无论真假,先提防着再说。第二天便彻查所有军务,把所有可能拖后腿的部分都敲打上一番。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年心愿终于得以实现,李大将军能屈能伸,直接找上平时看不上眼的杨惇,要他多盯着点太子那边的人。
*
“一路顺风。”贺洗尘嘱咐道。
李惊风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坚毅:“你在京中,也要小心。”
“要不我还是一块儿去吧?”贺洗尘说道,“左右也是闲着,跟在你身边当个参谋也挺好。”
李惊风笑了笑:“我打了一辈子仗,可不舍得让你也上战场看那些血腥。再说了,你阿父可是镇国大将军,行军打仗就跟喝酒吃肉一样在行。你好好在家中,不要为了我委屈你自己,该玩玩,该闹闹,等我回来。”
贺洗尘心想也是,老李头的战略素养是顶尖的,他去了也未必能帮得上忙,便调侃道:“到时我会带迦楼罗去接你。”这老头一直在为当年他舍迦楼罗而取春香的行为耿耿于怀。
“行!那便说定了!”
***
九月,圣旨下,李惊风率军出征。
十月,北狄大败,捷告连连。
十一月,前线传回消息,李惊风战死沙场。
第33章 且行乐 ㈩
长安的第一场雪下得很不及时; 护送李惊风遗体回京的小队耽搁在三里开外,匆匆赶回来报信的小将骑着战马,滑倒在城门前。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贺洗尘刚把来找他下棋的随去之打发走,窝在自家院子里看雪。纷纷扬扬; 天地苍茫,屋顶和庭院积满飘絮。
“少爷……”天气太冷了,把林沉舟冷得牙齿打颤,直掉眼泪。
贺洗尘摆了摆手,从躺椅上站起来; 火红的鹤氅披在身后; 像北疆烧起来的战火。
“不要跟过来!”他喝住林沉舟跟来的步伐; 大步来到马厩旁。
马厩里春香和迦楼罗正在吃草料,看见他过来都亲昵地探出头对他叫了一声。
他拍了拍春香的脑袋,最后牵出迦楼罗。
“我们去找老李头; 迦楼罗,我们去接老李头……回家。”他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迦楼罗长啸一声; 跑出将军府。
街上的行人不多,都在家里抱着火炉取暖,听见街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纷纷推开窗户看个究竟; 只能看见绝尘而去的黑马和红艳似火的背影。
杨钧守在城门前,一只手举着杏黄的油纸伞; 一只手握着腰间的玉佩。他在等人; 他知道那个人会来。
白茫茫的天地间由远及近传来踢踏的马蹄声; 一道火红的身影穿过风雪直闯城门。守城将士纷纷竖起长矛,锐利的尖头闪着凛凛寒光。
“李莲动!停下!”杨钧喝道。
贺洗尘勒住缰绳,环视一圈踟蹰的小兵,最后把视线转向杨钧。
“我要出城。”他微微喘着气,从口中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小水珠。落在他脸上的雪花融化成水,一颗颗滴落,好像泪痕。
杨钧望着他的眼睛:“你不能去,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当街纵马,再闯城门,如果被有心人抓住大做文章……”
“无妨。”
“乖,听话。”杨钧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就听我一次话吧。”
贺洗尘松开了缰绳复又抓紧:“对不起。”他猛地抽出挂在迦楼罗腹边的长剑,剑风一扫,将所有人逼退三步。
“李不易!”杨钧双目赤红。
“杨子京!”贺洗尘忽然笑了一声,“我不会有事的。”
骗人!骗人!
杨钧扔下油纸伞,抢过身边一个人的长_枪,横扫八方,铁器相接碰撞出响亮的的声音。他护在贺洗尘前面:“快走!”
贺洗尘看准时机策马跑出包围圈:“多谢!”
*
李惊风的一生都和狮子岭离不开关系。十七岁时,还是小兵的他和赶考的林暗在狮子岭相遇;二十三岁时,李不易出生在冰天雪地里的狮子岭;三十七岁时,林暗大病一场,埋在狮子岭。现如今,他四十五岁,死在狮子岭的一支流矢之下。
面色青白,嘴唇皲裂,腹部的伤口狰狞吓人,胸口的箭洞已经止住血,血肉模糊。
贺洗尘深深呼吸几下,低声对着棺材里的人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你完成。”
将军府的灵堂布置得极为简陋,贺洗尘换上一身白缟后为李惊风点上长明灯,安安静静地跪在灵前往火盆里烧纸钱。
第一个过来吊唁的是宋严,一袭深蓝长袍,肃穆无比,在堂前磕了三个头。
“……你没事吧?”他陪贺洗尘跪了许久,问道。
“有事。”贺洗尘说道,“得之,明日我会向陛下上奏请缨出战,到时我需要你的帮忙。”
宋严猛地抬起头:“你疯了!一旦上了战场,无论是输是赢,有谁会让你活着回来?!你是吾之好友,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贺洗尘抿唇笑了笑:“有你想我活着,就够了。”
“莲动!”宋严喝道,“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已经到了。”贺洗尘面无波澜,“得之,不要骗自己。如今前线无将,我家老李的死必定使军心涣散,而我是他的儿子,是最好的领兵人选!北狄虎狼之势,若不及时扼制,恐怕会兵败如山倒,边疆的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
“不是还有定远将军?如何也轮不到你!莲动,我已为你安排好后路,你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去找我父亲,他自会——”
“傻明月,不要再说了,你知道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再说,那位定远将军可镇不住我阿父的兵!”
宋严忽然掉下一颗眼泪,如同一张断了弦的弓:“你不是纨绔吗?继续纨绔下去不好吗?”
“你这厮,我纨绔的时候你看不下去,好不容易想当一回大英雄,你倒还拦着。”贺洗尘又拿起一捧冥纸扔进火盆,“我在这世上一共有三个好友,一个躺在那里头,一个远走他乡,另一个就是你。傻明月,官场水深,切勿大意。”
宋严擦了擦眼泪,强压下悲伤的情绪:“我本想让你离开长安,走得远远的,别被搅进这一滩浑水,如今看来……”
他哽咽了一下:“你去吧,你去吧!你在战场上厮杀,我自当为你争一个无虞的后方。阴谋诡计我也会用,只是之前不想用也不稀得用,如今你要成全大义,我便是做小人,把这条命搭进去,也会把路给你铺好!”
一般人见他平时轻佻浪荡,恐怕不相信贺洗尘有什么真本事。但宋严与他相处久了,知道他远不是只有表面一副无用的皮囊。
“这么相信我?相信我能把北狄打回老家?”
“我只知道李莲动不喜欢说大话,说到一定做到!”
贺洗尘笑了一下。
“好好活着,傻明月。”
“你也给我好好活着,俏仙子!”
他们是长安城最令人艳羡的独山玉君子,他们是意气相投、生死相托的知交好友。从今往后,光明磊落的君子一去不复返,明月不再无暇,身处深渊搅弄权术,仙子披上盔甲,浴血沙场死而后已。
*
第二天,贺洗尘呈上奏疏,请战北狄。
朝中大臣反对的居多,毕竟谁也不想看到再多出一个软硬不吃的李惊风。再加上贺洗尘名声不好,供人指摘的地方太多。
宋严以一种大无畏的气势力排众议,谁反对喷谁,连自己的老师范惟正也喷。杨丞相一系幸灾乐祸,就见这门钢铁大炮把炮口对准了杨惇。
此举几乎得罪了所有大臣,今后云起系不会承认他,杨丞相一系更不会接纳他。他只能当个孤臣,稍有不慎,便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
然,君子死知己,虽死未悔!
宋严撩起朝服,脊骨不折,长跪不起,慷慨陈词:“请陛下恩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向来老实谦卑、勤勤恳恳的六殿下竟然违抗了太子的决意,无视脸黑如锅底的太子站在宋严那边。
圣旨很快颁下来,封贺洗尘为骠骑将军,不日出征北狄。
贺洗尘拿着明黄的圣旨,敲了敲李惊风的棺材:“你放心吧,你和老林守了一辈子的北疆,我绝不会让它落进别人手中。”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独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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