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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洗尘[快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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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的!”卢霜骂了他一句,搀着他的手急得眼圈红通通的,“你要不要紧,去医馆看一看吧!”
  “可千万别!”贺洗尘连忙推拒,他三天两头地就要被苏若渊苏玖兄妹俩押送去医馆看病,躲都躲不及,哪有自己送上门的道理?
  “我的大小姐哎,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阵折腾……阿玖还在家等我吃饭呢,再见了您勒!”贺洗尘不等卢霜反应,三步作一步落荒而逃,一下子跑没了人影。
  卢霜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忽然忍俊不禁,摇摇头走进学堂里。
  一路上不断有人家与贺洗尘打招呼,他一一应下,离苏家后院几步之遥,便看见一个人趴在墙头,往里头探着脑袋。
  “小玖妹妹,这是我给你买的璎珞,接着。”
  “若渊兄最近的脾气越发不好了,连门都不让我进。”
  “还是苏先生好……当然了,小玖妹妹最好!”
  “是是是,苏先生最好,你也好。”
  温道存凝视着墙里面若桃花的温婉少女,忽听身后响起咳嗽声。
  “胆子越发大了,还敢爬墙?”
  温道存猛地一僵,底下的贺洗尘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先生!啊!我再也不敢了!先生!”他立刻狗腿地求饶。
  寒来暑往,距离童生试已过了六年,温道存早已长成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说话的时候,特别能唬人。如今翩翩佳公子扒在人家墙头,没有节操地哭喊求饶,看得贺洗尘嘴角一抽。幸好这里人烟稀少,平时甚少有人经过,要不然形象早就崩成渣渣。
  大门“哐”地打开,苏若渊气红了一张俊脸,嘴里骂骂咧咧:“温道存,你知不知羞!阿玖还没出阁,你如此行事岂不坏她声誉!”忽然急停,其余的话噎在喉咙里,“爹,你怎么回来了?”
  苏玖怕兄长与温道存起了争执,紧随其后,看到贺洗尘也松了口气:“爹爹!”
  贺洗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躲在他身后的温道存却像是鼓足了勇气,往前迈出一步:“若渊兄,我与小玖妹妹两情相悦,绝无二心!我我,我是真心的!”
  苏若渊一窒,转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却见她羞红了脸钻进父亲的怀抱。
  “你!你无耻!”苏若渊颤抖着手,最后只嘣出这几个字。
  在他看来,温道存确实是不错的朋友,飞扬跳脱,放荡不羁,当朋友可以,但恐不是苏玖的良配。苏若渊捏紧了拳头,目眦欲裂,目光中蕴含着几丝不被理解的委屈看向贺洗尘,温道存和苏玖也将视线转到他这边。
  受尽瞩目的贺洗尘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可以啊。”
  三人:???
  “我说,可以啊,庚帖什么时候送来?日子找你老爹和我商量一下。”
  三人:!!!


第5章 不才在下(5)
  天边泛红,将近日暮。庭院里的大枣树郁郁葱葱地罩下一片黑影,偶尔会有喜鹊在上面筑巢。
  贺洗尘扫了一眼对面二人——苏若渊面无表情,垂着眼睛深思,而苏玖咬着嘴唇,忐忑不安地绞着手帕。
  他们都长大了。
  苏若渊身材颀长,如竹般清俊雅正,没有寻常读书人的弱气,袖子挽起来,还有健康的肌肉纹理,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苏玖正值最好的年华,眉如远山,亭亭玉立,倚着窗户听雨的袅袅身姿可堪入画。
  而他也老了。
  “阿玖,你对道存是何种心思?”贺洗尘温和地问道。他的目光不带一丝疑惑和压迫,苏玖紧绷的心神忽然间放松了,她松开缠绕在指间的手帕,澄澈的瞳孔直直地望向最为敬爱的父亲:“我心悦于他,我……想要与他厮守一生。”
  苏若渊的头垂得更低了,周身的气势瞬间萎靡。
  “我知道哥哥怜我爱我,但就像爹爹说的,有些事,做了才知道好坏。阿玖不怕做错,若是错了,无非是「君若无情我便休」的结果罢了。”
  “我苏若渊的妹妹,岂能让人欺负了去!”苏若渊猛地站起,只是想想苏玖可能会受苦,他就恼怒非常。
  这边他还沉浸在怒不可遏的情绪中,贺洗尘却笑出了声。
  “温道存要是知道你这般想他,恐怕要在门前哀嚎三天才肯罢休。”贺洗尘没有苏若渊的顾虑,看面相看品性,温道存就是个怕老婆的,而苏玖虽然柔柔弱弱,却十分有自己的主意,谁欺负谁还真说不准。
  苏玖也抿着唇笑了笑,嗔怪地瞪了贺洗尘一眼。
  苏若渊被他们两人笑得面红耳赤,却又不好意思问自己哪里不对。
  “不过若渊说得没错,敢得罪我苏家的女儿,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贺洗尘眺望着天空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轻轻扬起一个笑容。
  *
  温道存和苏玖的亲事十分快速地定了下来。两个月后,在经过几多商议后的一个良辰吉日,一场盛大的婚礼轰动了整个河阳村。
  受过贺洗尘教导之恩的年轻学子穿着整齐的服饰,显然有备而来,十里长街十步一题,为人丁稀少的苏家壮威,看情形是要把温道存堵死在门口。就连卢霜也凑热闹翻古书翻出几道算题,难倒了一大片人,最后还是看不过眼的温展鹤出马,解了题把卢霜拉到一边,让迎亲队伍过去。
  也亏得温家读书人多,人人出谋划策,硬生生把温道存送到了苏家门前。装饰喜庆的大门前,苏若渊负手而立,神色莫测。
  他挑剔地打量了一番陪着笑脸的温道存,嫌弃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反对这桩婚事。
  温道存冷汗直流,却见苏若渊闪过身子,让开一条路。
  “好好待我妹妹,要不然!”充满杀气的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温道存脸色一肃:“多谢若渊兄!”
  庭院的尽头,一身红妆的苏玖俏生生地站在贺洗尘旁边,李大娘头上簪了一朵大红花,眉开眼笑。
  七年间如水的时光淙淙地流,昔日那个青梅般的小娘子为他戴上凤冠霞帔,郑重其事地与他许下白头偕老的诺言。
  温道存紧张得说不出话,忽然摇头晃脑地露出傻瓜一样的笑容,接着端正了神色,感激地向贺洗尘鞠了一躬。
  ……
  婚礼的余波在妇人们的碎嘴里平淡地度过,本就安静的苏宅如今只余贺洗尘和苏若渊,外加一个唠唠叨叨的老仆妇,蝉鸣声响彻整个夏日。
  苏若渊在屋檐下的荫凉处写一篇策问,抬头看见父亲拿着竹竿敲着墙边的枣树,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在笑什么呢?”贺洗尘抓着一把半青不熟的枣子放在他桌上,随手拿起他的策问看了看,说:“明年便下场吧。”
  苏若渊惊讶了一瞬,又感觉在意料之内。
  “是。”
  六年来,贺洗尘没让苏若渊下过场,一是为了磨练他的心性,二是厚积薄发,三是为了好好地打熬他的筋骨。苏若渊毕竟太过年少单薄,科考环境恶劣,没有一副强壮的身子骨,可能没办法撑到结束。当年苏长青参加乡试回来,直接大病了一场。
  “若渊,你性子稳重,从来没让我操心过,只是心思太重了,有时不妨与道存商量一下……你别不当回事,道存虽然跳脱了些,为人处世却比你老练得多。”
  “爹,你怎么忽然说这些话?”苏若渊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贺洗尘笑了几声,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几下:“想说便说了。”
  “嘚嘚”的马蹄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沿着小巷传来,一匹黑色的老马打了个响鼻,停在苏家门口。前几天回家省亲的李大娘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背着包袱一边碎碎念。贺洗尘连忙走过去搭了把手,又招呼赶车的马夫进门喝杯茶。
  马车是为了装苏玖出嫁时那些丰厚的嫁妆买回来的,平时倒是派得上用处。
  贺洗尘将李大娘扶进门里,温和地说道:“以后还要麻烦您照顾若渊那孩子。”
  “说的什么话!若渊少爷乖着呢,还帮我打水扫院子,哪里麻烦了!”李大娘白了他一眼,“我这个劳苦命,生下来就是为了伺候你们爷俩的!”说着似嗔似怪地叹了口气,“我这把身子骨还强健得很,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贺洗尘失笑,温声细语:“那可不,劳烦您了。”接着转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跳上马车,扬起马鞭甩了一下,车轮碾过青石板,一骑绝尘。
  温氏族学里,温展鹤还在指导着族中小孩的帖经,忽听门外萧萧马鸣,守门的小厮喊着:“苏先生!苏先生!七爷还在上课呢!”
  温展鹤心中一动,厉声对着底下窃窃私语的孩童喝道:“你们先看书。”便走到门外查看情况,却见贺洗尘勒着缰绳,脸上是畅意的笑容,恍若骑马倚斜桥的意气少年。
  “温端己,我欲游郦川百山,君可愿同往?”
  烈日当空,强烈的光芒笼罩在贺洗尘身上,耀眼得不可直视。
  温展鹤怔怔地,回过神来,已进了他的贼车。
  “岂有此理!离经叛道!成何体统!”温展鹤冲着贺洗尘的耳朵骂道,一脸忿忿。
  贺洗尘被他吵得脑袋疼,伸脚一踹,把他踹进了车厢:“闭嘴你这老货!再叨叨就给我滚下去!”
  “我怕你死在半路!要不然我会跟着?”
  车厢内的温展鹤锲而不舍地用熟读的圣贤书引经据典地呵斥,不带一个脏字,贺洗尘撇撇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兴起。
  贺洗尘没有理会温苏两家在背后的追赶,却在村头被拦在路中央的卢霜给截了下来。
  “苏先生太不仗义了,有好玩的也不带我一个!”卢霜身手敏捷地跳上马车,掀开挂帘,里面的温展鹤脸颊耳朵通红,气得胸膛剧烈地喘息着。她拍了下贺洗尘的肩膀,“他怎么了?”
  “谁知道。”他耸了下肩膀。
  “wsdfghj%sdvuin@#!!!”
  一时寂静。
  “他骂脏话了是吧?”贺洗尘蹙眉沉声问道。
  “嗯,湖山居士!严于律己的温端己!堂堂温七爷!骂脏话了。”卢霜一字一顿,神色严肃。
  “哈哈哈哈!”二人齐齐爆发出猛烈的笑声,温展鹤掩面,羞愤欲死。
  后世人说起温苏卢此三公为人津津乐道的友情时,总避不开这一段放荡不羁的趣事,虽然在贺洗尘看来,这只是一个吵吵嚷嚷的午后而已。
  *
  贺洗尘猝不及防的辞别还拐走了温家七爷和卢家千金,让河阳村的读书人很是落寞了一阵子。这一切三人浑然不知,收到家书时,游山玩水的老男人们和卢霜才想起给家中回一封信。
  三人乘船从西潮江漂到鹤岭,在鹤岭上的道观留宿,与老观主论道。山中不知岁月,竟一连待了个把月,期间贺洗尘感染风寒,消瘦了不少,青衣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好像真的要羽化成仙而去。温展鹤总会恶狠狠地训斥:“站在风口上是不要你的小命了!”接着粗鲁地将人扯进观内。
  道观的道袍上绣着冲天的红顶白鹤,贺洗尘时常调侃温展鹤:“你还真成了一只鹤了?”每逢这时,温展鹤只能充耳不闻,转过身与老观主谈话,不理这个无聊的家伙。
  而卢霜则会贴心地为贺洗尘披上斗篷,一人逗哏一人捧哏,非把温展鹤气得炸毛不可。
  离开道观后,三人跟着过路的商队,直赴东海之滨。路上参加一二文会,与人切磋,竟将才名也流传出去了。
  *
  洛阳客栈里,苏若渊将贺洗尘寄回来的信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接着放进贴身的衣服里。
  温道存酸溜溜地斜着眼睛说道:“先生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苏若渊终于得意地弯了下嘴角,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明天便要考试了,你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了!”温道存拍了拍胸口,那是苏玖为他求来的平安符。年少时贺洗尘赠予他的那方端砚收在书箱里,当做定心丸。
  湖山古刹的平安符十分灵验,据说一百多年前发生旱灾的时候,这座寺庙收留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灾民,半夜老鼠打翻灯台,火势大盛,但里面的人都没有察觉,一觉睡到天明,还毫发无伤。
  乡试已过,接下来便是会试了。
  金殿传胪,东华门外唱名,这是多少男儿的梦想!
  苏若渊望了眼窗外的明月,他只知道,只有进士及第,他的名字才能响彻大江南北,随东风传入父亲耳里。
  沿着山路下山的贺洗尘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忽的提起嘴角,在温展鹤和卢霜的斗嘴声中,杵着树枝继续赶路。
  山林阴翳,湖光潋滟,一枚渔火照亮乌篷船,从江心驶向远山。阴晴圆缺,潮涨潮落,时光随着流水一往无前。
  ……
  河阳村出了两个大官,文风逐渐兴盛。而他们口中的两个“文曲星”和男人打扮的苏玖在那个熟悉的档口买了几个包子,依着当年的顺序坐在台阶上,中间空出一个位置。
  好像灰衣书生还在,只是给他们买山楂糖去了。
  街上热闹不减,三两学子在书局挑选文册,小孩子混在耍杂技的人群中兴奋地鼓掌,香气飘飘,吆喝声不绝于耳。
  苏玖忽然泪流满面。
  灯光微黄,洒在案桌上,照亮了一卷卷宣纸。
  发丝半白的老妪神色恬静地为伏首书写的丈夫磨完墨,便拿起手边的《郦川游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垂垂老矣的温展鹤将最后一字写完,吐出一口浊气。
  因为除夕赌约,好面子的他鲜少公开发表言论,如今黄土埋身半截,索性便将一生走过的山河游记整理成册,卢霜素来喜欢和他对着干,便将当年三人一起经历的趣事记录下来。
  “你怎么又在看这本书?”温展鹤只扫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先生是顶喜欢这本书的。”老妪笑了,呛人的神情和年轻时一样爽直,她的眼睛里忽然蓄起一汪泪水,“苏先生总是不吃亏,要伤心也是让我们俩先伤心。”
  温展鹤手足无措地将卢霜眼角的泪水拭去,深深叹了口气,或许是老了,忽然也多愁善感起来。
  他提笔加上当年的输家赌注「不才在下,愿赌服输,某不及河阳苏承佑」。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仅以此书,悼念故友。
  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结尾,幸好最后还有那段恣意的时光可供缅怀。半生知己有了,一世卿卿也有了,死了也能说上一句,不枉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第6章 天下第一①
  哑女寅时便起床了,她要在天明之前赶到早市,卖掉背在身后的满满一箩筐草鞋,这是她一天的收入来源,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攒点钱裁一匹布,做件新衣裳。
  天边泛出鱼肚白,树林的雾气洇湿了她的头发,云雀扑棱着翅膀从这个枝头越到那个枝头。
  哑女天生就是哑的,不能说话的缺陷让她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譬如此时一股子微弱的血腥味钻进她的鼻腔,与死亡的野兽腥臭不同,这是濒死之人的新鲜的血液。哑女犹豫了一下,从箩筐里摸出一把柴刀防身,踏着膝盖高的野草循着血气一路找了过去。
  从上游流到到下游的血被稀释成淡淡的粉红,哑女心中一凛,逆着河流往上走去,浅滩上的鹅卵石堆趴着一个头发四散、遍体鳞伤的男人。
  天色已经大白,河面浮起的雾气在燥热的空气中消失。哑女回头看了一眼早市的方向,几番权衡,终于小心翼翼地接近昏迷的男人。
  ……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树叶的清新,还有小米粥的香味,炊烟袅袅地从树林里升腾而起。
  哑女扒下男人湿透的衣物换上父亲生前的短打,把血迹斑斑的衣服洗干净后晾晒在门外。她捏了捏干瘪的荷包,心疼地看着炉灶里剩下的一点锅底,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将眼光错开。哑女把藏在草木灰里的一贯铜钱掏出来洗干净,重新背上那一筐草鞋,朝镇上的医馆走去。
  从医馆买来的药花掉她大半家财,那一筐草鞋也被当成药钱抵在那里了,哑女粗略地算了算 ,她一共要编三十双草鞋才能勉强把钱赚回来。她心痛地扇着炉火,委屈得差点掉眼泪。
  把药给床上的男人灌下后,她已经恢复坚毅的神情,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对着阳光用稻草编鞋底。一夜未睡,哑女将锅底的小米粥热了热喂给病人,自己只喝了几口冷水就擦擦嘴巴。今天要是再赚不到钱,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然而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愿,折腾了一天,只卖出去两双。大概唯一的欣慰便是回到家中时,那个费钱的药罐子已经起身靠着墙,笑盈盈地对她挥手。
  贺洗尘迷迷糊糊之间可以看见有人用木勺盛着熬好的小米粥一点点喂进他嘴里,清淡养胃。暖和的棉被包裹在他身上,草木燃烧的哔啵声传入耳中,贺洗尘难得感到一点安心。
  这具身体原名唤华秋意,是临渊峰上魔教教主的男宠。天知道他刚从苏长青那边回过神不到一秒,就被得罪教主宠婢采梅的华秋意坑得死死的——几个健仆轻松自如把他架起,眼睛不眨地扔到后山的峭壁之下。
  好家伙!刚来就要死?
  罡风灌进他的衣服,头发四散飞舞,贺洗尘想要提气施展轻功,可丹田内空空如也,他空有一大堆武林绝学,也没办法自救。
  堂堂御风岛少主竟然是被摔死的,师父他老人家肯定要把我从坟里扒出来鞭尸!
  贺洗尘也算是奇葩一朵,危急关头想到第五次轮回时那个顽固桀骜的老头儿,居然还有点儿怀念。
  幸好,御风岛少主没被摔死,掉进河里漂到浅滩上,命也真够硬的。
  “姑娘。”贺洗尘率先朝哑女拱了下手,因为双腿受伤,没办法站起来,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哑女晃了下神,先前只顾着救人和心疼银子,竟也没注意到药罐子长得这么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一潭古井,深不可测。
  她啊啊两声,指着自己的嗓子摇摇头,贺洗尘便明白了。
  哑女想既然你醒了就快点走吧,我没钱可以给你买药,连饭也吃不起了。但看着他脸上的伤痕、一身惨兮兮的,便有些于心不忍,做不出赶人的行径。
  “姑娘,不知我的腰带是否还在?”贺洗尘忽然问道,把犹豫不决的哑女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后如敏捷的小鹿般跳下门前的三层台阶,将一整套虽然破烂但质地很好的衣服抱到贺洗尘面前。
  贺洗尘捏着腰带,手指细细地感受着里头的触感,忽然一顿,将腰带扯开,封层里夹着一沓亮闪闪的金叶子。
  “全都给你。”贺洗尘把金叶子全部塞进惊愕的哑女手中。
  哑女捧着一捧金叶子,愣愣地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你不要?”
  哑女一脸肉痛,拿着一片金叶子在眼前端详,那清晰的细致的纹理似乎预示着美好的未来。她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只要这一片。
  只要一片,她就可以买新衣服,吃肉,还可以换成很多很多的银子。
  贺洗尘看着她欣喜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如今行动不便,还要仰仗姑娘一段时间,这些钱便权当食宿费吧。再者,药材也不便宜,我可能还要买一把轮椅呢。”他神情疏朗,没有半分将要残疾的颓然。
  从那么高的峭壁摔下来能保住一条小命已足够幸运,还妄想更多就是贪婪了。
  哑女没听出贺洗尘的弦外之意,思索几番便点了点头接过金叶子。灵活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她把叶子分成三拨,一拨藏在房梁上用石头压着,一拨自己贴身携带,还有一拨,哑女慎重地把它塞到自己的鞋垫下。
  贺洗尘看得哈哈大笑,边道:“狡兔三窟!卿真乃妙人!”哑女没读过书,但听起来好像是在夸她,便骄傲地扬起脑袋,贺洗尘笑得更欢了,结果带动伤口,哎呦呦地惨叫起来。
  恢复些力气后,贺洗尘摸了一遍自己的筋骨,便知道这双腿算是废了,就算养好伤也是孱弱无力,只能勉强站立,更别说与人比试。但谁说没了腿就没办法习武?贺洗尘轮回多世,不只做过御风岛少主,便是如春冰虎尾般随时可能被挑下马的长生崖首座的位子,也是坐得稳稳当当。
  华秋意的武功只能算末流,在江湖上排不得名号,贺洗尘用一个月的时间慢吞吞地养好伤,接着散去全身功力,重修长生崖心法。哑女在旁边羡慕得眼睛都冒绿光了,贺洗尘便在记忆中挑了一本医书给她,抽空教她识字。天上飞的,河里游的,两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尝一遍。
  期间贺洗尘委托镇上的木匠打造了一台轮椅,扶手处设置了暗匣,用来放置短兵和糕点。每天哑女最喜欢的就是打开那个暗匣,看看里头又放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便是这样每日插科打诨,就过了大半年。
  ***
  魔教起先不叫魔教,也没有一个正统的宗派名称,但是山上的人多行不义之事,嗜杀成性,特别是他们的头头冼方平,每每出现总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以江湖上的人便给他们起了个“魔教”这样形象生动的外号。
  寻常人不敢越过临渊峰山脚的守卫半步,冒犯山顶的魔教总坛,起先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士还会斗胆来此,虽然勇气可嘉,可最后都被剁成肉酱扔到后山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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