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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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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衣飞石的“悔意”,谢茂不说话,轻轻用手抚摩衣飞石的胳膊,带着安抚之意,要衣飞石安心配合岳云修复玄池,随即,谢茂独自走开。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空荡荡的矿泉水瓶子,负手身后。
  不知不觉间,塑料水瓶被他捏得彻底变形,攥在手心里,他也全无知觉——如果谢茂知道自己在攥瓶子,绝不会将手负于身后,让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懊丧与痛苦。


第465章 乡村天王(224)
  站在停车场里修复玄池委实太累了,岳云撑得住,衣飞石撑不住。
  昆仑很麻利地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请衣飞石与岳云屋内安坐,谢茂就一直站在旁边陪着。
  从下午一直忙到了半夜两点,衣飞石破碎的玄池依然有大部分豁着口子,瓶子里的信仰金光却用完了。岳云抹了把不存在的汗,这种精细活儿做下来,他哪怕是神仙也有点精力不济。
  “我回去一趟。”岳云晃了晃空荡荡的瓶子,表示要去岳王庙找亲爹索要最近几天散逸的信仰。
  谢茂点点头。
  衣飞石陆陆续续服了不少药丸,玄池里最大的几道口子也被岳云补上了,情况稍微好转。
  岳云离开之后,昆仑也找借口退了出去。
  谢茂一直站在旁边。
  适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岳云替衣飞石疗伤这事上,顾不上计较礼数。现在屋子里仅剩谢茂与衣飞石两个人,谢茂站着,衣飞石还坐在沙发上,这让衣飞石略觉失礼,欲起身说话。
  谢茂在他身边坐下来。
  屋子里的两张小沙发是酒店标配,中间原本夹着一张小圆几。适才为了方便疗伤,昆仑把圆几抽开,让两张小沙发靠在了一起。现在谢茂坐了岳云的位置,两人重新恢复了靠得很近的距离。
  坐下来之后,谢茂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喂衣飞石服药的矿泉水瓶。
  那只瓶子已经被彻底捏变形了,多余地搁在谢茂手里,使得二人之间的气氛紧张了一瞬——谢茂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失态,衣飞石也明知道这一点,很担心谢茂在自己跟前挂不住面子。
  所幸谢茂很平静地把捏得皱巴巴的瓶子放进垃圾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迹象。
  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在衣飞石面前强撑面子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
  “要不要睡一会儿?”谢茂问。
  衣飞石都认为他必然要问罪。哪晓得谢茂问的是是否需要休息。
  “先生,我错……”
  “不说对错。”谢茂打断他的道歉。
  他侧过身,见衣飞石脸色依然苍白,点漆般的双眸漾着一点水波。
  谢茂知道,那不是单纯来自于身体虚弱时的痛苦,更多来源于衣飞石心头难以言说的秘密。
  衣飞石苦苦守着一个秘密。
  在衣飞石心中,那个秘密甚至与谢茂的性命安危一样重要。
  小衣为了你的性命,宁愿废了修为,领受羞辱痛责,你还想他为你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想要走,一定有离开的理由。人一旦被自己的欲望控制住心神,就半点不懂得体谅爱惜了么?谢茂再三反省。
  只要看着衣飞石的脸,谢茂的许多坚持最终都会变得荒腔走板,一触即溃。
  不管衣飞石打算再次摧毁玄池时想的是什么,谢茂不认为那是对自己的恶意。衣飞石从来不会故意伤害他,不会故意让他伤心——在谢朝时,谢茂遇刺,衣飞石敲打下属自领刑杖,都企图藏着掖着不让谢茂发现,他故意挑了深夜前往并在受刑后找借口出了宫。
  他对身体的感情没有普通人那么深。为了达到目的,身体就是可以牺牲的一种手段。
  以前谢茂认为他是被马氏虐待后留下了心理障碍,如今倒觉得这很可能与衣飞石的出身有关。人为何那么紧张自己的身体?因为身体受伤了,殒亡了,人也会随之受损死亡。衣飞石不一样。他是铠甲生灵,铠甲坏了可以补,就算铠甲灰飞烟灭了,器灵依然可以附体存在。
  “我知道你后悔了。”谢茂忍不住心疼的怜爱,在衣飞石额上轻吻,“你知道我心疼你,立刻就吃了药,让岳云替你疗伤。——你不知道我舍不得。”
  毕竟相伴了数十年,二人之间很少会有误解。
  只要谢茂愿意体谅,他总能明白衣飞石所做的一切。这是衣飞石在君上处从未感受过的体谅。
  衣飞石分明就后悔了,他若知道谢茂会痛苦,绝不敢对自己那么狠心下手。
  他心中那么后悔,只要想起谢茂泛红的眼眶,就恨不得时间倒转回去,阻止对自己下手的自己,然而,想要解释道歉的话,他在嘴里磕巴了半天,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些话说着显得太儿女私情。
  他和君上之间,根本容不下矫情无比、拖泥带水的“儿女私情”。
  偏偏这些话都是谢朝的谢茂与衣飞石的日常。
  谢茂喜欢对衣飞石说甜话,慢慢地衣飞石被他带跑偏了,也习惯对谢茂说甜话。
  二人最年少轻狂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凑在一起彼此互夸,并自豪“我这么好才配得起你”。哪怕后来相处的时日长久了,二人皆垂垂老矣,当着小辈儿不好放肆,私房里还是能互相喂糖吃。什么我很心痛你,我舍不得你,我此生最得意与你相识相伴……日常张口就来,戏台上都没那么随便。
  恢复了记忆之后,衣飞石始终抗拒着属于谢朝的这一部分记忆。
  在他心目中,那是他设计来的宠爱,是他偷来的甜蜜日子。谢朝的日子有多逍遥快活,他就有多心虚。每一次回想,都仿佛一个小贼在偷看没脱手的赃物。那是何等稀世奇珍,让捧着它的小贼那样心惊胆战?
  直到谢茂今日再次在他眼前红了眼眶,对他妥协认输。
  ……已经斩了前尘。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也都不是衣飞石所设计安排。
  为何君上还是这么对我?衣飞石被谢茂亲得额头隐隐发痛,竟有了一丝眩晕。谢茂气息中带着的痛苦包裹了他,让他短暂失神,指尖伸出刚要碰到谢茂的肩膀——
  岳云回来了。
  他离开的时候坐在谢茂的位置上,回来时也没看方位,一屁股坐下来,和谢茂挤成一堆。
  “……要不,我再回去拿一瓶?”岳云抱着七八个金光闪闪的矿泉水瓶子,尴尬地问。
  这时候,什么都没有替衣飞石修补玄池重要。修复得越及时,重建难度越小。
  谢茂深知轻重,起身让了位置,说:“你先替小衣看伤。”
  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虽说衣飞石吃了不少灵药,这会儿毕竟肉体凡胎,玄池还碎成渣渣。他干脆把床铺整理出来,吩咐道:“让小衣睡一会儿。”
  至于岳云,他又不是人,虽说是个半伤患吧,现在信仰天天把他撑得不行,哪里还需要睡觉?
  衣飞石才要说不用。岳云不是下人,帮忙替他疗伤是情分,哪能岳云熬着,他自己先睡着了?未免太失礼。
  岳云已满口答应:“这没问题。不过,你帮忙看着他,睡觉时不能乱翻身,要不就……”
  他示意了一下,表示信仰金光会折断,啪唧砸在衣飞石的玄池上,后果很严重。
  谢茂道:“我抱着他。”
  “哎,对。”岳云就是这么想的。
  衣飞石:“……”
  谢茂泛红的眼眶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谢茂退让认输的两句话也都烙印似的刻在他的心底,至今都还带着火辣辣的痛楚。这种情况下,衣飞石不敢拒绝谢茂的任何好意。不让抱?怎么敢不让抱?
  惦记着衣飞石的伤,谢茂上床前都没顾得上用浴室,仅用符纸做了清洁。
  他褪了外套上床,背后垫着软枕,半靠在床头,让衣飞石靠在自己怀里。二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熟悉的舒适位置。衣飞石稍微有些局促,谢茂轻轻抚摩他的背心,上半身恰好挡住了灯光,先问岳云:“可以吗?”
  岳云做了个“OK”的示意,一缕金光缓慢细腻地朝着衣飞石的玄池,涓滴落下。
  玄池被信仰金光抚慰着,整个人都沉浸在谢茂的温柔包裹中,连光线都变得昏暗,衣飞石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谢茂一直轻缓地抚摩着他的后背,柔声道:“睡吧。我抱着你呢,不担心。”
  衣飞石怀着很复杂的心情,轻轻嗯了一声,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谢茂始终轻轻抚摩着他的背心,让他从紧张惶恐与后悔中松弛下来。
  其实,衣飞石睡觉很老实,晚上睡着什么样,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根本不会胡乱动弹。——岳云是察觉到二人气氛诡异,故意撮合,谢茂明知如此,答应上床陪着衣飞石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他后悔无比。
  看得出来,衣飞石其实也很后悔。相比起衣飞石对自己下狠手时的淡然,谢茂对衣飞石认输之后,衣飞石从他手里抢药囫囵吞下的模样,惊慌得近乎可怜。
  看着衣飞石仓惶下车寻找岳云疗伤的背影,那一个刹那,谢茂就想,就这样吧。
  他真的认栽了。
  不管衣飞石想做什么,撒谎也好,离家出走也好,他都认了。
  他舍不得看衣飞石这样。
  就在谢茂心内默默妥协叹息的时候,指尖突然有了一丝湿润的冰凉。
  他低头察看,衣飞石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可远远称不上安稳。梦中的衣飞石不知道遇到了何等苦事,极少哭泣的他,眼角竟有泪痕滑落,淌过苍白的脸颊,落在了谢茂的手心里。
  那一丝凉意,仿佛落进了谢茂的心底。
  又哭了啊。谢茂用手指拭去衣飞石脸上的泪,这次是为什么呢?又是为了我么?
  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梦里哭,也好意思?
  谢茂将青玉简取出,置于衣飞石手心。他低头凑近衣飞石耳畔,轻声哄道:“朕认输啦。不和你争了。别哭了吧,不管什么事,朕都依你。”


第466章 乡村天王(225)
  衣飞石这一觉睡得异常漫长,直到次日傍晚才昏昏醒来。
  谢茂始终抱着他,就这么侧身躺了十五个小时。
  衣飞石看着窗外的天色,以为天还没亮,内视玄池才发现某一小块区域已经彻底被岳云填补好,绝非三两个小时就能竟功。他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太久!
  “先生一直陪着我?”衣飞石举手示意岳云稍停,翻身爬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谢茂一直陪着他。
  他昨夜闭眼睡去时谢茂就是这个姿势,睁开眼睛,谢茂还是这么个抱着他护着他的姿势,好像他黑甜漫长的睡眠根本不存在。
  衣飞石不习惯谢茂这么对他好。
  哪怕在谢朝的时候,也是他服侍谢茂的时候多,彼此照顾的时候多。
  这种时候,衣飞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很想说,您不必这么熬着——谢茂才辛苦抱着他一夜没动弹,他就说不必要,就算他是舍不得谢茂,谢茂听了也绝不能舒坦吧?
  “不喜欢我陪着?”谢茂满脸含笑,环着他一同起身,舒展胳膊时,久久未动的关节处嘎嘎作响。
  若是私底下,衣飞石肯定要说几句软话讨好谢茂。昨天才把谢茂吓红了眼眶,非但没有被问罪,反而被温柔地搂着睡了一天,谢茂姿态放得低下,衣飞石只有把自己放得更低才能心安。
  然而,岳云还在床边坐着,充当巨型电灯泡。
  “臣自然……”衣飞石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和谢朝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重叠在了一起,“喜欢。”
  这让他恍惚间走进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好像回到了谢朝,又好像悬在天外,面前的仿佛是君上,又仿佛是谢朝的陛下。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很自然而然了。
  他下床进了浴室,挤好牙膏。
  谢茂原本也没打算洗漱,见他挤牙膏,很配合地跟了进去。
  衣飞石就把浴室大门关上了。
  岳·电灯泡·云:“……”我还真是多余哈?
  浴室内。
  衣飞石顺手打开台盆的水龙头。
  谢茂拿起衣飞石挤了爱心牙膏的牙刷,刷了满嘴泡沫,等着衣飞石说话。
  衣飞石搓了一条一次性毛巾,等着服侍谢茂漱口后擦嘴:“我知道先生见我受伤心痛。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思虑不周,若我行事前多考虑一分,不至于此。让先生伤心就是我错了,再让先生睡不好觉,我实在无地自容……”
  谢茂吐出泡沫,听完了衣飞石的长篇大论,漱了口。
  “在你心里,我就是君上,是吧?”
  衣飞石沉默。
  昨日之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承认是,在看见谢茂那双泛红的双眼之后,他说不出来了。
  “你先想明白我到底是谁,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谢茂拿起衣飞石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又摔回了台盆上,“无地自容!”
  他转身欲走又突然回过身来,将衣飞石摁在洗手台上,低头狠狠咬住衣飞石的嘴唇,熟练地亲吻。
  衣飞石被他咬得有点懵,被动地承受,感觉到他将啃咬改为亲吻之后,才慢慢地给了回应。你来我往温存了一阵,谢茂顾忌着衣飞石刚刚醒来久未饮食,生生压住了那一点念想,抽身起来。
  见谢茂依然为那句“无地自容”满心不爽,衣飞石拉住他,说:“就算是夫妻,”
  “就算?”
  “不是‘勉强算’夫妻。”衣飞石连忙解释,“‘纵然是’夫妻,先生若能替我疗伤,不眠不休陪着是应该。我因受伤不能自治,先生熬更守夜陪着对我伤势也没什么好处……”
  明明很浪漫的事情,被衣飞石描述一番,听起来确实有点造作与愚蠢。
  “我陪你不高兴?”谢茂再次问。
  “……高兴。”
  “你高兴,我也高兴,这不是好处?”
  “……”坏处也很多啊,您胳膊都僵了,不难受?可是,衣飞石被谢茂瞪了一眼,顿时腰有点软,心有点虚,嘴上被咬过的地方还火辣辣的。
  他到底不敢再顶嘴,只得默认了谢茂的“好处”说。
  无论什么时候,陛下说的都对。
  ※
  在酒店歇了两个晚上,家里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怎么了,谢茂顺口说跟衣飞石出去玩两天。
  家里两个妈妈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昆仑在酒店登记了房间,很快就被查到了,徐以方与宿贞都知道两个儿子在酒店里“玩”。
  二人还很认真地反省了一下,最近是不是太打扰儿子们了?闹得他们居然要去外面开房间。
  酒店住着着实不舒服也不方便,岳云带回的信仰金光用完小半之后,衣飞石精神好了许多,几人就收拾好回家里住。
  刚回家,谢茂与衣飞石就收到了宿贞的“度蜜月大礼包”——京郊大三进带花园四合院一座。
  据宿贞所说,这地方是刚装修好的。
  隔壁还有一座修得漂漂亮亮的四合院,原本是宿贞送给童画的新婚礼物之一。
  童画和容舜突然就要结婚,家里长辈都措手不及,再者,举办婚礼没拿结婚证,对女方显得不太有保证。宿贞虽是个新时代女性,可她当婆婆的时候,不能对儿媳妇也太“新时代”。
  容舜亲妈死了,宿贞难得和婆婆宋老太太亲密一回,二人一起商量着给童画准备首饰、房产、股票。毕竟,做小姑娘和做容太太身份不一样,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行头都要预备好。
  容舜与童画嚷着要结婚,实则哪里那么容易?现在童画已经显怀,婚礼还在筹备中。
  宿贞当初装修给童画的蜜月房时,顺便就多修葺了一套,原本也就是替衣飞石所准备。之所以没有即刻送出来,大概是宿贞还存着某一天儿子和谢茂分手,没准儿儿子也能娶个小姑娘回家的念头。
  往日收到这种礼包,谢茂怎么也要当着衣飞石的面,故意大声致谢。
  这回惦记着衣飞石玄池又坏了一次,正经没恢复好,他没什么心情。衣飞石和宿贞在屋内说话,他也没像以前一样紧紧地跟上去,一直坐在门口的廊厅抽烟。
  ——家里两位女士住着,都没有吸烟的坏习惯,谢茂很注意这一点,没在客厅里吸烟。
  谢茂与衣飞石上午回来,说了两句话就回隔壁去了,午饭也没有同吃。
  “茂茂吸了几支烟。”徐以方拿着烟灰缸,把里面的烟头给宿贞看,“他以前不吸烟的。”
  两位妈妈刚相识时,各自都端着架子,见面都要穿得妥妥帖帖,妆容精致无暇,不肯有一丝失礼之处。现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关系好得与闺蜜无异,徐以方有时候去宿贞房间聊天看电视,说太晚了就直接在宿贞床上睡了,早已经是不洗头就能见面的关系。
  端着烟灰缸给别人看当然很失礼,不过,徐以方和宿贞关系好,二人都不在乎这点。
  “飞儿玄池又破了。”宿贞也很担心,“这才好了没两天。”
  两个妈一碰头,得,破案了。肯定是飞儿修法又出毛病了,所以茂茂忧心忡忡。
  “担心归担心,吸烟是什么好习惯呀,吸烟有用,世上可没有跳楼自杀的人了。”徐以方心疼地抱怨一句,又找宿贞讨主意,“贞儿,你可认识什么能帮忙的人么?若有门路,我让人去请。总不能看着茂茂和飞儿作难没法子。”
  “你儿子如今是特事办的主任,整个华夏隐盟哪有他请不来的人?”
  “……他觉得为难,那是真的没办法了吧。”宿贞轻叹一声。
  ※
  接连几天,谢茂与衣飞石都在家里没出门,昆仑偶尔来取餐食,也都是岳云爱吃的韩餐。
  临近农历新年,宿贞很忙碌。
  除了公司里各样事务之外,容氏内部也已经分出了高下,宿贞作为容氏的实际掌权人,还要主持容氏族内各事。
  影视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很清闲,除了天凉王破就是围着女主打转,活儿都丢给秘书助理干了——事实上,宿贞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幕僚团,两个不同班子的秘书室,还是忙得每天脚不着地。为了挤时间出来陪儿子,很多时候她回了卧室都不能休息,与秘书室随身连线,处理公务到半夜。
  童画则常常来家里陪伴两位太太。说是陪伴,其实是补课。
  宿贞订购的首饰、名表,陆陆续续送到家里,徐以方名义上是带童画看宿婆婆给她的礼物,实际上就是教她各个场合如何穿搭。还有京市圈内各种贵妇最新的消遣,如何玩,怎么玩。
  徐以方说:“我在疗养院待了十多年,她们玩的什么,我也不会。咱们一起学。”
  这几个月就常常有京市高官夫人在家中出入,陪伴徐以方和童画玩耍。徐以方说自己不会,难道还有人敢嘲笑她?到了新年前,谁家里都忙,徐以方也不好常常叫客人来家里陪着玩,童画却已经来习惯了,隔三差五就会拎着自己买的菜,做的小点心,到家里来找徐以方和宿贞。
  若童画在家里,容舜与常燕飞下了班也会结伴来家里蹭饭,热热闹闹的景象,很让徐以方欣慰。
  这日腊月二十二,容舜小两口与常燕飞都在。
  宿贞在书房忙碌,徐以方则和孩子们商量明天过小年,邀请他们都来家里吃饭。
  一家子正包饺子聊天呢,有人摁门铃,门卫汇报:“一位谢先生来访。”
  容舜擦了手出去察看,最终把人领了进来:“太太,是……”
  是谢约翰。
  当初谢约翰冒昧上门要求见谢茂,被徐以方拦住,最终,谢约翰只留了一份礼物就离开。且他离开之前,告诉徐以方,以后大概不会再来。
  谢茂把《道德天书》送到杭州岳王庙不是秘密,宿贞知道了,徐以方就会知道。
  徐以方可不觉得谢约翰把《道德天书》送给谢茂是好意。她对谢约翰极其恼火,就知道这见面就哭诉的狡猾孩子心肝坏坏的!
  可是,她如今见了谢约翰,却发不出脾气来。
  原因很简单,和当初见过的那个英俊潇洒、高大洋气的谢约翰相比,眼前这个孩子都瘦得脱形了。
  倘若不是患了重病绝症,绝对是吸毒了吧?徐以方继续包着饺子,说:“吃了没?”
  谢约翰上前鞠躬施礼,说:“徐阿姨,我想见茂茂。”
  “他这几天有事,我都没见着他。”徐以方一口拒绝。
  不等谢约翰再说,她一直显得温和的表情生硬起来,直接地问:“你从前健康的时候我都不肯让你见他,现在你这样——你觉得我敢让你见他吗?”你健康活力生命质量很高的时候,我都不许你见我儿子,现在你看着病怏怏的快死掉了,我当然害怕你临死之前找我儿子垫背!
  谢约翰低头就看见自己瘦得皮包骨的胳膊,他愣了愣,沉默片刻,说:“打扰了。”
  “快中午了。”徐以方不肯让他见谢茂,对他却有些不忍,“吃了饺子再走吧?”
  谢约翰背身考虑了一会儿,转身满脸笑容:“好啊。谢谢阿姨。”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像重病患者,童画还怀着孕,容舜十分紧张,就怕他洗了手也要过来帮忙包饺子——万一是传染病怎么办?童童还是孕妇呢!
  哪晓得谢约翰并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很歉然地向徐以方说:“阿姨,我得稍坐一会儿。”
  徐以方让常燕飞去陪他:“你这包的什么饺子,别捣乱了。去去去,陪茂茂他哥哥坐一会儿。”
  宿贞不在,常燕飞就是在场唯一的修士。容舜目前完全是玄学界王语嫣第二,理论知识相当扎实丰厚,半点真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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