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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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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飞石浑身僵硬。
  短暂的沉默之后,谢茂将抵着衣飞石的地方挪开,掀被坐起。
  “醒了就起来。”他离床站起的瞬间就穿戴整齐,淡然的神色中没有一丝情愫,浑身上下更不再存有半点儿欲望。能够在圣人眼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唯有诸天诸世界。
  反倒是衣飞石被他弄得狼狈不堪,手忙脚乱下床穿好衣服,欲要上前屈膝侍奉。
  谢茂并不需要他伺候:“半小时后用膳。”
  “是。”衣飞石低声下气地回答。
  谢茂进了浴室,水声再度响起。
  衣飞石几乎是逃出了卧室,一直躲到了厨房里,方才有冷汗簌簌而下。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微妙了。谢茂醒来的瞬间,衣飞石甚至以为自己会被踹下床去——他那时候还不知天高地厚猖狂地半硬着。所幸君上又饶了他一次。
  衣飞石想,君上总是讲道理的。我与他……睡了几十年,一时情不自禁,他便饶了我。
  回过神之后,想起君上还要吃早饭,他就打开冰箱挑拣食材准备。
  君上往日不怎么吃东西,吃的也都是些天材地宝,这个世界里绝对找不到。就昨天预备晚餐的经验来看,君上倒也不怎么挑剔,平素先生爱吃的东西,他都适应良好,也不显得抛费,四菜一汤足够。
  直接用往日的早餐食谱?衣飞石不敢。
  和先生一起度过的甜蜜日子,都是偷来的,哪里敢在家主人面前显露贼赃?
  他小心翼翼地将往日早餐食谱稍作调整,多准备了几道小点,因家里炉灶锅具齐全,有条不紊布置好十多样面点汤羹果汁酱肉……琳琅满目,一齐出锅装盘。
  才把菜盘送到餐厅里摆好,谢茂就掐着点下来了。说是半个小时,一分钟误差都没有。
  衣飞石都顾不上收拾厨房,连忙解了围裙,使用清洁咒打理好自己,上前服侍用膳。谢茂坐下,将明显比往日丰盛的菜色看了一眼,说:“岂不知耕耘辛苦?不必如此抛费。”
  衣飞石一句话辩解的话都不敢有,低头道:“臣知错。此后再不敢了。”
  谢茂抬手举箸。
  这是很自然的一个动作,人坐在桌边,想要吃饭,当然要拿筷子。
  这动作原本也不应该被误判,衣飞石却下意识地颤了颤。
  “你若是害怕我,去外边吧。”谢茂说,“待会儿进来收拾。”
  衣飞石慌忙跪下想要找补,不等他开口,谢茂将面前的羊肉锅贴夹入醋碟中:“出去。”
  这就是不许废话的意思了。
  衣飞石只得将额头碰地,再三谢罪之后,悄然退了出去。
  好在吃早饭的谢茂没有刻意找茬,吃过饭之后,见衣飞石老老实实跪在隔廊之中,那地方是衣飞石昨天受杖之处。谢茂记得他下楼时,这里还空荡荡的。此时不仅有衣飞石跪着,还摆着一张与昨天不同的床头凳——衣飞石已经把刑凳准备好了。
  衣飞石并不知道那道墙。
  他也不知道墙内与墙外存在着两个谢茂,一个君上,一个先生。
  他更加不知道两个谢茂在打架,墙外的这个谢茂正在对墙内的谢茂步步紧逼。
  他与谢茂的默契太可怕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谢茂在故意折磨他。哪怕只是一言不合,他独自跪在隔廊中,就已经把刑凳准备好了。明明谢茂今天还什么都没有做,他就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这让谢茂非常意外。
  衣飞石的这一种敏锐,太出格了。
  “十二点用午膳。”谢茂吩咐。
  同样的责罚,他不会用第二次。他也不想再有鲜血飞上自己的脸颊。
  衣飞石没有睡眠,没有饮食,若是时时刻刻将衣飞石拴在身边,不得喘息,三五天就会崩溃——墙内那个会崩溃。谢茂知道里面那个没那么轻易出来,弦上得太紧了,会断。
  这个上午就是他给衣飞石的喘息之机。第二天如何行事……下午再说吧。
  谢茂路过衣飞石时,在他头顶轻轻摩挲了一下。
  衣飞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气血就冲上了头顶,回过神来,谢茂已经上楼去了。他看着自己裸露的胳膊上爬满的鸡皮疙瘩,肩膀缓缓耷下——
  君上为尊为长,教养他长大,很多时候待他就如兄弟子侄,算得上是……慈爱?
  被君上抚摸脑袋,是亲昵也是嘉奖,很多时候也代表着安抚。曾经他被君上如此亲昵地爱重着,如今……他还配得上君上的偏疼么?
  你还骗了君上行床笫事!衣飞石轻轻捂住脸,这一种羞耻与难堪,太让人难受。
  ※
  谢茂满以为衣飞石会饮食睡眠,好好休息,哪晓得衣飞石根本没法儿休息。
  他第一时间联络了宿贞,询问徐以方的情况。徐以方回了京市住进疗养院就正常了,只是不能听任何人提谢茂两个字,一提就犯病。犯病也不严重,迷糊一会儿,没人给她说谢茂了,她又好了。
  “您暂时让她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或者另外找地方安置。”衣飞石低声打电话。
  【我知道安排。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宿贞问。
  “……不好。”衣飞石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撒谎。
  他若说得轻松了,宿贞错把君上当先生对付,下场不会比昆仑更好。
  昆仑是神器器灵,归器之后将养一段时间还能化形,得罪了君上的宿贞就只能去投胎了。若是君上大怒,说不得投胎的机会都没了,直接魂飞魄散。
  宿贞沉默片刻,声音也很低:【你在枕边。我有帮手。】
  这八个字,太过危险!
  宿贞可不是儿子被欺负了只会在家嘤嘤哭泣的家庭妇女,她有能托付性命的至交好友,她自己也有不可低估的战力。衣飞石是谢茂的枕边人,若衣飞石愿意偷袭,她再带人里应外合,不管谢茂多大的本事,只怕也要喝一壶。
  “绝不可能。”衣飞石一口拒绝,“妈妈,事情我会处理,您照顾好自己。无论听到什么消息、传言,若没有我的消息,您都不能轻举妄动、轻言妄语。”
  不止不能有行动,连评论一句,埋怨一句,哪怕是私下嘀咕都不行。
  宿贞很想骂他一句贱格,到底心疼儿子,生生忍住。宿贞知道,若到此时,当妈妈的都要怪罪他,不肯理解他,他更加不能知道何为自爱了。
  忍了许久之后,电话那头宿贞才尽量温柔地说:【有事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一直都在。】
  衣飞石轻轻嗯了一声,又说:“铠铠会回家收拾我的东西。若您能暂时换个地方住最好。”
  宿贞答应下来。
  召唤铠铠不需要打电话,心念一转,铠铠就溜了过来。
  他一头扎进衣飞石怀里,紧紧抱住衣飞石,眼泪大颗小颗往下掉:“主子呜呜。”
  衣飞石安抚他片刻,压低声音笑道:“脖子好好的,没有断呢。好了,不哭了。杭市和金陵那边的屋子收拾好了吗?我已经给宿妈妈打过招呼了,你待会去把京市的屋子也清空。”
  衣飞石所谓的清空,就是把他与谢茂同居的痕迹抹去,只留下谢茂独居的样子。
  “清了,毛塔那边的庄园我都清了,京市我待会儿就去。”铠铠搂着他的腰,看着他,哭得脸上两道泪槽,“脖子是没断,可他也没说饶了你呀,他还说要‘伤害你’。他心可狠……”
  衣飞石捏住他的嘴,脸色也严肃了下来:“你这些日子莽撞惯了,什么话都敢说。”
  见铠铠哭得可怜,又忍不住放柔声音,轻声劝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做错了事,君上厌恶我,你千万乖顺懂事些,不要惹君上生气……我护不住你了。”
  想起铠铠往日的猖狂,衣飞石改口建议:“收拾好京市的屋子,你暂时回轮回池待着。”
  铠铠抽噎一声,不住摇头:“不行的,我要随着你啊主子。君上要……要伤害你,你一个人孤立无援怎么办呢?万一你脑袋掉了,我得给你捡回来呜呜呜……”
  衣飞石被他逗得又有些想笑。自从君上现身之后,宿贞、容舜等人都不知内情,着急也是有限,唯有铠铠跟着担惊受怕,是真的吓坏了。
  衣飞石给他擦擦眼泪,哄道:“不会的。君上金口玉言,说了不杀我,我的脑袋稳如泰山。旁人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么?我受些惩罚是应该的。你把外边照顾好,不让我分心,我在君上跟前也安稳一些。”
  铠铠伸手摸他的脑袋,没摸到他昨天被砸坏的颅骨,又想摸衣飞石的屁股。
  衣飞石有些生气地把他撕下来,瞪了他一眼。
  铠铠连忙哭兮兮地表功:“我照顾得很好啊。容舜想把苏苏带过来,我把他摁回去了。带苏苏有什么用啊?君上最喜欢的是三公主,把徐宝妍带来还差不多哩……”
  “不要胡说八道。这是我的罪行,合该听凭君上处置,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衣飞石叮嘱道。
  衣飞石是有自知之明的。
  铠铠总认为君上偏宠弟子们,亏待了自家主子,衣飞石知道绝非如此。
  他自己就有着君上跟前最大的面子,旁人谁也及不上。若是君上打算处置他,谁来求情也不管用。
  铠铠吭哧吭哧地说:“这都一天了。您和暴……君上还要待多久?我摁得住一天,摁不住三五天,摁得住容舜,我也摁不住刘奕和他的小木头,他俩快要造反了。”
  衣飞石思忖片刻,说:“你找个借口把他们都支出去,不要都待在修真大学。”
  铠铠磨磨蹭蹭许久,衣飞石安慰了他好一会儿,才把铠铠送走。
  ※
  暂时摁住了外边可能惹事的至亲弟子,衣飞石打电话让食堂送了新鲜蔬果,亲自给谢茂准备午饭。
  哪晓得事情并没有照着他设计好的一切运转,一顿饭才做到一半,校长宿舍外有虚空破碎,短暂的紧迫感之后,衣飞石心道糟糕,果然下一秒,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衣飞石即刻丢下手里的食材去开了门,门外是岳云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嗨!”
  这些年谢茂和衣飞石都忙着搞新技术推广,带领全民走向修真时代,岳云则兢兢业业地扎根娱乐圈这片热土,已然是上了位的一线大咖。他最近在拍范导的大制作,谢茂寿辰这么大的场合都没出席,这一脸胡茬也是剧中造型。
  “谁让你来的?”衣飞石脸色并不好,“我与先生这几日有私事要办,你……”
  “阿舍让我来的。”岳云探头看屋内,“昆仑印归器,你当我们都没感觉?”
  “不要惹事。马上离开。”衣飞石耐着性子说。
  “我不惹事,我就看看你俩怎么了,我听说徐太太旧病复发了,我还看见这张照片……”岳云刷开自己的手机屏幕,谢茂独自一人坐着二十席大圆桌的照片赫然点亮,“石先生,石董事长,石老师,你和我老板开创了一整个修真时代,这关头掉链子……后果谁都承担不起。我总得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会有任何事。”衣飞石说。
  岳云看着他的左手:“你婚戒都没了,手指断了,婚变啊?”
  衣飞石低声道:“我知道你如今信仰膨胀、以为天上地下没人治得住你。岳应祥,我再说最后一遍,马上离开这里,不要惹事。能让我吃亏的人,你也讨不了好。”
  岳云搭住他的肩膀,干脆地说:“我帮你。”
  他来的目的,就是救场。别人不敢管谢茂和衣飞石的闲事,他敢管!
  “我与先生的事,与旁人不相干。好意心领,不过你也该明白,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准许任何人对先生出手。”衣飞石说。
  这句话让岳云十分惊讶:“……不是,我以为是我老板遇到麻烦了?”
  他错愕地看着衣飞石断开的手指,简直不能相信:“是他掰了你的手指?!真是他?”
  “进来说话。”背后突然传来谢茂的声音。
  岳云看得出衣飞石眼底的警告。那是告诉他,不要轻狂放肆,不要胡说八道。
  顺着衣飞石的肩膀往后看,谢茂正从楼上下来,看模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神魂、意识也和从前是同一道,绝不是被夺舍了或是附身了,然而,今天的谢茂脸上没有轻柔和缓的笑容,看见他也没有发自内心的信任,整个人都是淡淡的,那一种感觉,让岳云有一种很奇特的联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他娘的……有点恐怖啊!


第680章 两界共主(194)
  衣飞石倒是想作陪,被谢茂一句话指到厨房里当苦力,吭哧吭哧预备午饭。
  岳云束手束脚坐在客厅里,对谢茂解释自己的来意:“听了些传闻,怕是老板你遇到些麻烦,这就过来看看。呵呵呵,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一口咬定误会,深怕谢茂听见并误解了他对衣飞石说的那一句“我帮你”。
  他想帮衣飞石是建立在谢茂遇到麻烦、衣飞石遭遇强敌的情况下。如今闹明白了,谢茂仍是谢茂,衣飞石也没有半点和谢茂翻脸的意思,他若不解释清楚,不小心就得沦入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不过,忌惮归忌惮,岳云话里还是带着两分试探。
  他想知道谢茂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就留下吃顿饭。”谢茂根本不接茬,“昨天也没来。”
  “呵呵呵,这不是忙、忙嘛,剧组真走不开。您老人家办寿宴,我人不来,礼物也得来呀。”
  昨天谢茂做寿,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都来朝贺了,岳云嫌弃谢茂故作排场,懒得逢迎就没赏脸。现在巴巴地上门想要表达关心,听着就是四六不着、胡乱寻找的借口。
  谢茂一句话就把岳云的攻势打得气息奄奄,他把自己摸了一遍,来得匆忙身无长物的,最终提溜出两瓶明显已经被磕了几口的信仰金光。
  这两瓶信仰金光是岳王爷给岳云防身用的,就民间崇拜而言,岳云肯定是及不上他爸爸岳王爷。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岳云干笑着放下信仰金光,这毫无诚意版的借花献佛。
  厨房里的衣飞石都捏了一把汗。
  很意外的是,谢茂并没有拆穿发作,平静地将这份不像礼物的礼物收下了。
  岳云本就有些忌惮谢茂,鼓起勇气问一句吧,还瞬间就被谢茂打击得气焰全无。
  乖乖掏了礼物之后,看着谢茂不似从前那般温和爱笑的模样,岳云心里犯嘀咕,这小老板如今不言不笑的模样,倒是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祀神还像龛上神像。
  岳云知道衣飞石是阴天子,当然也能推测出谢茂身份不凡。
  如今谢茂突然架势,骤然惊骇之余,岳云作为知情者也不能算太奇怪。
  比较难受的是,以前谢茂都很随意,在他跟前离谱一点儿吧,他说不定还跟你一起闹,现在岳云坐在沙发上都有点喘不上气,就跟见了他亲爹岳王爷似的,只怕有一点儿行差踏错,就要被拖出去暴揍一顿军棍。
  屋内气氛无比严肃,还带着岳云的惴惴与忐忑。
  谢茂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岳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那个……老板,要不我去厨房看看?”岳云实在坐不住了,爬起来就想往厨房跑。
  搁往日他跟谢茂客气过吗?谢家的客厅就是他的大本营,他想在哪儿蹲着就在哪儿蹲着,想吃泡面吃泡面,想做烧烤做烧烤……还捡过到处拉屎的流浪狗,窝就塞在谢茂亲手打理的盆栽旁边。
  大凡做将军的,都有点走狗架鹰的爱好,衣飞石的梦想也是养上骏马细犬,闲来打猎玩耍,整天混吃等死。岳云捡个傻狗把他养的盆栽刨得死于非命,谢茂也只是笑一笑,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
  曾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岳云,现在愣是不敢说话拔腿就走,站在沙发前瞥着谢茂的表情听他吩咐:放不放我走?求让我去厨房打下手!
  “远来是客,还请稍坐。”
  哪晓得谢茂半点面子都不给,又是一句话把岳云拍了回来。不、放、人。
  岳云抽了抽嘴角,瞅着谢茂的脸色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往前在距离谢茂比较近的沙发上坐下:“老板,你给个明白话吧,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这样子看着吓人,外边人心里都没底。外边那个新科技研究中心全仗着你和石老板操持……”
  岳云说得比较含蓄。
  在登门之前,他只知道昆仑印归器,阿舍被吓哭。
  岳王庙曾有被断绝香火的落魄时光,岳王爷父子不仅跟隐盟关系不好,跟姓赵的关系更差。
  阿舍她们那群神器器灵常年跟在阳间天子身边混饭吃,岳云和他们见面没打起来就不错了,虽然都是神字辈儿,彼此之间没多少来往。阿舍被吓哭的事,岳云知道,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真正惊动岳云的,是昆仑印归器的消息。
  昆仑是谢茂的心腹,有人动了昆仑,基本可以判断为剑指谢茂,这件事牵扯的就大了。
  所谓新科技研究中心云云,正确说法是修真文明世俗化的急先锋。
  人类依然在攀爬科学文明的技能树,修真文明的技能树则早就被谢茂点满了,只等着发秘籍给人类修炼。一个前途未知充满了迷茫的科学体系,如何与早已成型的修真体系对打?
  谢茂和衣飞石作为修真文明的核心,修真大学作为主干,隐盟世家与药科大学所领导辐射的大批学者教授作为枝叶,这棵参天大树短短五年时间就迅速成型,普通百姓或许分不出旧科技和新科技的差别,稍微有点见识的修士或政府高层、学者教授……全都已经预见了修真文明的全面崛起。
  这才是谢茂与太子对面谈判的底气。
  昆仑印归器,岳云吓得立马就往修真大学跑。他代表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岳王爷等一众隐世不出的老牌祀神。这群默默关注着华夏文明的先祖祀神们,最担心的就是谢茂和衣飞石出事。
  这时候谢茂与衣飞石意外倒下,刚刚上路的修真文明只会畸形生长。
  一旦失去控制,世道必然大乱。
  所谓外边人心里没底,可不是容舜等人,也非隐盟诸人,而是岳云背后的那一群祀神。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谢茂说。
  谢茂没有一袖子将岳云扫地出门,耐着性子留岳云吃饭,看重的也是岳云背后的祀神们。
  岳云亮了底牌,谢茂也没有藏着掖着,居然就照实话说了。当然,谢茂也委实没有撒谎的必要。这世上,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谎言矫饰地费心哄骗?
  岳云噎了一下。
  这理由太强大了,原来从前的老板还是个脑残版?现在终于复原了?不过,脑全版的老板也未免太吓人了。他干巴巴地说:“啊,恭喜恭喜,我就说您如今看着越发威仪庄严呢,呵呵呵,哈哈。”
  谢茂请他喝茶。
  岳云将微凉的茶汤抿了一口,嘴里涩得慌。
  终于熬到衣飞石把午饭做好,端上桌来,岳云才松了口气要去吃饭,坐下之后,才发现衣飞石一直小心翼翼地侍立旁侧,做着侍膳的工作,并没有一并入席。
  这让岳云非常不适应。
  不是说他在现代生活久了,习惯了人人平等的社会。岳云毕竟是诞生于旧朝的祀神。
  他难受的是,衣飞石一直与他平等相交。二人有着很类似的出身、经历,都是将门虎子,都是少年领军,所不同的是,岳云生于乱世,衣飞石则有幸托身明君。衣飞石还扮演过岳云。
  现在岳云坐着,衣飞石站着,岳云吃着,衣飞石看着,岳云就觉得不合适。
  可这……也不敢瞎张嘴啊。岳云吃着衣飞石专门给他做的烤五花肉。其他几样菜是照着谢茂的口味做的,衣飞石也没忘了照顾岳云的口味。
  谢茂恢复了记忆,将阴天子视若臣仆,婚戒给撸了,指骨也给折了,信息量太大。
  作为一个常常拍狗血网剧的娱乐咖,岳云猜测到剧情,很懂事地保持缄默。
  谢茂吃了一盏赤酱猴脑,衣飞石替他更换汤碟的动作,就似二人事先套过招,配合得分秒不差。岳云才想衣飞石这动作也是娴熟,谢茂嚼了一块山楂小排,吐出了一块黄豆大的脆骨。
  岳云还想着我也吃个小排骨,烧得酸酸甜甜的,看着挺开胃——也是奇怪了,怎么什么东西被老板吃一口,看上去就特别好吃呢?
  他还没伸手,衣飞石已经把那盘子山楂小排全都撤回了厨房,仔细挑拣之后,重新端出来。
  这且不算,挑拣后的山楂小排重新上桌之后,衣飞石脸色还有些仓惶,不迭轻声赔罪:“是臣疏忽。”那架势,倘若不是怕耽误服侍谢茂吃饭,他马上就要跪下自抽十八个耳光,求谢茂原谅。
  岳云看得目瞪口呆。至于吗?就因为谢茂吐了个脆骨出来?
  谢茂竟然也没有安抚衣飞石的意思,往身侧看了一眼,衣飞石就不说话了,放下布菜的筷子餐碟,在谢茂看过一眼的地方,端端正正地跪下。
  看着衣飞石低眉顺目、沉静温顺的模样,岳云顿时觉得,满桌子饭菜都失去了味道。
  这顿饭吃得太过煎熬,终于熬到饭毕,衣飞石起身侍茶捧巾,谢茂说:“你知道内情,将嘴封严实一些。我在这世上还有三两个对头,暂时腾不出手收拾,消息传出去了,他们会来寻我。”
  衣飞石不禁抬头,看了岳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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