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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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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是亲妈。
  ※
  次日朝会结束,谢茂吩咐今日太极殿不议事,要求内阁票拟诸事上奏,单单带走了谢范。
  这天朝会议程颇长,谢范到此时已经熬得饥肠辘辘,正等着皇帝赐茶点,哪晓得谢茂根本没心思赏他吃的,直接问:“太后要杀齐建云、郑叠兰全家,你怎么看?”
  谢范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不是顺江王妃闹的么?”
  他吓了一跳,立刻否认。
  ——就算真的是太后想要杀这两家,也不能被皇帝知道啊。
  “臣以为,事到卢氏、孙氏,二族皆没,已经够了。”
  杀了一个谢洀,就要诛文帝亲孙的母二族,妻二族!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他看了皇帝一眼,小心地说,“义王叔也觉得夷三族有些过了。”
  谢茂在文帝诸子中年纪最小,充其量就是在谢芝夺嫡后期,帮着谢芝在文帝跟前刷个兄友弟恭的BUFF,偶尔还要去皇父跟前夸赞谢芝人品如何好,德行如何让弟弟尊重。
  真到前边最凶险的时候,他还是个小鬼,根本接触不到。
  但是,很显然谢范对此是知情的。
  以前的事,谢茂不好意思问太后,他倒是不怕尴尬,主要是考虑太后的承受度。毕竟,这世道还没开放到当母亲的可以跟儿子谈自己初恋的地步。谢茂查了一晚上卷宗,干脆就来问谢范。
  现在谢范的回答很明确,他觉得齐家和郑家没必要杀?
  谢茂也觉得太后或许是看见有个机会,有机会就顺手杀了?否则,以太后的手段,只怕在文帝朝时,这两家也都被太后灭了——齐建云那么倒霉刚好死了长子,自己也“受打击”死了,要说这其中没有人动手脚,谢茂不太信。
  “六哥,你说朕给大哥追封个皇帝,阿娘能不能消气?”谢茂突然问。
  把谢范问得一愣。谢茂口中的大哥一贯都是指孝帝谢芝,谢范都没反应过来,正奇怪你大哥不就是皇帝吗,还要追封?突然就听明白了!皇帝说的是谢芳!他们真正的大哥,文帝真正的皇长子,谢芳!
  大哥,追封皇帝,阿娘……
  这几个词语凑在一起,吓得谢范嘴唇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跪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99章 振衣飞石(99)
  生在天家,谢范曾一度认为自己可以过上兄友弟恭,庶佐嫡长的安稳日子。
  他一开始就立志做长兄的左膀右臂,兄为明君,弟乃贤王,他读书认真,习武认真,天天跟在长兄的身边,长兄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记着,长兄想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立志要帮忙。
  ——可是,他太小了。
  尽管排行第六,可是,和谢芳、谢芝相比,谢范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元后、继后之间那一笔糊涂账没人说得清,不过,宫闱中最残忍血腥的故事,都一一记载在皇室玉牒之上。
  自从谢芳、谢芝出生之后,文帝后宫中近七年都没有皇子皇女能顺利活过三岁。
  康妃与元后娘家有旧,朝中是同盟,后宫中一样是同盟。恭哀皇后薨后,大林氏很快被立为继后,后宫里哪怕有谢范的生母康妃帮扶,身为嫡长子的谢芳还是活得不怎么快活——文帝还在壮年,身体健康,精力充沛,他其实不怎么需要一个年轻健康冲劲十足的太子。
  谢范很讨厌大林氏,他一度讨厌所有姓林的人,可是,长兄偏偏很喜欢带他去长秋宫玩儿。
  因为,长秋宫里,有一位漂亮活泼又好玩的“湛姐姐”。
  湛姐姐姓林,谢范又觉得,姓林的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谢芳和林湛都在少年时,男未婚女未嫁,各有君子淑女之思。然而,时常见面也是不行的。
  谢范那时候年纪还小,往林湛裙子里钻也不会被胖揍,经常带着姬平戎——姬平戎的哥哥姬平章是谢芳的伴读,姬平戎也从小就蹭进宫里和他一起玩耍——两个小鬼一起去找林湛玩儿。林湛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能爬树骑马养豹子,也能做糕点编好看的花环,小孩儿都特别喜欢她。
  谢芳不方便去长秋宫时,就是谢范、姬平戎两个去找林湛,帮忙带信、带礼物。
  谢范知道,这个姐姐九成九会变成自己的嫂嫂。
  直到某一天,风云突变。
  长兄突然要出征,长兄突然死在了战场上,长兄突然变成一具棺材被抬回来。
  那时候的他似懂非懂间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带着刀冲进长秋宫时,被林湛一把抱起扛回了他们常年玩耍的小院儿,一贯活泼娇媚的湛姐姐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怜,她一边流着仿佛不是她的泪,一边对谢范说:“拿着刀子你能杀几个?你且等着,姐姐来杀。”
  大林氏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林湛没多久就入宫了。
  他的哥哥死了,原本以为该是嫂嫂的湛姐姐,突然之间就成了他的妃母。
  谢范一直没放弃跟谢芝别苗头,可是,每每遇见以姨母之姿保护着谢芝的林湛,他心里难过,却仍是要默默地退一步。
  他还记得少年时,长兄吹笛,湛姐姐抚琴相合的样子,他人生中最美的梦都沉淀在那一段金子般美好的岁月里,哪怕是想起长兄提及湛姐姐时眉间勾起的笑意,他就不忍对林湛无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齐建云的长子被截杀在漕运船上,齐建云也惊恐之下服毒而死,谢范才突然惊觉,当年加害过长兄的那群人……好像,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拿着刀子你能杀几个?你且等着,姐姐来杀。”
  那年拼命流泪却似满不在乎的湛姐姐,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
  他似乎都能响起那时燥热的蝉鸣,与泪水摔落在花瓣上的声音。
  谢范突然之间从夺嫡之中抽身而退,娶了黑发狄人为妃,远远地离开了京城。
  他不想和淑妃争了。不管皇位是给了淑妃保护的谢芝,还是淑妃的亲儿子谢茂,谢范都没办法再和淑妃相争了。
  他的湛姐姐没有辜负少年时对长兄的情谊,她替长兄报了仇,她赢得了谢范的敬重。
  尽管谢芳与林湛没有名分,没有事实,甚至连手都没牵上一下,可是,在谢范的心目中,替长兄复仇的湛姐姐就是长兄的妻室,她有资格继承长兄的一切,包括原本属于长兄的储君之位。
  谢范会像敬服长兄一样,为湛姐姐效死。何况,他只是抽身而退,不再和湛姐姐抢皇位。
  文帝很震怒。谢范知道,皇父思念元后,也知道他和谢芳感情好,很想用他制衡当时东宫势大的谢芝,可是,他并不在乎文帝的震怒。他年纪大了,就想得明白了。当年若没有文帝心动,谁能让长兄去战场?长兄不去战场,又岂会受人暗算死在诸秋?
  年轻的文帝不需要一个众望所归的聪敏储君,年迈的文帝更是忌惮气候已成的东宫太子。
  所以,当年文帝迟疑间就死了一个皇长子,现在文帝又需要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帮他制衡谢芝。
  谢范不理会文帝想要什么。
  他只知道,长兄遗落下的储位,湛姐姐可以决定她想给谁。
  不管是谢芝,还是谢茂,谢范都不反对。
  下定决心的谢范动作极其干脆利索,纳异族为妃自断夺嫡之路,离开京城就是许多年。
  一直到谢芝登基,他才回来给文帝奔丧。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谢芝没当上一年皇帝就死了。淑太妃成了太后。湛姐姐的儿子,如今谢朝的新君,客客气气地给他写信,亲昵又倚重。
  这种古怪的热乎劲,让谢范一度以为太后把与自己的渊源都告诉谢茂了。
  回朝之后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谢茂对太后与谢芳的过往一无所知。
  谢范顿时绷紧了神经,决心死死守住这个秘密。太后与早逝的皇兄牵扯不清,皇兄死后方才入宫为妃。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太后出现这样的丑闻。
  谢范觉得,可能是太后在要杀齐、郑两家的事上露出了破绽。
  他哆哆嗦嗦地跪着,心中极其慌乱。
  和皇帝相处了几年,他也已经渐渐地摸清了皇帝的脾性。
  他这个位次最末的小兄弟,看似温和带笑,其实心肠极其冷淡暴戾,并没有多少恻隐之心。
  若皇帝真怀疑太后有什么不名誉的地方,他会不会暗中对太后下手?
  如今,羽林卫在姬平戎(张姿)手里,卫戍军在谢范手里,他二人都是林湛的死忠之人,反杀皇帝易如反掌。可是,谢范心想,万一皇帝没有杀太后的心思,率先动手岂非伤了湛姐姐的心?一旦动了兵,他不惧下野,也不怕被皇帝赐死,就怕母子相残太后狠不下心,晚年没了着落……
  “六哥,阿娘已经跟朕说了。你这是做什么?怕朕诈你话?”谢茂笑道。
  他熟知谢范的习惯,谢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脸色发白,那都是他下意识地保护色,故意示弱。
  细想这招数和爱哭示弱的太后还真是如出一辙。谢范面上发狠的时候多半不是真狠,一旦他这样哆哆嗦嗦吓尿的怂包样子,那才是真在发狠了。谢茂不欲节外生枝,赶紧说:“齐建云死了这么多年了,毕竟是前朝首辅,再以此杀他全族,只怕引发士林哗然。”
  “偏巧太后心气不忿,六哥,你给朕支招,这事儿行不行得通?”
  谢范如梦初醒:“啊?”
  “追封个皇帝,叫太后消气,放了谢汤母族外祖和妻族外祖,行不行得通?”
  谢范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谢茂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给皇长兄追封皇帝,这是谢范想都没想过的事,突然被谢茂提了起来,谢范就特别心动。
  谢芝都能在太庙里占个堂皇高大的位置,长兄为何不能?他看着谢茂肖似太后的眉眼,心想,我总想他是皇父的儿子,却忘了他也是湛姐姐的儿子。他有那么好的母亲,我为何总以为他心肝黑透了?
  谢范张了张嘴,憋出一句话:“兹事体大,还请陛下上禀太后,再与宗正义王叔商议。”
  他还是不肯承认谢芳和太后有什么关系,不过,给大哥追封皇帝嘛,谢范觉得,这个可以有。
  问明白谢范的态度之后,谢茂就不再问了。饥肠辘辘的谢范受惊之下,连饭都没在太极殿混,皇帝挥手他就急急忙忙告退了。
  谢茂又是一宿没睡,脑子里还在为亲妈和谢芳的事炸雷。
  吩咐传膳之后,他稍微有点困,就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正眯着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一个少年尖叫的声音,刺得他耳心微疼,不禁皱眉。
  在太极殿服侍的奴婢皆是训练有素,哪怕一跤跌下去摔断了脖子都不会吭一声。
  谢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这样无礼地叫声惊动了。
  在旁服侍的朱雨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察看外边发生了何事。
  谢茂突然睁开眼。他想起来了,他前不久才把郁从华带回太极殿。这太极殿内,唯一规矩上不太像话的,大约也只有这个没有经过正常渠道升上来的郁小太监了。
  想起朱雨和郁从华不太对付,谢茂稍微将身边的窗户推开,往外看了看。
  远处就看见几个提着食盒的太监跪了一地,地上洒了些汤菜炭火,郁从华灰白色的毛皮大衣上似是沾了污秽,正在跳着脚抖落。这一看,就知道两边都埋头赶路,不慎撞在一起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郁从华规矩不好尖叫出声,谢茂也不生气。
  他看着郁从华牵着衣裳蹦达的小模样还挺想笑。郁从华身上穿的毛皮衣裳不是他这个等级的小太监该有的,显然是赵从贵私底下的照顾。谢茂也不缺这点吃穿,把前世忠心耿耿替自己死了的小孩儿锦衣玉食养起来,哪怕看了他心里也开心。
  相比起报仇,谢茂其实更喜欢报恩。前世之恩,今生不负。皆大欢喜么不是?
  眼见朱雨已经出去了,正要两边开解,谢茂就撇过头不打算再关注。窗边小风还挺凉。
  哪晓得就在他松手放下窗板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原地蹦达的郁从华跳了起来,一脚踹在朱雨的小腿上!
  这动作把谢茂惊呆了。
  朱雨是什么人?朱雨是服侍了他多年的内侍,在太极殿,除了赵从贵、余贤从,就属朱雨、银雷品级最高,这是在太后、衣飞石跟前都极有体面的奴婢,别说打了,连太后训斥朱雨一句,都要看看皇帝的脸色。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混到朱雨这样的地位,打他就跟打皇帝没什么两样了。
  朱雨却似习以为常了,退了一步,继续弯腰和郁从华说着什么。
  郁从华年纪还小,个子矮,在太极殿前更不能高声喧哗,所以朱雨跟他说话时稍微弯腰,原本也不算什么,可是,郁从华一个不乐意了,居然又跳起来踹朱雨的小腿,一连踹了两下!
  谢茂脸色一沉,吩咐身边的宫婢:“叫朱雨把郁从华带进来!——赵从贵呢,叫他来!”
  郁从华这些天被养得极其骄傲,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他心里还是明白,他的骄傲都来自于皇帝对他的宠爱,所以,他心里对皇帝极其崇拜依恋,进了太极殿特别乖巧。
  眼看着身上的菜渍甩不掉了,他进门前就把大衣裳脱下来,扯了扯底下的锦绣夹袍,在殿前竖起给诸大臣整理妆容的衣冠镜前整理好衣饰,这才躬身束手进来磕头:“奴婢拜见陛下万岁。”
  赵从贵也被找了来,谢茂劈头盖脸就骂:“朕叫你好好带着他!看看这是养成什么东西了?”
  赵从贵已经知道殿外发生的事了,忙道:“陛下息怒。奴婢知罪。”
  他这几天确实没空理会郁从华。然而,私心里,他也确实不怎么想管束郁从华。
  这小太监性子左,贪馋爱吃也罢了,皇帝跟前亏不了他的嘴,架不住这小子懒怠又狂悖。日日睡到巳末时牌才醒,稍微说一句就阳奉阴违,这差事怎么安排?规矩怎么教?管得严了吧,得不了好还被记恨,干脆就不管了。
  反正太极殿又不是养不起闲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赵从贵还给他安排个太监当役使。
  至于他在太极殿里作威作福,欺负宫婢宫监,嗨,都是奴婢,搁哪儿不受气?
  不止赵从贵不管他,连朱雨、银雷都有样学样。这太极殿的三巨头虽不至于联手溺杀他,可是谁也不想管他、得罪他。
  ——我们不得罪你,你这样嚣张跋扈,迟早有规矩教你怎么才是做奴婢的道理。
  郁小太监就觉得自己小日子越过越滋润,太极殿里谁敢得罪他?自从踹了朱雨一脚,朱雨不生气还继续跟他笑眯眯的说话之后,他就知道了,朱雨也怕自己!
  “如今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谢茂问。
  赵从贵顿了顿,说:“回圣人,还在学规矩,暂时没安排上差。”
  谢茂就知道这是彻底没安排事,天天养着玩儿了。他其实也不在乎养着郁从华,那么多奴婢,指望一个小孩子多做些什么?问题是,这规矩到底是学到哪里去了?嚣张成这样竟没一个人管他!
  谢茂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这是遭嫉恨了。
  这么小的孩子,性子还能扳得过来。当务之急就是得找个人管着他,叫他知道怕。
  “你管不管他?”谢茂直接问。
  赵从贵连忙磕头保证:“奴婢知罪,奴婢一定好好管教,圣人宽心。”
  郁从华在宫中混了几年,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这时候就知道是皇帝嫌弃自己规矩不好了,他也不哭闹,跟着上前磕头,哽咽道:“圣人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好好学规矩,好好听赵公公的话,奴婢听话。”
  这装乖的手段比衣飞石差得远了,谢茂根本不吃这一套,说道:“不必教他伺候人的规矩。这性子左,朕是用不了,改日放出去做个富家翁,养一辈子也得了。你就教教他怎么做人!——蠢成这样,死且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雨都敢踹,若不是皇帝爱宠的名声罩着,早不知道被朱雨阴死几回了。
  郁从华十二岁了,话是听得懂的,闻言立马就哭了起来:“圣人宽恕,奴婢不敢了,奴婢不出去,奴婢一辈子服侍圣人……”
  这哭得那叫一个难听。谢茂本就没歇好,被吵得耳心疼,他才一皱眉,赵从贵就赶忙捂住了郁从华的嘴,赶紧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快收声,陛下跟前哪有这么嚷嚷的?”
  “你要不想出去,就老老实实地上差学规矩!”
  谢茂给郁从华赐了富贵荣华的华字记名,本就是想提拔他做大太监。然而这小东西好吃懒做,他也不想勉强,钱粮管够,再赐个大宅子,养一辈子也行。
  现在郁从华哭着不肯出去,谢茂想了想,看在他前世替自己死了一回的份上,还是抢救一下。
  “殿前廊下,规行矩步。行不张声,立不动气。你自己说说,你倒是做到了?”谢茂问。
  满屋子奴婢都惊呆了,这是专门训练宫婢宫监的《檐下训》里的句子,皇帝怎么也知道?郁从华在宫里当差几年,真说他不懂规矩,那是假的。他顶多是不熟悉在御前服侍的仪程罢了。
  皇帝问他这个,就是把刚才殿前冲撞的罪名都扣在他头上了。郁从华心里委屈,这时候也不敢辩解,磕头道:“奴婢没做好,奴婢知罪。”
  朱雨在一旁替他解释:“是膳房太监没留心,本……”
  “膳房太监当差,他不当差!这规矩朕都知道,他不知道?”谢茂回头问郁从华,“你从前在祈年殿当差,管事公公不曾训诫过你?殿前横冲直撞,那膳房太监出门就是一溜十七八个人,你眼睛是要长在头顶上,这才看不见人。”
  郁从华伏在地上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是奴婢莽撞,奴婢该死。”
  赵从贵与朱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上回跪在太极殿听训的,那还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儿林质慧。
  那位小爷挨了训没两天就放去工部上差了,连个举人都没考,噌就是五品郎中,一步跨越了大多数人奋斗半辈子的目标。有人跟他别苗头,他白眼一翻,小爷在太极殿挨过天子赏的手板,你老师学问好,还是天子学问好?
  好不好的,林质慧那是太后娘家人,皇帝的亲表弟。这郁从华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跪在这里让皇帝这么细细地教训?
  “朱雨是在潜邸时就服侍朕的老人,冷箭飞来时给朕挡过刀子,平白无故的莫说动他一根手指,就算他哪里犯了规矩,朕也不曾打他。你好大的脸面,上脚就敢踹他!你有何功,你有何劳?你就敢这样趾高气扬?”谢茂问道。
  郁从华不住磕头认错:“奴婢该死,该死。”
  谢茂训斥郁从华时,顺带着狠狠夸赞了朱雨了一番,又抬举朱雨的身份,朱雨面上不显,心里着实高兴,暗暗地想,肉盾是给陛下当过几回,刀子这还真没挡过!——他不知道,他前世替皇帝挡过刀,皇帝都记得。
  “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谢茂命令道。
  郁从华呜咽着抖了抖,就被两个太监拖了出去,赵从贵使个眼色,叫不许打太重。
  ——皇帝亲自训诫过的人,自有前程。这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哪晓得不等郁从华被拖出太极殿,皇帝就反悔了,改口道:“回来!”
  这样浑身瘫软像条破麻袋一样被拖出去的样子,触动了谢茂前世的记忆。
  两个太监连忙把郁从华架了回来,郁从华并不知道自己在太极殿受天子训诫代表着什么,他只听说朱雨给皇帝挡过刀子,连皇帝都不打朱雨,这会儿自己还要挨板子,就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他在祈年殿当差的时候,见了太多一顿板子挨下来就发烧病死的小太监,在他心中,挨板子就等于死亡。被拖出去又架回来的郁从华浑身瘫软,连哭都不敢哭,趴在地上不敢动。
  “去拿竹板子来,”谢茂吩咐赵从贵,“你来打,朕亲瞧着。”
  宫人去找竹板子,郁从华还是吓得面无人色,谢茂竟然还不厌其烦地教他:“朕今日打你,是你太过狂妄放恣无法无天。本该叫你去慎刑司领板子,临门又叫你回来,是因为朕不想叫你误会,以为朕不管你了。”
  宫人将竹板子拿来,不过是三指宽、二尺长,和郁从华想象中足有一人高胳膊粗的板子完全不同,他这才明白原来真的只是教训他,不是要打死他。
  赵从贵接了板子走过来,他瘫了半天的身子才有了点力气,将厚实的皮毛裤子褪下来趴好。
  又听见皇帝说:“打疼就行了,别留下伤。还是个孩子。”
  郁从华听了这话就忍不住掉眼泪。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对。可是,圣人都说不管教我不行了,那一定就是我错了!
  二十个板子果然打得很疼,郁从华趴在地上咬着手指不敢哭,鼻涕又蹿了出来。
  谢茂看着他又成了初见时鼻涕满脸的模样,着实辣眼睛,无奈地说:“算了,朕不指望你明白多少道理。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地上差,本本分分做人。再有狂妄冲撞之事,还叫赵公公打板子!”小孩子懂个屁,知道乱来会挨揍就行了。
  郁从华吸溜一声,把鼻涕吸了回去,满脸泪水地磕头:“奴婢遵旨。”
  谢茂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才脸色微妙地挥了挥手,赵从贵连忙把还在吸鼻涕的郁从华提上裤子抱了出去。
  谢茂也没想过这顿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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