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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北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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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声音不再玩笑,果断决策道︰“我下来帮你。”
说完,她拉住攀岩索,小心翼翼地爬进车厢里。
李正皓这才发现,对方穿着一身连体衣,防风防水的材质在黑夜里折射出暗光,头上戴着护目镜,发梢也略显凌乱,似是被大风吹过,一身行头干净利落,即便从天而降也丝毫不显累赘。
宋琳刚一站定,车厢便开始吱呀作响,最后勉强保持住平衡。她从他手中接过刀柄,随即割断那手腕、脚腕上的绳子。
平躺太久,加上之前头部受过伤,李正皓眼前持续晕眩,一时无法站定身形。
悬崖边的树枝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宋琳赶忙催促道︰“快点!”
顾不得头晕目眩,李正皓一把抓住攀岩索,开始拼命地向上爬去。
宋琳紧跟在他身后,咬着牙往下蹬脚,借助反作用力蹿升一段距离,眼睁睁地看着货车加速滑落,最终坠落进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
帽似不长的绳索,却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李正皓旧伤未愈、血流不止,每一寸前进都耗尽全力。
狂风夹杂着雪花刮过头顶,两人已经在空中停留太长时间,下方的宋琳渐渐喘起了粗气。
这不是李正皓经历过最危险的情形,却是他最为紧张的一次,只因身后那个让他放不下的人。
“快到了,坚持住。”他试图为彼此打气。
女人的声音却很不耐烦︰“闭嘴!”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勒令自己闭嘴,李正皓却不自觉地笑起来,似乎连被骂都是幸福的。
终于攀上悬崖边沿,他用双臂撑住岩石,猛然一个翻越,身体再次有了支撑。
来不及喘气,李正皓很快回头,将上半身探出去,向半米外的宋琳伸手︰“我帮你。”
看看手中的绳索,又看向男人坚定的目光,她似乎犹豫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拿定主意,小心地伸出左手。
李正皓用力一逮,却没能将人拉住,反而听到熟悉的一声闷响︰那是关节脱臼的声音。
习惯性脱臼,在受到外力突然作用的情况下,常见于有病史的患处。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令宋琳惊声尖叫,一张小脸顿时惨白,她单手紧握住攀岩索,左臂渐渐无力垂落。
李正皓的心脏已经停跳,屏住一口气试图抓住对方,却根本无处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宋琳目光直直地看过来,一字一顿道︰“李正皓,你欠我的。”
说完,她就这样从他眼前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引自《上帝的拳头》,弗?福塞斯着。
祝大家端午快乐~~~
第40章
无数次的战场经验证明,必须先反击、再悲伤。
李正皓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如今身处敌境,回国的希望极其渺茫,刚刚又失去了唯一的同盟,根本没有资格吊唁。
然而,身体却拒绝接受控制,双眼仍死死望向山谷,试图看穿那无尽的漆黑。
没有泪,眼眶早已被悬崖边的大风吹干,又冷又硬的冰雪砸在脸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时间凝固、世界静止,一切都保持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仿佛这样就可以改变现实;思维停顿、身体僵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反复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胸口的大洞灌满风雪,指尖的追索仅剩虚无,李正皓俯趴在原地,任由体内热量一点点流逝。
而后,他听到了一声吸气声,接着是更长的呼气声。
再然后,凄厉的呼啸划破长空,火红色的信号弹闪耀在头顶,照亮了整座南汉山。
“我要是你,就先担心自己。”林东权出现在他身后,一边将手铐锁紧,一边含混不清地说。
李正皓闭了闭眼楮,翻身仰躺在雪地上,无声无息。
直升机的螺旋桨高速运转,搅乱了四周的气流,枯枝败叶夹杂着雪花飞舞,高强度的探照灯打在头顶,可见范围里尽是视线盲区。
头戴红色贝雷帽、佩戴银质徽章的特种兵从天而降,黑洞洞的枪口指在脑门上,暗示着不容辩驳的权威。
“站起来!”
“交出武器!”
年轻人故意憋着嗓子说话,以为这样就能将人唬住——战斗控制组(cct)号称南朝鲜最优秀的特种部队,事实上却不过如此——李正皓默默地想。*
身为俘虏,即便遍体鳞伤也只能靠自己的双脚站立;近旁的林东权则被台上担架,医疗兵正在对他进行初步治疗。
看见李正皓被押解靠近,那人挣扎地爬起来,顶着猪头般的一张脸,狰狞笑道︰“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李正皓啐了一口,随即被塞进直升机里。
脚下还没坐稳,脸上便狠狠挨了一拳,耳畔顿时嗡鸣不止,押解者用布袋套住他的脑袋。手铐换成粗硕的铁链,和脚踝捆绑在一起,完全无法动弹。
伤口持续流血,机舱剧烈抖动,他们终于起飞了。
无尽的黑暗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眼前反复映现的,全是那人的一颦一笑;耳边则不断响起她的声音︰“李正皓,你欠我的。”
无尽的黑暗中,他依然无妄地幻想,这一切,不过是场可怕的梦境。
升机在短暂飞行后着陆,四周杂乱的脚步声交替响起。看不见路、无法掌握平衡,他被拖在地上前进,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
直到伤口撞击在床板上,神智被剧烈的刺痛唤醒。
骤然明亮的光线令人无法睁眼,惨白的房间里站着同样惨白的医生护士。
那医生戴着口罩,一边为他检查身体,一边作出简单指示。护士负责在病历上涂涂画画,将患处逐一记录。
末了,两人又取出酒精棉棒,对伤口强行消毒。
“全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医生的声音很平静。
护士则更像一具机器,切实执行着一切指令,没有丝毫迟疑。
在修道院养伤的半个月里,李正皓已然恢复大半,虽然被林东权偷袭吃了大亏,但却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他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并未贸然反抗,而是选择养精蓄锐,继续配合着取指纹、采血样。
囚室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室外的情形,也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
简单的身体检查结束后,铁门被再度打开,医生护士退出房间。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一个由三名士兵和一只军犬组成的小队冲了进来。
除了狗,士兵们全都蒙着脸,留在黑色面罩外的眼楮里冰冷无光。半人高的狼狗猛扑而至,两只前爪用力踩上他肩头,血盆大口几乎紧贴着喉管,磨牙发出威胁的嘶吼。
狗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锐利的犬齿近在眼前,李正皓却面不改色,始终保持呼吸均匀。
见囚犯如此反应,两名士兵合力将他架起,另一人则牵开狗,转身报以一记老拳。
“赤佬,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任何限制人身自由的居所,都要有树立权势的“杀威棒”,医生检查就是为了确保他的承受能力。
伤口在迅速充血,李正皓再也看不清眼前事物,只感觉拳脚像雨点般砸落身上。军犬舔着涎水,一直大声狂吠,原本就狭小闭匿的囚室里,充斥着血腥暴力的气息。
他有反审讯经验,知道在受到极不愉快的对待时,应该如何保持沉默。
和美国一样,韩国也是《日内瓦公约》的缔约国,有责任对战俘施以人道主义待遇。然而,“9?11”之后,国家安全成为一切不义行为的幌子,虐囚也成为理所当然的权利。**
李正皓蜷成一团,尽量减少暴露在外的身体部位,咬紧牙关拒绝发出任何声音,既避免激起对方的施虐欲,也不让人从他身上获得任何成就感。
单纯的暴力很快就变得索然无味,士兵们开始气喘吁吁,军犬也因为过度亢奋而声嘶力竭,他身下血水早已积累成滩。
眼角伤口崩裂,视线里一片赤红。鼻息间尽是腥味,耳边嗡鸣不止,嘴唇肿胀无法发声。脚踝、手腕都在流血,却早已没有知觉,肋骨似乎又断了几根,筋肉摩擦着发出阵阵呻&吟。
那狗还在冲他龇牙咧嘴,为施虐者的暴行吶喊助威。
李正皓估算出大概的距离,梗住脊背猛然发力,仰首一口咬在那畜生的脖子上,很快听到凄厉的呜咽。
原本耀武扬威的军犬失了声,只好用锐利的爪子挠在他胸前。
活生生的血肉被划烂,李正皓却咬紧牙关,任由那狗疯狂挣扎、来回摆动,绝不放松一丝一毫。
士兵们迅速围拢过来,拳脚再次毫无保留地砸在他身上。
“松口,你这疯子!”
惊呼声、厉喝声、警报声,撕扯、拖拽、威胁,混乱与嘈杂搅成一团,令整间囚室彻底沸腾起来。
最后,他找准着力点,偏头狠狠一逮,直接将气管扯断,结果了军犬的性命。
血泊中,男人吐掉满口皮肉骨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容触目惊心。断了气的军犬倒卧一旁,四肢偶尔抽动,双眼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整件事发生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待到那三名士兵作出反应,局势早已经无法挽回。
门外警铃大作,身着军官制服的人站在走廊里,嫌恶地看着一室狼藉,招手示意其他人跟进。
李正皓被生拉出去,徒留下军犬的尸体渐渐冷却。
鲜血激发出兽性的因子,疼痛促使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被扔进审讯室时,他的精神持续亢奋。不见受囚禁者的颓废,倒像个跃跃欲试的角斗士,随时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疯了,真是疯了。”
单面透视玻璃背后,林镇宽狠狠揪住发根,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挫败。
老部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林总长,您放心,12个小时之内,我们一定会让他开口。”
“东权说那女人已经死了,我老婆孩子如今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铁骨铮铮的职业军人,提及妻女时,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镇宽在国家情报院任职多年,长期负责东亚事务,是公认的实干派官员。此次受“脱北者”事件牵连,从驻日总长的位置上引咎辞职,同僚们都替他感到惋惜。
投毒事件发生后,整个韩国情报系统便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然而,由于无法确定作案动机,调查始终没有进展。
前一晚,林东权留下遗书、独自离去,方才透露事情的前因后果。
情报工作是和平年代的秘密战争,林镇宽作为间谍头子,手里也有不少人命。他明白报应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实现在妻女身上,还差点搭进去一个林东权。
佷子是林家唯一的血脉,虽不像父辈那样孔武有力,却从未逃避过自己的责任。
林镇宽想起两人在东京医院里的那番谈话,心中愈发懊悔——如果他没有施加压力,就不会给外界可乘之机,更不会逼得林东权铤而走险,选择与佣兵、赤匪同流合污,最终越陷越深。
那封遗书中,林东权认定婶婶堂妹都是因自己受到牵连,如果无法反制敌人,倒不如死在对方手里,也算是以身谢罪。
南汉山中燃起的那枚信号弹,是对他们叔佷二人的救赎。
想到这里,林镇宽终于冷静下来,冲老部下点了点头,沉声道︰“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韩国空军特种部队被称为战斗控制组(cct),人数较少,因为佩戴红色贝雷帽,俗称红帽部队。其主要使命是在战时为空降、伞降和空投提供引导和指示。他们必须以小组或单兵行动,并在大部队之前空降于作战区域,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因此其训练、选拔为各特种部队难度之冠。
**文中具体的虐囚方法均出自与关塔那摩美军基地有关的报道。
第 41 章
时间有限。
林镇宽有充足的审讯经验,十分清楚逼供的程序。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屈服的前提是精神崩溃——受不住严刑峻罚,信仰与意志同时泯灭,沦为行尸走肉之后,说出的话方才值得相信。
尽管最后难免语无伦次,但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刚才咬死军犬的疯狂行为来看,囚犯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军情人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刑罚吓破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利诱。
“我是情报院的审讯官,专门负责对朝事务。”
老部下亲自出马,坐在审讯室里,笑容和蔼可亲。
“这里是美军基地,不受国际法保护的。如果你愿意合作,情报院会为你提供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如果你选择对抗,恐怕会一直被关到死。”
男人垂着头,鲜血从伤口缓慢渗出,在发梢凝结成缕,有节奏地滴落地面。
只有那双异色的瞳孔,始终桀骜不驯,睥睨着面前的一切,却莫名地令人移不开视线。
林镇宽站在监控室里,悄悄握紧了拳头:他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出了错——这人不仅受过专业训练,恐怕还是那种传说中的顶级特工。
老部下显然也预感到情况不妙,立刻调转话头,虚与委蛇道:“你很有能力,我们也不想一直关着你。投毒事件是个意外,只要你说出毒药的种类,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
李正皓不说话,任由时间凝固,满脸冷漠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房间里的沉默变得越来越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峙渐渐陷入僵局,摄像机持续空转,林镇宽焦躁地来回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终于,他一把推开隔壁审讯室的门。
中年男人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目光死盯着那囚犯,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阿格斯’系统的源代码已经发送到指定地址,激光器也拿走了……事到如今,你们究竟还想要什么?!钱?女人?说话啊!怎样才能放过我的老婆孩子?!”
老部下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将林镇宽向外推,压低了声音劝解道:“总长,您别着急,还有时间……”
林镇宽并未理会对方,而是转身抹了把脸,又将双手用力拍上桌面,冲李正皓失控怒吼:“回答问题!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两人视线相对,就像有电流在彼此间蹿动,透明的空气被激发出阵阵火花。
李正皓波澜不兴,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己无关。
韩国人进入美军基地需要缴械,林镇宽身边没有配枪——否则他肯定会打爆那张冰山脸。
猛地推开桌子,用食指指向囚犯的面门,林镇宽一字一顿道:“我发誓,你一定后悔的。”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如诅咒如誓言,令人无法怀疑其中的决心。
灰色眼瞳浸泡在鲜血里,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再次变得暗淡无光。
老部下用了点力气,终于将林镇宽推出审讯室。锁上门,他一边抹着满头大汗,一边语带责怪地问:“说好要劝降的,您怎么就这样冲进去了?”
“不可能劝降,”林镇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根本是一心求死。”
咬咬牙,老部下坚持道:“那也要试试,为了嫂子和小丽……”
听对方提及自己的妻女,林镇宽再次变得面色惨白。
强烈的绝望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瞬间屏蔽了所有思考能力;彻头彻尾的无力感升腾于内心深处,根本无从逃避。
他的脚步开始踉跄,扶住墙根才勉强站稳,身体却像被抽空,再也无法直立。
女儿刚满十五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正是天真烂漫的大好年纪;驻外工作的多年,家中无人照料,全靠妻子独自操持——失去这样两个人,对林镇宽来说与死亡无异。
如今,生命只剩下最后十二个小时。
抬腿、交错、转移重心,他强迫自己朝门外走去:与亲人相伴的时间已经不多,错过最后的相处机会,就连死都无法甘心。
走廊里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将他照得格外单薄。
“总长,”老部下于心不忍,站在原地朗声道,“不要放弃希望!”
林镇宽没有回头。
审讯室里,劝降的努力还在继续。
“你没有罪,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民主政府向来是非分明:我们倾向于原谅,而不是惩罚。”
“没有人天生就是坏蛋,我和很多朝鲜人打过交道,能够理解你的立场。”
“这样的对峙毫无意义,把想法说出来,总能找到办法协调,给大家一个折中的结果。”
……
十二个小时很快过去,李正皓终究没有开口,所有人都怀疑他真的是个哑巴。
然后,来自医院的电话铃声响起,大家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军事基地的刑房就在审讯室隔壁,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尽管没有影视作品里表现的那么阴森,却足以将意志摧毁殆尽。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虐囚方法也在更新换代——如今的大部分手段,都能让神经感受到巨大痛苦,同时避免给身体留下永久性伤痕。
人类折磨同类的天赋,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
最开始是剥夺睡眠。
持续强光的照射下,轰炸式询问轮番进行,李正皓通常会被绑在墙上,或者干脆吊在天花板上。一段时间之后,由于血流不畅,身体会渐渐失去知觉,神智也变得混沌不清。眼前反复出现幻觉,耳边的声音嘈杂不堪,无从分辨真假,只剩下麻木的感应在崩溃边缘游走。
后来,审讯人员发现这样做纯属浪费时间——正式的刑求开始后,李正皓就鲜少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睡不睡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他们只好换成关禁闭。
不同于常规意义的牢房,禁闭室仅有棺材大小,站在里面连弯腰都做不到。关上门后,四周陷入绝对黑暗,时间被拉得无限延长,逐渐变成一块密不透风的篷布,将感知层层包裹起来,令灵魂彻底窒息。
身处其中,偶尔被毫无规律的噪音惊扰、被从天而降的冰水侵袭,意志也受到锻造、淬炼,最终变得或崩溃或坚硬。
李正皓知道他们的目的:花大力气抓住的间谍,即便不能解毒救人,如若坦诚合作、发表脱北声明,对于国家情报院而言,也是值得夸耀的重大战果。
且不说他对施毒一事毫无所知,即便真的有所了解,也绝不会投敌叛国。
忠诚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大部分时候无声无息,但凡面对考验,却足以撑起一个人的脊梁。
近乎永恒的黑暗中,李正皓不止一次想起宋琳,想起她嘴角的轻蔑笑意:“我不吃这一套,‘主义’、‘信仰’、‘民族’、‘正义’,我都不信。”
那时候,或许应该问一句:“你信什么?”
谜一样的女人,谜一样的动机,谜一样的身体,短暂而深刻的回忆里,有太多令人懊悔的事情。反反复复、解脱无望的刑求中,和她相处的每一帧画面都能得到重新放映,
于是时间再次开始流淌,带着三分意气、三分决绝和四分难得的温情。
李正皓以为,与移监的粗暴过程相比,独自呆在黑暗中的经历并不算太坏。
因为有暴力攻击的前科,每次被拖出牢房时,看守们都会用厚厚的帆布将他裹住。粗硕的铁钩吊在脑后,任人在漫长、冰凉的走廊上拖行一路。期间还有不断的拳打脚踢,如同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始终未能痊愈的伤口难免再次崩裂,骨折患处则反复受创,转变成长期的隐隐作痛。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在没有任何权力的囚犯面前,所有人都会变成恶魔。
水刑和强迫进食是保留节目,“偶尔”失控的殴打后,他会被灌进满身冰块——既考验意志又活血化瘀,简直一举两得。
大部分情况下,医生会陪伴左右,确保犯人神智清醒,能够切实感受到每一分折磨。
因为有正式的医疗建档,拷问始终没有留下明显伤痕,从这一点上讲,情报院还是非常专业的。
残酷刑求和缺衣少食并未将他置于死地,熬过寒冷的冬天后,事情变得不再有新意。春去秋来,刑讯者与囚犯之间的对抗已经演变成惯性,双方重复着枯燥的拉锯,任谁都无法取得突破。
林镇宽再未出现,李正皓也从未后悔。
第 42 章
李正皓被关押在美军基地的日子里,外界形势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2016年底,20国集团首脑会议在釜山国际会展中心举行。包括新当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内,全球最富有的20个国家聚集在一起,为世界经济的发展寻求出路。
和外界预料的一样,特朗普当选后,在外交上动作连连——就像一只闯入了瓷器店的公牛,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一边主动对莫斯科和北京示好,一边向朝鲜领导人发出邀请,呼吁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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