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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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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鸿茫然抬头:“神思不属……”他歪了头,看了岳漓函半天,又发了一会呆,才似懂非懂道:“没有打扰……能有什么打扰呢……她本来迟早会说的……迟早会说的……”他慢慢伏在桌上,口中喃喃不清的嘀咕了几句,已然昏昏睡去。
    坐在他身边的司空煅神色有些古怪,只拿了酒杯喝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
    言冀松有些讶异的看了凌云鸿一眼,他与凌云鸿相交已久,素知凌云鸿的性子,却不想今日请客,他竟喝成这个模样。只抬头看了岳漓函与司空煅一眼,尴尬道:“九郎素日不是这个模样,他……”
    岳漓函笑了一笑,截断他的话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九郎既醉了,我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了罢!”
    言冀松又是一怔,不过岳漓函的身份,他这几日也隐约猜到一些,当下不敢违抗,便叫了随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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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煅进了自己的客房,刚刚坐定,还未及喝完醒酒茶,岳漓函已推了门进来。
    他只得苦笑了一下,勉强道:“皇……离垣……”
    岳漓函不紧不慢道:“今晚九郎醉了,说了什么,你可听到?”
    司空煅忍不住叹口气:“皇上,你真是……”他忍住想说的话,道:“我也不曾听得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似乎是‘嫂嫂……万什么’!”
    岳漓函沉思了一会,没说话。
    司空煅又道:“说起来,前几日派人查了凌家,一切都正常,唯独九郎的嫂嫂……他嫂嫂并不是本地人,凌家破败的时候,突然嫁给了凌大郎……嫁的时候那大郎还得了痨病,说是昔日认识的,因身份低微,凌家不肯明媒正娶……不过这女人也颇有本事,进门后把便把凌家打理得头头是道……”
    岳漓函微微点头,若有所思:“还有呢?”
    司空煅怔了一怔,有些迟疑道:“似乎也就这么些……”
    岳漓函叹了口气,道:“生活习惯?素日爱好?”
    司空煅抓了抓头,憨憨一笑,却又想了一会,才道:“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只说爱清静,日常事务大多自己动手,身边就一个丫头服侍……家中一般仆妇,不让进内院……”
    岳漓函一愣,随即了然地笑笑:“我本来便奇怪,九郎今年不过刚满十八,又是书香门第出身,怎的会与楚青衣扯上关系,看来这关键便在他这个嫂嫂身上了……他这个嫂嫂,看来可不简单呀……”
    司空煅疑惑道:“不喜人服侍,想来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不惯如此罢?”
    岳漓函不禁摇头暗暗叹气,只是知司空煅素来也不是个爱用心计的,一时半会的只怕也学不来,只得暂时作罢。“启程回琼都之事都办妥了么?”
    司空煅点头道:“都办妥当了,阿曜会在玟城与我们会面!”
    岳漓函嗯了一声,忽然道:“准备一辆马车!”
    “啊??”司空煅愕然看着他。
    岳漓函只是视而不见,淡淡道:“请不到楚青衣,请了这位凌夫人,想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顿了一顿,他又道:“明日子时,我们去拜访这位凌夫人……”他笑,眼神温柔而沉静。
第十五章 琼都行
           翠竹轩,陶然居小院。
    那天知道凌云鸿醉酒后,宁宛然沉默了许久,只叹了口气,便叫晴儿速速将东西收拾了,搬回了翠竹苑。只是心中,总有股淡淡的疼痛。会忽然之间忆起很多东西,然后惘然的叹息。
    今夜并没有月,几点星七零八落的挂在幽暗的夜空中,看来竟有些诡异。夜其实已经深了,却是睡不着。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极轻,几乎听不出来的轻盈,却瞒不过宁宛然敏锐的耳朵。
    “谁?”
    身后那人轻轻击掌,笑道:“不愧是楚青衣的夫人,耳目果然敏锐得紧!”声音温润悦耳。
    宁宛然心中微微一颤,忽然便记起凌云鸿所说的琼都贵客。不过好在只是说到楚青衣,她也并不惧怕,只不露声色道:“阁下说笑了,小女子先夫却是姓凌!”却连头也不回。
    那人轻轻一笑,道:“楚夫人镇定自若,让朕好生敬佩……”
    宁宛然听得一个“朕”字,心中又是一沉,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小女子却不知道,堂堂一个南岳帝王,竟有闲情亲至金华,只为找一个楚青衣!”
    院中并不亮,仅有一盏精致的小小豆灯闪动着微弱的光芒。但那一刻岳漓函竟觉得自己有些目眩。
    眼前的女子穿的极简单,平常的青布,寻常的剪裁,随意挽起的发上插了一只简单至极的荆钗,****上下并无一件饰物。然而只是一个简单的转身,一个淡淡的凝眸,却只让人觉得清丽绝俗,只觉得即便是世上最好的脂粉也会污了她的颜容。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想起一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不由叹了口气。由衷道:“楚夫人风华绝代。世所罕见。有幸得见夫人。遥想楚郎风采。朕心中当真神往不已!”
    宁宛然微微怔了。忽而想起楚青衣惫懒模样。不觉失笑。
    她温婉地浅浅一福。全然无视岳漓函灼灼地眼光。
    “承皇上谬赞了。只是青衣现在何方。民女实不知情。皇上若无他事。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小院。并不合适……”
    岳漓函又是一叹,并不接她话。
    “宁宛然,六年前忽然来到金华,身边有男子相伴,行止疑似楚青衣……”他微笑,眼神柔和而沉静:“置翠竹苑,设宛记金楼,后嫁于凌家大公子为妻……年许,凌大殁。独立教养凌九……”
    宁宛然暗暗叹气,心知此事难以善了,心念千转百回,面上却微笑道:“皇上对民女情况已是了如指掌,难道不知道……”她略顿了顿,垂首凄然道:“楚青衣已有二年不知影踪,民女只恨当初瞎了眼……”她轻轻偏了偏头,似是不愿让人见到她的凄苦的表情。微微的灯光映照出她柔美的侧面,有种摄人心魄的凄清与幽黯。
    岳漓函深深的吸了口气,饶是他见惯天下美色,适才竟也微微震撼。
    “楚夫人天生丽质,”他微笑道:“朕一贯觉得宫中多佳丽,今日见了夫人,才知何谓六宫粉黛无颜色,若是楚郎果真绝情,那夫人不若跟了朕回琼都去罢,朕定然不会亏待夫人!”
    宁宛然蛾眉深蹙,口中缓缓道:“民女乃是苦命之人,又是寡妇,怎敢污秽宫廷……”她心知今日之事,怕是无法脱身,却又实在不甘。
    岳漓函依旧笑得温柔,径自走到院内桌边坐了下来:“夫人何须如此,朕乃是真心想用楚青衣,朕观夫人举止言行,并非一般女子,又何必如此作态!”
    宁宛然默然,好一会才道:“皇上既已这么说了,宛然自然无话,只是我确实不知青衣去向……”她略一思忖又道:“我可以试着联络,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岳漓函笑着摆摆手,不紧不慢道:“这却不必了……”
    宁宛然闻弦歌而知雅意,眉头不觉蹙得更紧,果听岳漓函慢慢道:“与其请夫人代为联络,倒不如请夫人与朕一同返回琼都,静候佳音……”
    宁宛然轻轻一叹,事已至此,她也实在不愿多费唇舌,只道:“蒙皇上盛情,且待宛然略作收拾罢!”言毕,转身正欲离去。
    岳漓函却笑道:“楚夫人这苑子别致得紧,这苑中少少几人,就能打点得如此清幽,实在不易!”
    宁宛然身躯一震,半晌没说话,过得一会,径自进了房。
    房中,晴儿显然已是醒了,拥衾坐在床上只默默看她。她本是宫廷出身,见多了事,虽然自在了这么些年,遇事却是更加稳当了。
    宁宛然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道:“你去找青衣……”
    晴儿披衣起身过来,见宁宛然神色安然,收拾了常穿的几件衣衫,又将素日带了些珍稀的明珠宝玉,略一迟疑,竟然从桌边拿了日常的女红箧子,取了几件还未做完的女工,放入箱笼。
    晴儿一阵心酸,看着桌上的小小的箱笼,不禁低声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去么?”
    宁宛然一时心潮起伏,黯然神伤,伸手抱住晴儿,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的身份原经不起推敲,我只盼着别再追下去……你找了青衣,她必会想办法救我……九郎那里……你也莫要说什么,只说我与青衣出去游玩……”她声音微微哽咽了。
    晴儿反手抱了她的腰,只是低声哭泣。
    宁宛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觉自己今日叹的气,竟比往年一年来的更多。
    “别哭,他们有求于青衣,必会善待于我……莫要惹人怀疑……”
    过了好一会,她平静地伸手推开晴儿,拿过桌上的帷帽,戴上:“好了,我该走了!”
    她挺直了脊背,提了小小箱笼,径自向外走去,坚定而冷然,径直走进黑色的夜幕中。有人在门外侯着,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箱笼,提着灯笼,引着她一路走出苑门。
    宁宛然站在苑门口,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别了……翠竹苑,她默默想着,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
    绕了一个大圈,我逃出北霄的深深宫墙,如今居然又要前往南岳琼都了。
    她没再回头,稳稳地走向停在苑门口的马车,马车前,有人已迅速拿了垫脚凳放在她脚下,她轻轻提起襦裙,安静地上了车。
    灯笼的昏暗光芒下,她动作优雅,举止娴静,全然无视身后那道充满兴味的灼灼眼光。
    岳漓函悠闲地望着她的身影,轻轻笑了起来,慢慢道:“多么有趣的女人,阿煅,不是么?”
    司空煅迷惑的看看马车又看看岳漓函。
    岳漓函知他性子粗直,无甚心机,也并不为难他,只摇了摇头,道:“还愣着做什么,启程!”忍不住伸手便敲了他脑袋一下。
    司空煅忙应了一声,挥手叫了随从牵了马来给岳漓函。
    岳漓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蠢牛……”上前两步,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车。
    司空煅忍不住又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几乎忍不住便要脱口说出孤男寡女,独处一车,于礼不合了。那牵马的随从倒精乖,见他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便****扯了他一把。
    “司空大人,请上马!”
    司空煅没好气的白了那人一眼:“我还有话要跟皇上说……”上前就欲叩车厢。
    那随从也不禁叹气,只好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司空煅听了,吃了一惊,当即便叫道:“可是……那是楚青衣的女人呀?”声音极大。
    那随从一阵眩晕,眼见说不清了,索性一拍脑门,牵了马,自去另一侧了。
第十六章 身世
           马车中,司空煅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传来,岳漓函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宁宛然也不禁莞尔。
    一时气氛倒也不那么尴尬了。
    “楚夫人原籍何地?”岳漓函忽然便问了一句。
    宁宛然又是一惊,面上却镇定自若,淡淡道:“民女乃是北霄人……”
    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当初离开祈宁庵时,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身份的问题,只是一路行色匆匆,根本不及布置。北霄、南岳虽有官话相通,但外地口音亦并不好隐瞒。
    因此在金华安定后,她便让楚青衣为她设法弥补,造出一个身份来。她自来极是聪明,自是不愿纯粹假造一身份,因此对楚青衣的要求便是:有头有尾,有据可查,真真假假,难分是非。
    楚青衣却也费了不少心思,才为她找到了一家姓宁的,却是宁家一个极偏的旁支,几乎与本支已无瓜葛,家中只有孤儿寡母。母亲一心想替女儿寻个好夫婿,自己将来也好有个依傍,却不知这个女儿早已有了心上人。
    结果聘礼也收了,婚期也定了,那女儿却要死要活,坚决不嫁。
    楚青衣见事有可为,便给了一笔钱,帮了这一家人离开,并助他们隐居藏了起来。这个身份便拿了与宁宛然用了,楚青衣便客串了一把那少年。按说这个身份应付一般的追查,却也够用了。但宁宛然那自己却总觉得经不起推敲,只是此刻,也再无选择余地了。
    岳漓函微微一笑,忽然道:“北霄宁家,天下知名,夫人是宁家人么?”他笑得温柔,眼神中却隐隐有寒光。
    宁宛然心头鹿撞,知道这便是关键所在,能不能瞒过,全在这几句话了。
    她迟疑了许久才道:“皇上难道以为民女是北霄奸细??”语气隐隐透出几分强作镇定地惊惶。
    岳漓函笑容柔和。眼神如水:“‘娶妻当娶宁氏女。择婿应择檀家郎’……朕年幼之时。听了这两句。还曾对父皇与母后说。将来若娶妻子。定要娶宁家之女。看看有何不同……此次来金华。得识夫人。见夫人举止言行皆有大家风范。又是姓宁。而适才夫人也说原籍乃是北霄。朕才随意一问!”
    “娶妻当娶宁氏女。择婿应择檀家郎”却是当代俚语。宁家乃是北霄四大豪门世家之一。而檀家却是中虞四大家之一。
    北霄开国皇帝地结发妻子正是姓宁。亦即后世地孝慈皇太后。孝慈皇太后美貌贤德。天下共知。自她而后宁家共出了八位皇后。皆美貌出众。宠冠后宫。
    而中虞檀家。几乎每代皆出驸马。檀家男子个个俊美且文采出众。为天下称羡。若说血缘之近。檀家几乎便可说是拥有中虞皇家血脉。
    宁宛然默默地坐着。心中却不禁叹了口气。暗暗提防。
    “民女乃是宁家旁支之女……”她平静道。
    当年在金华安定后,她便让楚青衣为她设法弥补,造出一个身份来。却偏偏要求极高,好在宁家传代已近三百年,旁系极多,其中更多有败落之家。楚青衣便为她找到了一家,却是一个极偏的旁支,几乎与本支已无瓜葛,偏又生了个不错的女儿。
    一心想靠着女儿寻个依傍,却不知这个女儿早已有了心上人。
    楚青衣亲自出手,帮了二人离开,并给了一笔钱,助他们隐居藏了起来。这个身份便拿了与宁宛然用了,楚青衣便客串了一把那少年。这个身份应付一般的追查,却也够用了。
    岳漓函信手拈了本书,翻看了书页,就在宁宛然觉得他应该不会再问下去的时候,他却忽然又开口问道:“楚青衣是个怎样的人?”
    宁宛然见他忽然开口说了这话,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面上不自觉便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青衣……是个绝妙的人儿……”
    她忽然便想起楚青衣飞扬不羁的面容,光华璀璨的桃花眼,一时思念便泛上心头。
    青衣……你此刻该在北霄宫中罢……
    你必然还没找到你的妹妹,否则早该回来了……
    ……你可知道……你惹上麻烦了……
    也不知你该如何处理才好……
    岳漓函静静地倚在车厢上,深思的看着宁宛然。
    这并不是一个爱笑的女子,她温和而有礼,时常向你温婉地笑,可是她对你笑的时候,眼中却只有淡然与疏离……
    此刻,她在笑,眸光如水,含情脉脉,流转间,光彩熠熠,似能溺毙了人……
    岳漓函默默的想着自己后宫中的几位妃子,或浓妆或清淡、或娇艳或清丽。当着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色的温婉柔情,背着自己的时候……他忽然皱起了眉……想起自己从未关心过她们背着自己是甚么样子,想必只有哀怨与嫉恨罢。
    哀怨自己又长久不来,嫉恨最近承宠之人。
    他忽然便有了几分恶意,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如何想的。
    “听说楚青衣为人风流潇洒,处处留情?”他不紧不慢道。
    宁宛然微微一惊,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引人疑窦。思忖良久,她才慢慢道:“青衣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的!”
    她这略带犹疑,却又强作坚定的表情看在岳漓函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似乎便是心生疑虑,嘴上犹自强硬的小女子。
    岳漓函的心莫名的便柔软了,他不再说这些,只是低了头,静静看书。
    她不说这些,宁宛然倒安心了许多,伸手打开自己的小箱笼,取出女红,仔细端详。车子本来甚是颠簸,岳漓函虽叫人垫上了一层厚厚的软榻,怎奈毕竟是木制车轮。好在宁宛然那带了女红上车,原本也只是为了手上有件事做,不想与人多话而已。
    车子的颠簸,被厚厚的软榻减去了几分,带了几分摇晃的车,却似乎更宜睡眠。宁宛然经了一夜的折腾,精神本是极疲乏,一时睡意涌了上来,竟斜倚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岳漓函却放下了手中的书,抬了眼细细的看她。
    清丽绝俗的面容,空灵淡静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优雅娴静……他皱了眉,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一时却又怎么也想不出……
    ###
    车子一连行了数日,沿途却也安静。
    岳漓函除了第一日问了些事情,以后也极少问什么,便是偶然闲聊几句,也多是诗书时事,宁宛然小心应答,自觉并无问题,却不知岳漓函心中已是震惊至极。
    南岳民风开放,不禁闺阁女子出门,大户人家女子多习诗文书画,所谓才女并不罕见。但如宁宛然这般诗书随口拈来,时事任意评说又且井然有序者实不多见。
    他早前虽知宁宛然有宛记金楼,又一手打点凌家产业,但也只以为是楚青衣在其中帮扶,却不料竟是宁宛然一手作为。
    一日便忍不住笑道:“楚夫人高才,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子,朕必令你执掌户部,为天下百姓计!”
    宁宛然听了这话,也只一笑,并不当真。她自不会在男尊社会与一个皇帝大谈男女平等,她只想安然的活着,不委屈自己,或者有一天寂寞了,会寻一个平凡男子共渡余生。
    前提是,她能找到那个既平凡又能让她认可的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她也想,人活百年,何不轰轰烈烈一番……
    只是……太累了……何苦呢……上辈子也累得够了……
第十七章 慧极必伤
           马车行进地并不甚快,每日清晨启程后,午时必定停车吃饭,晚上绝不赶路,天色刚晚必然寻店投宿。时间安排的极好,绝不会错过吃饭休息的地方。然而这滴水不漏的安排,拖沓闲适的行程,却莫名的让宁宛然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安。
    岳漓函也只是每日倚在车中看书,偶尔处理一些事务,面上永远挂着笑,眼神温柔而宁静。只是这个看似温和的男子却总是令宁宛然莫名的记起北霄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他们是一类人,或者性格略有差异,或者外在并不一样,但确实是一种人。
    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却又冷静而不可测。
    她有时会想,这两个强势的男人,若是两国中间没有了中虞,那会如何……这个世界,其实就像一座天平,北霄、南岳各居一端,中虞游走在其中,保持着天平的平衡,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车厢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二下,岳漓函抬起眼睛,淡淡道:“什么事?”
    车外是司空煅的声音:“阿曜到了……”
    岳漓函应了一声,欠身推开车门,便下了车。
    宁宛然忽然伸手轻轻揭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帘外,一名男子正向岳漓函欠身行礼。修长的身躯,轩昂的眉宇,一身靛青紧身武士服更衬出他的飒爽英姿。
    她心思转了几下,阿曜,应该便是传闻中茂陵杜家的长子杜曜廷了。南岳四大家族,文武各二,司空家与杜家便是武将世家,言家与崔家却是文臣之家。
    她放下车帘,浑没注意到外面杜曜廷刀子一般的眼,冷厉地扫过。
    宁宛然叹了口气。心中那种隐隐约约地不安更加扩大了。她伸手提过自己地箱笼。打了开来。箱笼底端其实有个小小地夹层。里面放了一些药品与楚青衣送她地防身之物。
    楚青衣并没传她什么武功。只是教了一套内力心法。让她体力比常人略好些。其实远不若她说地那般玄奥。
    她正望着箱中东西出神。却不提防车厢门忽然开了。岳漓函已弯腰进了车。
    宁宛然本也无意瞒他。见他进来。神色如常。只微微抬眸。淡淡道:“你回来了!”这几日相处。她早厌烦了敬称与谦称。说话也日益随意。
    岳漓函倒愣了好大一会。才嗯了一声。坐了下来。看宁宛然地神色甚是奇怪。
    宁宛然只以为他在看自己夹层中地物品。也并不在意。只是小心地将夹层之物贴身放好。
    岳漓函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放这些东西做什么?”
    宁宛然神色平静,却连看也不看他,只道:“只怕前面便要有事情发生了罢?”
    她说此话,原本也并无多大的把握,只是想看一看岳漓函的反应。
    岳漓函眼中寒光一闪即逝,淡淡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总是难得糊涂方好!”
    宁宛然轻轻叹了口气,已知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这又何苦?”
    岳漓函微微的眯起了眼,冷冷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世上的事,有时总需付出代价!”
    宁宛然默然不再说话,伸手将夹层中那只精致的手弩取了出来,一手掳了衣袖,露出欺霜赛雪的皓腕,将手弩牢牢固定好。
    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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