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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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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衣闭了眼,被宁宇昀这么一惊,毕竟已是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了一会,心中默默的想了一会。宁宛然虽然不曾对她说起具体的事项,可是依她的性子。这种事情怕也是能做得出来地,其实自己倒也不须太过担心。只是……她忽然想起叶飘零,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若是在一个原本已经谋划好地事件中加上叶飘零,只怕事情便很难如预料一般……
    而且……这一路之上,叶飘零所做的种种事情,也处处显示,他早已插手其中……
    她愈想愈觉心中不安,终究还是起了身,悄无声息的出了宁家,直往宫中行去。北霄皇宫。她原本便混过一些时日。对于其中情况自是了如指掌。一路行来,直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中灯光昏暗。宫外的假山阴影出,有人正在轻声的闲聊。楚青衣原本已过去了。忽然听到隐约传来的落胎之语,不由自主地便停了步子。
    “这宫中这些日子邪气是旺了些。非但是皇后娘娘出了事,就连季家的七姑娘也忽然就落了胎……”
    “可不是,跟皇后娘娘还是同一天落的……”
    先头说话地那人低声的叹了口气:“你说这季家七姑娘这不是自找的么,黑灯瞎火的,都啥辰光了,还往宫里跑,自己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还一点不知道顾惜……”
    楚青衣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季晗……
    那两个宫女依旧在低着声说着:“如今可不是皇后娘娘,是先皇后娘娘了,真是可惜了的,那般的容貌,这天下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楚青衣无心再听,悄无声息的滑入了凤仪宫,俐落的自侧殿直入内殿。
    重重地帐幔之中,隐约见到有人安静地躺着,楚青衣心中越的不安而虚,她悄悄走了过去,感觉自己地心脏在胡乱的跳动着,紧张到手心直冒冷汗。
    宁宛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平静而安详,若是胸口仍在起伏,她几乎便要以为那是一个睡着的人,而绝非尸体。可是那地确是一个睡着的人,她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只要睡上一个月,她便能醒转过来,依然悠闲的在花中行走,闲适的靠在榻上或做着女红或敲着棋子,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明净如水的眼眸笑吟吟的看你的时候,便漾起层层涟漪……
    有人淡淡的开口:“不用看了,她已死了……”
    她惊了一下,冷冷的瞪了过去,却是一愣。萧青臧静静的坐在榻上,面色清冷而憔悴。不过数月不见,他竟已老得多了,眉心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角纹路也深了许多。
    “不用看了,她已死了……”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僵硬而冷漠。
    “我北霄宫中能人虽不多,死人与活死人总还是能够分清的,一颗假死的药丸,我若是不想深究,抬抬手也便过去了,我若是想要深究,谁又能瞒得过去……”
    他疲惫的笑笑,低声道:“她死了,是真的死了,莫要说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也再不会睁开眼睛了……或二百年后,这世上还会再有一个天香女,只不过,我们都看不到了……”
第十八章 是她
    上官凭与石楠双双踏进胜京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满城的平静。可是二人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早在七天前,他们已收到了楚青衣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三个字:她死了。
    石楠原是并不着急的,忽然看了这几个字,却不由得面色大变,一路急急的赶了过来,在路上恰恰撞上了也在赶路的上官凭。
    胜京大事抵定后,白焕风与上官嫣儿自也没有了价值。
    于是某一日的早晨,一辆马车载着两个人停靠在琼都绿林盟的门前,扶下来的,是两个神情恍惚的男女,带着黑色的面纱,面纱下的面容却是极普通而陌生的,陌生到整个绿林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车夫将那两个人抛下了,顺便留下了一瓶药,说是治疗臆疾的。
    绿林盟众人茫然不知何谓,只得请了祝潜出来,祝潜一眼便觉得那男子身材与白焕风极为相似,却又看不出究竟来,只得将二人收留了下来,匆匆以飞鸽传书询问兖州的情况,
    数日后,兖州传来讯息,白焕风所带的随身护卫已然尽数找到,尽皆安全无虞,只是寻不到白焕风与上官嫣儿。祝潜叹了口气,心中已隐隐明白了几分,当下传讯兖州,不必再寻了,速速回来琼都商议。
    果不其然,车夫所留的瓶中之药慢慢用尽的时候,那男子也渐渐的恢复了神智。
    当他眼神清明的看着祝潜的时候,祝潜无语的现,这位果然正是他们大当家的。
    那女子则是在照了镜子后,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然后一间屋子被砸得精光。
    上官凭与丘进匆匆的赶回了琼都,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是相顾无言。
    白焕风与上官嫣儿同饮同食同居达数月之久,虽无夫妻之实,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上官嫣儿则抱着上官凭又哭又闹。吵嚷着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要嫁给白焕风。
    她地房中不能放一面镜子。因为她每每见到镜中平平无奇地面容。总是要大哭大叫。
    上官凭被妹妹弄得手足无措。只得暗暗与白焕风等人商议好婚事。带着上官嫣儿匆匆赶回临安。将此事尽数告知了宁夫人。请她定夺。
    棠胜苑中。瑞雪快步迎了出来。满面愁容。神色疲惫而无奈。显然被楚青衣折腾地不轻。
    “她每日里只是喝酒。喝够了就撒泼。苑里已经被闹得不得安宁。”
    上官凭与石楠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门前。石楠犹豫了一会。看了上官凭一眼:“还是你进去罢!”
    上官凭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门。房内,酒气冲天,楚青衣伏在桌上,正睡的昏天黑地。
    他苦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一抓。敏捷的扣住了她的脉门,以防忽然生变。不出所料的。她的手几乎是反射性地拂了出来,只是脉门被抓。绵软无力而已。
    她抬了头,满眼戒备的看过来。却在看到上官凭的时候傻傻地笑了一下,手也垂了下来。上官凭叹了口气,知道她毕竟还没迷糊到不认人的地步。
    他揉一揉楚青衣的头,问道:“怎么回事?”
    楚青衣睁大了眼,了一回楞,嘿嘿的傻笑了一声道:“宛然死了……”
    “我知道……”上官凭拧了眉,耐心的又问了一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楚青衣与宁宛然背地里的约定,他多少知道一些,关于那粒药丸的事情,他也大略知晓,所以见楚青衣如此悲戚,心中寒的同时也知道事情必然远超想象。
    楚青衣默然,慢慢道:“我不想说,你自己进宫去问罢!”
    上官凭哪里放心得下她,只是用力的抱一抱她,低声道:“别想得太多,白大当家的与嫣儿都已平安无事,果如你所说地,叶飘零只是耍了我们一记而已……”
    楚青衣听了这话,忽然便惊了一下,抬起头,眸中迅速闪过一丝震撼:“叶飘零……”
    上官凭怔了一下,没有料想她反应竟这般强烈。
    楚青衣喃喃道:“我真是傻了,怎么却忘记了这个妖孽……”
    她唰地一下便起了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大声叫道:“瑞雪瑞雪,给我备马,我要去中虞……我要扒了叶飘零的狐狸皮……”中气十足地声音在寥廓的庭院中回响着。
    只是一瞬间地工夫,她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石楠紧蹙双眉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拿手在鼻端扇了扇:“楚青衣,你若是觉得能臭死叶飘零,我自然不反对你这样去,不过你也得为路上的行人着想不是……”
    她口中说着打趣的话,眸中却有着沉沉的伤痛,楚青衣一见了她,早已欣喜如狂,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石楠石楠,我想宛然还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我怎么忘记了叶飘零了呢,他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把我们调开,绝不会是想让宛然死的……”
    石楠惊了一下,还未及说话,楚青衣忽然身子一软已倒在她身上。
    石楠愕然抬眼瞪着上官凭。上官凭苦笑了一下,伸手抱住楚青衣:“她一时大悲一时大喜,又急着要赶路,我怕于她身体伤害过大。所以才封了她的穴道。你请瑞雪帮她打点一下,我先进宫去看看,具体情况待我回来再做定夺罢!”
    石楠叹了口气:“我随你一同去罢,我想去看看宛然,顺便把明嫣带回来!”不管宛然是死是活,明嫣是自己送进去的,总不能就此丢在宫中不管了。
    上官凭点了点头。石楠便唤了瑞雪来,又想着楚青衣内力深厚,深恐她万一冲开穴道又来蛮干,所以索性又给她加了一帖“海棠春睡深”。
    摸摸楚青衣带了几分憔悴的面颊,她慢慢道:“这样怎么着也能睡上个十个时辰了……”
    二人匆匆出门。上官凭便又将适才之事说了给石楠听了,石楠蹙眉思索了一会。才道:“青衣说的也有道理,叶飘零花了那么多的精力拖住我们,应该不会想要宛然出事……”
    上官凭无奈道:“可是宛然不出事又于他有何好处呢?”
    石楠沉默无语,她也实在弄不清楚叶飘零究竟想要做什么。
    “反过来说,宛然若是出了事,于他才是大有好处。起码皇上心中必然痛悔……”
    石楠不听这话犹好,一听这话却不由冷笑了一声:“痛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管宛然有没有出事,我总是再不许她跨进宫廷一步了……”
    上官凭忽然被她顶了几句,也觉有些尴尬,不由低声的叹了口气。
    石楠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问了一句:“上官凭,你难道不恨他?”
    上官凭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恨他作甚?”
    “他处处压制上官家,于你尤为不公,你就没有感觉不忿?”
    上官凭仰看了看天空。神色宁淡道:“我自幼长在上官家。富贵荣华早已看得淡了……”他笑笑,反问道:“目下天下也算太平无事。难不成我还能起兵造反,改朝换代?”
    石楠轻轻的笑起来。有些无奈:“说的也是。”
    二人一面说着话,已到了宫墙外。上官凭取出腰牌递给门口地侍卫。
    那侍卫接过牌子,看也不看,只笑着躬身行礼道:“统领久违了!”
    双手恭敬的又将牌子送了回来。
    上官凭微微一笑,温和责备道:“卢之道,你又在徇私了……”
    那卢之道呵呵一笑,作个手势道:“统领请,改日有空,属下做东,还请统领赏光才是!”
    上官凭心中有事,哪有心事多做盘桓,匆匆说了几句,便拱手作别,带了石楠匆匆往里走去。走不几步,便刚刚地碰上宁宇昀。
    宁宇昀见了上官凭,忙疾步的走过来,叫道:“凭表哥!”又向石楠拱拱手。
    上官凭对他自是不必客气,也不叙旧,开口问道:“皇上现在人在哪儿?”
    宁宇昀苦笑了一下:“我这几日急的要死,你可算是回来了,前儿皇上在春晖宫大脾气,若不是太后死死拉着,险些就把媚儿活活打死了!”
    他瘦了好些,显然这些日子,这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并不好过。
    上官凭面色微微一变,转头看了石楠一眼。
    石楠蹙了眉,道:“依我之见,我们先去凤仪宫,看看明嫣再说!”
    上官凭点了点头,事涉上官媚儿,让他心中更添一份焦躁。
    宁宇昀低声道:“我先过去春晖宫,太后知道表哥来了,心中必然安定些,你们快些!”
    上官凭点了点头,领了石楠快步向凤仪宫而去。
    伊人已去,再不复返,凤仪宫的黄色琉璃瓦却依旧在阳光下出变幻流离的绚丽光芒。
    石楠觉得自己地双目有些疼痛,她伸手掩了一下,苦笑道:“这琉璃瓦实在有些刺目……”
    上官凭默然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人很快的内殿寻到了明嫣,她面色憔悴,双目红肿,怀里紧紧地抱着雪球,蜷坐在棺木边上。内殿门窗皆关的紧紧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宁宛然出事后,笑笑与秀迎早被萧青臧遣回明华宫,这内殿之中更是等闲不让人进。
    殿中放置了一具水晶棺木,透明的水晶在明亮的灯火的辉映下闪动着七彩的光芒。
    殿内因长时间的门窗紧闭,弥漫着一股近乎腐朽的味道,不浓,却刺鼻,石楠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水晶棺之中,有人安静的躺着,一身素淡地白衣,却越衬出绝尘地容姿。只是一眼,石楠便别过头去,再不肯看,眼眶早已红了。
    上官凭忍住微微的心酸,走上前去,细细地看了一回。
    石楠低声问道:“是她么?”声音早已哽咽了。
    “是她……”她听到上官凭极为肯定的声音。
第十九章 真相
    “我不清楚,娘娘似乎早已料到了,那天晚上荣公公带了东西来,说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娘娘就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叫我出去候着,又对我说不用害怕,她早已安排好了……”
    石楠的眉心跳了跳,不由转头看了上官凭一眼。
    上官凭开口问道:“皇上几时过来的?”
    明嫣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荣公公是二更过一刻的时候过来的,三刻不到,皇上急匆匆的过来了,那时候娘娘已经咽气了,地上好大的一滩血,还有个娃娃……”
    她伏在石楠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石楠双目通红,低头抱着明嫣,脸色冷如冰霜。
    上官凭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苦笑了一下,又问道:“皇上可曾说什么?”
    明嫣只是摇头,泣不成声。
    石楠冷着脸,尖刻道:“关于这个问题,难道上官公子不该去问萧青臧么?”
    上官凭被她一句话堵的面色青,一阵尴尬。
    被冷落在一旁的雪球转动着灵动的黑眸,疑惑的看着众人,随即轻轻一跃,窜进了上官凭怀里。上官凭抱着它,想起它的主人,不由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皮毛,叹了口气。
    雪球见他温善,便吱吱的叫着,伸出小爪子,去扯他的衣袖。上官凭带了几分的疑惑的看着它,它于是抬起另一只小爪子,指着南面的多宝格,叫个不停。上官凭心中一动,随着它爪子所指的方向一路行去,在多宝格前站定,打开抽屉,取出其中的一只玉匣子。
    雪球便吱吱地叫地越开心。黑溜溜地眼中闪着激动地光芒。石楠也不觉抬了眼去看这小雪貂。满眼疑惑中又带几分希冀。上官凭屏气凝神。极为小心地打开玉匣子。目光落在匣子里。有一瞬间地呆滞。石楠见他神色有异。脱口问道:“是什么?”
    话音未落。她也已瞠目结舌。只因雪球已然恶狠狠地扑向了那只匣子。上官凭一个不当心。玉匣子已掉在地上。出一声轻响。碎成几块。匣中地雪莲落了一地。
    雪球欢叫一声。跳下地来。捧起一朵雪莲。大口地啃了起来。
    石楠气得倒跌。指着雪球骂道:“畜生果然就是畜生……”
    上官凭苦笑起来。暗骂自己糊涂。居然去指望一只小畜生。
    “我去寻皇上问个究竟罢……”他开口道。心中毕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其实已无多问地必要。可是隐隐地却总存了一丝侥幸地心理。希冀着宁宛然还有一线生机。
    石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上官凭出了凤仪宫,在外面寻了个侍卫。得知萧青臧如今正在御书房中,便快步向御书房而去。御书房外。荣瑜默默的守着,他也瘦了一圈。精神更是萎靡不振,看到上官凭,不由现出几分惊喜的意思。
    “上官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
    上官凭有些无奈地觉自己已俨然成了多数人心中的救命稻草,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还请荣公公帮我通传……”
    荣瑜摇头道:“皇上已交待了,若是上官大人来了,请您直接进去即可!”
    上官凭点了点头,伸手推了门进去。只是一抬眼,他便怔了一下。
    萧青臧平静的坐在书桌后,神色淡定中有着说不出的憔悴与疲惫:“不用多礼了,坐罢!”他慢慢的道,声音暗哑。
    上官凭施了半礼,安静在下坐好。
    “她死了,我很是后悔,当初我若是听了你的话,如今就不会这样……”
    上官凭怔了一下,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曾说了什么。
    “当年你说的不错,事涉夺嫡之事,其中未必没有隐情,只是朕一直不愿去深究,又觉得已过了这么些年了,当年的事情,哪里还查的出来……”
    上官凭心中大震,面上顿然变了颜色。
    萧青臧注意到他的面色,不觉淡淡地叹了一声:“朕已答应了季晗不会怪责季家……”
    这么多年了,当年地罪魁早已过世,季家除了季晗,根本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她最后也终于说了出来,该承受地她已承受了,剩下的,却是自己应该承受地……
    中秋夜,是个冰月如盘,月华似水的好日子,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好地月色了,照的宫里宫外一片通透明净,恍如白昼一般。
    喧嚣过后,他毕竟还是忍不住去了一次凤仪宫。宁宛然跟明嫣两个人对面坐着,桌上却摆了四套碗筷。他听到她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后举杯一口就喝干了。
    他走过去,明嫣就唬了一跳,赶忙起身行礼。
    见他过来,她便叹了口气,说道:“皇上难道连今儿也不能给我一个安宁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苦笑的叹了口气,转头叫明嫣退下了,自己在桌边坐下,却是半晌无语。只是取了一边无人使用的酒盅,斟满了,慢慢的啜了一
    她便也静静坐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二人对面坐着,一言不,一个饮酒一个看着,从三更天一直坐到五更天,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五更既过,天色已白,他起了身,默默不语的去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忽然传出喜讯,出嫁不久的季晗已怀了身孕。
    太后便唤了他过去,看了他很久,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越是往下拖着,怕是于她的身体反越是不好……”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却几乎撞上季晗,她的面色也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俏丽的面容上愁云惨淡。毫无将要身为人母的喜悦之色。
    当夜,他坐在书房里了很长时间地呆。叫荣瑜置了酒来,默默的喝了很久。屋外雷霆闪电,一串串地劈了下来,他终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唤了荣瑜来,交给他一个瓶子。
    上官凭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口中又苦又涩。
    萧青臧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后来朕就想,或一切都是天意。若是朕再多犹豫片刻,只需要再多犹豫一会子的工夫,这一切便都不会生了……”
    “是季晗……”上官凭脱口道。
    “上官,你应该知道,我北霄元宗陛下乃是高祖德妃所出,德妃正是姓季,她的长兄季简,便是当时钦天监的监正……”
    上官凭无语,自家天下以来,历代皇朝。后宫风云、夺嫡风波。从未停止过,只是一句简单地乩语便影响了传承四百余年的北霄皇朝。甚而流毒至今。
    萧青臧涩涩的笑:“季晗对朕说,她也是身怀有孕之人。这几日总是噩梦不断,她害怕自己地孩子会遭受报应。所以终于忍不住……”
    可是当朕匆匆赶去凤仪宫,已是迟了……
    “皇上难道没有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许久之后,上官凭低声问道。
    “朕知道她与楚青衣的约定……”萧青臧黯然道。
    “朕知道在她宫中的某一个角落里,藏着一粒可以假死的药丸……”
    上官凭一阵心寒,忽然就明白了,萧青臧之所以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因为他知道宁宛然并不会当真去死,她留恋这个世界,她只是厌弃了如今的生活,她想要离开皇宫,抛却过去,重新开始。假死之药,只不过是令她沉睡一个月而已,她希望在这沉睡的一个月中,结束很多事情,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虎视眈眈的逼着她。
    可是她却并不知道,早已有人洞悉了她的想法,她依然还是出不了这个宫门。
    对于萧青臧而言,只要人还在,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水滴犹可石穿,何况人心。更何况,宁宛然从来也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地人。
    上官凭走出御书房地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凤仪宫中地人必然是死了,这点再无疑问,如今最后的一线希望便在叶飘零地身上,只是……叶飘零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宁宛然带出宫去,又当真能够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替身么……
    他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向春晖宫走去。
    上官太后看着自己的侄儿,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哀家也无话可说,你去看看媚儿罢!”上官凭苦笑,自己的姑母也瘦了许多,苍老憔悴的厉害。
    上官媚儿神色安宁的坐在自己的房内,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的扬了扬眉。
    她面上浮肿的厉害,清晰的印出两个掌印。上官凭的心揪了一下,这两个妹妹虽然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更为疼爱嫣儿一些,因为嫣儿活泼好动,总爱缠着他;媚儿外柔内刚,安静贴心又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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