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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家人鱼和我的青梅竹马-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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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告诉过师兄,她和她唯一喜欢过的那个瓜娃子的后续。
  ——海洋还是又一次找上了梅仁瑜。
  那个时候已经是中考结束的时候了。考试的分数不是马上就能查得到的,但是因为每一门考试只收试卷不收草稿纸,而好一些的学校都会提醒学生先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反复检查无误之后再誊写在试卷和答题卡上以保证卷面干净。等到考试结束之后,学生们拿着草稿纸就可以去对答案了。
  海洋上了那么久的补习学校,对这一系列事情都做得很得心应手。加之考试一开始,补习学校这边也就有渠道拿得到考试之前完全密封保存的试卷。补习学校的老师会做出一份标准答卷来供学生们对答案。文科的题目相对于理科的题目主观性更强。特别是语文里作文的这一块儿。所以说到底补习学校这边提供的标准答案也只能供学生们预估自己的成绩,并不能像考试阅卷结束、分数录入后开放的查分系统一样准确。
  不过就算是这样,海洋的预估分也很可怕了。他数学、化学都是满分,物理和英语也接近满分。其他科目发挥正常,即便语文的作文部分他拿个零分,他能进一流重点的事也是板上钉钉。
  海家夫妇不用说自然是高兴疯了。他们都知道大儿子是个努力的孩子,也知道大儿子是个有潜力的孩子。然而他们还是没想到海洋居然会这么争气,还这么得能沉得住气——举家都在为海洋这一次仅逊于高考的重要考试提心吊胆、心中惶惶的时候,只有海洋一个人冷静得如同他要去参加的不是一场重要的考试,只是去学校完成一次小测验罢了。
  经此一役,海爸爸越发觉得自己的长子比谁都要更适合接管他的事业、继承他的公司。海妈妈也觉得大儿子是个有主见的。毕竟大考的气氛都已经影响到他们、让他们成天神经兮兮精神紧张了,儿子还是一派平和。
  海川在家里的大事上没什么发言权,他也懒得说话。自从他进入游泳队之后,他就变得冷傲了起来。即便是亲生父母的话,他只要没那个心情照样是当耳边风来处理。他爸妈也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海洋的好成绩,也因为海洋表现出来的种种超出年纪的稳重,海爸爸和海妈妈都以为他度过了最为令人操心的叛逆期,对他的宽容和宠溺也都到了一个极致。哪怕海洋明着跟他的父母说他会去找梅仁瑜,他的父母不支持但也没怎么反对。
  少年再出现在梅仁瑜面前的时候,已经褪去了早先就剩下不多的婴儿肥,还长高了大半个头,竟是和梅仁瑜差不多高了。
  “仁瑜姐。”
  他开朗地笑起来,笑容纯净地仿佛只是见了一个许久不见、十分想念的故人。而他喊她的声音也不再沙哑难听。只是那干净的嗓音里少了一层亲昵,再也找不到以往的那些暧昧。
  “我来是有话想告诉你。”
  他站在梅仁瑜的一米半外,很好的和梅仁瑜保持着“安全距离”。
  “是我错了。”
  起风了,梅仁瑜听不到风里裹挟的其他学生的欢声笑语,只能听见海洋柔和的声音。她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景致,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海洋,看着他被风吹起的发丝,看着他澄澈的眸子,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含笑的嘴角。
  看着他吐出每一字每一句的嘴唇。
  “以前都是我错了。”
  少年虽然在笑,表情却很认真。他说:“以前都是我想岔了。”
  “仁瑜姐说的对,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姐姐……姐姐以上不可或缺的家人。你也知道我家是那种情况……我父母走南闯北的,在家里的时间实在太少。真的要算起来,我父母照顾我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仁瑜姐照顾我的一半多。”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仁瑜姐你的离开……”
  少年苦笑了一下,又自觉莞尔地道:“我知道我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不管是为什么,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以前我做的那些事,确实都错了。”
  “对不起,仁瑜姐。”
  “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会再犯……我不会再做任何会让你觉得困扰或者是讨厌的事情了。”
  少年朝着梅仁瑜伸出手来,这次却不是为了抓住她。
  海洋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摆出了等她来握手言和的姿势。
  “我还是仁瑜姐的弟弟,仁瑜姐继续做我姐姐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仁瑜姐这个姐姐啊……”
  少年还在笑,可他脸上的笑容紧绷得像是马上就会哭出来。就连他的指尖似乎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说“不”。拒绝他。就现在,立刻、马上,拒绝他。
  你不是早就决定了要和海家恩断义绝,永不来往?那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说什么呢。”
  自己有好好地对着面前的这个大男孩笑出来吗?梅仁瑜不知道。
  “姐弟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客气?”
  她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和海洋握了一握。
  ……其实继续和海家来往也有不少好处不是吗?至少被邀请去海家的时候,她总是能白吃白喝一顿,省一顿饭钱的。
  她马上就要毕业,毕业后宿舍是不能再住的。她一个无家可归的必然要在外面租房子。实习期的柜员能有多少公司?租房又不可能只让你交一个月的房租。好一些的房子大多是押一付三,押一付六的也不少。差一些的房子最起码都是押一付一,押一付一梅仁瑜能承受,但差一些的房子多是男女混居,又或是周边环境糟糕。梅仁瑜一个单身的女孩子,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和不安全。如果有自己的房子……
  是了。她为什么不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呢?等她在银行的工作安稳下来,房贷能拿下来那是十拿九稳的。因为她很年轻,身体也健康。名下没有其他房产,又有稳定的高薪工作。加上她没有不良信用记录,又是银行内部人员,她比其他人更为清楚银行贷款的各种条款。只要细细比对各家银行针对年轻人的房贷政策,想必很快就能从中选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款贷款。
  她的问题只是首付。
  而首付这种东西,海家不就能替她出了么?几万和十几万对于他们一家来说也就是一个包、一块表的钱罢了。
  当年他们一家利用她不够还在她身上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她差点为徐秀慧丢了性命,一次也没有因此居功,更没有向海家索要过任何的好处。她不想说海家这是“恩将仇报”,海家对她做的也还不到“仇报”的那个地步。
  被人利用了,利用回来有何不可?她如今有难,为什么不能向海家人伸手呢?
  接受海洋递来的橄榄枝正是为了向海家人伸手。……对,她一定是为了利用海家、利用海洋才会接受海洋的说辞,接受海洋的靠近。
  一定是这样的。
  梅仁瑜没法告诉师兄这个很不美好的现实,也没法对师兄说生活不是总有圆满结局的童话故事。
  本来就是她欠了师兄太多太多。如今师兄更是没有必要为了“抛弃她”的事实有任何的歉疚和负罪感。如果在师兄看来,自己是在等一个少年长成男人,进而与之共同得到一个美好幸福的结局,那就让师兄继续这么以为吧。
  她只要自己明白海洋是把她当姐姐,她不能会错意,不能再会错意,不能再冲动行事,不能一错再错就好。
  海洋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做过的种种。从看到梅仁瑜被那个黑脸男人送回女生宿舍的那个清晨开始,他就不停不停地思考。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出一个结论: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做错的太多,所以输了。而且是满盘皆输。
  他首先输的是心胸。那支红玫瑰是不是别人送给梅仁瑜的还不一定。即便有人送了支红玫瑰给梅仁瑜,那也是无伤大雅。毕竟梅仁瑜情/人节这天选择见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海洋。
  他听过父母谈论梅仁瑜圣诞节卖“平安果”的事情。虽然他父母不是那么看得起梅仁瑜这种投机倒把的小把戏,可试问如果梅仁瑜连这点“投机倒把”的本事都没有,她一个没父母支持、没亲戚救助的女孩子,要如何才能度过这段艰难的求学生涯?远地不说,光说近的,寒假一收假回去,学校那边首先就要交学杂费。梅仁瑜拿的奖学金仅仅是免除她的学费,杂费、书费、学校宿舍的住宿费、班费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是要她自己负责的。何况人又不能不吃不睡不穿衣。梅仁瑜没有早早地辍学打工已经是极为不易。
  仔细想想,梅仁瑜平时那么忙,连和自己见面都是见缝插针。她又哪里有功夫去骑驴找马?再者,情/人节这种商家包装出来的日子本来就是她难得可以好好“投机倒把”玩一回“人傻钱多速来”的日子。她听自己说想见面,却连踌躇都没有一点地答应了下来。就算梅仁瑜没把他真的当值得依靠的男人来看,她对他的这份心也够可贵了。……不,就是因为梅仁瑜眼里他还是个不能依靠的男人,所以梅仁瑜明知自己对她毫无助益还和自己在一起就是因为纯粹的感情。
  他不但怀疑梅仁瑜的感情,还质疑梅仁瑜的真心。一边不为梅仁瑜着想,一边出言苛刻;这便是他第二个做的最错的地方。
  他一方面觉得梅仁瑜把自己当成孩子轻视自己,一方面又占着自己比梅仁瑜小,在梅仁瑜的面前总有种“童言无忌”。寻常男女交往,男人都是要多担待着些女朋友的小性子、小脾气和颐指气使。哪怕是家里的他爸还要受他/妈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呢,他却只想着梅仁瑜这个不好,那个不行。
  其三,就像梅仁瑜说的那样,自己确实是在“绑架”她……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把需要承担的责任无意识地转嫁给梅仁瑜。他总是忘了梅仁瑜不该再是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姐姐,而是他该敬该爱的女人。自私地挥霍着她给予的宽容。
  他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很后悔。他后悔自己就这样推开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女人。更后悔自己没能在黑脸男人靠近梅仁瑜以前将她挽回。
  他居然就因为一时之气,就因为那么一点微末的、可笑的、不足一晒的理由而与他最爱的人失之交臂。
  中考结束后,他对梅仁瑜说的话里有大半是肺腑之言。他没有办法忍受她的离开,他没有办法忍受她不在自己身旁。
  海洋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生命力没有梅仁瑜。
  他确确实实地觉得自己做错了,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梅仁瑜。
  只不过,除了这些肺腑之言外,他的话几乎都是谎言。
  姐弟?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下辈子梅仁瑜真和他有血缘关系,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梅仁瑜变成自己的女人。更何况这辈子他们只是青梅竹马。
  ……没错,他是变了。在销魂蚀骨的痛苦以及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消除的孤独感中变了。
  后悔。后悔。后悔。无数的后悔缠绕着他的心。那些让他后悔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变成一幕幕地画面在他脑内反复播放。他没有一个白天或是一个黑夜能忘记那种求而不得、那种失之交臂的煎熬。他感觉因为梅仁瑜的离去,自己的灵魂里缺了一块儿,而那一块儿正在变成一个下陷的空洞,把他的感情和属于正常人的底线拉扯得歪曲破裂。
  他的仁瑜姐有别的男人,那也没关系。反正仁瑜姐不会对那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情。……就算有,他也会把这些感情破坏掉的。这有什么难的?男人不是贪财就是好/色,不是趋名就是逐利,不是喜欢玩弄权术就是喜欢操/弄心计。
  是人,总是有软肋的。是人,总不会永远坚不可摧。
  不过他的仁瑜姐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再拿男女之情纠缠她只会让她望而却步,更加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那就做“姐弟”吧。
  他的仁瑜姐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弟弟”,她又是是那么外刚内柔的一个人。只要用弟弟的身份去磨,她就是不想答应也难以坚定地拒绝的。


第60章 汪洋恣肆 十
  “……就是、这样。”
  剔除一些不太方便叙述又过于隐私的东西,梅仁瑜把这些年来自己和海洋之间的种种都大略地告诉了笙歌。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梅仁瑜没有胃口吃饭,笙歌也陪着她没提晚饭的事情。
  听完梅仁瑜的话,笙歌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才看向把手握在加了好几次热水的杯子上、但依然抖个不停的梅仁瑜。
  “所以阿瑜你想怎么办?”
  梅仁瑜望着笙歌夜空般的澄澈双眸,一时无语,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无力的:“……我不知道。”
  于是笙歌微笑起来。
  “阿瑜不是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因为你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如果我问阿瑜你究竟想要什么,阿瑜你也会给我一样的答案。”
  笙歌起了身。他游到灶台面前,开始洗手作羹汤。之前做的小米甜粥被他放到炉子上重新热过,他自己则拿了平底锅下锅了之前已经解冻好、拍散了肉筋的冷冻牛排。
  噼里啪啦的油爆声滋滋作响,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充满了脂香。笙歌动作娴熟地煎着牛排,间或还切了个西红柿配了紫甘蓝丝做沙拉。
  眼见梅仁瑜走过来想要帮忙,笙歌对她说不用啦,让她回去坐着等。梅仁瑜没办法,只好坐回了原位。等笙歌煎完牛排又就着热锅煎了蛋放牛排上,这才招呼梅仁瑜过来端晚饭。
  牛排、沙拉、甜粥。卖相不比外面的牛排店差多少的几样东西放在了小圆桌上,热气腾腾。到笙歌拿来黑椒酱和白沙拉酱坐在梅仁瑜对面,用挤瓶里的黑椒酱在梅仁瑜的牛排上鬼画桃符一番,梅仁瑜这才若有所思地顺着笙歌的手看向了笙歌。
  “阿瑜你啊,真的是很怕被人拒绝。只要被人拒绝过一次,就很难自发的再去做些什么。而且阿瑜真的想的太多了。刚才你也想过要不要去拿酱料吧?可是我不让你帮忙,所以你只是盯着冰箱看,并没过去打开冰箱。”
  笙歌对着梅仁瑜一笑:“这就叫想得多做得少。”
  梅仁瑜的心里“咯噔”一响。本来就犹豫着先动牛排上的鸡蛋,还是先喝一口甜粥,又或者先切一块牛排的手这下子更是悬空在了桌上。
  “现在你面前有什么是你不喜欢吃的吗?阿瑜。”
  梅仁瑜从小就是有得吃就谢天谢地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挑食?她摇摇头。
  “那阿瑜你告诉我,这三样东西我让你选一样做晚饭,你选哪一样?”
  今天的老祖宗似乎有些玄妙。梅仁瑜好像猜到了什么,又不好描述自己都感觉到了什么。
  “我选——”
  牛排,肉香浓郁,但吃多了腻。沙拉,清爽解腻,但很难填饱肚子。甜粥,醇和温暖,但很难给人满足感。这桌上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想吃,要从中挑出一样,倒真是让她左右为难。
  “选……”
  “选”了半天,梅仁瑜也没“选”出个所以然来。笙歌见梅仁瑜满脸迷茫,笑道:“在你犹豫的时候,要热着吃才好吃的东西都要凉了。”
  “还有阿瑜,我虽然说了这是三选一,可这只是我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
  “全部都想要”,这么说好像太厚颜无耻了些。
  笙歌见梅仁瑜很认真地烦恼着,轻笑:“只吃沙拉是吃不饱的。喝粥就算喝到饱,很快也会饿的。牛排能填饱肚子,但只吃牛排又会觉得腻。所以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都会想‘三样都能选就好了’。”
  梅仁瑜抬起了眼。
  “可这不是……”太贪心了吗?
  而且还从一开始就违反了规则。
  梅仁瑜没把话说出口,可脸上基本上已经是这么写着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规矩并不是绝对的。虽然阿瑜你觉得什么都想要是一种贪心,然而在我看来,阿瑜你还不够贪心。”
  老祖宗拍拍梅仁瑜的头,有些感慨:“远远不够贪心。”
  “因为害怕自己变成贪婪的人,因为害怕自己提出的要求被别人拒绝,所以一直不敢堂堂正正地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表现出来。”
  “你问我的想法,那么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是:你为什么不问问对方愿不愿意接受你的想法呢?就算你觉得自己的想法极其自私贪婪。不是每个人都会轻易地拒绝你,也不是任何人都会轻易地讨厌你。总有人是会愿意接受你的。为什么不多信任你周围的人一点呢?”
  “………………”
  梅仁瑜长久地凝视着笙歌。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反驳些什么。
  “我觉得海家的小子……海洋是喜欢你的。呃……不对,不是‘觉得’,是‘确定’。不是对姐姐、家人的那种‘喜欢’,是那种……你们人类说是‘爱情’、‘恋爱’的喜欢。”
  老祖宗轻轻地拍着梅仁瑜的手,就像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我想那小子是很喜欢很喜欢……很真心地爱着阿瑜的。”
  “……你骗我。如果海洋真的对我——”
  梅仁瑜噎了一噎:“他又怎么能对我说那种话……我是他姐姐的那种话。”
  “正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只能说那种话。逼着他那么说的不就是阿瑜你自己吗?你一定要赶他走,所以他走投无路没有选择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笙歌微笑着闭起了双眼。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整个脸庞上洋溢着温和的宁静。
  “其实阿瑜也喜欢他、也舍不得他,所以才会这么纠结。纠结着也接受了他全是破绽的话。你真正想对他说的、真正想让他做的难道不是让他脱离海家,让他作为一个独立的男人来爱着你这个女人?”
  梅仁瑜的眼眶里蓄了泪。千回百转的感情在视野里凝成朦胧的薄幕,扭曲了眼前的景致。
  “你一边和他保持着他口中的‘姐弟’距离,一边又诱/惑他,希望他能主动将你掳走,不顾一切地得到了、占有你。那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给的爱情,用受害者的面孔去向他的父母控诉:这不是我的错!错的都是你们的儿子!我只是被迫承受这一切!我这么委屈你们难道看不到吗?我已经是受害者了你们还怪我!我是无辜的啊!”
  “你既希望海洋能离开他的父母,能远离他的家族,能只选择你;又怕你对他这么说了他会厌弃你,甚至恼你恨你疏远你。你希望海洋能主动地、自发地去完成你的心愿,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如此希望的。”
  虚伪的假面跌落在地,烂俗的借口被人为的揭开。胸口最深处的伤口完全暴露在了老祖宗的眼前,梅仁瑜甚至能看到其中涌动的不堪与污秽。
  “你想爱,却不敢爱。你害怕背上恶名,你害怕自己就和别人骂的一样坏。你想做个身上没有污点的人,你想不被人诟病。可是阿瑜,你想过吗?只想着把自己从骂名里摘出去的你比满身骂名但敢作敢当的你更可恶。可恶很多很多倍。”
  “如果阿瑜你够贪心,想要的无论是鱼还是熊掌都要不惜一切地兼得,你的贪心只不过是一种稍欠理性的热情。像阿瑜你现在这样又想出手又不敢出手,明明出了手又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就不是贪婪,而是可耻了。”
  “阿瑜你自己也明白的吧?你现在所遇到的一切痛苦都是你的当断没能断。因为你不想承受‘断’的损失。”
  梅仁瑜的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很快就被笙歌冰凉的手指抹掉。
  ——是的。笙歌说的话,她何尝不是心中有数?只是这样子把所有的真实都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对于梅仁瑜来说还是太过于残酷。
  她一直都在逃避直面自己丑恶的一面,她已经逃了很久。她试图变成她母亲梅如君那样高洁如梅、清雅端庄的那种人,结果她越想掩盖掉自己身上的污点,她身上的丑恶就会越来越多。
  她讨厌自己,讨厌这样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她完全找不到能让自己真的变得高洁起来的方法。只能拼命地闭上眼睛,当作看不到自己的虚伪和差劲。
  “真是个爱哭鬼啊。”
  笙歌抱住梅仁瑜的肩膀,轻轻地顺了顺她的背,又很快松了手,笑着问她:“晚饭还吃吗?”
  于是梅仁瑜抽着鼻子回答:“……吃。我要吃。”
  “全部都吃掉。一样不留的,全部吃掉。”
  有欲/望是可耻的吗?贪婪是可耻的吗?或许是吧。可是如果人没有欲/望、人不贪婪,人又怎么算是人,人又怎么会有上进的心思想去拼搏奋斗呢?
  人是成不了圣人的。再怎么粉饰污点都是污点,污浊都是污浊。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泥潭里挣扎。谁又真的能洁白一片?既然遮掩粉饰只是徒劳,接受满身泥泞的自己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那我去给阿瑜重新热一下牛排。冷掉的肉不好吃,还会吃坏肚子。”
  笙歌端了盘子就要去热,梅仁瑜抓着他身上的围裙裙摆不松手。
  “但是热了肉会老。”
  老祖宗狡黠地眯眼而笑:“我刚才就猜到我们肯定不会马上开饭,所以肉只做了三分熟。再回锅也能控制在五到七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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