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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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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锦言并不作答,连身形微微一顿都不曾有,恍若未闻一般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五岁的康锦意端端正正地在描红,见得姐姐进来,露出一个很大的欢喜笑容:“姐姐,我写了五十个字了!”
康锦言也露出笑容:“锦意真乖。”
康锦意放下毛笔,跑去洗了手,见姐姐正在检查自己写的字,便乖乖地靠在姐姐身旁,抱住姐姐手臂。
康锦言见妹妹软软的小身体依偎着自己,心中也暖暖的,笑着说:“锦意今天这五十个字写得真好,来,我们拿去给妈妈看。”
康锦意一声欢呼,先就冲出房门,跑到尽头母亲房间,也不敲门,横冲直撞地跑进去:“姆妈姆妈,姐姐夸我今天字写得好呢。”
床上的中年女子似是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小女儿,早笑容满面地转过头来,声音软糯柔和:“我们锦意真了不起。”中年女子面容秀气,和康锦言有七八分相像,却满面病容。
康锦言随之进了来,把妹妹的描红给母亲看了看,两人夸了康锦意一阵子,康锦意便心满意足地跑到一旁玩玩具去了。
康锦言的母亲史氏低低地叹了口气:“锦言,你待孙姨娘软和些。你总这样,你爸爸就更不喜欢你。”
康锦言抿了抿嘴:“我要再软和,他们母子更欺到咱们头上来了。妈你别管这些了。”
史氏怔怔地说:“可是锦言,你才十岁。”
康锦言握住母亲的手:“所以妈,你要快点好起来。”
其实康锦言心里也知道,就算母亲身体健康,也与事无补,孙姨娘容貌极美,又生了父亲唯一的儿子,很得父亲钟爱;而母亲只生了自己姐妹二人,性格又柔弱,在康家早不当家,自己母女三人每每被佣人怠慢。
但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心中也彷徨无计,只愿母亲病好,自己带好妹妹,至于之后,她也想不了这么多。
这样的软弱无依她只在周默面前流露,对着其他任何人,她的小小肩膀比谁都挺得直,她的骄傲不容任何人看低。但是周默不同,周默很小时候便会逗她笑,会偷偷带她出去街上玩,会带她爬到城里最高的楼顶,陪她看天高地阔。他从来不安慰她,但是每次见了面,周默总有办法让她开怀,让她忘了不愉快,然后回到家里能够换个角度去解决问题。康锦言也从来不抱怨,她只是沉默,在他面前垮下小小肩膀,然后在周默的说笑陪伴下,慢慢绽开笑容,重新挺直肩膀。
康锦言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她有点像她父亲,很有点大小姐脾气,只是自从孙姨娘进门,生了儿子,原本很得康老爷疼爱的康锦言渐渐变得无足轻重,她审时度势,不再骄纵,力所能及地保护自己关心的人,却也从来不曾放低自己的骄傲。
这一点,长大后的周默曾经说过:“锦言,我后来仔细地想,我真心爱你,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康锦言其时骇笑:“周默,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周默悻悻:“我早慧。”
康锦言笑不可抑。
但在当时,康锦言的生活并不好过。
佣人并不很敢欺负她们,但随着孙姨娘的儿子渐渐会说会笑会闹,孙姨娘的话越来越有权威,她早有了掌家的权,且隐隐然有当家的威。
这个世道,这个年头,同从前的乱世又尽不同,从前就算是乱世,明面上多少也守着规矩,世家大族名门贵胄就算失了势,也一样有傲骨,造反的人多少也敬着他们,现在连几千年亘古不变的皇帝都拉下了马,紫禁城早成空城,这便是抽去了他们的主心骨,惶惶然不知天日了,大部分的所谓傲骨拥有者都成了笑话,活着才是真正需要。而拥有真正傲骨、知晓真正傲的是什么的人自古以来就算在世家大族都是极少数。
姨娘当家作主出外交际早便自然而然。更何况康家虽经年富贵,却也着实算不上世家。
那晚康锦言放学回家,见妹妹康锦意嚅嚅地看着她,便笑着蹲下身抱住妹妹:“锦意怎么了?”
康锦意软软的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小小声委屈地说:“姐姐,今天孙姨娘带我出门做客,她让我叫她太太。”康锦言身子一僵。
近段日子,孙姨娘出门做客,会带上康锦意,康锦意比锦言长得好,小粉团子似的,和孙姨娘那漂亮的小儿子在一起,真正金童玉女。大约孙姨娘想着锦意年幼,好调教。康锦言对此没有任何发言权,史氏倒是觉得让锦意和孙姨娘母子搞好关系也挺好的。
康锦言的声音有些硬:“你叫了没有?”
小锦意几乎哭出来:“姐姐……”
康锦言便知道了,轻轻叹了口气:“乖,姐姐不怪你。”
那一晚康锦意便总是缠着锦言,生怕锦言不高兴。康锦言见着她小可怜的样儿,便嘱咐她:“姐姐真不生气了,但是锦意你一定要记得,嘴上可以叫,心里绝对不可以叫。”
康锦意懵懂地点点头。
过了几日,康家请客,是前几日来过的贵客,这次贵客带来了家眷,家里越发热闹,史氏起不了床,仍然是孙姨娘出面待客。康锦言却仍是去上学。孙姨娘对康老爷说,这次的客人并没有小孩子,不需要康锦言在家招呼,学习要紧,晚上早些回家也就是了。
康锦言回家的时候离晚饭时辰还早,家里头开了两台牌桌,太太小姐们打牌,十分喧哗热闹;康老爷和客人则在书房高谈阔论。佣人们穿梭来往,服伺勤谨。
康锦言回家,照例被太太小姐们夸了一通,孙姨娘面上带笑,眼里却寒冷似冰,康锦言并不放在眼里,规规矩矩招呼完了便上楼去。
上了楼,康锦意在史氏房里玩玩具,见了姐姐回家,扑上去抱住姐姐笑:“姐姐我写完五十个字了。还有姐姐,我今天没有叫太太。”她得意地看着康锦言,“下午客人来的时候,大厅里很多人呢,姨娘又让我叫她太太,我没有叫。赵妈妈在后面拧我,好痛,我就说,我妈是太太,你是姨娘。后来我就上楼到妈这里来了。”
史氏已听过一次,满脸忧虑。康锦言本来心里也无由地咯噔了一下,见母亲这样,却生出一股戾气:“妈,别担心了,锦意年纪小,就算说了什么,谁会同她计较。更何况她又没说错,爸还会罚她不成?回头我跟爸说别叫锦意跟她出去做客了,省得给她没脸。”
她想了想,又说:“要不干脆,让锦意上学吧。我也是五岁上学的。”
史氏叹了口气:“那也行。”
这天的客宴结束得极晚,第二天清晨,康锦言起早去上学,才走到楼下准备去餐厅吃早餐,早就坐在沙发上的孙姨娘起身过来,康锦言向来不同孙姨娘说话,便转脸避过,却猝不及防听得“啪”一声响,脸上一痛。
这一记耳光让康锦言愣住。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孙姨娘反手一个耳光又打了过来,康锦言的头发被打散,耳朵嗡嗡直响,孙姨娘冷冷的声音响在耳侧:“康锦言,你以为你是大小姐,我是姨娘就奈何不得你。你康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这年头各家各户认的也只是钱和势,只要你娘死了,我还当不了正头太太?就算你娘不死,康家一样也是我当家作主。你少在我面前摆大小姐的谱。”
她吩咐佣人:“把大小姐锁在她房里。”
康锦言望着孙姨娘冰冷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太过弱小,无论是身体还是力量。
她在房间里饿了三天,粒米未沾,三天后被放出来。她养了两天才去上学。
当天傍晚康锦言放学回家,看到的是母亲空荡荡的房间,和康锦意,她妹妹小小的、冰冷的尸体。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做一场噩梦。她看着康锦意,康锦意微微睁着眼,皱着眉,没有像以前每次看到她,总会露出一个很欢喜的笑容,叫着她:“姐姐,姐姐……”然后扑到她身上,抱着她的脖子、抱着她的手臂,小小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
她的小妹妹,才五岁的小锦意,躺在床上,额头上有未曾擦干净的血,一动不动。
康锦言小心地抱起康锦意,那软软暖暖的小身体这么冷,这么冷。她轻轻地叫:“锦意,锦意。”
然而康锦意再也不会应她。她呆呆地坐了很久,忽然想起母亲,便抱着妹妹出了房间,走到走廊上,走廊上一直有个佣人守着,她问她:“太太呢?”她本应有着巨大的恐惧,却因为这恐惧太过巨大,反而麻木,因而声音竟是静静的。
佣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大小姐,二小姐在楼梯上跑,不小心摔下去了,就……没了。太太,太太伤心得昏了过去,现在在医院里。”
康锦言抬起眼睛,看到楼下厅里,孙姨娘冷冷地看着她。
康锦意虽然只有五岁,但康锦言早就一再教过她,除了可以在母亲和姐姐面前横冲直撞没规没矩,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没有规矩,包括佣人。所以她绝对不会乱跑,更何况是在楼梯上。
康锦言怀抱妹妹冰冷的尸体,心想,我要杀了她。又想,只要锦意活着,我愿意原谅任何人,我愿意让锦意叫她太太,就算是跪着叫她太太都可以。她心中一时热一时冷,悔恨绝望地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会懂得怎么做,锦意,对不起,姐姐没有好好教你,没有好好保护你。
妹妹死了,可是母亲还活着。康锦言不能去杀了孙姨娘,只能看着母亲一日一日饮泣,十岁的心一夜一夜煎熬。
康锦言听着父亲痛惜却隐隐责斥地说着锦意没人管,淘气至此,吩咐孙姨娘要看好儿子,袖子里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她心中伤心悲愤,却也只能安慰母亲:“妈,你还有我,我会把锦意那一份一起活着,你可别丢下我孤伶伶一个人,锦意在天上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陪着,我可只有你一个人了。”
母亲抱着她哭了又哭,康锦言却觉得眼泪早已流光,她听着厅里孙姨娘的儿子跑来跑去的笑闹声,听着父亲呵护的笑骂,心里清楚明白,她从此只能忍气吞声。
她再也付不起任何代价。
☆、第29章 二十三(上)
与此同时,柳源和陆雁农正慢慢走在回家的石板路上,柳源背上背着睡着了的小女儿,陆雁农手里拎着药箱,两人在月光下一句一句闲聊着,伴着鞋底在石板上轻轻的磨擦声,分外静谧。
陆雁农是去城西头的人家出诊,因为路远,且是夜里,柳源陪她一同去,小女儿闹着也要去,柳源便带了她同去。
聊着聊着,聊起姚太太前几日来城里,说姚启德来了信当了副团长了,一边儿愁一边儿喜的样子,柳源笑着说:“雁农,有时候想真委屈你,我只是一个平凡普通人。”陆雁农说:“我也是一个平凡普通人。”她一步一步数着脚下石板块,每一步都踩在石板块中间,有的石板块比较大一步跨不过去,她便跳过去,一跳,药箱便扑楞一声,二十四岁的人了,两岁孩子的妈妈了,可在柳源面前,有时候还是会突然冒出这般的孩子气来,柳源腾出一只手替她捋了捋耳旁碎发,她笑着侧了头说:“小时候,和后来的寒暑假,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行医,走了很多地方,去过各种人家,富的贵的人家,贫的差的人家,更多的是普通人家,也就看到过很多。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在我眼里,能象爷爷奶奶那样,相濡以沫,平平凡凡,若是岁月安好,就这么过一辈子,才是真正的好。”
她转过头看着柳源,清澈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如水盈怀,让人心动:“你知道吗柳源,爷爷奶奶一直都在打听你。有一次回来说的人告诉爷爷和奶奶,说你每年夏天春种秋收的时候都会跟着阿爹一起到自己的田庄里,在田庄就跟佃农一起耕作,和他们相处得很好,怜惜贫弱。也很好学,插秧、收割都会,阿爹教你,他自己也下地。奶奶当时就放心了,说,一个踏实务实的孩子,比什么都好。”
柳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爹同我说,我也许用不着做这些,但是我必须要懂,要会,不是防着人欺骗你隐瞒你,而是因为,人必须要对自己的事明明白白,知道该知道的事情。”
雁农柔声说:“是啊,爷爷曾说,有阿爹这样的父亲,儿子肯定差不了。”
柳源一时想起父亲,却有些难过,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柳源对陆雁农说:“雁农,娘有时候……”
陆雁农笑了起来:“柳源,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柳源轻轻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陆雁农俏皮地侧了头:“有人知道的委屈便不算委屈。”
柳源忍不住又腾出手,握住妻子的手。
陆雁农婚后,和柳母的感情其实一般。陆雁农感念幼时柳母对自己的照拂,但她生性慢热,与婆母的相处便显得有些淡淡。而柳母对陆雁农其实心有芥蒂,一是陆雁农父亲和继母一再的惹事轻慢;二是很多疑惑得不到解答,比如小厮说起陆雁农和上海达官之子的往来,比如婚事的反复,比如陆雁农祖母去世第二天大掌柜的谎言……这些,身为婆母没有办法问出口,而陆雁农又并不知道这些事,便由得它烂在两人中间。
好在婆媳两人相处时间也并不多。婚后不久,陆雁农便征得柳父与柳源的同意,把陆父赠予的嫁妆送回了陆家。陆父当时大怒,陆雁农平心静气地说,用嫁妆换一家小药堂,以及以后用进价获得陆记购进的中草药。并同父亲说明,她本想自购,但如果那样,同是陆家人,便多了口舌谣言。陆父沉吟片刻,也便同意了。
陆记的药堂并不止一家,陆雁农要的是城东比较偏僻的一间,那些嫁妆足可购得三间有余。
自此陆雁农便多在城里一边行医一边研读,柳源则另外同人合伙做棉布生意,一边帮柳父料理家中田庄。柳源在上海读商科时的同学朋友多在杭嘉湖江苏一带,这些地方纺织业发达,他于经商上又颇有天赋,三年间已经营得小有规模。
两夫妻甚是相得,回镇子里的时间便极少,就算怀孕的时候,也是柳母到了城里来照料。
直至柳父去世后,柳源将母亲接到城里一起居住,柳母是极传统的妇人,一直遵守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平日看不到也算了,现在天天见到的是陆雁农在药堂里坐诊或者去病人家出诊,医者眼中没有男女,可看在柳母眼里却极是不喜,只觉得家中富裕,媳妇何必这么作贱自己,若要行医,只去一些小康富有人家替妇人小姐诊病也就是了,这些贩夫走卒平素见了她是怜悯的,来了药堂便是不乐意了。再加上她原对陆雁农有心病,丧夫之后性情也变得暴燥,生活中便常常有磕碰。
陆雁农从来不懂如何讨好长辈,有时颇为尴尬为难,但她敬重柳父柳母,又因了柳源的缘故,努力承欢,到底力有不逮,便常会面红耳赤,心中倒确实没有怨怼,一是正如她所说,有人知道的委屈并不算委屈,二是柳母也并没有苛刻她,小小刁难她并不放在心上。
这日药堂里匆匆抬进一个泥脚大汉,粗布衣裳扯得稀碎,肚腹间有一个可怖的洞,血是止住了,却是用了香灰埋进去的,手臂大腿都是血淋淋的,已是气息奄奄。陆雁农一见便知是被野猪所伤。此地乡村深处有几座山,颇高,常有野兽出没,农户有时也会上山打猎,只别遇到大野兽,也能收获些许打打牙祭。可要是遇上野猪,别说单枪匹马,就是三五成群,也极危险。
陆雁农处理这类伤口也算是有经验了,当即先着手清理手臂大腿的伤口,下针止血,敷药,然后看着肚腹的洞微微发呆,恍惚间姚启德那张英气的脸一掠而过,定了定神,仔细按照笔记本上的说明做了初步处理,然后对着那几位抬着病人来此、已经缓解了焦虑的村民说:“如果要确保无恙,我得把他送到医院去。”
☆、第30章 二十三(下)
医院,就是西医院,在城东南,只有三名医生,因陆家药堂在此地发扬光大,西医院生意并不大好。村民们是不大信任的。
一个跟着来的老妇忽然跪了下来:“东家少奶奶,你救救我家大林,求求你救救我家大林,你菩萨心肠,你救救我家大林……”
陆雁农微愕,另几位村民七嘴八舌地说:“东家少奶奶,我们和大林母子都是柳家的佃农,刚才抬大林过来时,别的药堂都不收,我们也没钱,所以……”
陆雁农恍然,笑了笑,她虽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的嫡传,但因年纪轻,要被已习惯了看年长医生的人们信任,并不那么容易。这些村民把病人送到这里来估计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温言道:“你看,别的药堂不收,就说明伤势比较重,但是相信我,西医院的治法跟我们不一样,送过去治才能很快治好。我虽然也可以治,但风险就大了很多。”
她这些年一直在认真研读姚启德的那些笔记和书,同西医院的几个医生也频频交流,甚是交好,这种开膛破腹的伤势,的确需要西医技术。
陆雁农去后堂拿了些钱出来,指挥村民抬起病人。那些村民还想恳求,却慑于陆雁农疏离清淡敛目不语的神气,不敢再说。至于大林母亲,被陆雁农坚定地扶起来后,竟也不敢再说什么。
陆雁农陪他们一起去医院,门口却见婆母拉着女儿柳荫的手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她不禁有些头疼,只得柔声说:“阿娘,我陪他们去去就回来,麻烦您帮我看着药堂?”其实药堂里是有另一名大夫在的,那名大夫在陆记做的时候颇欣赏陆雁农,见她自立门户,便跟了过来。
柳母重重地“哼”了一声,拉了小柳荫转身进了里屋。
等陆雁农回到家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灶台冰冷,食柜里饭菜皆无。柳源去了上海采买棉布,要过几日才回来,自然不能为她偷偷留下些点心。她叹了口气,饥肠辘辘地上床歇了去。
那叫大林的病人却已经救了回来。半个月后,大林从医院回家,陆雁农早关照过他们,钱可以慢慢还,等大林身体好了再说。他们回家前一天,大林娘在药堂门前转了很久,陆雁农出诊,另一名大夫出来问了几次,她只是犹豫不答,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过了一个月,药堂没有病人来,柳源和陆雁农正在商议事情,见大林娘从药堂外慢慢地走进来,柳源因常去田庄,大林娘又是老佃农,便停下话题,笑道:“大林娘来了,大林已经大好了吧?”
大林娘抿着嘴,咚一声跪下来,砰砰地磕起头。
两人吓了好大一跳,陆雁农忙去搀扶,大林娘却硬犟着不肯起,柳源上去帮手,才扶起身来,却已是满面泪痕。
陆雁农叹了口气,柔声说:“我知道你家只有你和儿子两人,若是钱银上紧张,那些钱不还也不打紧的。您这么给我们磕头,叫我们怎么受得起呢?”
大林娘摇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了些许垂在额前,她羞愧地低声说:“少爷少奶奶心善,如果不是你们,大林早丧了命了。可是这孽障,这孽障……”
陆雁农正要说话,大林娘却直直看向柳源,大声地说:“少爷,当年柳老爷的死,是被人害的!”
如石破天惊,柳源和陆雁农都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药堂通往后院的门口传来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
柳母在门口扶着墙,几乎站立不稳。
柳源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还是陆雁农走过去扶着柳母过来坐下。
柳母紧紧盯着大林娘,问:“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有人害死我家老爷?”
大林娘有点被吓住,见每个人都失神,咬咬牙点头:“我是这么猜的。”
柳源回过神来,凝重地看着她:“大娘,你把详细经过讲来听,这不是可以用来猜的事情。”
大林娘点点头,说:“我记得那天是下午,有几个人来找大林,有一个应该是哪家的少爷,穿得很好,另外几个都是跟着少爷的底下人,当中一个底下人说是大林在城里认识的朋友,找大林有点事,我也没大在意。后来我去倒水的时候就听到那少爷说了一句,好像说是要出口气。”
“他们走了以后,我就问大林他们找他有什么事,大林说就帮少爷做件事,说少爷给了他好些钱。我儿子大林,做事粗糙,又贪好的,我就担心,他说不是大事,没什么。”
“后来大林就穿门走户的,也不知道干了些啥,然后就出了两边佃户争水打架的事,凡是旱年,农户争水都会有,也不算什么大事,虽然以往争水都在七八月,为啥忽然会在十一月闹起来有点奇怪,我也没多想。接着就是柳老爷来了,就出了那事。”
“柳老爷去了以后,大林好几个晚上做梦大叫,有一晚魇住了半天叫不醒,第二天就跟我说,他不知道会出这种事,不知道柳老爷会掉进坑里,说那少爷原来说的只是让他挑唆佃户闹事打架,引了柳少爷来,趁乱打他一顿出出气,可是没想到是柳老爷来,还掉进坑里死掉了。他很害怕。”
说到这里,大林娘顿了一顿:“大林说他看到柳老爷不是自己掉进坑里的,是被人推下去的。当时那大坑离大家有点远,而且原来坑里也没有这么多大石头。那个推柳老爷的人,不是佃户,他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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