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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可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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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夏渊这样有过去的人,也会令人感到愤怒和难以忍受。
      可这样的指控不断丢出来,刚才还会为了儿子的清白据理力争的父亲突然就沉默了,傻呆呆地愣在那,不懂得反驳一句。
      江嘉年在门口听了几句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事情大约就是,当年夏经灼的母亲乘坐的那班飞机出了事故,整个飞机的人几乎都丧生在事故当中,而事故飞机本该是夏经灼父亲执飞的,却不知为什么跟同事换了班。
      这种行为大约不合规矩,但那些年航空管理法也还不完善,工作规定也不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这些事可能也没有追究。
      也许是因为内疚吧,夏渊在事发后远走国外,夏经灼一直不能原谅父亲的原因,可能不单单是父亲跟母亲离婚选择了第三者,还有……他没有亲自执飞母亲的飞机,换给了别的机长,在某种意义上,这的确可能是导致事故发生的一个原因。
      至于夏渊当时为什么要和同事换班,原因是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会儿,夏家父子似乎成了众矢之的,一开始还紧张的陈锋又淡定了起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江嘉年瞥着他,他察觉到望过来,对上江嘉年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心虚,快速转开了视线。
      现场的沉默已经足够多了,这个时候也该有人出来阻止余副总喋喋不休的挑衅。
      江嘉年考虑了一下,上前一步淡淡道:“余副总,久仰大名,我们也不算第一次见面了,您这样好像泼妇骂街一样的姿态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余副总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外围的江嘉年,现在她突然开口吸引了十足的注意力,余副总有点脸红地望过去,瞧见是她,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怎么还有外人在?!”
      江嘉年微笑道:“我不是外人啊,您可能不知道,我和夏经灼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是他的老婆,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我都不算外人。”
      余副总皱眉欲语,江嘉年抢在他前面慢条斯理道:“刚才发生的事我全都看见了,刚好我记性也不错,把余副总的每句话都一字不差地记在了心里。我在想,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余副总这样位置的领导,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对安平的老员工做出极其过分的指控,会是什么反应呢?”
      余副总睁大眼睛看着江嘉年,江嘉年继续说道:“还有,关于591次航班的事,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因为我就是那班航班上的乘客,从头到尾我都在飞机上,从飞机开始出现问题,到飞机安全降落,我是全程经历过的乘客,我就在乘客中间,我相信在这样的事故里,你们的飞行员没有发言权,你们的机械师、领导高层也没有发言权,真正有发言权的,是我们这些乘客。”
      余副总愣住了,李主任也问道:“江总当时在飞机上?”
      江嘉年点头说:“是的,李主任您也想不到吧?你说自己的老婆在飞机上,夏经灼作为机长,是不是得比平时更专心地驾驶飞机才对?您也看见了,我怀孕了,已经快五个月了,591航班的事到现在也都还没五个月的时间,说明我在上飞机时就已经怀了孩子,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境地,以妻儿的险境来换取打压一个根本不值得和他相提并论的后辈呢?”
      如果说夏渊的解释还不足以说服众人的话,江嘉年的话则让所有人无法拒绝。
      是的,在场中除了她之外全部是男士,这些男士们自己最清楚妻子和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儿陷入危机之中。
      余副总露出思索的神情,陈锋紧张地在脑中筹划着反驳江嘉年的话,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站在他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邢舟开口了。
      “你是说,你当时也在飞机上?”邢舟喃喃道,“你还怀了孕?”
      江嘉年望向他,答非所问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看起来良心未泯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邢舟吧?”
      邢舟愣了愣:“你知道我?”
      江嘉年笑了:“我当然知道了,你师傅,也就是我的丈夫,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过你,那个他唯一用心在带的‘学生’,那个他倾囊相授,希望他可以一展抱负的‘学生’。”
      江嘉年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邢舟无地自容,他一开始就红了眼眶,等她把话说完,他的眼泪就彻底掉了下来。
      江嘉年见时候差不多了,想着也没必要私下里单独约邢舟见面了,干脆把自己之前想告诉他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邢舟,我是第一次见你,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坏人,你挺单纯的,我相信你也不是在591次航班上做手脚的人,你不但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动机。你知道出事之后经灼跟我说过什么吗?他从来不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他说他没想到的事有很多,但是最让他难过的,不是别人的误解,是在他心上划刀子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邢舟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唇瓣开合,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陈锋后退几步,总觉得话题很快就会跑到自己身上,事实上他也没猜错,江嘉年的视线很快就来到了他身上,她一脸运筹帷幄,嘴角的笑容自信又张扬,说出来的话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这位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当事人了吧,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看你现在畏畏缩缩的模样,怎么好像是在心虚呢?”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很快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陈锋身上,李主任本来就站在夏经灼这边,这会儿就立刻说:“陈锋,你把事情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锋仓促道:“还能怎么回事呢李主任,这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我当时来跟你们说也只是因为邢舟求我帮忙,他说他自己想对抗夏经灼但不知道怎么反抗,我本着大家都是后辈的念头才答应帮他一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都没多大关系啊,我是无辜的!”他急于撇开关系,话到这里就马上说,“那、那既然和我没关系,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
      语毕,邢舟想走,拉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邢舟。
      “你先别走。”邢舟赤着眸子看他,“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陈锋,你好卑鄙,明明是你那天晚上跑来告诉我,是经灼哥和冯晨想要害我,还说了一堆蛊惑我的话,自己拿出了那份所谓的‘证据’,我居然还一时被你蒙蔽了,都没想清楚既然你跟事情无关,为什么要引导我求你帮忙,甚至那么快就拿出了那么私密的证据——我记得591事故之后,那架飞机处于检修状态,除了修理技师,任何飞行员都不准靠近的,我没说错吧?冯晨能拿到那些照片是因为他是机械师,他对那架飞机最熟悉,他会去帮忙无可厚非,可是你呢?”
      邢舟的话让所有人都慢慢想明白了,这件事说复杂也不复杂,邢舟作为被“冤枉”的人,按理说该是话最多的人,可那天来自证清白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的人是陈锋,邢舟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他要真是发现一切的人,怎么会那副样子呢?
      余副总面露思索,开口问道:“陈锋,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他该怎么说?难道坦白说是请了林栋帮忙让里面的人给拍到的吗?当然不可能。
      可惜,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李主任很快就让人去叫了修理那架飞机的人,大家没等多久那人便快速赶到了,一进来还有些懵,纳闷地问了句:“李主任,您找我有事吗?”
      李主任还没开口,余副总就厉声问道:“你老实说,591的飞机检修时这个人有没有去过?”
      余副总指着陈锋,那人便望过去,一看陈锋,马上表情就变了一下,余副总看在眼里冷声道:“不要想着隐瞒,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做过什么就交代了,现在还不晚。”
      来人赶紧说:“余副总,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李主任微怒道:“你什么也没做?那陈锋呢?你刚才看到他的时候那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也没做。”
      来人吞吞吐吐道:“这的确不关我的事,是这样的李主任,591的飞机检修时林机长给我来过电话,说让我抽时间拍一下发动机的问题给他,他想看看,以防下次再出类似的事故。”
      这话说得没毛病,好像要求看图的人也没问题,只是……
      “林机长?哪个林机长?”余副总追问。
      陈锋当即就要跑,又被邢舟拉住,邢舟懊恼又悔恨地瞪着他,陈锋知道事已至此怕是完蛋了,顿时面如死灰。
      只听来人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林栋林机长。”
      事情发展到这里,真相基本已经清楚了。
      陈锋是林栋在带飞的副机师,他们和夏经灼刚好一套机组,从出事至今就一直置身事外,谁都没怀疑过他们,但罪魁祸首却是这一直没有被怀疑的两个人,他们心思之深之恶毒,令人毛骨悚然。
      江嘉年看向身边,夏经灼站在那,他始终没有开过口,从不为自己做任何解释,这与不断混淆视听,诬陷别人的陈锋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
      夏渊望向夏经灼,看着儿子垂着目光站在那,可能在场只有他知道为什么夏经灼一直沉默。
      他们谁都不该提起当年那次事故,那是夏经灼这辈子最无法接受的事,也是他走上飞行员道路的根本原因。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怪他,如果不是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如果当初死的是他不是他的前妻,说不定他还能被原谅,毕竟……原谅看似出轨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这样的事,在他活着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第五十四章

      林栋是安平一位资历很老的飞行员了。
      四十多岁的他最近还没来得及染发,白色发丝参杂在黑色里,这让他走进众人视线时显得憔悴又苍老。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工作一天回到公司,交完了材料就被叫到这里。
      江嘉年已经离开这里回去吃饭休息,这儿现在只剩下陈锋、邢舟、夏经灼三位当事人,以及怎么都不肯走的夏渊,还有李主任跟余副总。
      林栋到底是年纪不小了,经验也足,瞧见这架势,再看陈锋完全是被控制在这里的,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站在那说:“看样子真相已经大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是我包庇了陈锋,在最开始没有及时阻拦他的错误行为,导致今天诸多人受到牵连,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的错,我虚心接受上级的处罚。”
      陈锋原还想着林栋出现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坦白了,他紧张地说:“林机长,你怎么就这么说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林栋根本不理他,他望向夏经灼说:“年轻人,算你厉害,哪怕是经历了这样的事也能安然无恙,我佩服你,希望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可以有比我更高的成就,不要像我这样,被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事事压在头上。”
      这样的话说完,也算是为他的动机做了解释,余副总气得直摔东西,站起来满是怒气道:“你们到底把公司当成什么?这里是航空公司!是承载着无数人民安全航行的地方!你们把这里当做你们勾心斗角争斗地位的地方吗?林栋,你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怎么能糊涂到做出这样幼稚的事?你知不知道如果这种事传出去对公司、对你个人的影响有多不好?”
      林栋站在那说:“我当然知道,我当时就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飞机上天了,好在夏机长技术水平的确不错,飞机最后安全降落,没有人受伤或者出事,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
      对陈锋这样死不认账的,余副总还有话说,可对林栋这样认错态度极好,甚至还自我反省的,余副总好像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人家自己都说完了。
      他噎在那里半晌才道:“我宣布,林栋和陈锋全面停飞,恢复夏经灼的飞行工作,至于其他详细处分结果,等上面开会决定后再宣布。”
      持续了一阵子的闹剧似乎终于收场了,夏经灼直接起身离开这里,他想要的清白已经找回来了,这个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他离开了,夏渊也没必要再留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陈锋和林栋,好似要记住他们的长相一样,事实上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因为这种事离开安平,别的航空公司也不会再要他们了。
      林栋还好一些,陈锋恐怕连做个地勤的资格都没了。
      想想自己的下场,陈锋瘫倒在地,久久不能言语。
      邢舟望着夏经灼离开的背影,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就已经先反应过来,快速追了出去。
      夏渊就在夏经灼身后跟着,发觉身后有动静就看了回来,邢舟表情复杂地望了对方一眼,还是鼓起勇气追向了夏经灼,在安平航空的门口,他终于追赶上了他,拦在了他面前。
      夏经灼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邢舟红着眼圈道:“经灼哥,我……”
      夏经灼似乎不愿意听他说话,直接又要走,邢舟赶紧又追上去拦着他说:“经灼哥,你先别走,你听我说,我就一句话想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夏经灼皱了皱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邢舟掉了眼泪,却还是努力笑了一下,勉强说道:“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犯下的错,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我现在这样站在这里拦着你很不要脸,可我还是……还是想说,对不起,经灼哥,我错了,我辜负了你。”
      夏经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转开头看向一边,夜里的安平安安静静,灯光明亮,不远处就是江城国际机场,飞机起起落落,好像他们每个人的心一样,不得安稳。
      邢舟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说:“其实我被陈锋骗,也不单单是因为我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居然对你产生了嫉妒,我想着自己也比你小不了多少,为什么成就跟你比不了,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殷曼还只是喜欢你,完全看不见我。我忘记了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越来越不把努力学习放在心上,有了歪心思,这才在陈锋来挑衅的时候一下子就中了计,经灼哥,我是个罪人,我不配当飞行员。”
      说到这,他抬起头,将制服上的飞行标志狠狠拽了下来,握在手里道:“今天就算你原谅我,我自己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经灼哥,对不起,让你错付了精力在我身上,如果今后还有机会,我一定回报你。”他深深鞠了一躬,抬手抹掉眼泪,攥着飞行标志转身要走。
      夏经灼没开口,倒是夏渊拦住了他:“你要去哪?”
      邢舟懵懵懂懂地说:“我去辞职,我不配穿这身制服,我得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夏渊闻言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知道夏经灼根本不希望邢舟那么做。
      “没有必要。”夏渊从邢舟手里拿过飞行标志,重新别在了他的制服上,严肃而淡漠道,“你已经知道了你的错误,幸好还不算晚,也没有坏到家,如果你想回报你师傅,以后就好好跟着他学,不要再让他失望。”
      邢舟愣住,激动又不可置信道:“经灼哥他、他还会愿意教我吗?”
      这次夏渊没有替他回答,他望向了儿子,夏经灼慢慢将目光转到了邢舟身上,许久都没说话。
      邢舟脸上慢慢浮现出失望,他站在那苍凉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这样辜负了你,你怎么可能还愿意教我呢,是我异想天开了,凭什么要求自己犯了错之后别人必须原谅我,我……”
      他到底还是比不上夏经灼成熟,又开始掉眼泪,他蹲在那里抱着头哭得泣不成声,夏经灼就那么看着,看着,最终还是从西装里侧口袋取出手帕,走过去递给了他。
      邢舟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似乎看见了什么,却不敢相信,他接过手帕时,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经灼哥……”他吸着鼻子站起来看他。
      夏经灼蹙眉斜睨他,良久才道:“我不需要一个老是哭哭啼啼的学生,想要再跟着我学,就改掉这个毛病。”
      语毕,他直接抬脚离开,再深的也没有说,但他已经不必说什么了,邢舟知道他原谅了自己。
      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跑到全世界告诉所有人,他又可以像以前那样轻松了。
      回眸时,邢舟看见殷曼站在角落的位置看着这边,她眼角带泪,却是笑着的模样,见他望过来,还朝他点了点头。
      邢舟当时就知道,自己这次才算是做对了,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哪怕他得不到喜欢的人的心,哪怕他还只是一个被人家指责爱拍马屁的副机师,却问心无愧,积极向上。
      走出安平的大门口,夏经灼一眼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江嘉年。
      她回过家,换了衣服,简单洗漱过,也吃了点东西,毕竟怀了孩子,不能和他们一起在这里耗着,总要休息一会。
      她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穿着厚厚的大衣,环抱双臂靠在车子边望着门口的位置,正对上夏经灼出来时的视线。
      他一步步走向她,她嘴角始终弯着,当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深呼吸了一下说:“夏机长,欢迎回来,我有恐飞症,可以麻烦今后需要乘坐飞机的时候,您能多给我一点鼓励吗?”
      夏经灼今天全天几乎都绷着一张脸,没有露出过任何笑容。
      但现在看见江嘉年,听她说了这样的话,他情不自禁地就弯了嘴角。
      他加紧了抱着她的力道,轻吻着她的侧脸,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夏渊正看着这一切。
      作为被他抱着的人,江嘉年是看见了夏渊的。
      夏渊立在路灯下望着这边,形单影只,孤孤零零地转身离开。
      他身上还有早上和余副总动手时受的伤,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儿子清白了,这就足够了。
      江嘉年凝视着夏渊步履蹒跚的背影,后撤身子对夏经灼说:“你看。”
      夏经灼望过去,看见了父亲苍老的背影。
      他是真的老了,如果不染发的话,会是满头华发。
      他很早就有了白发,三十几岁的时候便是那样。
      现如今,夜幕里,他一个人离开,冬日的风吹动地上的落叶,让他的背影看上去那样寂寥。
      江嘉年开口说:“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夏经灼望着父亲的背影说:“什么话?”
      江嘉年用温和悠远的声音说:“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在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中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段,他在小路那段转弯的地方消失,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恰好在她话音落下时,夏渊刚好在拐角处转了弯,彻底消失在了夏经灼的视线中。
      突然一下子的,夏经灼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疼得他几乎无法保持站立。
      而他在这一刻也终于开始明白,饶是你努力地恨了他、怨了他那么多年,饶是你这般那般不愿承认,可你在他心目中依然是优秀的儿子,而他在你心目中,依然是你的父亲。
      可尽管他明白了这些,他还是不愿意妥协。
      但他真的能不妥协吗?
      似乎连他自己都忽视了,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而长大的关键就在于,你该懂得在什么时候妥协,该懂得在何时给出适合的原谅,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

      夏经灼恢复了正常工作,这也就代表着他又要开始繁忙了。
      江嘉年现在不用上班,再加上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临近农历年,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里着实有点可怜,所以稍微考虑了一下,江嘉年就在夏经灼工作的这几天回家去了。江母开门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女儿回来时还惊讶了一下,赶紧把她扶进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江嘉年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别找了,他没来。”
      江母皱皱眉道:“你身子都这么重了,他怎么还能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真是心大。”
      江嘉年慢慢坐到沙发上喘了口气说:“他要上班啊,这不是快春节了,春运比较忙么。“江母赶紧凑过来说:“那过年呢?他是不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能休息?”
      江嘉年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那就不知道了,你有事吗妈?他不休息也没事儿啊,这不是还有我吗?”
      江母一脸为难,系着围裙坐到江嘉年身边,欲言又止的。
      江嘉年略有些奇怪地说:“怎么了?有事您就说,跟我您还忌讳什么。”
      江母叹了口气说:“是这么回事,你说你孩子都快出生了,我和你爸都还没见过经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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