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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天亮等时光[出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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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护士长姓陈,叫陈诺,四十岁,是护士长也是院长夫人。据说还是护士小姐们亲切的妈咪,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值班室扯一嗓子:“姑娘们,开工了。”
常晓春来了几天,混熟以后也跟着众姐妹喊一声:“是,妈妈。”
嘴里叫着妈妈,心里特别有归属感。她想单位也算是家吧。
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一天,她忽然接到艾冉的电话。
艾冉说好久没联系了。她说是啊。一阵沉默之后,艾冉宣布了一个消息:当年强暴她的两个混蛋都死了。一个欠人钱被当街砍死。一个喝醉酒 掉进河里淹死。
艾冉说:“他们都死了,没人再提当年的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她说:“好,有空我会回去看看。”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忘却那场噩梦,现在因为艾冉的电话,她又想起来,心中的伤痛并不是那两个人的死亡能完全平复的。
艾冉始终对她心怀愧疚,在她想挂电话时,又急着问了几句:“你好吗,生活好吗,工作好吗?”
她说:“好,都好。再见。”
她的生活简单,工作清闲。
精神病院的护士没有半夜的急诊,也没有动不动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她平时按时送药,守着几个病人在活动室里看报纸,其他时候随意干点儿什么,哪怕数着窗外的梧桐叶子打发时间。
护士值班室窗外的两棵梧桐树已经很老了,新芽慢悠悠地从树干冒出来,东一个西一个,像外婆嘴里所剩无几的牙齿。
春天很快过去,还不见它长齐整。
办公桌上从老家带来的闹钟用了十几年也废了,秒针哼哧哼哧地爬,太子港爬满一格似乎还要停下来庆祝一番。
她一个人值班了时候,总觉得日子太静,静到可以听见生命以每分钟七十次心跳的速度流逝,让人莫名惊出一身冷汗,瞌睡也被吓醒,睁睁眼睛揉揉脖子,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跟时光分开的六年以来,她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她不急,周围的人倒是帮她急。不管去哪儿都问一句,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啊,怎么还不谈啊。她被问习惯了都只是笑笑。眼她同样情况的刘小卷却是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吼:“关你们什么事儿啊。”
有一个人她却不敢吼,就是护士长。
护士长总是说:“你看看人家结了婚的多好啊。再看看人家王京花,连她那样的都有老公,每个星期都来年看她。比如徐絮,就算老公不在身边都会给她寄钱用。”
王京花是他们这儿最活泼的女病人。因为她太胖又有脂肪肝,很多药物不能用,能用的剂量也不能大,病情一直很不乐观。医生们提到她都很头疼。
她自己也很头疼。她是四川人,十五岁那年被拐卖,最大的愿望是能回到四川。四川地震那段时间,大家围着电视机看灾情,她隔着铁门对他们唱:“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四川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唱得很有人都瘮得慌。
徐絮是王京花的主治医生,自己累死累活上班,把老公送日本留学。听说老公很争气,跟着导师做研究,赚了不少钱,每个月都往国内汇日元。
徐医生生活单调,除了工作,最大的乐趣就是讨论她老公在日本的生活,最得意的时候是每个月换汇的日子。中午包一放,她就开始念叨:“哎呀呀,早上想去换汇,没来得及,中午再去换,汇率就变了,一下子少了几千块。哎呀呀——”
常晓春和刘小卷对视一眼,她们知道,一般这个时候,护士长就要发话了。
“看看人家,”护士长挤到常晓春和刘小卷中间说,“再看看你们,都二十五了,工作两年多了也没个对象,平白浪费大好青春,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刘小卷开始用唱歌打哈哈,“我跟你说,我给你安排了相亲了。明天晚上六点,在悦华大酒店,你给我打扮漂亮点儿。”
“我不去。”刘小卷甩开她的手。
护士长捏她一下:“死丫头,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不去也得去。”
刘小卷捂住耳朵边跑出去边喊:“我不去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护士长跺脚,拿她没办法。一回头看到正在配药的常晓春,脸上重新展露笑容说:“晓春啊,她不去,你去吧。人家条件好得不得了,国外留学回来的。”
“不要了,”常晓春举着药瓶说,“我还不打算谈恋爱。”
护士长忽然变脸,拍板子说:“你们一个个都不给我面子是吗?我一个护士长说话就没丁点儿用吗?”
“嗯,一、二、三……”常晓春专心地数每种药的配比。
护士长在她耳边喊一句:“我就当你答应啦。”不等常晓春发表意见,护士长端起药盘走出去。
“哎——”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只好自己应付。当天,常晓春丝毫没打扮,想着到了那里和相亲对象说一下她的情况就走。
护士长说的悦华酒店,她基本只从电视上看过,平时连路过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沾了刘小卷的光,她能进去里面逛逛。
快到圣诞节,饭店里做了大红布置,窗玻璃上贴着大片雪花,她裹着羽绒衣坐在窗前,微微的喜悦,好像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窗前陆续停下几辆车,西装笔挺的男人们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到他们猜测哪一位是今晚相亲的人。
看得正起劲,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车里下来进入她的视线。虽然看不见眼睛,但男人鼻梁的高度,他嘴唇的轮廓,他下巴的线条,分明就照时光的样子长的。
不论幻觉与否,她冲出去,却被侍应生一把拉住说:“小姐,你还没结帐呢。”
她不过点了杯果汁,掏出第一百的扔下。她再度追出去,门外却已经没有戴墨镜的男人了。她不死心,在停车场附近逛荡,找不到,她蹲在车边,来一个人看一眼。
等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饭店餐厅早就关门,停车场一排一排的车没有人来取。她失望了,敲了敲蹲麻的腿,打了车回家。
饭店六层,风贴着落地窗吹过,戴墨镜的男人站在窗边看着出租车在夜色中闪过,他摘下墨镜,揉了揉鼻梁。
秘书敲敲门说:“时总,你的小杉树送来了。”
秘书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他点点头。秘书招手,饭店员工搬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箱子进来。
他指指落地窗前的位置。
员工依言放下,秘书给了小费。
他叫住正要关门的秘书:“文森,明天早上八点。准备好资料。”
陆文森比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
门外,搬运工的大嗓门儿传来:“你们老板真奇怪啊,这么大男人还玩圣诞树。”
陆文森特有的带有三分笑意的声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老板信基督,圣诞节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
房间里的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起封带,撕开,打开箱子,把包着锡纸的圣诞树抱起放在地上。
展开层层锡纸,一棵瘦瘦的冷杉伸展密密的枝叶。
清理掉地上的杂物,他取出早些时候送来的一整箱圣诞装饰用品。有小铃铛,小绒球,小雪花,小星星,还有被称作满天星的长长的串灯。
花了一个多小时在树上挂满装饰,绕上彩灯,插上插头,一棵完美的圣诞树在窗前熠熠生辉。
他有些累,开了罐啤酒,靠坐在窗边,欣赏他的杰作。
树上用来装饰的雪花,以及舞动着荧荧灯光,让他想起加拿大的冬天。
为了阻止自己去见她,他把自己扔到遥远的国家,进了安排好的大学,每天搂部就班,独来独往,安静而绝望。
加拿大很喜欢下雪,冬天寒冷又漫长。圣诞节过后的第三个晚上,家家户户在温暖的屋中享受欢聚过后的安宁,留下一条条清冷的街道,他一个人走着。
地面的积雪被清理,堆积在路两旁。他手中握着从图书馆打印回来的资料,准备回宿舍先喝杯咖啡再洗热水澡。
路边除了积雪,还堆放着各家清理出来和杂物。他走过的时候,一棵光裸的杉树孤孤单单地躺在废木料之间,身上压着两把残破的椅子。
他心忽然就抽痛起来,腿也挪不动了,抓着围巾往下拉了拉,呼吸才顺畅了点儿。
他走过去,推开椅子,踢开门板,抓住杉树它一把拉了上来。光溜溜的树,又瘦又长,他一只手就能抱过来,手掌、下巴、脖子,凡是能贴紧杉树的地方都紧紧贴着,不让它寒冷。
他把树抱回宿舍,买了很多圣诞星星和绵袜子挂在上面。一整晚都在做这件事,他拎着两个绒球问它:“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然后为它挂上红色的绒球说,“我知道你喜欢蓝色,但是红色比较适合你。”
宿舍两个红毛的加拿大人都说他疯了,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他去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摆脱那个誓言的机会,他发疯地想找回她,跟她在一起。但是那位心理医生并不能理解他对誓言的执著,只给他开了药治疗李轻微的抑郁和焦虑。
吃过药之后,他的心情有所好转,绝望的感觉亦减轻,他开始思考未来。恰缝舍管来警告他要是再把那棵冷杉留在宿舍里,就扣他学分,他想了想,带着他的杉树离开了宿舍,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加拿大。
回到有她在的城市。
那时她大二。
他远远地看她在迎新晚会上表演,化着八十年代的浓妆,唱激情澎湃的粤语歌,完全就是个不管不顾的疯丫头。
不管不顾,他很熟悉这种感觉,是一种无所谓的感觉,当一次次受伤失望被遗弃之后,对一切人世变迁都见怪不怪,毫不动心了。他不喜欢她这样,仿佛连他都不放在心上。
他要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呢?那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决定抛开他的绝望,为她披上战衣,踏上征途,去工作,去赚钱。
这样至少在节日的时候,他可以送她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条钻石项链,或者往她银行卡里打钱,让她不用一件衣服穿好几年,不用为了买一进斤水果还考虑半天。
杉树的灯安静地闪烁着。这些年,他去哪里都带着它,照料它。有时他想,做一棵树多好,哪怕是梧桐还能相待老。
安眠药混着啤酒吃下去,他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梦,是的,他有梦,现实中不能,至少桅梦里还能见到她。
一大早便有电话打来,他正在梳洗,草草说了几句很快挂了。
梳洗完毕,向窗外望了一眼,他抽换上西装——他的战衣,去开会。
陆文森已等在门外,见他出来,递上今天的行程表,边走边核对各项计划可有遗漏。
合上文件夹,陆文森开玩笑说:“时总太尽责了,为了今天开会,特意到饭店来住。”
他说:“市区太堵,万一耽误时间,是不小的损失。”
陆文森连点头:“时总的时间就是金钱。”
他笑笑,有个活泼嘴甜的秘书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去取车。”陆文森率先出了电梯。
他利用步行到停车场的时间翻开一些文件。这次要谈的项目是跟医疗科技公司合作开发肿瘤治疗仪。对方提供技术,他参加与研发和销售。
小时候他的梦想是当画家,或者旅行家,总之不要像他妈妈那样做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现实是,他成了商人。
“小姐,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这是你的车吗?”
“这是我老板的车。”
“你老板在哪儿?”
他看到她时,她正气势汹汹地抓着他的秘书。
他活泼嘴甜的秘书,遇到威胁丝毫不会手软。她的手被反扣到身后,疼得直皱眉头。
好像有什么神意得醒了她,她猛地转头,从发丝之间看到了他。
“时光!”她喊着,毫不留情地在陆文森腿上狠踹一脚。
陆文森一时没有设备,松了手。
她跑过来抱住他,他的胸口感觉到让他窒息的重量。
“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因为过度用力,她不停地喘息,气喘顺了补充一句,“你是我的了。”
“喂,你这女人有病吧。”陆文森微微跛着腿。
他示意陆文森不要过来,掰开她的手说:“常晓春,放开我。”
咔嚓一声,他的手上多出一副手铐,手铐的另一端正被她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得意地扬起手在他面前晃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文森不顾他的命令走上来,脸上不见了微笑:“小姐,如果你不立即打开,我就报警了。”
她笑着看看陆文森,对他说:“你秘书?不错啊,挺帅的。”
陆文森狐凝地看看他们两人,恍然大悟:“你们认识啊。”
“认识,熟得很。”她说。
陆文森眼神询问时光如何处理,时光说:“会议推迟半个小时,车钥匙给我。”
陆文森给了时光车钥匙,独自去了饭店的餐厅。
时光带着常晓春坐进车里,因为手被铐了,他们坐在宽敝的后座。
她兴奋地开口:“是不是很惊讶我会找到你?”
他不答。
她自顾自欣喜地说:“昨天我一看那个人就知道是你。电光火石之间,我记下了你的车牌号。我想,就算你躲着我,也不可能不来拿车。我就等啊等啊,等得太晚了,我打车去吃了个宵夜,回来继续等。终于让我给等到了。”
“你随身带着手铐?”他问。
“每天都带着,放在包里。”她抬起手腕,金属反射出银色的光。
“其实呢,”她调皮一笑,“在你之前,我已经铐了七八个男人了,他们长得跟你真的很像。因为这样,被抓到局子里去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她一挥手,他的手也跟着抬了抬,“在我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的精神之下,你,被我抓到了。”
她笑着,笑得很开心,想去拍他的肩膀。他说:“别碰我。”
车厢的空气聚冷。
她收起笑容,不再用嘻哈随意的态度面对六年之后他们的第一次重缝。她的包里不仅有手铐,还有烟。
无聊的时候随便学着抽了两下就会了。现在她很想拿出来抽,但为了不让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轻浮的女人,她忍住了。
虽然没有抽烟,她却用抽过烟之后略带微沙哑和迷蒙的表情说:“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我身边,只是不肯出来见我。你不用否认,我知道。”
他没有否认。
“过节过生日的那些礼物,还有我银行卡里的钱,都是给你—。我也知道。”
他也没有否认。
“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你很想见我,很想跟我在一起。”
他终于开口:“还好。工作之后,没精力想太多事。”
她抬头看他,他的容貌一如既往地英俊,英俊中透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嘴唇微微抿着,目光深刻锐利,不说话时稍显严肃。
他跟她一样都是二十五岁,却像一有上三十多岁男人的灵魂装在他的身体里。
她问:“你做什么工作?”
他说:“医疗器械研发销售。”
她问:“在哪个单位?”
他说:“自己开公司。”
她问:“什么时候带我去转转?”
他沉默一下说:“我马上要开会,你走吧。”
温热的泪水不期而至,她想骂一句Shit,终究忍住,手指擦了擦,吸了吸鼻子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他正视她,暌违六年的目光,再次正视她。他张了张嘴,在即将吐出第一个字之前,她挺起身,左手叠右手,捂住他的嘴,边流泪边说:“我告诉你,不管你什么答案,我都会等你。六年不行就再等六年,十年不行就再等十年。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不再惦记那个誓言,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因为一个誓言而离开我,是多么可笑。”
她的手指有他熟悉的香味,是刚才她抱住他时沾上的他的古龙水。
这个时候,他根本不管她在说什么,只要看着她就好,只要感觉着她手心淡淡的温度就好。
微妙的气氛随着他们的气息散开在四周,恋人的敏感让她察觉到他的眷恋。她放开手想去拥抱他,他先一步把她拦下,他说:“给我时间。”
她拼命点头。
他又说:“在那之前,别来找我。”
她拼命摇头:“不行。你肯定又会像六年前那样,先骗我你不走,然后出其不意地就走掉。”
他说:“我不会。这几年我一直在找方法,让我能够面对你。在找到之前,我不想见你。”
“你不要这样,”她痛心地劝说,“不要把过错扛在自己身上,我的遭遇是巧合,是命运,是很多事情加在一起的蝴蝶效应,这跟你发的誓没关。你不要自责了。”
“给我时间。不要见我。”他重复。
她知道,该说的能说的,六年前都说了,现在对他再讲下去也没有用:“那你说,给你多少时间?”
他忽然开起了玩笑:“如果三十岁之前我还是这样,你就找个男人嫁了吧。”
她亦开玩笑说:“我倒是想啊。可是你确定你不会杀了我老公吗?”
他愣了一下,认真想了想,自己也很意外地说:“我不确定。”
她惊讶,惊讶过后是深深的无奈加动容,她很想抱他,可他又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头转向窗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说:“我马上就来。”
放了电话,他默默无言地看她。
“要解开你可以。”她翻开包拿出纸和笔,问,“你的手机号吗。”
他报了一串数字。
“你公司地址。”
他说了一个地址。
“原来那是你开的公司啊。”她钦佩,接着问,“家庭住址。”
他说了住址。
匆匆写完,她宝贝似的把记事本收起来,又从包里拿了手铐的钥匙,开锁的时候,她嘀嘀咕咕:“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别这么爱我。”
在窗外对他挥手,她用嘴型对他说:“我等你。”又比了个我爱你的手语,她胸怀舒畅地走了。
他坐到了驾驶座。陆文森很快来到车前,坐进副驾驶。
他说:“今天会议取消,安排到明天。”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陆文森诧异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陆文森下了车,他直接发动车子。
几年来他一直在做心理治疗,他期望人类发明出的解剖我们心灵的手术能够帮他打通被誓言堵住的血脉。
誓言,这个虚妄的东西,像一把手枪抵在他的胸口,以至于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脏就会被击碎般地疼。
他的医生是个四十岁的心理博士。宽厚的中年男人,他想他父亲老了,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模样。
他让他躺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问他:“以你为人谨慎,她不可能找到你。为什么今天没有躲开她?”
他望着浅蓝色的天花板说:“早上我接到温哥华的电话,我妈妈被诊断出绝症。”
“所以……”
“你看过最近非常风霏的魔幻电影吗?那些孩子说,订立誓约的见证人如果出了问题,那誓约的力量也会减弱。”
“你……”
“我疯了是吗?”
“不。来我这儿的没有真正的疯子。”医生转移了话题说,“不管怎样,你能见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那么,你见到她的时候还会有痛苦的症状吗?”
“你说呼吸困难和心绞痛?”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感受说,“似乎减轻了。”
医生欣慰地说:“看来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催眠,还是有用的。”
他笑着说:“我会这样,真让人匪夷所思。”
医生说:“人类潜意识有四分之三都沉在水中,每天都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很多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的反应。不必介怀。”
他闭上眼睛说:“帮我催眠吧。我现在很难平静,但是必须好好儿睡一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
医生点头,走到他的后方,用低沉的声音说:“请注意听我的声音。现在,你感觉身体慢慢地变轻……”
紧绷着的肌肉在医生的催眠声中放松下来,胸口也不再那么疼。他看到了她的房间,她凌乱的床,他一头倒了上去。
回到医院之后,护士长大抓狂,把常晓春叫到办公室数落了一顿,说她让她的头在媒人圈子里都抬不起来了。
常晓春连道歉带讨好才换得护士长一个笑脸。
刘小卷见机行事,把她从护士长手里救走,路过医生办公室,她瞧了一眼说:“徐絮今天没来上班?”
刘小卷双手往口袋里一插:“去跟她老公过性生活了。”
常晓春已经习惯了她彪悍的语言,还是忍不住歪了歪嘴角,问:“她老公舍得从日本回来了?”
“一年就回这么一次,一次回三天。我来大姨妈还比他勤呢。”刘小卷撇撇嘴。
“飞机票贵嘛。”常晓春钩住她脖子,“走,放风的时间到了。”
医院的病人,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可外出活动。在拉满铁丝网的操场上走走,散散步,说说胡话。
“其实我是从火星来的。”
“哦。”
“你去过火星吗?”
“嗯,去过,我爸在那儿。”
“……”
刚来时觉得荒唐,现在已经听惯了,常晓春一边看着病人,一边跟刘小卷抽抽烟,聊聊天。
人们依赖烟酒就和依赖药物一样,心中有一些积压的尘埃只能随着烟大口吐出。一口,两口,三口。每天三次,每次五到十分钟,一次都不能少。
她们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都染上了这个毛病,总归有个人陪自己堕落,也不觉得那么寂寞。
刘小卷说:“你有心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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