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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请赐教-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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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她落泪。
  眼泪打在册页上,一滴,一滴……晕开墨迹。
  她方缓缓道:
  “老爷当真不知,我赌的是什么吗?”
  见她落泪,谢诜的心亦跟着沉重起来。
  近来战事频频,他无暇顾及其他,只将与家人的离别之愁压在心底。久而久之,越积越多,越积越厚。不觉间,竟酝成一团浓墨,却是化不开的。
  他心中如何不明白?她赌的,不就是一句白首不相离么?
  她忧心,忧心自己一旦南下,夫妻二人便再无相见之期。战事无情,谢诜孤身留在汴京,能否全身而退,却还是未知之事呢!
  谢诜叹了口气,用下颌抵着朱夫人的发髻,又伸手抹了一把她的眼泪。
  “夫人,”他沉吟道,“别怕。不论起兵或是议和,待赶走金蛮子,为夫亲自接你们回来。”
  朱夫人神情呆愣,只不住地落泪。
  她若留下,是全夫妻之情;可南下,是负家族之责。
  孰轻孰重,谢诜与朱夫人皆自有思量。
  朱夫人心中明白,自己是非走不可的。她早不再是那个初嫁谢府的朱娘子了!到了南边,这个家还要靠她来撑,家人还需靠她安顿。
  到底,她不似七娘,她不能任性。
  那一晚,朱夫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头千般思绪,尽化作眼角热泪。
  天大亮时,她却已掩了昨日的心绪,又端起大夫人的架子,操持着南迁诸事。
  朱夫人盘算着,待七娘归家之日,谢府上下便往南边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一等,谢府众人,却再也出不去汴京城了。
  金人终是兵临城下!
  提着大宋使臣的人头,兵临城下!

  ☆、第四章 思帝乡1

  庄子上的气候比汴京更冷些,加之今年尤其天寒,七娘与几个丫头皆有些受不住。
  这日晨起,阿珠正端了热水,要伺候七娘梳洗。
  只见她身上沾了雪花,刚一进屋便抱怨道:
  “这个鬼地方,用水也不方便。才开的水,转眼便凉了。就这还是烧了好几回的呢!”
  环月正替七娘穿鞋,一面附和道:
  “可不是,这样的天气,也不说何时接小娘子回去!若冻坏了可怎生是好?”
  七娘坐在床沿,半裹着裘衣,只笑道:
  “不打紧的,你把墙角那两个炉子也点上。”
  琳琅闻声,见环月忙着,正要去点,忽又见七娘内里只着单衣。
  她忙趋步上前,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袄子也不穿好!”
  琳琅一面说着,一面又伺候七娘穿衣。罢了,又递了个手炉与七娘。
  她只道:
  “小娘子且先暖暖手,待那两个炉子暖起来,也就不冷了。”
  七娘笑道:
  “你也太啰嗦了,昨夜被窝里的熏笼还暖着呢!”
  琳琅见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只讪讪道:
  “从前在家里,小娘子但凡听我多啰嗦几句,如今也不至在此处受罪了!”
  七娘翻身下床,又坐在案头吃早点。
  她饮过一盏茶,方道:
  “你道是受罪,我却自得其乐!原是你们不知,我师婆婆那里,有好些稀奇古怪之物呢!”
  琳琅摇了摇头,方劝道:
  “便是再稀奇,今日也莫去了!一来,风雪日渐大了。庄上不比家中,雪地路滑,还是少出门的好。二来,那么些功课,小娘子可一字未动呢!”
  一听功课二字,七娘确有些怂了。
  来此这些时日,要么四处游览,要么去朱婆婆那处玩,早将功课忘到九霄云外。
  眼看近着年下,家中定会派人来接的。便算母亲再生气,也总不会不教她回家过年啊!到时功课未完,不知又要受什么罚!
  七娘撇撇嘴,却乖乖地往书案去,只叹道:
  “抄这些之乎者也,还不如抄酿哥哥的策论呢!”
  说罢,她只在案头的一摞书中,抽出陈酿的集子,一笔一划抄写起来。
  只见七娘神情专注,倾身伏在案上,竟也见出一分难得的安静温婉来。
  才点上的两个暖炉已升起淡淡轻烟。因着冬日冷清,琳琅又朝里面丢了些茉莉香饼、玫瑰香饼,盈着花香满屋,倒似在春日一般。
  窗外的雪是愈发大了。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呼啸北风,又将雪胡乱吹做一团。隔着两三里,便看不清人。
  陈酿策马往此处来,因怕打滑,只将马蹄拿棉布裹了一层。
  他身着竹青老布棉袍,头戴鸦青风帽,肩上依旧披了那件旧裘衣。
  北风萧萧中,只见一抹竹青身影俊逸翩然。他渐行渐近,由模糊变得清晰,至七娘门边时,方才停下。
  阿珠端着七娘的洗脸水。正掀帘子,恰撞上陈酿。
  她蓦地一愣,转而笑道:
  “陈先生,又来看我们小娘子啊?”
  陈酿知她话中有话,故意打趣,却也懒得理会。他只点了点头,便自往屋中去。
  七娘这里早闻着阿珠那声“陈先生”,丫头们也不及拦,只见她咬唇一笑,丢了笔便要往外冲。
  不提防间,正在门帘边上,与陈酿撞了个满怀。
  七娘一时不稳,歪歪倒倒,眼看就要摔下去,陈酿忙伸手扶住。
  七娘霎时晃神!
  记得从前在谢府,她与朱凤英追追打打,一不当心撞上了陈酿。那时,他亦是这般扶住她,与今日,倒像得很。
  那是他第一回对她说“无妨”。
  七娘低着头,却端端行一万福,只道:
  “多谢酿哥哥相救。”
  看她模样,陈酿直是忍俊不禁。
  他憋笑道:
  “今日倒是有礼。”
  七娘仰面笑笑,便拉着陈酿进屋,又替他拍了拍裘衣上的雪。
  “酿哥哥冒雪前来,应很冷的吧?”七娘一面说,一面又将他的裘衣递给琳琅,嘱咐道,“拿熏笼熏一熏,都被雪打湿了!”
  琳琅含笑接过,只默默去了,倒不像阿珠那么多话。
  陈酿却是一愣,上下打量七娘一番,只道:
  “怎的今日这般乖巧懂事,倒叫我不敢领情了!”
  通常,七娘如此殷勤,必定是有事相求。陈酿教她这些时日,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此番,七娘却不为着什么。
  她这般殷勤,只是因着她想,她乐意。
  七娘遂道:
  “蓼蓼一向乖呢!”
  陈酿闻此,只笑了笑,道:
  “好,一向乖巧。”
  七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拉着他去看自己写的字。
  也不知是否田园养人,七娘的字,倒比在汴京时进益许多。陈酿细细看来,只觉可圈可点之处颇多。
  又看了一会子字,陈酿方问:
  “蓼蓼,你不问我来作什么?”
  只见七娘狡黠一笑:
  “是特特来看蓼蓼的!”
  见陈酿不答,她转而垂下了眸子,神情中有些失落,只道:
  “哦,是去看师婆婆,顺道看蓼蓼啊!”
  “你呀!”陈酿摇头笑了笑,“这小脑袋瓜,成日里都想写什么?便不想回汴京了?”
  七娘自不知陈酿是来接她,思索半晌,遂道:
  “想,也不想。”
  “噢?”陈酿忽有些好奇。
  七娘遂解释道:
  “父母家人皆在汴京,繁华热闹,自然是想的。不过,庄上宁静质朴,不似汴京,街道、楼阁,就连一粒尘埃,也总让我想起三郎和云衡。”
  到底是年少易感,她原是为着这个。
  陈酿方劝道:
  “皆过去了,蓼蓼切莫再自苦。”
  七娘只听话地点了点头,又转而望着陈酿道:
  “好在酿哥哥会一直陪着我。”
  “自然了。”陈酿笑道,“我今日前来,实则是受你父亲之托,接你回汴京的。”
  还不待七娘言语,屋中三个丫头先闹腾了起来。
  阿珠最是兴奋,忙向陈酿问:
  “可是真的么?陈先生,咱们何时启程?我收拾东西去!”
  环月只推着阿珠道:
  “瞧你这样子,小娘子还不曾言语呢!”
  七娘看着她们,亦笑起来。适才不过一时伤感,汴京是她自小生长之地,哪有不想的?
  只听她向陈酿道:
  “酿哥哥别卖关子了,咱们何时启程呢?明日么?”
  陈酿望着她笑了笑。七娘这般盼着汴京,一时倒不好将南迁的事说与她知了。只得路上再慢慢同她讲。
  他遂道:
  “这几日风雪甚大,只怕辨不清路。待风雪小些,咱们再启程吧!”

  ☆、第五章 思帝乡2

  陈酿陪着七娘在庄上住了三日。第四日晨起,眼见着雪势渐小,二人收拾一番,便打算着回汴京去。
  因算着南渡,陈酿遂让七娘轻车简从,只道家中会派人来取东西。
  三个丫头将七娘的随身之物打点了一回,便忙扶着她上车,皆是归心似箭,兴奋不已。
  七娘身着碧玉裘袄,风帽领口,皆拿银狐毛封了。她双手抄在鸭羽手套中,怀中却还抱着几卷半旧书册。
  陈酿立在马车边等她,只催道:
  “这些东西,叫阿珠她们收拾也就是了。你快些上车来,外边雪大,当心受凉!”
  七娘踮着小脚过去,雪地上霎时留下一串银铃般的足印。
  她只仰面笑道:
  “她们笨手笨脚的,这些东西,还是蓼蓼自己收着放心!”
  陈酿笑了笑:
  “蓼蓼也知爱书惜书了啊?”
  七娘知他有心打趣,只撅着嘴瞥他一眼,嗔道:
  “这是酿哥哥从前作的策论呢!我不好生收着,回头你问我的书,可不是又答不上了么?”
  陈酿却蓦地一愣,原是自己的文章啊!
  他一时有些晃神,双眼只望着那些书册发呆。忽而一股疾风吹过,他猛地一颤,方才回神。
  只见陈酿接过七娘手中书册,微笑道:
  “我替你拿着,先上车吧!”
  七娘低头犹疑半晌,纵然陈酿拿着,她亦有些舍不得。
  她轻咬着唇,偷偷抬眼瞧了瞧陈酿,方道:
  “那,酿哥哥可拿好了,过会子要还我的!”
  陈酿忍俊不禁,只憋笑着点头:
  “不要你的!也不是什么极好的文章,你若喜欢,待回了汴京,再与你写一册便是。”
  七娘忽惊喜地看着他,转而又垂眸含笑。
  她摇头道:
  “不必了,酿哥哥。那不同的。”
  这些文章,皆是陈酿偶然所成。不为应承仕途,不为教化旁人。随心而作,随意而写,偏这分天然,才是最难得之处。
  待众人都坐稳,车夫便驾车往汴京的方向去。
  今年的冬天,气候很是无常。风雪才见小些,行了一阵,却又渐渐大起来。
  好在,谢府的冬车皆是拿五彩琉璃封了窗,倒不至让风雪灌进来。只是外边呼啸之声颇大,阿珠依旧举手抵住窗户。
  七娘朝窗外看去,四下俱是白茫茫的一片。零星有几个行人,似背着包袱,蹒跚而行。又一阵风来,卷起苍苍白雪,眼前霎时又模糊了。
  环月将七娘手炉中的银碳换过一回,只道:
  “今日倒怪了,只差了一个车夫与周嬷嬷来接,这般行路,总有些不方便。”
  阿珠闻言,掩面一笑。
  她看看七娘,又看看陈酿,打趣道:
  “左右,陈先生能来也就是了,旁人哪里要紧!小娘子,是不是?”
  七娘一瞬揪紧了心。阿珠这丫头,是越发没规矩了!眼下陈酿还在呢,却当着他的面说这话,教七娘如何放得下脸面?
  七娘遂微嗔地瞪了她一眼,不时又拿余光偷瞧陈酿。
  琳琅见阿珠越发不像样子,轻捶了她一下,又凑上去低声道:
  “胡说什么呢!看回了汴京,大夫人不打你来!”
  阿珠吐了吐舌头,只转头去看七娘与陈酿。
  陈酿倒不见有甚么反应。长日与谢诜弈棋,倒练就了如今处变不惊的本事。
  他不苟言笑,只道:
  “这些日子府中事多,管事媳妇们皆匀不出人来。蓼蓼且回府,也就知了。”
  七娘哪知南迁之事?她一脸不解,望着陈酿道:
  “算来,也不是谁的生辰,府中忙何事呢?”
  她思索一阵,忽灵机一动:
  “敢是二姐姐要回府省亲么?”
  陈酿见她神情兴奋,一时直不忍同她讲。
  他吸了口气,方道:
  “不是你二姐姐。你好生坐着,我慢慢同你说。”
  七娘也不知何事,只听话地点了点头。
  陈酿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正待说话,却听车外越发喧闹起来。
  七娘笑道:
  “还未至汴京呢,就这般热闹!待到年下,想是更有趣的。”
  阿珠附和着笑了笑,兴奋地掀起帘子朝外看。
  “诶?”她神色忽而有些异样,“怎么看着,皆像是出汴京的?”
  还不待她思索,只见人群黑压压的一片,直朝马车涌来。
  车夫长年外出,见识也多。他望着人群,颇觉蹊跷。
  人群渐行渐近,雪尘亦随他们散开。车夫定睛看了两眼,心下一沉,直道不好。
  他忙向车中回话:
  “陈先生,七娘子,前头像是难民,正朝咱们这处来呢!”
  难民?
  陈酿闻言,忙掀开车帘看去。只见一大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茫茫大雪之中,显得可怜,又令人毛骨悚然。
  既为难民,自然是衣食不保。也不知饿了多少日,冻了多少日,见着谢府车架华美,免不得抢掠一番。
  车中之人,多是女子。陈酿与车夫虽皆有些功夫,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难民人多!
  陈酿当即放下帘子,吩咐道:
  “快走!”
  车夫闻声,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皮鞭一甩,便直催着马儿前行。
  七娘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加之马车一快,便不平稳起来。她哪里见过这阵势?只紧紧拽着陈酿,丝毫不敢松手。
  陈酿心下也急,他粗喘着气,嘴上却安慰着七娘:
  “蓼蓼别怕,酿哥哥在呢!”
  难民们见追将不上,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站住!站住!”
  闻着声音,七娘更是害怕,身子已然抖得不成样子。
  几个丫头之中,唯有琳琅略沉稳些。她将后边的声音细细辨来,竟觉出几分熟悉。
  她忙拉着七娘的手臂:
  “小娘子,那后边,像是顺子的声音!”
  七娘哪里听得她说话,却是陈酿有些惊愕。他朝后看了一眼,似乎真有些像。
  他又问琳琅:
  “是五郎身边的顺子?”
  琳琅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颤颤地点了点头。
  “停车!”陈酿忽高声唤道。
  七娘猛地抬起头,一双惊恐的眸子直视陈酿。
  “别怕。”他极力安抚着七娘。
  适才一番颠簸,七娘早已是精疲力尽。此时骤然停下,她喘了好些时候方才缓过来。
  见马车停下,后边的难民更是疾步上前。车中人定睛瞧去,行在前面的,果是顺子!
  那些难民远看自是黑压压的一片,细细算来,却不过二三十人的样子。
  七娘将头埋在陈酿手臂上,自不敢看。阿珠此时胆大起来,便朝那处看去,不由得一惊!
  二三十人中,竟多有谢府仆从!

  ☆、第六章 思帝乡3(加更)

  阿珠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之人,一时竟不知言语。
  她抓着七娘的手臂摇起来,只颤抖道:
  “小娘子,你……你快看啊!”
  七娘余悸未平,依旧紧紧靠着陈酿。这般模样,倒与从前遇着山贼时无二。
  陈酿朝七娘看去,示意阿珠莫再言语。他伸手拍了拍七娘的肩,蓦地发觉,她抖得不像样子。
  他遂轻声道:
  “蓼蓼,你放心,那并非难民,是家里人。”
  陈酿的声音舒缓而平静,足以安抚人心。七娘缓缓抬起头,双手却依旧紧紧拽着他。
  陈酿又道:
  “咱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七娘一时还不曾回神,只愣然点了点头。这样的境况,自然陈酿说什么,便是什么!
  车外大雪纷飞,苍茫一片。除了他们,似乎见不得半个人影。
  七娘裹好裘衣,抱着手炉,由陈酿扶着下车。那二三十人见她来,眼中霎时燃起希冀,只一瞬,转而又添了几分悲悯。
  七娘怯怯地朝他们看去。刚入眼来,她猛然一惊,只急退了两步。
  行在前面的,像是五郎身边的顺子。只见他胡乱裹着一件旧棉衣,发髻也不知收拾梳洗,一脸惨像,哪里像谢府的仆从?
  陈酿抬眼扫视一番,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他也认得的。似乎有个还是姑姑房里的丫头。
  他眉头微微颤了颤,心头却猛地一沉。众人落魄至此,究竟出了何事?
  还不待他们发问,一众仆从只齐齐跪了下来。
  他们眼含热泪,又是哭喊又是捶地,旁人劝也劝不住。也不管雪地是否寒凉刺骨,他们直像是没了力气,也不愿起身。
  陈酿叹了口气,一把拉了顺子起来,忙问:
  “究竟除出了何事?你们怎的沦落至此?像这般哭号,半日也就过去了,快捡要紧的说来!”
  顺子早已是涕泗横流,不住地啜泣。他狠狠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正待说来,却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阿珠与顺子向来更熟识些,她性子急,这会子更是按捺不住。
  只见她朝顺子腿上踢了一脚,焦急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阿珠这一着急上火,不独顺子,余下那二三十位,哭号得更是厉害。
  这般阵势,七娘早吓傻了。她只躲在陈酿身后,不敢出来。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见顺子这副模样,必是极大的事了!
  陈酿只觉无奈,转而又问道:
  “你这会子再难过,也无济于事。总要将事情说来,咱们才好一同应对啊!”
  听闻“一同应对”几字,顺子心中总算有了些底。他缓了缓心神,虽依旧啜泣,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他遂道:
  “陈先生,七娘子,莫回汴京了!汴京,汴京……”
  话及此处,顺子忽而哽咽,再无法言语。
  陈酿心下一抖,已然猜着几分。
  他强撑着精神,追问道:
  “汴京,如何了?”
  “汴京……”只听后边有人哀嚎道,“金蛮子攻入,汴京城破!”
  汴京城破!
  汴京,城破!
  谁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四下蓦地安静下来,七娘双目无神,只觉耳边嗡嗡作响,闷得她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酿哥哥,”她一时不及反应,只带着木楞的神情,“何为,城破?”
  何为城破,七娘如何不知?她不过是不愿信!
  那一瞬,陈酿不知如何答话。
  按理说,便是没有大宋使臣前往,金兵亦不会这么快攻城。一来,金人地势不熟,勘察军情必会花费许多时日;二来,沿途总有兵士抵御,不至这般顺风顺水。
  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陈酿喉头咽了咽,强撑着身子,不教自己倒下。眼前众人中,他是唯一能拿主意的。便是再惊,便是再难,他亦要立得住,撑得起!
  他深吸一口气,向阿珠、琳琅、环月道:
  “小娘子受惊了,你们先扶她上车。”
  阿珠与琳琅忙去扶七娘,环月却呆立着不动。她本为汴京人士,父母兄弟俱在城内。骤然听着城破的消息,哪还有心思伺候人?
  七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下的谢府,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是否已遭金兵践踏,父母亲人是否俱在?思及种种,七娘越发难过,只觉得不堪承受。
  只见她一把甩开琳琅与阿珠,直直望着陈酿,道:
  “酿哥哥,我不上车!”
  陈酿深深亦望着她,态度却比以往严厉。
  他正色道:
  “听话!”
  七娘骤然一抖,却生生攒着拳头,不为所动。
  她又近前几步,千般情绪皆揉在眼里。发红的眼眶,霎时包满了一汪泪。
  “酿哥哥,我要回汴京。”她言语有些颤抖,近乎哀求,“我要去寻父亲、母亲、婆婆……咱们,咱们本就是要回汴京的,对不对?”
  “你先上车。”陈酿沉沉道。
  七娘咬着唇,猛抓上陈酿的衣袖,发狂似的摇头。
  她不上车,她要听他问话,她要知道,汴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家,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一旁的顺子看不下去,一面落泪一面道:
  “汴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七娘猛地一惊,立在那处一动不动。唯有双手,不易察觉地发颤。
  似乎过了许久,不提防间,只见她骤然转身,趋步逼近顺子。她满脸的急切,满脸的恐惧,直教人害怕又心疼。
  “府上,是个什么境况?”七娘逼问,再忍不得。
  顺子被她的气势吓着,直直朝后退:
  “我不知,不知的。逃出来之时,府上早已是混乱一片,便,便顾不得了!”
  顾不得?已然乱到这个地步了么?
  七娘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好在陈酿扶住。
  他的臂弯温暖又有力,却依旧托不住她的一片惊心与伤心。七娘又一把抓上他的手臂,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何尝不明白?父亲作为大宋重臣,便是有机会离京,他亦不会挪动半分。如今家人尽困在汴京城内,生死未卜。自己想去去不得,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此时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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