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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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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一辆灰色尼桑在路边停下。周崇从车里走出来,先找周珏了解情况。周珏三言两语讲完,指了指道路尽头一栋大厦,“我去订房间,你把她扛过来。”
  “得得地”绝尘而去,周崇无奈地走到裴繁缕身边。
  他刚搭上她的肩头,就被她耸肩甩开。她站得不稳,背往后仰,脚跟着往后去平衡,高跟鞋鞋跟却卡在了下水道格栅里。眼看整个人就要跌在那一滩污物之中,他迅速捞起她的腰,把她圈进了自己怀中。
  他们看见了彼此的脸。若非她唇边还有污迹,或许场面不会显得这样滑稽。
  裴繁缕只觉晕乎乎地,眼前有几张脸分开又重叠,她止不住吃吃的笑,自己却觉得实在严肃发问,“你是?”
  周崇没有言语,掏出手帕给她擦了嘴,把她打横抱起,塞进车后座。
  酒店大厅,周珏给不安的裴繁缕解释说:“阿崇是六姑的助理,六姑,你阿妹,知道吗?”
  周珏把房卡交给周崇,“我去石澳帮你看住小张,哨牙佺做事我不放心,过几天就要交货,不能有一点差错。”说罢扬长而去。
  周崇无奈地望一眼酒店穹顶上华丽的水晶灯。他家细妹哪里都好,唯有把麻烦事全丢给他解决这一点让人头疼。
  *
  从大厅到电梯里,裴繁缕不停地说着胡话,大多是在抱怨裴辛夷,其中夹杂一些难辨认的越南词汇。
  “你说我讲得对不对?”裴繁缕笑着戳了戳周崇的脸颊,无力地靠在了他怀中。
  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笑着笑着开始呜咽,说命苦。
  周崇皱了皱眉头,见电梯门打开,直接抱起她走了出去。
  裴繁缕惊呼一声,像是清醒了一点,嚷道:“做乜啊,你要绑架我?”
  拖着她膝盖弯的手里捏着房卡,他别扭地抬高手腕打开房门,“砰”一声再用脚关门。他把她放到床上,近似于扔。
  裴繁缕扑在柔软的床铺上,脸闷在里面,身体散架了似的,彻底失去力气。
  周崇久久不见她动,上前帮她翻了身,哪知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他的衣襟就被她攥在了手里。
  染成棕色的柔顺头发散在后,露出她一整张脸。鼻尖上的粉底斑驳了,眼下的细纹明显,还沾着睫毛膏的渣滓,她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但有别样的魅力般,周崇被迷惑住了。
  “靓仔,不要帮那个贱人做事了。”裴繁缕每说一个字就呵出一分酒气,“帮我做事,我有很多钱,你知,我是阮家的遗孀,他们给了我好大一笔遗产和赡养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逮住机会就像策反裴辛夷的人,刚才也和周珏说过同样的话。如果还有一点清醒,她不会说这些。知道裴辛夷在帮父亲做事之后,她对裴辛夷是有忌惮的。
  周崇听了这句话,很是无可奈何,站直比划起手势。
  “乜嘢?”裴繁缕很不耐烦,摸到枕头一角,朝他扔去,“讲话啦,扑街!”
  周崇做了个美式耸肩,摇头不语。
  裴繁缕撑起来,去拽他的衣摆。高跟鞋掉落,两人扭扯在一起,逐渐滚到了地上。她跨坐在不该坐的位置上,感觉到了什么。
  周崇往后挪了一寸,不小心顶撞了一下,听见轻轻一声喟叹。他惊讶地抬眸,见她神色迷离,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般。
  醉得不清,他想。他一把推开她,走开几步,想来觉得不妥又倒回去把她扶起来。
  她软绵绵地靠着他、倚着他,想让他顺着自己倒下。她不再说什么了,视线只有他下巴中央的一道凹痕,还有如塞了苹果核一般漂亮的喉咙线条。
  他埋在她颈窝,克制地呼吸着,忽然起身。
  “四小姐,好好休息。”他这样想着,把她裹进被子里,掖了掖边角,默然离去。
  *
  翌日中午,太平山顶一栋宅邸里里外外停了好些车辆。
  裴怀荣原想将阮决明晾个三五天再会面,可二太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消息,说阮家二公子来了,裴家总归是东道主,最好一齐见个面吃顿饭。
  二太向来对阮氏敬而远之,此番这么热情,倒让裴怀荣生疑。这一问,原来是裴安胥传出来的消息,说阮决明在中环公寓待了很久,半夜才离开。
  裴怀荣疑惑道:“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
  何云秋说:“哎呀,我也才听安胥讲,辛夷去一趟越南,不知不觉竟然和阮决明互看对眼。先前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辛夷气呼呼地回来了,哪知阮决明对辛夷很看重,我看啊,他就是为了追辛夷才追过来的。”
  “还有这种事?”
  “是呀,阮决明——”
  裴安胥忍不住说:“阿妈,讲了多少遍,是刀哥、刀哥!不要阮决明来阮决明去,不是人人都可以喊刀哥大名。”
  何云秋奇道:“点解不能叫大名?又不是武侠电影,不管他们越南讲乜规矩,这里是香港,要么叫中文名,要么叫英文名,没有例外。”
  “点解你叫麻友钟太太钟仙姑?是一样的道理,你听我的,冇错。”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乜讨论的必要?”裴怀荣踱了踱虎头拐杖,闷气地说,“老五,你告诉我,你做乜不管住六妹,你知不知她……?”
  他没说下去,“她会利用和阮决明的关系来威胁我”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裴安胥觉得同他们真是难以沟通,郁闷地说:“怪我咯?嗱,男未婚女未嫁,他们搞在一起关我乜事啊。”
  何云秋劝慰了几句,接着说:“前一阵你不是讲让我给辛夷找合适的对象,这下好办。”
  裴怀荣瞪了她一眼,“阮家这亲我不想再……”
  何云秋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想法,柔声说:“点解让辛夷嫁人?如果把辛夷送过去,就是一举两得。”
  裴安胥会错意,点头说:“是啊,辛夷做事利落,一定能帮我不少忙。”
  “你呀!”何云秋点他额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趁这次复职,你把这笔生意慢慢脱手。”
  “乜意思?这是阿爸交给我的事,你过去常讲,不能让这笔生意……”裴安胥把“不能被辛夷抢去”咽回去,说,“阿妈,你明明让我好好做。”
  何云秋说:“傻仔,今是昔非,多睇下时政动向啦。”
  裴安胥去看父亲。父亲头发染得乌黑光泽,可脸部松弛,泪沟与法令纹沟壑纵深,他老了。
  老人不置可否,说:“听你阿妈的话。”
  裴安胥思来想去,有了一些头绪,试探地问:“是不是选政协候选人要查家底?过去搞的生意,你们准备让辛夷一个人食死猫?”(背黑锅)
  见父母沉默,他感到震惊,起身说:“有钱一起赚,有难不一起当?我们是一家人啊!”
  何云秋斥道:“扑街仔,管好你自己先!”
  当下,客厅一派和气。
  阮决明来了,与裴怀荣、裴安胥坐在沙发上叙话。何云秋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安安静静削水果。
  门厅那边,佣人朗声说:“老爷,六小姐来了。”


第40章 
  裴安胥心头惴惴不安,与阮决明说话都不专心,态度不似以往讨好。听见佣人禀报,他立即上前去迎接。
  阮决明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但河内事发时,他的表现看起来对裴辛夷有几分情谊,因而没有多想。
  接着听裴安胥问:“念姨他们呢?”
  裴辛夷说:“两个细路仔喝了牛奶,他们乳糖不耐受,今早一直喊肚子痛,念姨不放心Maria,留在家亲自照顾。”
  “是不是Maria的问题?我看那个菲佣做事粗枝大叶……”裴安胥一旦心急就会把事情做过火,他过度的关切话语令裴辛夷察觉出奇怪来。
  何云秋插话说:“这龙凤胎呀,乜都一样,又是对虾过敏又是乳糖不耐受。知道细路仔身体脆弱,得多加细心照顾才是。”
  又来了,这话听着关心,实则暗讽三太做母亲不够格。
  裴辛夷笑说:“细妈,过敏体质不等于脆弱,五哥、吉妹不忌口是他们的福气。”
  阮决明搭腔说:“他们是过敏体质?”
  裴辛夷颔首招呼“阮生”,又说:“我代念姨讲声sorry,只要你得空,我们随时再出来食饭。”
  何云秋在心头讥笑,由此确定阮决明真的在中环公寓待了半夜,连小孩们都见着了。
  *
  饭席上,话题围绕贵客阮决明展开,都在说有关越南的见闻。唯有何云秋有意拿裴辛夷与阮决明的关系做文章,好几次试图把话题引过来。裴怀荣默不作声,实际相当郁气。
  就在何云秋说到“亲上加亲”时,裴怀荣把汤勺往碗里一丢,沉声道:“搞乜事啊!汤这么咸,还要不要人喝?”
  何云秋吓了一跳,忙命佣人去换一盅清粥,再不出声。她心下倒是高兴的,说这么一番闲话,为的就是刺激裴怀荣,告知他辛夷是个定时…炸弹,该趁早放弃。
  片刻后,裴辛夷说:“细妈,看你对阮生这样满意,还讲要亲上加亲,是不是打算介绍给吉妹认识?”
  何云秋忍不住出声说:“你和阮生……”
  话未说完,裴怀荣被清粥呛了喉咙,猛地咳嗽起来。
  他有支气管炎,一咳起来就喘,停不下来。
  好一阵忙乱,裴怀荣吃了药,被送回卧室。何云秋作出衣服担惊受怕的样子,非要打电话请家庭医生来看。
  医生走后,裴怀荣留下裴辛夷单独说话。
  裴怀荣卧在病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堆没来及收拣的药瓶,显得他愈加憔悴了。他说:“你和阮决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辛夷难得起了点儿恻隐之心,却被这话打散,冷然道:“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看到的,你不是想让我结婚?”
  “那是你年纪到了。”
  “谁规定到了几岁就该结婚,你今年七十一,我说你年纪到了该驾鹤归西可不可以?”
  “乜啊,咒我死?”裴怀荣着急起来,呛了几声,指着她说,“不要以为多做几件事你就可以这么张狂——”
  裴辛夷哼笑一声,时候:“我知,我能留下不过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这一年半载你请了一大堆律师、职业经理人,都在把生意洗白,帮你搞合法化,我很清楚你不需要我了。”
  裴怀荣放缓情绪,斟酌着说:“不是需不需要,辛夷,你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但阮家不是好的选择。”
  “对,说到阮家……”裴辛夷笑笑,“事到如今你才想丢掉和阮家的这笔生意,不觉得太迟了?这笔生意帮你发家,你想丢掉,但你亏损破产,你丢不掉,这笔生意又帮你东山再起。你知不知道五哥有多看重这笔生意——”
  “这笔生意肥水有几多你不清楚?”裴怀荣只挤出这么句话来,不愿透露他准备放弃这笔生意。
  裴辛夷点头,“所以总不会是我的差事,就算我做了这么多。”
  “辛夷,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对,为了这个家,只是这个家冇我的位置。”裴辛夷一顿,“冇大哥、阿姊、阿妈的位置。”
  裴怀荣一下子被激怒,骂道:“不要提起你阿妈,你有乜资格!”
  瓶瓶罐罐砸来,裴辛夷侧身躲开,说:“我冇资格?冇资格的人是谁你清楚。何云秋想把我嫁到越南,十年前冇如愿,现在依旧不会如愿。”
  她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似地说:“阿爸,注意身体,免得二太又请律师来扰你清净。”说的是上次裴怀荣卧病,二太请了好几位律师,哄着他立遗嘱。
  这次温水泼来,溅在地板上,杯子应声碎裂。
  裴辛夷拉开厚重的实木双开门中的一扇,看见阮决明转过身来,门上的浅绿色玻璃窗格的光映在他脸上,很干净,仿佛能让人的心神平静下来。
  但她还是感到尴尬,他离得那么近,方才一定听见了裴怀荣的谩骂。
  “裴小姐下午有空吗?我想让你陪我逛一逛。”他浅笑说,双手负在身后,像一个老派军阀伪装的绅士,有些违和。
  裴辛夷没心思取笑他,点头说:“好。”虽然竭力隐藏,还是难掩语调里的勉强。
  阮决明抬手,犹豫了一瞬才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而后揽着她往前走。
  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
  何云秋都只好赔笑,说阮生慢走,你们玩得开心。
  *
  “虎头奔”候在宅院外,今天的司机是周崇。
  上了车,阮决明有意玩笑说:“还以为车主是老头子。”
  “我又让你利用了一次。”裴辛夷笑说。
  阮决明朝驾驶座乜了一眼,挑眉说:“恐怕我要赔多一倍珠宝。”
  裴辛夷直言道:“放心,阿崇是我的仔。”
  周崇闻言,通过后视镜对阮决明颔首示意。
  阮决明略略点头,看着裴辛夷说:“我不知你和裴老关系这么差。”
  “所以你知道,和我装得这么亲密影响不了任何人,反而让他们看中这一点。一旦我……”裴辛夷顿了顿,说,“成为阮太,裴家会想尽办法和我撇清关系。两家的合作终止,对你来讲只是小亏损,但对我来说是难题,我还有事要做。”
  “在我刚接手生意的时候,裴老计划退出,未免太不顾及我的心情。”阮决明挑起唇角,“想全身而退?建议他们去看下脑科医生。”
  “……所以你不会挡我的路对不对?”
  阮决明翘着腿,手搭在腹部,他好整以暇地说:“我觉得两件事不会冲突。”
  “阮决明。”裴辛夷半个身子转过朝着他,蹙起眉头,颇为严肃地说,“我在和你讲正事,我不可以去越南。”
  “我讲过,你跑不掉的,如果发生河内那件事冇发生,你以为你可以上飞机?”阮决明撩起她额边的发别到耳后,微微靠近说,“傻女,当时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才让你回来的,我对你够好了。”
  “是咩?”裴辛夷只当他胡说,挑眉笑了一声。
  “就这么不想做阮太?”
  “阮生,如果不在同一阵线,你恐怕要杀了我,做阮太岂不是我自寻死路?”裴辛夷笑笑,“而且,目前怎么看都是我做得更多,我求你的事还冇结果。”
  “如果我做掉裴繁缕,你应承的一件事,我想兑现乜嘢就可以兑现乜嘢?”
  裴辛夷一怔,说:“你想拿结婚做条件?”
  阮决明笑笑,“你不是说乜都可以?”
  裴辛夷垂眸,转而盯住他,“冇可能,在这里你动不了手。”
  阮决明微微眯眼,说:“你怕了。”
  “不劳阮生动手。”
  阮决明习惯性地转了转戒指,淡然地说:“之前说陪我逛一逛,还作数?”
  “作数。”裴辛夷朝窗外张望,让周崇在前面路口停泊,回头说,“不过该轮到我话事了。”
  *
  两人下了车,阮决明随着裴辛夷走进一间英式发廊。
  她与理发师三言两语结束对话,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推到了升降式皮座椅里,脖颈上还搭了一圈围帘。
  “喂。”阮决明通过镜子去看后面的裴辛夷。她只是笑笑,在黄铜报刊架里拿了本杂志,坐在了一旁供客人休息等候的长条木凳上。
  半小时后,阮决明从里间的洗头房走出来,理发师为他吹出发型,他看见镜子里短发的自己。稍微有些陌生。上一次这么利落干净的短发或许得追溯回十年前。
  理发师连连称赞“有型”、“靓仔”,阮决明表情很淡漠。
  放下方才叫周崇去另一条街的冰室买来的柠檬茶,裴辛夷站起来,绕着阮决明左右各走半圈,欣然打开钱夹埋单。
  阮决明抹了抹头发,勾身走出发廊,“满意了?”
  走在前面的裴辛夷扣好钱夹,回眸笑说:“得得地。”(还可以)
  见她不上车,继续往前走,他快步上前,勾住她的手,问:“还要去哪边?”
  还带着水汽的手指不经意收拢,在他指内关节轻轻一拂,而后松开。午后灿烂的阳光下,牌匾重重叠起的街巷之中,她笑弯眉眼,露出整齐贝齿,“只管跟我走啦,靓仔。”
  极短暂地顿了一下,他轻笑,“好。”
  在城市里漫步,阮决明忽然有了真正来到此地的真实感。或者说真正来到她身边。
  “……我小时候,这里比现在还破,那边路口的唐楼还没拆,再左拐是一间蛋糕房,家庭作坊式的。你不知道我每次路过,都会央求大哥啦、大姊啦给我买,但和阿妈一起的话就不行,她讲女仔食多甜怎么会发肥,变肥婆就嫁不出去了!当然,她这种理论在今天会遭到批评——”
  裴辛夷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话头去看身侧的人,“一直讲小时候的事,是不是好无聊?”
  阮决明说:“怎么会,只要你开心,讲乜都可以。”
  “哦。”裴辛夷点了点食指,“怪不得,刀哥好会哄女孩子开心。”
  “你小时候真的很开心。”
  “是咯。”裴辛夷睇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破坏你心中的幻想?”
  不知道是否是逃避,她旋即转身走进拐角里的洋裁店。
  阮决明在外稍作打量,紧随女人的背影走了进去。
  是否陆英只是一个虚无的假想幻影,而裴辛夷才是真实?
  裴辛夷的过去、现在、未来。
  他忽然想要知道。


第41章 
  门上的铃铛响了。
  进入窄而小的门,前台就占满了一层的空间,招待小姐与裴辛夷打过招呼,请她直接上二楼。
  楼上是另一翻天地,外间是一方沙发茶座,一面镜子,镜子前老裁缝正在为客人比试胚布手缝的西装样衣。
  格局、装潢一切照欧洲高级定制时装屋布置。这是专门做男士西装的店,一名师傅,同时身兼老板、设计师,还有两名学徒、几位大多时候都待在缝纫室的女工。
  老裁缝与他们客气一番,拿来一沓面料簿让他们慢慢挑选,转而又去客人那边了。
  坐在沙发上,阮决明一手搭在裴辛夷背后的椅背上,一手放在面料簿上,轻声说:“又是理发又是定做衣服,想做乜嘢?”
  裴辛夷笑说:“想让你看起来不要像个异邦人。”
  “穿得也很异邦人?”
  裴辛夷抿了抿唇,说:“看你穿西服好靓,怕你行李简单不够穿,想天天看咯。”
  阮决明似笑非笑地说:“天天看?”
  竟然被他逮住言辞里的漏洞,她当即马虎过去,说:“钟伯的手艺在九龙数一数二,你试下就知啦,阿崇的衣服基本都在这里做。”
  “除了阿崇,你还介绍谁来了这里?”
  “钟伯是阿崇、好彩妹的契爷,要说介绍,我只介绍了你来。”裴辛夷眉眼弯弯,说,“你看,我对你也很好的。”
  阮决明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送走客人,老裁缝带阮决明去房间里量尺寸。末了,老裁缝打开壁柜,拿出厚布裹好的一包东西,“裴小姐让交给你的。”
  阮决明接过来,立即意识到里面装的是一把手…枪。他稍微眯了眯眼睛,拆开布把枪别在腰后。
  走出房间,看见裴辛夷面前对着一沓面料簿,正弯着腰,认真挑选面料。他说:“看看你的眼光。”
  裴辛夷抬头,说:“给你挑了桃红色的。”
  见阮决明蹙眉头,她“噗哧”一笑,“讲笑啦,你相信我,相信钟伯的设计。”
  讨论了关于设计的要求与细节,老裁缝给了阮决明一张订单,让他一周后来取。
  离开裁缝店,上了车,阮决明意有所指地说:“怕我行李简单?”
  阮决明走海关入境,当然不可能携带任何违禁品。
  裴辛夷弯起唇角,“我想你需要。”
  “你放心,我请了保镖。”
  “我说的是赌约,不是你的安全。”
  阮决明没有笑意地牵了下嘴角,说:“裴小姐很务实。”
  裴辛夷挑眉说:“当然,我不会做无用功。”
  阮决明抬腕看表,问:“去食饭?”
  “Sorry,我约了汇丰的顾问。”裴辛夷补充说,“你知道,东南亚国家汇率持续下跌,已经波及到新加坡,我投了好几个新加坡的项目。”
  “越南那边政策特殊,这次危机不怎么影响,如果你有需要——”
  裴辛夷立即回绝,“你还是多关心赌约啦。”
  阮决明摊手,“得。”
  *
  过了会儿,车在酒店门口停泊,阮决明同裴辛夷道别。走进大厅,他瞧见裴繁缕,她尽力把自己收拾整齐,可还是藏不住宿醉的气息。她没看见他,直到他走近去打招呼。
  阮决明客气地说:“大嫂,冇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也住这里?”
  裴繁缕欣然道:“住了一晚,我正要回去。”
  阮决明颔首,往电梯那边走去。裴繁缕看着他的背影,感到空落落的。
  裴繁缕回到半山别墅,听见何云秋对着电话发火,“我是你阿妈!你不听我要听谁的?你要是敢知会裴辛夷,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这笔生意是小数目,你……”
  原来是与裴安胥吵架。
  等母亲收了线,裴繁缕上前去打招呼。何云秋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搞乜啊,让我怎么做人?”
  裴繁缕不解地问:“乜嘢?”
  “你不是讲阮决明只是玩玩?如今阮决明追女仔都追到老爷面前了。”
  裴繁缕惊诧道:“他们又好了?”
  “不知裴辛夷给阮决明喂了乜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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