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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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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来,当时你没想做掉阮忍冬吧?是之后,你开始参与生意,独立掌控生意,有了名头,你不再肯受制于人,于是计划吞掉阮忍冬在北方的生意。嗱,欲望总是无限的,既然要吃掉北方,何不连同南方一起吃下?
  “正好,裴繁缕利用阿梅接近良姜,你们知道了裴繁缕下毒的事。你觉得时机到了,索性将计就计,让良姜做掉阮忍冬,而裴繁缕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毒死的。你原本只是假意同良姜交好,他为你做了这么大件事,后患无穷,你得抛弃他。而且佛爷疑心重,比起外姓人,当然是相信自己人咯。……中间可能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导致佛爷对良姜早有不满。但我不好奇这个秘密。
  “良姜侵犯裴繁缕,是因为阿梅给他们下了药,由你设计,南星‘实施’。我看裴繁缕的样子不像是演戏,显然你没有告诉她实情,她猜不到良姜是你的人,估计现在都在猜测良姜到底是谁杀的。”
  阮决明说:“这么说,你什么都想到了,最后的问题指什么?”
  裴辛夷粲然一笑,“我只是不明白,整件事哪里需要裴繁缕?你根本不用‘勾阿嫂’,骗她听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助你完成最后一步。而你偏偏拿投毒的事要挟她,暴露你自己。是做戏做到底的嗜好?”
  阮决明笑了起来,“裴小姐,你说呢?”
  裴辛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笑容忽地僵住,慢慢、慢慢地握紧了杯子。
  “你知道了。”
  裴家的纠葛,正房的事故,还有她的秘密。
  原来他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导入(intro)事件结束。回忆分为两部分,十一年前初遇,十年前再会。再会部分较短。这是我在结构上的尝试,文里有写,真实的记忆往往是碎片式的,如果有这个耐心的话,我们一起慢慢拼图。


第15章 
  第一反应是逃避,不愿被他人发现掀开自己的伤疤。
  裴辛夷将小巧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便放到一个台面上,“我休息了。”说着就往外走。
  阮决明拉住她的手臂,睨着她说:“你的推论讲完了,不想听我的?”
  一九八六年,关于裴家的新闻登上报纸,坊间有传阴谋论——这些事故与二太有关。后来,裴辛夷与裴安胥时常在同一场合,看上去甚至比寻常兄妹更亲密,打消了旁人的无端猜测。
  其实猜测即真相,只是直接证据、证人早已被抹去。
  裴辛夷找不到的,阮决明这个外人更不可能摸到底。
  “不想。”裴辛夷看也不看他,“没什么好猜的,杂志报道写裹脚布那么长,街头巷尾议论几十年,你以为是怎样就怎样好了。”
  “分家产?”阮决明笑了一声,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根本不惦念那些,你只想让二房的人个个去死,不对,是生不如死。”
  裴辛夷冷声说:“所以你偏要给裴繁缕出路?好犀利,做一件事等于做三件事。”
  “其实我只是不想有人绕乱计划才警告她听话,不过知道你要来,我当然要送上见面礼。”
  “把我算在你的计划之内,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说句好荣幸?”
  “你生气了。”阮决明稍低下头,鼻尖与鼻尖不过一拳距离,“我问过原因,你为什么一直说谎?”
  “我是骗子,你不知吗咩?指望骗子说真话,痴人说梦。”
  阮决明想要看清她,却只看见她眼里的自己。他垂眸说:“陆英,我就这样不值得你讲真话?”
  裴辛夷一下子拂开他的手,“你到底在想乜嘢,不是好讨厌我。”
  停顿片刻,她换了轻快地语调说:“夏姑说你喜欢十七八岁的女孩。十七八岁、你家那位,还有这个花园,你在怀念什么,死人啊?”
  阮决明敛了表情,不显露任何情绪。
  他知道的,她就是如此,想要的时候用尽一切办法,“阿魏”“阿魏”的唤,眼看得不到了,就立马转变态度,不惜剖开自己来攻击对方。就像小孩子一样。
  最纯粹的恶是她,最纯粹的真是她,什么都是她。
  怎么能什么都是她?
  裴辛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偏还要继续,她冷笑一声,“阮决明,你好纯情啊。”
  阮决明几近坠落的什么在这一瞬重组、聚合。
  他轻描淡写地说:“纯情的不是你?你那么爱看书,冇读过萨特?‘你之所以看见的,正是因为你想看见’。”
  裴辛夷别过脸去,蹙眉说:“乱引用。”
  “既然要我帮忙,又不讲清楚原委。”阮决明继续说,“怎么,怕被我发现你其实是个可怜虫,怕我同情你?放心,我这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
  谁说言语无用?最锋利的言语才会打到心里。
  二人践踏彼此的自尊心,又都故作无事人,痛到最痛还不愿休战。
  裴辛夷看了看指甲,抬眸说:“阿魏,我是怕你心疼啊。”
  她笑意盈盈,接着说:“我这个人呢,别的都不怕,最怕你心疼我,然后乜嘢全不管不顾,要为我出头。”
  …
  忽而听见了嘈杂的声音,黄包车疾驰,自行车叮铃铃叮铃铃。
  沿街小店的雨棚被阳光晒得反光,门外墙壁上挂的招牌写着越南文字——“米粉”。
  里面一张小桌坐着一对少年少女。
  “吃慢点。”阿魏轻声说。
  陆英从比脸还大的碗上抬起头,舔了舔沾着汤水的嘴皮,“乜嘢?”
  阿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外面要讲越南话。”
  陆英“噢”了一声,悄悄地说:“那我装哑巴。”
  阿魏笑了起来,讲英文:“你住哪?”
  陆英已经吃了一大口米粉,不方便说话,只好摇头。
  阿魏诧异道:“没地方住?”
  陆英一边咀嚼着,一边遥指向街的斜对面,再点了两下,意思是住在那之后的之后。
  阿魏了然,那边是金贵地段,除了越南式民宅,还有好几栋公寓楼都属于一家姓裴的人。
  “你是被卖到这里来的?”他的英文水平有限,讲长句磕磕绊绊。
  陆英听了,轻笑一声。
  阿魏有些不好意思,皱眉说:“很好笑?”
  陆英吞咽了米粉,说:“阿魏,你英文好差劲。”
  “你不会讲越南话,我不会说英文,我们彼此彼此。”最后这半句他说的是“we same as same”。
  陆英又笑,笑得倚在了撑起来的手臂上,不经意藏起三分之一张脸。那眼尾上挑,眸中有光,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在发光,雾蒙蒙的,不具侵略性的,软乎乎要化开。
  阿魏咳了一声,移开视线,索性讲回白话,“既然你是被卖来做工的,怎么会冇饭食?”
  陆英坐正了,一边挑起米粉,一边答说:“那家老爷很古怪,说我不会做事,动不动罚我关禁闭。”
  阿魏不解地说:“不是吧,偷跑出来的后果岂不更惨?”
  “是咯,被发现就要挨打。”陆英转移话题说,“你呢,不上学吗?”
  “上学?我在码头做工啦。刚才本来在那边等人,哪知等半天都没来,然后遇上你。”
  陆英盯着他看了一秒,弯起唇角说:“上次也是?”
  阿魏恍然大悟,“啊,上次你看见我了?”
  “是啊,除了我,商店里就你最鬼鬼祟祟,躲在角落不知看什么。”
  “鬼鬼祟祟?”阿魏皱了皱眉头,“我是在等人。”
  “等女仔?”
  阿魏嗤笑一声,“哪来的女仔?”又说,“你不用知道。”
  陆英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不好意思承认,这才意识到“码头做工”指的是混堂口。原来他是街头烂仔。她想了想,低声问:“如果找你帮忙,需要多少盾?”
  阿魏一怔,说:“什么忙?”
  “杀人。”
  筷子掉落。
  小店外人来车往,唯有饭桌一隅好似静止了不动。
  …
  “刀哥……”
  “你不能进去。”
  阮决明转身往门外看去,女孩急急忙忙跑来,却被南星拦了下来。
  女孩探头探脑,对上阮决明的视线,粲然笑道:“刀哥,窗台上那枝木槿花开了!”
  阮决明一顿,说:“真的?”
  南星左顾右盼,这才让开了路。
  女孩拎着裙角跑进客厅,站到阮决明面前,笑着说:“真的,要去看吗?”
  女孩眉目清淡,束着两股麻花辫,穿着裹身的墨绿色丝绸连衣裙。漂亮、纤细、娇小,十七八岁,她看上去就是完美的情人——时刻需要依仗男人。
  尤其是比起旁边的女人。
  女孩注意到了裴辛夷,打量她一番,抬头问:“刀哥,这位是?”
  阮决明淡漠道:“让你这几天好好待在别苑,怎么不听话?”
  女孩鼓了鼓腮,蹙眉说:“可是我高兴嘛,而且你说过,花开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才……”
  不等人说完,裴辛夷用白话说:“阮生,你忙,我先去休息了。”
  “嗯。”阮决明招呼南星说,“阿星,送一下裴小姐。”
  “不用,我记得路。”裴辛夷说罢便离开了。
  女孩拉起阮决明的手,撒娇说:“刀哥,现在去看吗?”
  阮决明收回视线,对她点了点头。
  *
  裴辛夷走上小楼,拉开客厅的门,看见裴怀良盘腿坐在蒲团上吸烟,问:“不再休息一阵?”
  裴怀良示意她走近些,“你来得正好,裴五刚才打电话找你,我替你接了。他原先就是往河内打的电话……”
  裴辛夷不关心裴安胥到底是费了多大功夫才把电话打到这里来的,近乎急切地问:“他几时来?”
  裴怀良笑了一下,“老六,太聪明不是好事。”
  裴辛夷不理会他的打趣,只说:“他是不是要来?”
  “嗯,老五明早到河内机场,我已经安排好人接他了。”裴怀良说,“对了,他好像有什么喜讯要当面同你讲。”
  裴辛夷点了点头,说:“我去睡觉了,中午不用叫我食饭。”
  “晚饭总要吃一点?”
  “不用了。”
  穿过一道道障子,裴辛夷跟着女佣来到房间。等女佣退出去,合上了门,她累得想直接瘫在地上,转身却瞧见了镜子。
  镜子里的人穿着奥黛,束着两股麻花辫,纤细、高挑,神情漠然,怎么看都不止十七八岁了。
  裴辛夷忽觉烦闷,两三下除却衣裳,换上丝绸睡裙,拿上洗漱用具去隔间的独立浴室。
  这样的天气,稍活动一下整个人就会变得汗津津的,不消说外出一趟了,一天不洗澡都不行。
  虽然当年没条件洗澡,她忍受着忍受着都习惯了,但不再是当年,什么都变了。
  梳洗好后,裴辛夷坐在床沿点燃一支烟,接着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听筒,拨出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只有匀净地呼吸声。
  裴辛夷说:“阿崇,五哥是不是未被除职?”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指关节叩桌面的声响。
  裴辛夷揉了揉眉心,说:“张生那边的船安排好了咩?你把事情交给深圳那边,堂哥知道怎么准备。公司的事你盯紧一点,等我回去后汇报。”
  电话那边传来两声响。
  “嗯,不太顺利。四姊可能会回去……”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裴辛夷说,“落地之后不能动手,怎么说还是女儿,二太会帮她的。”
  裴辛夷挂断电话,呵出淡淡烟雾。
  裴辛夷让裴繁缕嫁来阮家,相当于不费任何力气就折磨了她十年。阮忍冬去世,她成了一辈子被困于大宅的未亡人,裴辛夷原是来看笑话的。可阮决明偏要给她自由,裴辛夷只能另做打算,如果最后也说服不了他,那就得在她回去的路上直接动手。
  毁掉一个人的渴望是折磨,让一个人在即将重获渴望之际死去是解恨。
  不过,裴安胥要来的话,裴繁缕肯定与他一起回去,也就是说回去的路上无法动手。
  也就是说,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回去之前动手。
  不能再等。
  裴辛夷吸完这支烟,唤来女佣,问:“阮生在哪边?”
  *
  此时,阮决明在别苑的阁楼。
  阁楼的窗户朝西,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的罂粟花海,日落时分,景致一绝。
  此刻还是正午之前,阮决明盯着窗台上的盆栽,怔怔出神。
  趴在床上的女孩抱着枕头,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她用软糯的语调说:“刀哥,你都看了好久了,还没看够吗?”
  见他不理会,她又说:“听别人说,这支花许多年都没再开过,都以为死了。”
  阮决明转头看她,“谁说的?”
  女孩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劲,依旧笑着说:“是我天天照看它才活了过来,不该奖励我吗?”
  阮决明沉声说:“它本来就活着。”
  女孩愣住了,讪讪地说:“刀哥……?”
  阮决明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走过去坐在床沿。
  “想要什么?”他说着,抚过她的长辫,最后虚握在手里。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来者前仆后继,大有从楼梯上跌倒的架势。
  接着响起好几位女佣呼喊声:“二少爷,裴小姐来了,我们拦不下,她拿了……”
  “嘭”——门被推开,撞到墙壁上。
  裴辛夷出现在眼前,她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握着刺刀,大约走得太急,酒红色丝绸睡裙的肩带垮了下来,拢在臂膀上。
  不是要展示自己,她径直走进房间,一把拎起女孩的后衣领,将人拽了起来。
  不等人反应,她又把人推了出去。
  “嘭”——门关上了。惊呼声这才响起。
  裴辛夷背靠着门,平缓了呼吸,说:“阮生,我有话要讲。”
  阮决明一步一步走过去,双手负在背后,倾身看着她,“裴小姐,你知不知你在做乜啊?”
  这么鲁莽的行径,确是不像她能做得出来的事,可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更要耍浑。
  “当然。”她勾住他的脖颈,笑说,“我们做古玩生意的,最是讨厌‘赝品’嘛。阮生,我有必要质疑你的眼光,就算找代替,也不能差这么多。”
  湿漉漉的发搭在她的锁骨上,还有水珠往下滴,顺着如瓷的细腻肌肤落下去,没入丝绸之下的沟壑。
  阮决明拨开这一缕发别在她耳后,如同水珠般划过耳垂,顺着下颌线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撑住门,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尤其是把女人说成物品。”
  “你……”裴辛夷偏过头去,忽然不再说了。
  不是不想说,是无法说。
  吻已落下。


第16章 
  如丝绒,就只是浅浅拂过,从耳垂到下颌,来到唇角。贴着,只是贴着,呼吸南国湿润的空气,呼吸彼此的呼吸。
  汗水滑到睫毛上,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裴辛夷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带茧的指腹一寸寸上划,掀起裙摆。
  门外还在吵闹,甚至还出现了啜泣声。
  哪有空理会,阮决明一下子靠拢,轻易捞起腿弯搭在胯上。二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裴辛夷条件反射般地弓起了背,她能感受到他正抵着自己,整个人快要被卷入巨大的漩涡。
  她的手还挂在他脖颈上,手心贴着衣领边沿的皮肤,感觉到薄薄的汗。
  “阮生。”她的呼吸不够平稳。
  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他止住了,他说:“你以为你这样子来,我就上钩了?裴小姐难道不知这是最烂的手段。”
  “我不知,不知对别人有冇用,”她抬眼,离得太近无法看他,只能看他握在她腿上的手,狼首戒指的祖母绿宝石映了一点光在酒红丝绸上,“但是对你,或许有用咯。”
  阮决明低声笑起来,每一次细微振动都似要引她共鸣,“这么着急,看来情况有变。怎么,裴五要来了?”
  裴辛夷抬起刀,立即就被他抽走。
  阮决明放她的腿,拉开二人的距离,把玩着刺刀,说:“讲真的,陆英教会我很多,比如,如果一个人对我做了无法原谅的事,那就一定要毁掉她。”
  “你以为放走裴繁缕就等于毁掉我?”裴辛夷轻笑一声,穿好肩带,拍了拍裙摆,看着他说,“未免把我想的太简单。”
  “我确实不知你如何打算,不过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麻烦,可能还不止一个麻烦。”
  “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帮忙?这对你只有好处。”
  “不如这样,裴家这笔生意现在我说了算,我让你做负责人。”
  裴辛夷一怔,这是她之后的计划。当下裴安胥在父亲那里势头正盛,这差事她是接不得的。何况这样一来,阮决明先前的部署不就全露馅了?佛爷必然会发觉他才是幕后元凶。
  再者,到时人人都发现他们暗中合作,十年前那些事肯定会被挖出来。
  意识到他是故意讥讽,她蹙眉说:“我冇闲心同你耗,阮太是阮太没错,可她姓裴,她受良姜侵犯这件事传到裴家去,二太不会不管,反而会让两家生出间隙。佛爷留她不是,让她走不是,如果她因丧夫伤心过度而‘自杀’,想必皆大欢喜。”
  “把丧事变喜事,裴小姐考虑得这么周到,自己动手啦。你拿着刀明晃晃闯进来,好捻巴闭,等于预告,昭告众人你即将杀人。”(好几把厉害)
  “我只是想请阮生带我去割罂粟。”
  阮决明笑了一声,“古灵精怪,亏你想得出来。”
  “得唔得?”
  “裴小姐这么冇耐心,怎么对付古玩行刁钻的客人?”
  裴辛夷顿了顿,看向窗台盆栽,一支弯曲的花枝上长着一朵淡粉的花骨朵。她认得,是木槿花。她转回视线看他,挑眉说:“看来你很关注我,小报边角料都不放过。”
  阮决明走到斜顶角落的衣柜前,拿出一件浅灰色男士亚麻短衫。他又走回去,直接拽着她的手臂,二话不说为她披上。
  “带你去罂粟田。”
  门外的佣人大多散了,只留下一位阿嬷陪着女孩。女孩眼角悬着泪光,要哭不哭,很惹人怜爱。
  “刀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事?”女孩说着悄悄瞄了裴辛夷一眼。
  阮决明不答,只说:“裴小姐初来,对罂粟田很好奇,我陪她过去看看。”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必。”阮决明说,“你回你的房间,不要再上阁楼来了。”
  “……哦。”女孩讪讪地应下,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
  阿嬷安抚说:“英妹,裴小姐是贵客,二少爷多多照顾是应该的。”
  女孩抹了抹眼角,不解地说:“裴小姐好大胆,贸然闯进来刀哥也不生气,以前除了我从来没有人能进阁楼。”
  阿嬷顿了顿,“我说句不该说的,你知道,之前不止你一个。”
  女孩神色黯然,说:“下个月我就满十八,刀哥真的会把我送走吗?”
  “你已经待了两年。”
  “我以为,我以为……”女孩以为她是特别的。
  阿嬷不再说了。
  阿嬷照顾这些女孩子,清楚他们的情况,无非是生活困苦,家有赌鬼酒鬼老爹,她们要么流落街头,要么在棚户区拾垃圾,要么被卖去做妓。
  阮决明最初只是偶然遇上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带她回了阮宅。这样的事在寨子里不算稀奇,男人们到了年纪总会带女人回来。见二少爷带人回来,他们一时感到稀奇,也觉得这是终于开窍了。
  没过多久,女孩的家人找上门来,他们以为女儿攀上了高枝,想要商量婚事。这件事当然不会谈拢,不说阮决明的意愿,佛爷根本不可能同意。
  一帮人撒泼打诨,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见着行不通,将阮决明的名字摆了出来。
  原来其中一人住在河内往南的地方,曾经见过阮决明同别的女孩出入旅店。
  “我肯定没认错,女孩子叫你‘阿魏’……”那人刚说出名字,客厅里几乎成了摆设的武士…刀一下子出鞘。
  刀光一闪,刀回鞘,那人倒在血泊之中。
  阮决明一刀刃人的事迹传了出去,以讹传讹,从此无人敢直呼他大名。
  佛爷为之大喜,此前他一直觉得二儿子不够担大任,没想到有如此果决,当即划出一方土地,命人修葺新的宅院。
  之后,阮决明似乎对十七八岁的女孩上了瘾,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接一位回别苑。女孩们什么事都不用做,被好吃好穿好生养着。可女孩们一旦满十八岁,就会立马被送去铺头做工。
  在宅院里的佣人看来,这些女孩如同锦屏上的金丝雀,供二少爷观赏、消遣,却没得到一点儿情谊。毕竟,女孩但凡有一点儿特别,都不会被冠上前人的名字——“英”。
  *
  “阮生,冇想到你的癖好这么特别,圈养金丝雀?”裴辛夷走在花园的小径上,看着男人的背影,笑说,“你说讨厌我把女人看成物品,不觉得你才是真正实践的人。男人啊,好伪善的。”
  “或许咯。”阮决明淡然道,同时加快了步伐,似乎想尽快走出这花园。
  走到栅栏外的坡道上,二人肩并肩,他才想起似地问:“你不想睡觉?”
  裴辛夷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睨他一眼,“你觉得我睡得着乜?”
  “我很好奇,你觉得二太破坏了你的家,可二太之后还有三太,你不恨三太?”
  果然,阮决明只是凭着阴谋论及过去对她的了解,才判断出她恨二太,恨二房的人恨得不得了,他以为这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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