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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推]悸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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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皖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姥姥肩膀上:“嗯,姥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姥姥摸摸她的头发:“囡囡啊,你的脾气和你妈一模一样,老犟老犟的,可这人活一辈子,要看开就要看开,不能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晓得伐?”
    姥姥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老家的方言,说得语重心长。和有些老年人不一样,姥姥特别爱干净,几乎每天都洗澡洗衣服,身上有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细发箍把碎发都拢了起来,乍眼一看,一头银发和挺直的腰杆,老太太还很有风度翩翩的感觉。
    纪皖很喜欢姥姥,如果说纪淑云在家中的角色就像是严父,那姥姥对她的疼爱就是慈母。
    宽慰了姥姥几句,纪皖出了客卧,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她走到纪淑云身旁挽起衣袖:“妈,我来吧。”
    纪淑云没有理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堵墙,坚硬而冷漠地竖在那里。
    “公司拿到了第一笔风投。”纪皖轻声说。
    纪淑云的手顿了顿,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
    纪皖看着母亲的侧脸,忽然一阵酸楚。她看过纪淑云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可现在她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一口气,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妈,你别太辛苦了,那几个兼职能推就推了吧。”纪皖接过她手里的碗洗了起来。
    “辛苦……”纪淑云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眼神渐渐茫然了起来,“皖皖,你知道妈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纪皖心里一阵木然,她当然知道,纪淑云从怀孕六个月开始就一直咬牙坚持着这个信念,已经二十多年了。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也能把你抚养得很好,我要让他们后悔一辈子,有朝一日会跪在我面前恸哭流涕,说他们错了,当初不该丧尽天良把我们母女俩抛弃,”纪淑云抬手抚摸着纪皖的头发,那指尖微微发颤,最后停在了她的下巴上。
    纪皖的下巴像父亲,她上高中的时候,要不是当时出了个意外,纪淑云一度想带她去整容。
    纪淑云的眼神透着刻骨的恨意,纪皖几乎能感受到她指尖强自忍耐的力气。
    “妈,”纪皖低声叫道,手心一阵发凉,“我知道的,我会努力的。”
    “好,你看着妈的眼睛,”纪淑云颤声问,“你和他们绝对绝对没有来往,对吗?”
    纪皖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硬要塞给你的那个账户,你没去拿,对吗?”
    纪皖倏地瞪大了眼睛:“妈,你想什么呢,那个账户我碰都没碰,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用他一分钱。”
    “那就好……”纪淑云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那清瘦的身形晃了晃,纪皖一把扶住了她,慌乱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皖皖,”纪淑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一定要记得妈妈的话,女孩子如果不为自己打算,不把自己锻炼得钢筋铁骨一样,是很容易受伤的,你千万别被人骗了,最后落得像妈妈这样的下场。”
    纪皖咬紧了牙关:“妈,我知道,你放心。”
    “你那个男朋友,分了吧。”
    纪皖愣住了,她从来没和家里提起过盛海生的事情。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男人,你还小,要把全身心都放在事业上,争口气,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纪淑云重新变回了那个冷硬要强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纪皖心里有些酸涩,她自己要分手是一回事,被这样勒令分手又是一回事。
    “他家里我都去了解过了,父母都是从内地农村出来到城里落的户,家里一个姐姐,和他们差不多就是一样货色,你不听我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纪淑云加重了语气。
    纪皖吃惊地看着她:“你在调查我?”
    “替你把关,不想你走妈的老路。”
    胸口好像堵了什么似的,纪皖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机械地擦着水槽,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一句:“已经分了。”
    纪淑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嘉许:“好了,歇着看会电视吧,妈给你弄点水果吃。”
    切成丁的苹果、剥成一瓣瓣的蜜柚,和从前读书时候一样,虽然是单亲家庭,纪淑云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别人有的她都有,甚至比普通人的更好。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培养她了,上培训班、学芭蕾舞,甚至有一度还去学过最为昂贵的乐器钢琴,几百块钱一节课,纪淑云只不过是个公务员,而且是冷门部门的公务员,收入不高,听老师说纪皖有弹琴的天分,非得让纪皖去学,她疯狂地接了几分兼职,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凌晨一两点。是纪皖故意关门的时候把手指夹进了防盗门,才让纪淑云放弃了这个念头。
    有时候纪皖就在想,是不是她就是个灾星,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她的到来,让母亲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丈夫,孑然一身几近偏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的,是她在母亲肚子里六个月的时候被偷偷查出了性别,当时父母都是公职人员,没法生二胎,奶奶坚持一定要个男孩,不然他们家就绝后了,逼着纪淑云做引产,婆媳俩就此吵翻。
    而她的父亲左右为难,两头求了半天最后居然屈从了老人的念头,给纪淑云两个选择,引产或者离婚。
    纪淑云傲气地选择了离婚,挺着大肚子去了民政局。
    据姥姥说,当时她的父亲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泪流满面,哭着说,她们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
    最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败给了这可怕的社会恶俗,抛妻弃女。
    
    第6章
    
    陪着姥姥散步,和纪淑云一起买菜,纪皖一家三口人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只要不涉及从前那些破事,纪淑云就是一个严谨而不失慈爱的母亲。
    下午的时候,田蓁蓁打来了电话,劈头就问:“你准备好了没?”
    “准备什么?”纪皖有些莫名其妙。
    “我就知道你给忙忘了,今晚高中同学会啊,我的班长大人!你要是敢不去,我叫全班人都到你家来聚会!”田蓁蓁叫了起来。
    纪皖这才想了起来,班级群里叫嚷着这次聚会很久了,原本前期的联络工作一直是她和几个相熟的班委在组织,可这阵子她忙于跑风投,把事情全丢给闲在家里的田蓁蓁了。
    田蓁蓁开着她的甲壳虫把纪皖从家里接了出来,莫名其妙地发兴逼着纪皖去了一趟她常去的美容美发沙龙,连头发带脸全都保养美容了一遍,正好旁边是一条服饰精品街,她又拽着纪皖逛了好一会儿,挑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非要她试试。
    裙子是用上好的桑蚕丝缝制,从胸线处得体地剪裁开来,打了一层层细细的密褶,仿佛一漾漾的水波;后背处开了个深v的叉,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幸好,裙子配套一件同色的薄纱小外套,披在身上,刚好可见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
    镜子里的纪皖长发披肩,姣好的皮肤吹弹得破,一双美目顾盼生妍,那清灵婉约的气质和这套裙子十分契合。
    “你看你每天职业装,这样打扮起来多美。”田蓁蓁替她拢了拢头发,满意地说。
    纪皖哭笑不得:“我这是参加同学会,又不是去相亲,打扮这么漂亮干什么?”
    “你是我们班里美貌和智慧并重的灵魂人物,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啊,出场当然要震撼一些,说不定勾起他们的美好回忆,奋不顾身地就来追你了。”田蓁蓁愉快地叫店主把衣服包起来。
    纪皖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过来:“盛海生找你了?”
    田蓁蓁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对,他说你们俩分了,真的吗?”
    纪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皖皖你别难过……”田蓁蓁的眼眶有些湿润,抱住了她的肩膀轻轻蹭了蹭,“分了就分了,一定是缘分还没到,以后会有更好的等你。”
    纪皖哑然失笑:“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难过?”
    田蓁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如释重负:“真的不难过?”
    “我有你这个小老婆呢,难过什么。”纪皖难得开起了玩笑,高中那会儿她俩几乎形影不离,同学们都取笑她们是一对小夫妻。
    田蓁蓁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就我们俩过一辈子吧,那些臭男人都滚远点。”
    两人一路开着车,说笑着就到了目的地华麓山庄,一下车纪皖就吓了一跳,山庄的大门充满了东南亚异域风情,中间是一座很大的水池,上面开满了蓝色的睡莲,水池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神像雕塑,而水池两旁是六座布幔轻扬的木榻,每座木榻雕工精细,足足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在上面席地而坐,俨然一座座艺术品。
    “这……怎么选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纪皖皱起了眉头,她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山庄了,微信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一个大客户在晒,据说是一家奢华酒店品牌在际安市郊的力作。
    田蓁蓁得意地笑了:“找到了一个赞助商,你猜是谁?”
    一丝不安的感觉从心里一掠而过,纪皖定了定神,急急地开口:“蓁蓁,我忽然想了起来,晚上我有件重要的策划忘记做了,明天一早就要交……”
    “田蓁蓁,纪皖。”有人在前面叫着她们的名字。
    纪皖整个人一僵,只见一座木榻旁站着三个男人,最左边的一个稍远一些,一身暗灰色亚麻西服,随意半敞着露出里面灰色条纹的内搭,他的双手插在裤兜,后背笔挺,浑身上下仿佛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势,那清冷的目光越过飞舞的白色布幔定定地落在她们俩的身上。
    田蓁蓁热情地挥着手,几步便拽着纪皖跑了过去,冲着旁边两个搂肩搭背的男人叫道:“嗨,大牛,程三板,你们这是来迎接我们吗?太感动了。”
    程三板从前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因为最爱看《隋唐传》被誉为班里的程咬金,外号“三板斧”,简称程三板。“大美女驾到,出迎是必须的,看看,这位大帅哥,还认识吗?”
    “贺予涵!”田蓁蓁尖叫了一声,“你真的来啦?真怕你放了我们鸽子。”
    贺予涵笑了笑,朝着她伸出手去:“怎么会,友谊地久天长。”
    田蓁蓁握住了他的手,松开后兴奋地把手放在眼前,“咔擦”一声拍了张照:“得留着拍张微博炫耀一下,然后一个星期不洗手。”
    大牛在旁边嚷了起来:“田蓁蓁你可真厚此薄彼,不行,我们也要握手。”
    几个人笑闹了起来,贺予涵却把目光调转落在纪皖的脸上,那手掌骨节分明,宽厚有力,在距离她十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很久不见了,纪皖。”
    纪皖一动不动,手心莫名有些潮湿。
    旁边的人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田蓁蓁在她后腰戳了一下。
    “你好。”纪皖飞快地在那手掌上碰了一下,“其他人呢?真是好久没见了。”
    “都在里面了,你们俩是最后一个了,班长大人快进去检阅一下吧。”几个人拥着她往里走去。
    贺予涵落在最后面,他抬起手掌看了半晌,随即悄无声息地抬手在脸上轻触了几秒,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晚餐是华麓山庄特意安排的自助大餐,大明厅里约莫百来平方,布置得温馨怀旧,舞台上的大屏幕放映着早就剪辑好的幻灯片,制作者把高中三年各种活动的照片都搜集起来了,夹杂着母校际安第一实验中学的新旧照片,大伙儿一边吃一边说笑着,虽然分别了四年多,却又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段青涩美好的高中时光。
    纪皖却有些紧张,她真没想到田蓁蓁他们会和贺予涵联系上,更没想到贺予涵会来参加这种活动,要知道,贺予涵当初是插班进来的,在他们班只待了一年,不,准确的说,才十一个月零九天,而且,贺予涵当初又酷又拽,对班里每个人都冷冰冰的,几乎从不说话,别人也都知道他不好惹,几乎都不会出现在他身旁半米之内。后来在贺予涵的带领下,他们班和八班打了一场群架,同学们和他的关系才稍微和缓了一些,不过那场群架后,没过几天他就离开了。
    “你怎么了?这两天太累了吗?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田蓁蓁拿着芝士焗大虾,吮了吮手指上粘稠的芝士,随口问道。
    纪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她和贺予涵的那一段,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田蓁蓁要是知道她隐藏了这个秘密,非炸了毛伤了心不可,她得守着这个秘密。
    “是啊有点累,待会儿我们早点回去吧。”
    “回什么回,吃完饭还有余兴节目,晚上贺予涵包了度假村的六间别墅,刚好够我们一帮人玩通宵,”田蓁蓁一脸幸福的笑容,“宝宝今天也要享受五星级酒店的奢华体验了。”
    纪皖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
    “这阵子你不是忙嘛,这种小事就没打扰你了,”田蓁蓁有些困惑,“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还是……你不喜欢他?”
    她朝着贺予涵的方向努了努嘴。
    纪皖语塞,一时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从前他这人是蛮难相处的,不过人还仗义,那会儿不是还替你打了群架嘛,”田蓁蓁掩着嘴乐了,“我可崇拜他了,居然一个人和八班的男生挑上了,要不是程三板机灵来班里叫人,他可能就要被人开瓢了吧。”
    思绪飘忽了起来,纪皖好像回到了那兵荒马乱的一天。
    事情的起因是八班的一个男生和纪皖表白,其实表白也没什么,从高一起,纪皖就陆陆续续收到过好几封情书,她从来不看,一律原信退回并在信封上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
    这个男生家里有点钱,在班里也算是一呼百诺的风云人物,和纪皖表白了好几次了,算是锲而不舍,这回别出心裁地在午餐后把纪皖骗出了学校,在马路上用玫瑰花摆了个心形求爱,还引来了好几个男女同学围观助威。
    纪皖那几天情绪很低落,被缠得烦了口气也不好,三言两语就和男生的朋友起了冲突,有个女的讥讽她“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明明和别的男人不三不四的,还要装清纯。”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拉扯了起来,她的校服被扯开了一个口子,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贺予涵从墙角冲了过来,拿着块板砖就冲着那男生砸了过去,立刻就见了血。后来就乱成了一团,八班来了一群人,男的女的都有,围着贺予涵群殴,程三板刚好经过,一看见班长被人纠缠,也飞一样地叫来了班里好多男生,一拥而上,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群架,最后政教处的老师过来了好几个这才镇住了场面。
    贺予涵的脑门擦伤,出了些血,眼角被打了一拳肿得眼睛成了一条缝,那个男生脑门上缝了五六针,手臂骨折,打了三个月石膏。纪皖当时看着他满脸的血,脸色惨白,强撑着才没晕过去。
    “笨蛋,我没事,他比较惨好不好。”少年有些心疼,乘人不注意,凑到她耳边说。
    纪皖哭了,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她从记事开始就鲜少流泪,这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个男生流泪。
    “你再哭我就亲你了,”少年的眼神炙热,“这两天怎么老是找不到你?”
    校长来了,一路走来简直就是暴跳如雷,伴随着他的吼叫:“你们一个个全部给我记大过!打架斗殴,你们是高中生还是混混!”
    纪皖的心一沉,对于她这个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来说,如果记大过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我……放学再和你说,老地方见。”她急匆匆地对少年说完,就不着痕迹地退到了离他一丈远的安全地带。
    只可惜,放学她失约了,她没有去那个老地方,也没有见贺予涵。
    
    第7章
    
    肩膀上沉了一下,纪皖一下子回过神来,田蓁蓁趴在她的耳朵上说悄悄话:“我可算明白那时候任老头为啥不追究了,是不是就是因为贺予涵的缘故?那会儿我们都怕得要死,深怕真的被记大过了。”
    “可能吧。”纪皖含糊着应道。
    “真是看不出来,他居然会是贺家的长房长孙,这要是搁在从前,就是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吧?”田蓁蓁托着下巴八卦着,“他刚进群的时候我还和他开玩笑,说微博有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不过人家是和宇财团的少少东。”
    “他在同学群里?”纪皖晕了一下。
    “对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群号自己摸进来的,他说不是重名,那人就是他的时候,我们全体都傻了,足足两分钟都没人说话。”田蓁蓁感慨着,“现在想想也是,他那会儿拽得好像谁都欠了他二百五十两银子似的,来头一定很大。”
    的确,看不出来的是傻瓜。
    她知道他的来历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沿着黄罗江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小时。
    一阵欢笑声从贺予涵那边传来,他的身旁围了好几个同学在闲聊,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大家已经不是当年少不经事的高中生了,出了社会,多一条路就多个希望,说不定哪天这个关系就能为自己带来一笔财富。
    纪皖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长脚蟹。
    “小姐,这是我们专用的拆蟹工具,你可以试试。”旁边的服务生递上了亮闪闪的蟹剪和蟹针。
    纪皖尴尬地道了谢,不过,有了这工具,长脚蟹的确好剥多了,她吃了好几个蟹脚才想了起来:怎么服务生就给了她这套工具?
    她忍不住朝着贺予涵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冷冽黝黑的双眸比起从前更加深邃,仿佛在探究着什么,纪皖定了定神,回了一个得体的浅笑,自然地调转了目光。
    田蓁蓁忽然激动地推了一下纪皖,小声地说:“快看快看,贺予涵回粉我了,要是和他互动两回,我的粉丝过百万指日可待,身价可以涨上一涨。”
    纪皖瞟了一眼,贺予涵的微博界面十分简洁,一共十来个关注,发了几十条微博,粉丝却有一千万,网名就是他的本名,“贺予涵”三个字的下面一行简介:函念投资ceo。简介下一左一右两个箭头,代表了田蓁蓁的网红号“花菜的菜花”和他互相关注。
    他回国了难道没去家族集团?
    纪皖有些疑惑。
    “这是他自己在国外创立的公司,听说从起始资金三亿起家,现在已经翻了十倍。”田蓁蓁继续八卦,“我还听说他这次回国是来接掌和宇财团的,你说他不就比我们大了两岁嘛,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
    “你要是有他的背景身家,说不定做得比他还好。”纪皖淡淡地说。
    田蓁蓁抿着嘴直乐:“你太抬举我了,我要是有三亿,绝不会去创立公司给自己找罪受,立刻买个海岛每天吃喝玩乐,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包养我的皖皖。”
    “醒醒吧,你现在还只能在健身房的游泳池边吃喝玩笑,”纪皖残忍地提醒她,“别得意忘形掉了马甲。”
    “不会,我的微博上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不会知道我就是田蓁蓁。”田蓁蓁十分自信。她是个网红的事情,除了纪皖谁都不知道,网络上是非太多,虚拟和现实田蓁蓁分得很清楚。
    身后有轻悄的脚步声传来,纪皖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立刻低头吃起盘子里的意大利面。
    脚步声绕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贺予涵的声音响了起来:“皖皖,今天你很漂亮。”
    纪皖有片刻的晕眩,旋即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是直接封了贺予涵的嘴,还是她迅速撤离餐厅?
    “我家皖皖哪一天都漂亮,”田蓁蓁还没觉出什么不对来,乐呵呵地接了口,和纪皖脸贴着脸秀了一下恩爱,“贺予涵你羡不羡慕啊?”
    贺予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眼底有一丝阴鸷一掠而过:“不羡慕,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和……”
    “贺予涵,”纪皖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表情下,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她几乎听到了擂鼓一般的“咚咚”声,“你的袖扣掉了。”
    贺予涵笑了笑:“还是你的眼尖。”
    “我好像在前面看到过,帮你找找。”纪皖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餐桌。
    出了聚会的大明厅,纪皖朝左一拐,沿着人少的走廊到了一座半敞开的阳台,左前方是乐队,正在演唱一首缠绵的国外老歌,雕花的铁栅栏和墙壁上古朴的青铜灯遥相呼应,令人感觉穿越到了中世纪。
    “你在怕什么?”贺予涵出现在她身侧。
    纪皖很烦躁,她早已把从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贺予涵这样不断地出现,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不喜欢这样失去控制的发展方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说别兜圈子行吗?”
    贺予涵没有回答,反而朝着她走近了一步,两个人近在咫尺,纪皖的五官清晰可见,他甚至看到了那一根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将那双眸子勾勒出别样的韵味。这双眸子晕染了情意的时候有多美,他曾经感受过,只可惜,一旦情意不在,它有多残忍冷漠他更是刻骨铭心。
    他笑了笑,靠在了栏杆上:“我只是很好奇,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追到你暗恋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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