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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悄悄告诉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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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就是落舒默在心蕊上的那粒沙,用细小而尖锐的疼痛,早早地磨掉了他的稚嫩和新鲜。
“舒医生,院办通知下午3点各科室主任以上领导去四楼办公室开会。”碧小野一手抱着夹着厚厚一打查房记录的厚纸板子,一手趁舒默弯腰给病人胸腔听诊的空档把头上的护士帽扶扶正,“晚上还要给新来那个心理诊疗科的主任开个欢迎会,听说是院长亲自提议的,就在他家。”
“这床病人的安定药剂减半,你记一下。”舒默拔下插进耳朵里的听诊器,转身从碧小野手中抽出那叠厚厚的查房记录发看着,“如果没什么异常情况,再观察个几天,就可以通知家属办理出院了。”
“听院秘的意思,晚上的局,院长是要求所有的科室主任都要到齐。”
“如果家属仍有疑问,就跟他们说我已经确认过了出院没有问题;如果他们依然不放心,就让他们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我会亲自跟他们解释。”
碧小野在舒默风轻云淡的半忽略中显得有点尴尬,略施粉黛的小脸顶着洁白的护士帽在沉默中低了下去,她攥着那支笔头被咬的有些泛白的蓝黑色圆珠笔在厚纸板子上刷刷刷地草草记了几笔,忽然又抬起头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随着轻轻的一声“啊——”,刚刚还紧闭着的嫩粉色嘴唇重新开启,露出了里面一排整齐的贝齿,“舒医生,二十四床的那个病人,前几天心电图又出现了不正常的波动,和上周那次很像。”
我看着她墨黑色的眼珠在深褐色的美瞳后面闪着幽幽的光,这种深藏着阴森的等待与期盼的眼神让她变成了一个铺设好陷阱等待长着一身华丽裘毛的野兽到来的猎人,静静看着她守候已久的猎物将爪子伸向她隐蔽完美的捕兽夹。
“把记录给我,我去看看。”
我看到碧小野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与得意,仿佛听到捕兽夹咔啪一声合上,看到那梦寐以求的华丽皮草已被捕获囊中的猎人。
整个外科都知道,重症加护二十四床的小姑娘,是舒默的心头好。
她是舒默在这家医院里第一个主刀的病人,车祸造成的重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多处骨折骨裂,硬物刺入脊椎导致的大动脉出血,头部因受到撞击造成的重度脑震荡。警方初步判断是肇事人逃逸之前为了灭口,一不做二不休来来回回碾压了不下是十几遍。
她被人送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舒默用起搏器给她做心脏复苏的时候,我看到黑白无常那兄弟俩都走到手术室门口了,还是我赶紧一个箭步蹿上去硬生生截住人家的去路,涎皮赖脸没话找话套了半天近乎想尽办法拖延,才给我们伟大的舒医生赢取了宝贵的时间去创造了拯救生命的奇迹。倒不是我多么高尚且酷爱救死扶伤,只不过这毕竟是舒默进这家医院之后的第一台手术,第一个病人就死在了手术台上,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找书舒默主刀?
手术非常成功,所有断了的骨头都重新接上,裂了的骨头都打进钢钉固定,大动脉的出血点全部找到并且打上了漂亮的止血结,头部也拍了CT没有发现大面积的淤血,舒默站在手术台上硬生生挺了二十个小时才把她彻底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匆匆跟黑白无常兄弟俩挥手说再见,急急地冲进手术室,跟满屋子的助理医生护士和麻醉师们一起给医术精湛敬业奉献的主刀医生鼓掌欢呼。
手术做得那么完美,如果能按疗程配合好复健,她康复之后连小跑大跳都没问题。
一切原本可以很完美,只可惜了一件事。
——那女孩,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这种异常的波动究竟是好还是坏?”碧小野的眼线又黑又细尾端微微上扬,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精明妩媚的波斯猫,“她昏迷已经快一年了,你之前和几位专家的会诊已经判断她为植物人。现在这种不平稳的心电波动,究竟是苏醒的迹象,还是……”
“目前还很难说,需要进一步观察。”舒默查看完那孩子的瞳孔,正挂着听诊器听心跳,听到碧小野的话,抬起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但我们作为医护人员的,总是应当朝着最好的结果按着最好的路子照顾病人,哪怕是时日不多的绝症病患,也不该存着什么差别之心。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只有医术不精的医生。”舒默重新低下头去,声音降得很轻,喃喃地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更何况,生命本来就是充满奇迹的。”
第7章 chapter7
“这种异常的波动究竟是好还是坏?”碧小野的眼线又黑又细尾端微微上扬,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精明妩媚的波斯猫,“她昏迷已经快一年了,你之前和几位专家的会诊已经判断她为植物人。现在这种不平稳的心电波动,究竟是苏醒的迹象,还是……”
“目前还很难说,需要进一步观察。”舒默查看完那孩子的瞳孔,正挂着听诊器听心跳,听到碧小野的话,抬起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但我们作为医护人员的,总是应当朝着最好的结果按着最好的路子照顾病人,哪怕是时日不多的绝症病患,也不该存着什么差别之心。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只有医术不精的医生。”舒默重新低下头去,声音降得很轻,喃喃地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更何况,生命本来就是充满奇迹的。”
碧小野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的脸蛋上顿时泛起了两团不自然地潮红,细长的猫眼尴尬地眨了眨,涂着粉嘟嘟的唇彩的嘴唇哆嗦了一阵,喉咙眼里才挤出一条又干又细的声音:“我、我是为她担心啊,如果她当真快要恢复意识了,医院得抓紧时间联系到她的家人啊,或者联系政府相关机构,给她找个安置的地方。”
这孩子被送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证件或物品,警方推测大概是肇事者为了逃避追查特意搜刮走的。为了查找到她的真实身份,警方当时也做了一番努力,一方面在相关媒体上发布了公告,另一个方面也仔细地和那段时间里所申报的失踪人口进行了核对,但均一无所获。这孩子遍体鳞伤弃婴一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连住院费用谁承担都是个问题。
好在老天眷顾,在高速公路上发现她并把她送来医院的那人据说来头不小,虽然当时把她送来留下联系方式就匆匆走了,后来因为协助调查来了医院,听说女孩的情况之后,拍拍胸脯答应承担女孩手术和今后的医疗费用。
舒默当时竭力和医院领导沟通过,希望能医院能够免费为这孩子提供治疗,但是人家领导没同意,为这舒默还气得摔了一个杯子。那杯子是我们去希腊的时候在圣托里尼买的,上面的数码印图是爱琴海边的落日下的层层叠叠的白房子,特别漂亮,我和舒默一人一个。他摔完之后就后悔了,心疼得呲牙咧嘴的,跪在地上用小刷子把所有的碎片都一点点扫进了纸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包好叠好,仔细地藏在了书桌左边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
舒默缓缓道:“等她苏醒过来意识恢复,自然会联系到她的家人。”
我跪在床边,半个身子都趴在床上,从舒默怀里钻过去,转过头从下面看着他小刷子般的睫毛下乌黑发亮的眼睛:“那要是她跟我一样,昏迷太久丧失记忆,忘了自己是谁今年几岁家住哪里父母是干嘛的,又该怎么办?”
舒默两排浓密的眼睫毛抖了抖,他强大的中枢神经制止了他的眼睛转而落在我脸上,但我极欢喜地看到他攥着听诊器的手背紧得都爆出了青筋。我喜欢看他被我逗得气急败坏却又拼命压抑的模样,特逗,特减压。
就像舒默因为背负了我这个巨大秘密而变得有所不同一样,我也因为具备某种特征而成为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鬼,如果失忆也算得上某种与众不同的特征的话。
我不记得自己年方几何家住哪里父母在哪里高就,我不记得自己是否有一个白衣飘飘笑容温暖的小恋人或相亲相爱相依私语的小闺蜜,我不记得自己是善良温暖众人爱戴还是冷漠孤傲受尽排挤。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是死在自己一时软弱捧起的一掬白色药片下,还是一辆尖叫着疾驰而来的汽车的四只飞速旋转地车轮下,是青面獠牙的凶猛歹徒闪着寒光的匕首下,还是医院冰冷惨白的四面围墙下。除了曾子若这个名字,我对我自己一无所知。
我是在圣爵那个以宽阔美丽得堪比海景公园的后花园里醒来的,睁开眼睛后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纷纷扬扬铺了满地的粉白色樱花。但还没等我捧起一掬落英缤纷离人风骚一番,我就惊恐地发现那些散着沁人芬芳的粉白色花瓣同样把我淹没了,我的身体里堆着厚厚一层樱花,让我变成了一大袋人形天然有机肥。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我的喉管,同样也划破了漫天芬芳的宁静天空。
我试着去接那些簌簌飘落的花瓣,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自然地从我看起来白皙红润的手掌心中穿过。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站起来掐了掐自己,一点也不痛。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认出这是圣爵中学的后花园,一股熟悉而安心的感觉顿时将我围绕,让我刚刚如踩在万丈崖边的恐惧感骤然减轻。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竭力地保持平静,试着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在这里呆了多久,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这种空白感让我刚刚有所减轻的恐惧感仿佛加了外挂,顿时蹭蹭蹭地升至满格。我仿佛看到一只无形的巨大的食人兽在向我呲牙咧嘴嘶吼着逼近,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只浮现出一个遥远而凄厉的声音,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子若,曾子若!不要死,不要死!”
那是我对我陌生而短暂的人生仅有的些许记忆,一个未知名的声音文件为载体,以两条重量级信息为内容:第一,我的名字叫曾子若,第二,我已经死了。
午饭的时候我坐在快餐店角落里问正坐在对面吃商务套餐的舒默:“晚上院长家聚餐你预备去吗?”
舒默两只耳朵里都塞着耳塞,细细的白色金属线从他耳边的黑发里垂了下来,看起来既像是在听音乐又像是在打电话。
我催促:“你说话啊,对着那个耳机说,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是在讲电话!”
舒默看了我一眼,低头夹了片黑椒牛柳送进嘴里,嚼了两口咽下去,吐出两个字:“不去。”
“不行!”我一拍桌子:“我不同意!”
碧小野跟他说的时候,我就猜到这怂货肯定又要找借口逃避。舒默一直有点社交恐惧症,在圣爵的时候就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刚到美国的时候更是严重,成天除了去教室上课就是跑去图书馆看书再不然就是回家做饭,什么楼聚新生聚华人聚老乡聚一律不去,什么万圣节趴复活节趴圣诞节趴一律不参加。但是因为在美国上课的时候小组交流课堂发言小型演讲和辩论的内容占了很大比重,一直挨到大学毕业他才稍稍好些。
舒默刚去圣爵的时候没什么朋友,连个打篮球的伴儿都没有。我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圣爵的篮球场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练习投篮并且屡屡不中。我那时候已经打听清楚舒默的一切底细包括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父母高就模拟考试平均成绩甚至他此次转学给学校捐了多少赞助费。在圣爵这片人口密集八卦的传播速度远比禽流感要快得多的地方,要获取这些信息并不是难事,尤其对于我这个具有卓越听力的隐形“人”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圣爵这个是非多到漫天飞的地方,要想摸清一个人的底细,只要跟在他身后或是站在他所经过的地方,自然会听到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恨不得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扒个底朝天。
那时我已经观察舒默很久了,他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去食堂点上一碗豆浆二两生煎,吃碗早餐七点一刻去教室开始上早自习,午餐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二十元套餐,晚餐是一碗素浇面。他晚上一直在教室自习到十点半,然后去操场一个人跑上半个小时后回寝室洗漱睡觉。他们寝室一共四个人,除了他之外的三个都是富二代,其中一个就是江小白。据我观察,舒默和他们交流不多。平日里不玩游戏不看闲书,唯一的爱好是打篮球。偏偏球技奇烂外加人际关系冷漠没人喊他打球,更让他陷入了越烂越没人跟他打越没人跟他打越烂的死循环。
总而言之,身为高三党的舒默就是一个平淡无奇中规中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却依然成绩平平同时无法融入圣他爵主流社会的死书呆,而我之所以对这个书呆子如此青睐有加,原因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他是全世界唯一能看得到我的人。
我至今仍然没有搞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舒默并不能看到别的鬼魂或是邪灵之类,据他所说他也并没有经历过鬼上身之类的奇闻异事或者襁褓时期被某个陂腿道人点化而开了阴阳眼。甚至一开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平白无故被激发出的超能力,以至于他想都没想,就把我当成了跟江小白他们一样在圣爵拿读书当幌子把混日子当里子的富二代,偶尔在圣爵的校园里碰到,他还会礼貌而疏离地冲我点个头,然后默默走开。
我们第一次正式交谈是在篮球场。那天我站在篮球场边的大榕树下,看舒默站在三分线外一次又一次地起跳投篮不中。初秋傍晚的余阳温柔中夹着一丝清冷,夕阳像是融化了的冰激凌大喇喇地在西天边摊开明媚的一片,橘红色的阳光好像一只巨大的柔软的纤薄而透明的山羊绒围巾铺在地上,也裹着球场上那个颀长瘦削不断高高起跳又落下的身影,看起来很像某本青春文学杂志的插图。
我始终站在大榕树底下逃避阳光,不知道是我生前就对晒太阳这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免费活动无感还是打从历经了重大质变之后顿时产生了类似于吸血鬼嗜血的作为鬼的某种本能,在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讨厌阳光而喜欢呆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光明而温暖的东西譬如阳光总让我感到烦躁,仿佛跳进了一只水温过高的大浴缸,能顿时让我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舒默那天在篮球场耗了一整个下午居然一粒未进,想想就算是故意要保持连续投篮三小时投不进也实属不易,这让全程目击的我真恨不得张开双臂仰天长叹一声:这也是个奇迹啊!
第8章 chapter8
“喂!”
舒默回头时的表情很诧异,看上去他没有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他清秀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了起来,浓黑的眼睫毛密密地簇了两排,在阳光下轻颤着,我抱起胳膊冲他扬了扬下巴:“你那样不行的。”
舒默的眼睛越眯越细,成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儿,只留下两排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毛簌簌地扑扇,看起来似乎很疑惑。
我不耐烦地指了指他怀里的篮球:“投篮,你投篮的动作有问题,像你那样永远都投不进。”
我随手掏出一根黑色橡皮圈把头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甩了甩头发,走到舒默身边指了指他的手腕:“压腕,你最大的问题是你投篮的时候压腕太严重。过度的压腕影响了你投球的弧度,也影响你动作的协调性,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使了那么大劲投篮却还是投不到地方的原因。”
舒默有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站在我身后,多久了?”
“投篮的力度主要来自于下身,说白了就是腿部力量;投篮的高度也就是球飞行的弧度来自手臂的控制;投篮的角度和方向来自于手指;手腕是最关键的,是这一切的串联。”我忽略到他的白痴表情,自顾自地退后一步,冲他扬了扬下巴,“现在假设你接到了球,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动作?”
舒默吃力地咽了口吐沫:“预,预备投篮?”
“预备投篮的话就把投篮侧手的脚放在前面,像你这种左撇子就是左手投篮左脚在前。喂喂还愣着干什么,照着做啊!嗯,这还差不多。注意——不管投篮还是突破,脚尖一定要对着篮筐!这会直接影响到你一整套动作的成功率。”
舒默皱着眉头,按着我的指示笨拙地摆起了姿势:“这样?”
我瞥了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球:“你是木头人?动作敢不敢协调点?持球的时候双手持球在胸前,要持在投篮侧手方向,嗯嗯,就是你左手方向啦笨蛋!记住,这个动作叫“三威胁”,就是可以投篮、可以突破、可以传球。”我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舒默所站的位置与篮框的距离,“你在往后退一点,嗯嗯可以了!出手投篮的要领是‘先向上,后向前’,先是起跳,然后出手,依次是大臂、小臂、手腕、手指,出手后手臂贴近脸颊,食指指向篮筐。”
“你说的这些理论我都懂。”舒默耷拉着眼角,一张脸垂成了一只熟透的苦瓜,无奈地望着我说,“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嗯嗯,Practice Makes Perfect!不然你以为詹皇是背下整本体育理论就打进NBA的?站好了!”我冲他走了过去,站在他斜前方,“现在说说出手角度,出手角度至关重要,理论上说90度是最容易进球的,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能够成功入球的最大角度是87度,但那需要出手速度在20米每秒,那也是没有人能做到的。所以——”我侧过身子,冲着舒默摆出了一个示范的姿势,“最合情合理的出手角度是30度到45度之间,这是下限和上限。如果小于30度,球的直径就会大于篮圈在这个角度的直径,直接导致入球困难,就像你刚才最后一个球那样。”
舒默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地扬起了手臂模拟着我的动作。
“接下来就是拨球,标准的拨球是用食指,拨球的方向一定要向前,这样的旋转和角度才会正确。”
我转到舒默的右后侧,看着他白皙的额角渗出大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在他的脸颊边,又沿着他的鬓角流到他的下巴,然后啪嗒啪嗒打在他的线条分明的锁骨上。
“OK!最后,记住: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信念。不论在任何时候,不论面对任何对手,一定要相信自己——坚信。信念,信念是最重要的,信念可以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超越生死,何况是左右一只腹中空空的破皮球的走向。”
舒默在三分线外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皙的手掌一下一下大力地拍着球,饱满的皮球和水泥地板不断接触发出“嘭嘭嘭”的碰撞声,像电视剧《隋唐英雄传》里两方交战前擂起的战鼓,蓄势待发的鼓点越来越紧越来越密。终于,他双膝一曲,腾然跃起,扬起的手腕把他的身体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定格在我对那个温润夕阳的记忆里。
我从舒默身后站了出来,眯起了眼睛扬起了下巴,看着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在即将碰到篮板的瞬间稍稍停下,旋即垂直地砸向了那个空空的篮框,紧接着“咣当”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舒默似乎不敢相信似地伸直了脑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颗饱满得在地上腾腾跃起的皮球,眼神里隐隐透出不可思议的惊喜。
我挑了挑眉毛,抱起了手臂,不无得意地一笑:“怎么样,不难吧?”
舒默当时看着我笑得很是开心,活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而且还挂着一串子一串字的小露珠。夕阳温暖柔和的光照在我们两个身上,我似乎也不觉得站在太阳底下有那么难受了。我垂下抱着的双臂,轻轻背在了身后,冲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喂,我们交个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曾子若。”
“院长亲自设宴你也不给个面子,你预备以后怎么在这家医院混?”我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新来的那个心理诊疗科的主任明显来头不小,你也一点不想去结交下?”
舒默放下筷子,举起面前的那杯鲜榨橙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没兴趣。”
我气呼呼地抱起了胳膊:“你对什么有兴趣?”
舒默放下杯子,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吃饭。眼看着桌上的食物饮料被消灭的差不多了,舒默从口袋里抽出一袋独立包装的芦荟湿巾,擦了擦手指和嘴巴,理了理领子和衣角,站起身走了。
我跺了跺脚,跟了上去:“舒默,你老这个样子搞特殊化不行哎,这不是在美国,你那套特立独行不吃香的好吗?读书的时候你拿专心学业斩断一切交际圈搞得一个走得近的朋友都没有,现在你还准备执迷不悟?更何况……”
舒默目不斜视地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丝毫不介意地和我保持着亲密地并肩前行的姿态,他那副胸有成竹到万事无所谓的神情却突然让我气急败坏起来,我一下子跳到他面前,伸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更何况,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连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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