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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往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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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干脆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等着下文。
    终于:“昕昕和曹小飞想今年十一假期结婚。”
    蒋晓鲁难掩不可思议:“你才多大就结婚?”
    “我虚岁都二十二了。”郑昕心虚,眼睛乱瞟。
    蒋晓鲁震惊:“我二十二的时候还蹲在寝室背期末复习资料呢!你就要结婚?”
    “看看看,我就说吧,妈。”郑昕嘟起嘴,把碗一推:“她自己没男朋友嫁不出去就来捣乱别人。”
    “别给我扣这帽子。”蒋晓鲁是个直脾气,戳破郑昕:“你什么时候结婚,嫁给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你姐好心劝你,好好的年纪这么急着成家立业你会损失很多东西。”
    “我怎么就损失东西了。”郑昕反驳:“我结婚我也能一样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儿,又不是给人家家里当牛做马,我俩说好结婚以后互不干涉,他爱我愿意娶我你管得着吗!麦琪比我大一岁,她孩子都生俩了。”
    “你别拿别人说事儿!麦琪那老公比她大三十多岁能不着急生孩子吗!”蒋晓鲁不耐烦一挥手:“随便你吧。”
    姐妹俩吵架,杜蕙心有点忐忑。
    反倒郑和文很冷静,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听着。
    他最开始听到郑昕提出要结婚这个想法的时候也很生气,一是觉得不切实际,二是觉得她年龄太小,为她未来担忧。
    但是架不住她闹得凶,每天可怜巴巴等在他书房门口,当父亲的,还是松了口。
    如今能被蒋晓鲁骂一骂,郑和文认为不是件坏事。
    场面这么僵,杜蕙心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讲了,犹豫又犹豫:“郑昕既然要工作了,而且还要结婚,就不好什么都靠着曹小飞,那孩子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咱们不能让人背后说闲话,我和你郑叔商量了一下,想给昕昕买台车,为了她以后方便,也算没过门家里给准备的嫁妆。”
    “而且她上了班,以后在机场路程就更远了。”
    蒋晓鲁听懂母亲的意思了:“还缺多少。”
    杜蕙心不说话了:“我跟你郑叔的存款都存了死期……就从你那里周转,到了日子妈就给你。具体缺多少,我也不知道。”
    蒋晓鲁眼睛一转,看着郑昕。
    郑昕缩了缩脖子,报了一款保时捷的型号。
    “多少??”蒋晓鲁炸了:“你再说一遍。”
    她以为最多也就是个几十万的小跑。
    郑昕低下了头。
    “我没有。”蒋晓鲁拒绝的很干脆,不容反驳:“你要是普通代步车,有缺口我可以给你拿,你个大学没毕业的小丫头连工资都没赚,张嘴就要那么贵的车开,不是我给不给你拿,是你买了,将来用工资都养活不起它。”
    郑昕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赚那么多……”
    蒋晓鲁气到爆炸:“我赚那么多?多少算多啊?我赚那么多就活该贴补你是吗?”
    “昕昕也不是白用。”杜蕙心不知道那款车的价格,还试图帮着郑昕说囫囵话:“她当了空姐以后有工资让她慢慢还你,国际航班补贴多,她个小孩,喜欢那些年轻人的东西……将来你当姐姐的要是有什么事儿,她当妹妹的能不帮忙吗?”
    “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公司干的不错,下半年还有提成,妈知道你有本事,你就帮帮昕昕。我和你郑叔这些年也给你俩攒了点,等你结婚,我把你妹妹那份也给你。”
    蒋晓鲁心忽然就凉了。
    “您知道那车多少钱吗。”她冷问:“小两百万,您让我卖身还是卖肾。”
    杜蕙心狠愣住,万万没想到大女儿会这么说话,也万万没想到郑昕开口就是这么多。
    蒋晓鲁推了饭碗,慢慢站起来看着她妈:“您和郑叔是长辈,我可能要你们的养老钱吗?攒下来的,那是你们的。”
    蒋晓鲁一字一句,手指抵在桌上:“这笔钱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也不会给。”
    被如此反驳,杜蕙心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你看你这孩子……你是现在生活好了,开好车穿好衣裳,到你妹妹了你不愿意了?”
    “我就是不愿意。”
    蒋晓鲁眼圈发红,坚持反驳:“郑昕小,您怀她的时候早产,她抵抗力差身体不好,我什么都让着她。从小学让到上大学。您拿我当野生的,我不在乎。”
    “您觉得我赚钱容易,可您见过谁是拿着麻袋站在马路中间等着天上掉馅饼的?郑昕买车缺钱,我可以拿,前提是这笔钱合情合理,也在我能力承受范围内。小姑娘爱美,有虚荣心,能理解。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我也是她那个年龄过来的。”
    蒋晓鲁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求您一碗水端平,起码也要给我留条活路吧。”
    说完,蒋晓鲁又觉得很讽刺,冷笑:“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您亲生的。”
    “晓鲁……”郑和文咳嗽一声,想打破局面。
    蒋晓鲁又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郑叔,这事儿不是冲您,也不是冲郑昕。”她看着她妈妈,眼泪唰地一下,多年来对母亲的积怨,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缺口,倾泻而出:“我就是觉得我在这个家仅存的意义,除了添麻烦,就是为了您的面子,像您手里一块抹布,用得着就拿起来擦擦,用不着丢在水池里连洗都懒得。”
    “这些年您问过我一句吗,我过得好不好,受了委屈怕不怕,天冷了穿的暖不暖,我在外头被人羞辱看笑话的时候您在哪儿?我说怎么那么着急让我去沈阳相亲——”蒋晓鲁也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口不择言:“是想早点让我出门,别耽误了郑昕嫁人吧。”
    “我一个当姐姐的老闺女还没走,她当妹妹的,于情于理说着也不好听。”
    “蒋晓鲁!”杜蕙心气的哆嗦,拍案而起,恼怒指着她:“你再说一个字。”
    “我再说也还是这句话!”蒋晓鲁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度:“你喜滋滋过着自己的日子,满脑子想的都是郑昕,您为什么这么偏着她,不就是当初想给郑叔开枝散叶生个男孩结果是个女儿吗,您觉得亏着他们,抬不起头,所以这些年兢兢业业对待郑昕,生怕外人觉得她矮一头,什么都顺着她。”
    “只要她高兴,我死活您在乎过吗!您只顾着您自己!要是这样,当初您为什么——”
    啪!!!!
    一记响亮耳光!
    蒋晓鲁被猛地打偏了头。
    “蒋晓鲁!”
    “妈!”
    “蕙心!”
    三声惊呼,杜蕙心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颤巍巍指着门口:“滚!”
    她盯着蒋晓鲁,伤心眼泪缓缓从眼眶而出:“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把你留给你那个爸。”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了你这个妈。”
    蒋晓鲁倔强挺着背,夕阳从她背后照进屋里,一家四口人在客厅形成了很微妙的剪影画面。
    杜蕙心指着门口。
    郑昕惊愕捂住嘴。
    郑和文皱着眉头。
    蒋晓鲁独自面对着他们,站了三秒,夺门而出。
    杜蕙心终于哭出声音,坐在沙发上,含泪哭诉:“老郑……我……我真不知……”
    “我知道我知道。”郑和文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厚安慰,也是十分无奈:“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孩子说的气话,不要放在心上。”
    ……
    蒋晓鲁一个人从家里出来,什么也没拿,穿着家常的黑色短袖衫,方便的牛仔裤,拖鞋。
    人来人往的时候,她怕别人看见,把皮筋拽断,让头发散下来挡住脸。
    走了两步,停下来双手捂脸,想哭。
    大街上都是人,攥了攥拳头,还是忍住了。
    她走到李潮灿家楼下,想起小时候李潮灿总在楼下喊她,晓鲁?晓鲁?她踩着小板凳露出脑瓜,干嘛呀?
    他脏兮兮地在楼下招手,来呀,我妈给我零花钱了,给你买冰激凌吃。
    每到这时,蒋晓鲁就会跳下小板凳,鬼鬼祟祟跑下楼,和李潮灿出去打牙祭。
    蒋晓鲁停下,忽然很想他。
    她仰头喊:“潮灿——李潮灿——”
    过了几秒,没动静。
    平常要是听见她声音,李潮灿都会脖子上搭着毛巾,一嘴牙膏泡沫骂骂咧咧站在窗台。
    蒋晓鲁又喊了两声:“李潮灿——”
    陈淑芳笑着从楼上往下看:“晓鲁,你找潮灿啊?”
    蒋晓鲁一怔,下意识低了低头:“阿姨,他在家吗?”
    “不在,还没下班呢。”陈淑芳亲切朝她招手:“上来呀,阿姨家刚开饭,有好吃的。”
    “不去了阿姨,我吃过晚饭了,潮灿不在我就走了,没事儿。”
    “哎,乖囡,你着急,一会儿潮灿要是回家我让他找你去。”陈淑芳急急喊住她。
    “不用不用。”蒋晓鲁怂怂否认:“我真没事儿,就是找他说说话。”
    “阿姨再见。”
    “哎。”陈淑芳笑盈盈地。
    蒋晓鲁低落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一摸口袋,兜儿里还有几十块钱,留三块买地铁票,投奔常佳,剩下的……
    蒋晓鲁瞥了眼街对面的小卖铺,从容过街。
    宁小诚看见蒋晓鲁的时候,她披头散发坐在道边的马路牙上,脚边还放着两个已经喝空了汽水瓶儿,正在解决第六根冰激凌。
    小诚蛮新奇,停下来站在街对面望着她。
    一根北冰洋,蒋晓鲁悠闲看着街边的人来人往,熟练拨开包装,平均每根以五口到六口的速度吃完,而且一口咬下去,在嘴里压根不嚼,直接往下咽。
    那吃法,像带着恨似的,有点报复社会的意思。
    看她连吃了两根,小诚过马路,也省了那些客套,反正俩人也够熟了,直接微笑与她调侃。
    “天儿也没那么热,你这么吃,是心里恨谁呢?”
    蒋晓鲁闻声仰头。
    本来是句打招呼的玩笑话,待看到蒋晓鲁的脸,小诚愣了一下。
    蒋晓鲁手里捏着小木杆,不似平常热情,迅速低下头,装作看向别处:“小诚哥,你也出来遛弯啊。”
    小诚背着手,沉默几秒,笑一笑,蹲在她面前,探询问道:“挨打了?”
    蒋晓鲁一直扭头不看他,忽然听到他这么问,也不知道碰了哪根神经,眼泪豆儿似的掉了两颗。
    宁小诚装作没看见,也把目光挪向别处。
    蒋晓鲁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揩掉眼泪,逞强:“没有。”
    “跟我妈吵架,被撵出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宁小诚叹了声气,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点了根烟抽:“说说呗。”他眯着眼,随手掸了掸鞋上的灰:“你憋在心里也是憋着,跟我说说当解闷了。”
    蒋晓鲁沉默几秒,摇头:“你帮不了,家里的事儿,谁都帮不了。”
    “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除了生老病死你真拿他没辙,就真到了那步,还有大夫不是?”小诚觉得她们这些姑娘心眼窄,跟家里闹僵了,多半是家长里短,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让蒋晓鲁宽心。
    小诚的出现是个契机。
    蒋晓鲁现在是真的特别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这些话不说憋在心里,她活的太累了。
    听完,宁小诚问——
    “郑昕要买那车,多少钱?”
    蒋晓鲁叹气,伸出手指。
    宁小诚笑了:“我当多大事儿。”
    多大的事儿,也不值当一个女孩脸上挨这一下。
    蒋晓鲁皮薄,又软,杜蕙心打她那一巴掌下了大力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挺难堪的。
    蒋晓鲁下巴磕在膝盖上,摇头由衷说:“小诚哥,这个对你来说可能是件很不值一提的事儿,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我总觉得没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可是长大了才能体会到,很多东西,有钱也解决不了。”
    比如亲情,比如渴望,比如不被种种羁绊的洒脱。
    抬头看天,蒋晓鲁的眼神中充满对某种生活的渴望:“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特别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嫁出去,我妈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像一旦嫁出去,我就跟这个家里脱离了关系似的。”
    “去哪儿都行。”蒋晓鲁疲惫阖上眼睛,脑中不自觉开始胡思乱想,想起上次给她介绍的那个军人姜孟,她轻嘀咕:“自己有个家,再也不用看谁脸色,我再也不回去了。”
    这日子得过成什么样能让她这么破罐破摔?
    宁小诚也沉思起来。
    说是家长里短,可也确实伤人,蒋晓鲁这么多年过的算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天的天气很好,有和煦温暖的微风,有绿绿的树叶和喧嚣的车水马龙。
    两人并排坐在路边。
    身后是行色匆匆着急归家的行人,他们提着新鲜的蔬菜,打着手机,骑着自行车,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瞬间。
    宁小诚看着蒋晓鲁,眉眼生动,青春鲜活,心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
    “那个……”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沙哑。
    他咳嗽一声,用望向别处来掩饰尴尬,尽量用一种十分平淡且不经意的语气:“要不咱俩凑一家子吧。”
    蒋晓鲁回头,微张着嘴,以为他在开玩笑:“啥?”
    “反正咱俩都单着,我家里催我也催得紧,你又急着嫁,干脆也别费工夫找了。”
    宁小诚把烟头在路边碾灭,神情似儿时玩沙子般认真。
    “我娶你呗。”
    
    第十八章
    
    蒋晓鲁失眠了,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折腾了半个小时,常佳在被窝里咣就是一脚。
    “闹猫呢?几点了还不睡?”
    蒋晓鲁缩了缩脖子:“吵着你了?这就睡。”
    “别了,反正也睡不着;起来聊会儿。”常佳窸窸窣窣坐起身,拧开床头灯。
    她明天一早要出公差;拿起床头准备好的翻译文件再看一遍:“不是我说;晓鲁,找空儿你真去跟你妈去验验dna,手也太狠了。”
    蒋晓鲁背对着常佳;瓮声瓮气:“我都习惯了。”
    常佳轻轻翻了一页:“习惯被剥削还是习惯被差别对待。”
    “佳佳。”
    “嗯?”
    蒋晓鲁吸了吸鼻子:“我想谈恋爱了。”
    常佳微笑了一下;过会儿又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床头,从身后轻轻抱了抱蒋晓鲁;温柔问:“想有个家?”
    像她们这些独自在社会上打拼的女孩,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都渴望身边能够有个温柔倾听的伴侣。
    常佳也想过。
    “嗯。”蒋晓鲁没出息地点点头:“特别想。”
    “那就努力找一个。”常佳轻松道:“你也该谈恋爱了。”
    “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蒋晓鲁没作声。
    常佳叹气;又放开她;平躺在枕头上:“让我猜猜。”
    “肯定不是李潮灿,你跟他太熟了;要是真有那方面的意思早就谈了。”常佳思索:“也肯定不是你公司里的人或者客户。”
    蒋晓鲁不是物质的人;如果真图工作便利或者实际一点的东西,这些年追她,提出交往想法的人也不少,她都没答应。
    “上次你说家里给你介绍的那个?”
    蒋晓鲁躲在被子里摇摇头。
    “哦。”常佳轻描淡写,“宁小诚。”
    蒋晓鲁扑棱一下坐起来,不可思议捧着她的脸:“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常佳打掉她的手,“你那点心思全藏在眼睛里。”
    “上次一起去玩儿,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俩有猫腻。要不然我也不能那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蒋晓鲁脸颊发热,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明显?”
    “嗯,至少你是。”常佳点点头:“你没看见自己那天喝多了抱着人家哭的德行。”
    死死把脸埋在人家脖子上不撒手,好像除了他谁都不信。
    蒋晓鲁哀嚎一声,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
    常佳凑过去把从被子里她扒出来:“别憋死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没仰慕过几个人,你像我,觊觎我们司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跟我说句话我脸都能红到耳后根。”
    常佳问:“你喜欢他?特喜欢那种?”
    “怎么算特别喜欢?”蒋晓鲁闷声问。
    “他对你笑一下你都能想到和他生孩子。”常佳口无遮拦。
    “那是你!”蒋晓鲁反抗,不敢承认。
    “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试一试,他那人靠谱,要是真拒绝你也不会拒绝的很尴尬。”常佳若有所思:“说话办事儿滴水不漏,其实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
    狡猾狐狸,暗中伤人。
    一阵静默。
    蒋晓鲁烦躁:“再说吧。”
    她重新躺好,死死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常佳把台灯调暗:“你睡吧,我不出声。”
    两个人诡异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像是都有心事,过了好长时间,常佳轻轻在被窝里握住了蒋晓鲁的手,低语:“晓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别为别人活了。”
    蒋晓鲁眼眶一热,良久才嗯了一声。
    她闭着眼,想起黄昏。
    宁小诚坐在她身旁,对她说:“你考虑考虑。”
    他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目光悠远,像是随意谈起晚上彼此吃了什么。
    “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
    宁小诚是个把感情看的很淡的人。
    可能是年轻时作的太狠,也可能总觉得过了和小姑娘轰轰烈烈谈恋爱的年纪,不太好豁出张脸去和人家搞腻腻歪歪那一套。
    平常周围人一口一个小诚哥喊着,拿他当过来人,拿他当个救急救难的好大哥,别人越这样看你,越不能干些轻浮事。
    这几年下来,反倒很难去认认真真考虑自己了。
    和蒋晓鲁说那话,一部分是一时冲动,一部分是实心实意地想踏实下来,和人成家。
    与其婆婆妈妈让别人帮着介绍,倒不如找一个在自己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踏实女孩。
    蒋晓鲁他虽然了解不多,但好歹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长起来的,品行本质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脾气爽脆了点。
    小诚喜欢不拐弯的姑娘。
    可是……直接谈到结婚这一步,宁小诚也有点没谱。
    这事儿着实让他心里犯了含糊。
    已经两天了,蒋晓鲁也没什么动静。俩人没见着面,也没联系过。
    小诚以为她不愿意,或者自己给人吓跑了,也就没主动再说,心里一直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想到那天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吃冰棍的样子,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原本想当一回雷锋,没成想,她还没领情。
    这可有点尴尬。
    晚上天黑了,足球场旁边打起探照灯,场中时不时响起口哨和叫好声。
    陈泓满头是汗地跑过来,拎了条毛巾擦汗:“你不下去踢两场啊?”
    小诚蹲在路边,人犯懒:“不去。”
    “那也得锻炼锻炼,你看武杨那体格。”陈泓半俯身,大口大口喘气:“指哪儿跑哪儿,也不知道怎么就用不完的劲儿,这孙子也不累。”
    “他——”小诚像个退休的老干部,瘫在长椅上:“两天不让他折腾折腾就等于截肢。”
    “这场谁赢了?”
    “警卫排。”陈泓也歇了,蹲在宁小诚身边:“今天这帮人跟打鸡血了,不弄个三比零誓不罢休啊。”
    陈泓解着鞋带:“哎,你知道吗,咱楼后那片老房子要拆了。”
    小诚很意外:“什么时候,没听说啊。”
    “明天上午吧,规划好长时间了,以前咱小时候踢完球总去那边平房买酸梅汤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老陈家奶奶是真用冰糖给熬,每次你去还给加两勺冰,哪像现在啊,不知道兑了多少添加剂的。”
    “嗯,记着。”宁小诚回忆着点点头,也感慨:“老太太走了多少年了,那时候他们总说那房子是古董,有清朝留下的石狮子,她儿子闺女争了多少次也没个说法,有好几年没什么动静了,这回估计都得一窝蜂回来。”
    “你听他们说。”陈泓不屑:“早先那片儿是个翰林家的院子,后来拆迁搞城建,宝贝早都让文物单位清走了,剩的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一帮儿女为了那点破石头快给老太太逼疯了,明天上午没事儿咱也去看看热闹。”
    那片老房子有不少小时候的记忆,冷不丁拆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好像个大男人被夺去了最后一点童贞。
    宁小诚站起来,捡了件路边不知道谁扔的背心穿上,打算下场:“行,得空我也去看看。”
    “怎么着,也要下去踢两脚?”
    “替你一会儿,出出汗。”宁小诚原地活动了两下,大步朝足球场中央跑去。
    ……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长街西北角泛起大片滚滚烟尘,挖掘机和吊车扬起高高的獠牙——
    老街坊们远远站在街边,指指点点,不无唏嘘:“拆了啊……拆了……”
    昔日的孩童,这些长大了的小老爷们,一个个手里夹着烟,眯着眼,眼中如同看当年变形金刚般地壮观,又冷静。
    拆了,拆了。
    老砖垛,青瓦墙,烂木堆,全拆了。
    酸梅汤,捉迷藏,掀房梁,全拆了。
    宁小诚微仰着头,静静地看着。
    蒋晓鲁站在他身后,也静静地看着。
    那些记忆,恐惧的,难堪的,害怕的,全拆了。
    蒋晓鲁走到宁小诚身后,轻声叫他:“小诚哥。”
    宁小诚揣在裤兜中的手忽地一动,依旧看着前方滚滚浓灰,低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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