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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_乐木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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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绍祖第一次觉得,一道声音会这样悦耳。
    “你知不知道唐惜去了哪里?”程绍祖转身的同时,他着急地问。他的淡定从容完全不见,他满脑子都是唐惜不见了,他可能见不到她了,他很急切,急得声音都变了腔调。
    四十被程绍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跳开一步,“唐惜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不见了。”
    听完描述的四十在房间里暴躁地走来走去,她完全无法控制情绪,狠狠地盯着程绍祖,“你就是这样做人丈夫的吗?妻子不见了,却找我来要?”
    “她昨天上午十点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距离现在已经二十五个小时。”程绍祖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心里不是不烦躁,可他需要四十的帮助,不得不承认,四十比他知道得更多。
    四十更加生气,她看着那张英俊又疲惫的脸,恨不得用她有技巧的手,掐断他的脖颈。可她不能那么做,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她没有来找我。”
    “你们共同认识的其他人呢?”程绍祖俊脸上闪过丝异常的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竟然知道唐惜和兴安当铺的关系!
    四十讶异地看了两眼程绍祖,拿出手机给兴安当铺的人打电话,得到的答案是唐惜并没有回去。
    四十想了想,又把电话打给关翌年,开门见山地问,“大哥,你见过唐惜吗?”
    程绍祖全程转着头看着窗外,心里五味陈杂,突然无声地笑了下,寂寞又心酸。就算唐惜是他妻子,可他对她仍旧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不知道她有什么要的交际圈。
    程绍祖,比不上关翌年。
    “没有人见过唐惜。”四十恨不得让程绍祖更着急些,她看他皱巴巴的衬衣和单薄的西装外套,竟然有些于心不忍,“已经让人去找,一个小时会有回复。”
    “谢谢。”程绍祖声音干哑,他的手机响个不停,是秘书和孔文莲打来的,他一个不接。
    时间每过一秒钟,对程绍祖来说都是煎熬的,他不能像四十一样坐立不安,不能像四十一样走来走去发泄内心的不安,他只能干坐着,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又松开。
    关翌年是在唐惜消失的第二十七个小时出现的,也就是四十打电话的两个小时内。
    “最新消息是什么?”关翌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房间,一贯温柔的人,竟然冷声问四十。
    四十要上前一步,帮关翌年拉起掉落的毯子,可是看他冷峻的表情,她站着一动不敢动,“没有找到唐惜。”
    “这不是我需要的答案。”关翌年眼神凌冽地看着四十,脸上冷若冰霜。
    四十头也不敢抬,毕恭毕敬地承诺,“会继续找,请再给我两个小时。”
    “找到唐惜,自己回去领罚。”关翌年提上一口气,猛一阵咳嗽,气息不稳地说。
    四十的脸上更白了些,她轻轻地动了动嘴唇,“谢谢大哥。”这的确是四十的失职,她是被关太太和关翌年指派来帮助和保护唐惜的,唐惜失踪,她难逃责任。
    唐惜失踪的第二十八小时,没有找到她。
    唐惜失踪的第二十九小时,没有找到她。
    唐惜失踪的第三十个小时,四十的电话响起,程绍祖和关翌年一致地看着响动的手机,两个男人短暂的目光对视,各自内心起伏。
    四十接起,脸上闪着喜悦的表情,对那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有人在地下交易市场,见到唐惜的手链,就是大哥你送给唐惜那条。”
    程绍祖立刻站起来,“在哪里?”
    “北市。”四十被程绍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不悦地瞪着程绍祖,“你声音能不能小点,要被你吵死了。”
    程绍祖尴尬地坐回去,手不由得相互搓着,英俊的脸上却像憨傻的傻乐表情,“很抱歉,我太高兴了。”
    关翌年听到有唐惜讯息那刻,他是同样激动高兴的,他想要同样站起来欢呼,可他的双腿无力地垂着,他稍微用力疼痛感让他发不出声音,脸上是狼狈和落寞的表情。他望着程绍祖的眼神是嫉妒和憎恨的,嫉妒他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唐惜,憎恨的是,他却把唐惜弄丢了。
    四十赶去北市,追踪手链的来源。
    程绍祖本要一起去,四十鄙夷地斜他一眼,不屑地笑着说,“你去做什么,在双城,唐惜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去北市是添乱吗?”
    这句话是狠狠的巴掌,打在程绍祖的脸上,他站在原地,看着四十急匆匆地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程绍祖和关翌年。
    有了手链的出现,关翌年反而放松下来,他恢复平时的温润表情,甚至邀请程绍祖,“如果程先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唐惜,又没有心思工作,不如陪我喝一杯。”
    程绍祖叫了些酒精度较低的酒送来房间。
    关翌年费力地伸着手去触碰透明的酒杯,指尖戳到酒杯,没有握在手里反而被推得更远。
    程绍祖把酒杯拿起来,放在他手里。
    “谢谢程先生。”关翌年的手苍白偏瘦,他把酒杯举到嘴边,只抿了一点,“如果是唐惜,她不会直接把酒杯放在我手里。”
    “哦?她会怎么做?”程绍祖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他知道关翌年要对他说些什么了。
    炫耀或者是嘲笑。
    关翌年费劲力气,却只是稍微举了举酒杯,他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温和地笑,“她会把酒杯换成适合我手掌大小的,或者把桌面粗糙会产生较大摩擦力,不会让酒杯移动的。”关翌年笑着又说,“或者,把酒全部藏起来。”
    最后一项的确是唐惜会做的事情,她那样嫌恶麻烦的人,自然会选择从最根本解决麻烦。可她也会不嫌麻烦,做些改变去满足关翌年的改变。
    程绍祖突然觉得胸闷,他把酒杯里倒满酒,仰头一口喝完。
    “你认识的唐惜是怎么样的人?”关翌年问程绍祖,“会在夜里哭吗?会在梦里叫妈妈吗?会在醒来又是倔强的吗?”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程绍祖的手摸着酒杯的边缘,酒似乎的确是有解忧的功效,要不一杯火辣辣的酒喝下去,他心里的烦闷和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唐惜名字时的不悦,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与唐惜不见的三年,她是怎么过的,他一直想知道一直在问她,每次都是被唐惜敷衍过去,渐渐的程绍祖不再问,甚至是害怕知道的,害怕知道不见的那三年,唐惜是属于过别人的。
    关翌年笑了笑,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收敛起来,声音却是没有丝毫温度,“想告诉你,没有你的三年,唐惜过得很不好。”

☆、第65章 六十五天

叶静秋病重,唐惜是走投无路的,任何向她抛来的橄榄枝,她会不去分辨到底是藤蔓还是毒蛇,不管不顾地拼命抓住,她太害怕失去叶静秋,她太害怕变成一个人。
    关太太在钱财和人脉上毫无保留地帮助唐惜,专家开会商讨治疗方案,用最好的药住在最贵的房间,叶静秋却没有好转,她更加的瘦下去,皮肤松垮垮地裹在骨头上,她没有力气下床,她只能靠输液维持着脆弱的生命。
    叶静秋疼得难受的时候,也会对唐惜说,“唐惜,让妈妈走吧。”可是唐惜摇头,她知道叶静秋难受,还是费力地挽留她。
    专家摇头,遗憾地告诉唐惜,“你母亲的病发现太晚,癌细胞已经扩散。”
    唐惜用力地推那几个医学泰斗,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地反驳他们,“明明是你们医术不精,我妈妈已经有好转,她今天能坐起来,还和我说话了。”
    因为家属要求,药每天还在用。
    唐惜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她次次熬不住才睡过去,又夜夜惊醒,梦到变成了一个人,直到摸到叶静秋瘦巴巴的手,她才平静下来。
    这天叶静秋精神更好一些,她说想出去看看太阳。唐惜把新买的假发给她戴上,叶静秋照了照镜子,满意地说,“我一直想留这样的发型,很漂亮。”
    唐惜推叶静秋去了住院楼后面的绿草地,那里有条狭窄的河流。叶静秋今天真的好很多,她话格外多,“双城也有这样的河,而且是两条,都比这个宽,水更清澈。”
    “嗯。”唐惜微笑着点头,无论叶静秋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着。
    叶静秋看着流动的河流,有一会没说话,再说话她已经没有轻松,“唐惜。”
    “嗯?”唐惜抬头看她。
    叶静秋看着女儿,她轻声地说,“如果我记得你爸爸是谁,该多好,就有人可以陪着你了。”
    “我不需要爸爸,我只要您就够了。”
    叶静秋轻轻地摇头,却没说为什么摇头,过了会又说,“我想回双城,这个时候的双城很漂亮。”
    “好,等您好了,我们回去。”唐惜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回去后,你不能再欺负同龄的孩子,不能再说脏话骂人,你是女孩子,是要嫁人的。”叶静秋笑着说,“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赖着你一辈子。”唐惜拼命压住涌上来的难受,哽咽着说。
    她用力地留,却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我们回去吧。”叶静秋靠着轮椅,闭着眼睛轻声说,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说回医院病房,还是回双城。
    唐惜不去询问,还是肯定地回答,“好,我们回去。”
    唐惜晚上在医院陪床,临睡前,叶静秋却说唐惜新买的睡衣不舒服,让唐惜再去买一件。唐惜已经换了衣服,她耐着性子劝着叶静秋,“我们换着穿,明天我再去买。”
    “我瘦了,穿不上你的衣服。”叶静秋执意要求,“你现在去吧,时间还早,楼下还没关门。”
    “好。”唐惜无奈,只得又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在唐惜要走的时候,叶静秋又突然叫住她,“唐惜,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这辈子做了我的女儿,很抱歉。”她手拉住唐惜的手,用力地紧了紧,舍不得地握了握,又放开,眼睛痴痴地望着女儿。
    唐惜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她理所应当地接话,“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那晚上唐惜百般周折才回到医院病房,却看到吊在浴室的叶静秋。
    “她一直自责那晚上的离开,自责没有察觉到叶静秋的情绪低落,自责没有及时赶回来。”关翌年欣赏着,隔着桌子的对面男人的痛苦表情,慢声说,“她反复想叶静秋为什么要自杀,是不愿给她添麻烦,还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回首的过去事情。”
    “你说什么事情呢?”关翌年笑着,残忍地反问程绍祖。
    “她清醒过来了?”程绍祖眉头皱着,他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里面的酒险些撒出来。他猜测到唐惜应该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只以为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因为他从没想过,疯癫的叶静秋会清醒过来。
    关翌年点头,“她清醒过来,只记得部分过去的事情,比如……”关翌年顿了顿补充,“比如你父亲是如何抛弃她、你母亲是如何一边做她朋友一边算计她、你外公是怎么吞了她家的宅基地和父母的坟墓。”
    “却没记得唐惜的父亲是谁,和是谁把她逼疯的。”关翌年停顿住,眼睛看着程绍祖。
    “逼疯唐惜妈妈的是我舅舅……”程绍祖迟缓地猜测。
    关翌年哈哈笑,“都说物以类聚,你家人果然验证了这个成语的正确用法。抢了叶静秋的爱人、吞了她家的基业,这些还不够,非要把她折磨疯把她赶出双城。叶静秋估计是想起来了,那份过去的疼痛,就算疼爱唐惜也不能挽留住她对人生的失望,所以她自杀了,把所有的疼痛和遗憾,都留给了唐惜。”
    唐惜刚去兴安当铺时候,整日浑浑噩噩的,她不会照顾人更没有心思去照顾人,不是砸了东西就是把饭菜做得好吃,带着关翌年出去,甚至会忘记带他回来。关太太看她这样,哀叹一声,“如果你打算余生都这样过,就离开吧,没人能帮得了你。”
    唐惜在那个晚上,在被子里蒙头大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妈妈死了,程绍祖不要她了,她一无是处又一无所有。
    人与人是有缘分的,四十从小在兴安当铺长大,她面冷心也冷,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却唯独愿意和唐惜说话。关翌年最初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给他安排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他问过关太太,关太太只说,“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会,可以后,她什么都会。”
    是的,唐惜什么都会了。
    用三年时间,为了照顾关翌年,她学会烹饪和按摩,对他的日常生活越来越上手;用了三年时间,她完成七年的学习内容,拿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毕业证;用了三年时间,她苦练擒拿术。
    唐惜什么都学会了,因为她要报仇。
    “支撑她的只有报仇,因为除了这个,她再找不到继续生命的意义。”关翌年憎恨地看着程绍祖,突然哈哈笑,“你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在表示后悔带她回来,招惹了一个□□烦?”
    程绍祖猜测她过得艰辛却不知道是这样的,他微低着头,声音低低沉沉的,“我后悔的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后悔的是,等她来找我,却没有去找她。”
    “你的确该后悔。”关翌年淡声说,“因为你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在她最困难时候,陪着她的是我,你说我会把康复的唐惜还给你,再让你伤一次吗?”
    “你说的未必有效。”程绍祖爽声笑,“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哦,是吗?”关翌年不紧不慢地提醒他,“程先生估计是忘记唐惜是在什么情况下嫁给你的,她会嫁给仇人的儿子吗?除了利用和复仇还有什么?难道是因为爱?真是荒唐。”
    关翌年看程绍祖瞬间苍白的表情,他趁势追击,“而且,唐惜曾承诺,她的余生是属于我的。”
    “如果有一天,唐惜要走,你用什么挽留她?是上辈恩怨还是三年前无情的抛弃?程绍祖,你早就失去了比赛资格。”
    关翌年承认他造假了,可程绍祖灰败的表情,让他很舒爽。
    属于程绍祖的手机在叫,程绍祖撑着沉重的头,慢慢地接起来。打电话的是五婶,五婶急忙地说,“老太太今天一直不肯吃不肯睡,一直叫表少爷的名字。”
    “我晚些去看她。”突然知道太多事情,让程绍祖无所适从,敷衍着说。
    五嫂又说,“老太太从早上就一直念叨着兰花,表少爷来的时候记得帮老太太带花。”
    “兰花?”程绍祖重复这个品种,太姥姥一向不喜欢花草,怎么突然念叨起兰花的名字。
    五嫂同样奇怪,“老太太有轻微的花米分过敏,不知道今天怎么想起来,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见着,新鲜。”
    挂了电话,程绍祖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可他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恰好,四十打电话到关翌年的手机,“手链是被人在去往北市的路上捡到的。”
    “你现在在北市?”关翌年问,“我过去。”
    “我不在北市市区内,正沿着公路寻找是不是有更多的痕迹。”四十没有捂住手机,对旁边的人说,“前面那个什么花村,派两个人下去看,我们去其他地方。”
    兰花!
    几分钟前才听到过的词语,突兀地冲进程绍祖的大脑里。
    程绍祖用猎豹的速度冲过来,不顾关翌年的惊讶,他把手机夺过来,嘶吼着对四十确认,“兰花村?是兰花村吗?”
    四十被程绍祖突然高分贝的声音震得耳朵一阵懵,她不满地腹诽程绍祖:平时挺淡定一个人,遇事就这样不冷静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的。四十问旁边的人,“兰花村离这里多远?”
    “二十公里。”旁边的人回答。
    四十把原话重复给程绍祖,疑惑地问他,“兰花村怎么了?”
    “唐惜可能在那里。”程绍祖无法解释自己的大胆的猜测,只是直觉,太姥姥不会偶然地反复提兰花。
    四十半信半疑地听了,“哦,我尽量现在过去。”
    “不是尽量,是必须。”程绍祖把手机递给关翌年,甩着手臂往门外跑,不管别人相信有否,他都该去找,而不是在这里坐着等着。
    就像就算唐惜回来是因为恨他和他的家人,就算唐惜回来时候就打算好离开,他还是想她好好的。
    四十这边听着嘟嘟的手机,她嘟嘟囔囔,“要不是看在唐惜的份上,我才不会听你的话。”心里不满还是对人吩咐,“你们几个去这几个地点,你们两个和我去兰花村,速度快一些。”
    在距离兰花村只剩下不到十公里路程时,四十再次接到电话通知,是派出去探路的下属打来的,“在公路上发现一辆车子,是双城的车牌号。”

☆、第66章 六十六天

唐惜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带着腥味的血液顺着那人的头流下来,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唐惜弯腰,伸出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已经没有。
    女人手里握着砖头,她没有害怕反而是笑着,“是他要打我,是他毁了我一生,是他活该。”
    外面有大大小小的说话声音,在调侃,“老五这新娶的媳妇漂亮,来年肯定能抱大胖小子,我看女人能生。”
    唐惜拉住那个还要往地上男人头上拍砖的女人,把她拽在门边,压低声音警告,“你想被他们发现,然后弄死在这里,给这个男人陪葬吗?”
    女人低着头,手上沾着血的砖头,吧嗒掉在地上。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交头接耳地讨论,“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听着东西掉下来了。”
    另外的人笑话这人的疑心,“那个女人被捆了后就老实多了,估计知道是逃不掉就认命了。再说就算她想逃,她逃得了吗?我们这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来,站在门口,慌慌张张地喊,“快快,砖窑厂有人跑了。”
    “快来人快来人。”没人再有功夫聊天,各家各户吵吵嚷嚷的全部出动,年女老少拿着棍棒往外跑。
    唐惜拉着女人的手臂,听着动静,判断着时机,“我们走。”
    女人已经没有砸人时候的狠劲,浑身颤抖,被唐惜一拉就一个趔趄,半梦半醒地问,“走?去哪里?”
    “离开这里。”唐惜拽着女人,趁着混乱往外跑。
    村子的人大多朝着砖窑厂跑去,去追那两个逃跑的人,只剩下几个妇孺和幼儿,拎着根竹棍作势要打唐惜。唐惜几脚就踹翻过去,她肚子疼痛鞋子早已经脱了不知道扔去哪里,穿着袜子往外跑,这是她离开的唯一机会。
    “新媳妇跑了,新媳妇跑了。”有人站在路口大声喊叫,原来从砖窑厂跑出来的那两个人,和唐惜是同一个方向是往村子口的那辆车子跑,就和追击的村民撞在一起。
    跟着唐惜跑的那个女人吓得浑身颤抖,跌跌撞撞地摔了两跤。唐惜已经跑出去五米左右,看到那个女人跌在地上,眼看着那些人抡着棍子已经冲过来,唐惜咬牙又折回来,拉着女人继续跑。
    “你走吧,我跑不动了。”女人半个身子伏在唐惜身上,哭着说。
    唐惜又累又痛,她怒声骂这没出息的女人,“你知道这些年你为什么跑不出去吗?因为你怕死,怕被他们打,可现在你没有其他选择,你杀了人,被他们捉到就是死。”唐惜咬牙忍着,“拿出死之前的最后力气,跑,跑得了最好,跑不了也只是死,没什么损失。”
    这话还是有些用的,女人抖着腿,不再完全依靠唐惜,能勉强着往前跑。
    追砖窑厂的人,和追唐惜他们的人,汇成一团。
    因为唐惜和梁笛声汇在了一起。
    唐惜再看到梁笛声,同样是脏兮兮的脸,她喜极而泣,哭得像个孩子,“你没死?”
    劫难之后的梁笛声,竟然生动活泼了不少,轻呸她一声,“我说帮你找李二奎,就是要帮你找。”他笑着扯了扯旁边吓得失了魂魄的人,的确是李二奎。
    “你还跑得动吗?”唐惜随便抹了下脸,狼狈地笑着问梁笛声。
    梁笛声肯定地点头,“我还没娶妻没给我爸养老,怎么能和一帮傻子呆在一起,这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好,我们一起跑。”唐惜和梁笛声,带着另外两个人往村口的公路上跑。
    可他们四个,怎么跑得过将近两百人。
    在距离公路还有百十米时,唐惜和梁笛声等四个人,被人追上,围在中间。
    唐惜的小腹疼得越发厉害,这股疼痛像是一张手在她腹部里扭着拧着,她腰酸着使不上半分力气。
    梁笛声察觉到她的异常,“你不舒服?”
    “可能是要例假。”唐惜的例假推后了好几天,却在这时候要来了。
    “必须把他们带回去,不能让他们跑出去。”为首的男人说,“不管死的还是活的,都要带回去。”
    那些人蜂拥着跑上来,喊叫声在这夜里,热闹极了。听在唐惜耳中却噪音得厉害,她开始有幻觉,觉得有熟悉的声音,像是四十的,觉得像是程绍祖的,像是叶静秋的。
    唐惜再也忍不住,倒下去,倒下去的时候听到梁笛声声嘶力竭地喊叫声,“唐惜。”
    唐惜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她的手脚像是无法动弹一样,僵硬地躺着,没有寒冷的感觉还不错。唐惜昏昏沉沉地睡着,好像被人抱着颠簸着跑,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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