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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鸽子-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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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孟冬的曲子演奏到哪儿了。”十音随口说。
  杜源调侃她:“年轻的爱恋,真是炽烈得令人羡慕,怎么,忍不得片刻相思?”
  十音愈发不适了,只能不好意思地笑。
  杜源居然随手按开一个墙面按钮:“那让我们来听听。”
  那是一个广播器,除却微弱的滋啦电流声,广播的那一头鸦雀无声。
  在十音的耳畔,却慢慢起了弓弦相触声、低沉的脚步声、挪动谱架的声音,有手指在谱面划弄……这些动静,在广播里听不见。
  谁在那里?那一刻,十音连心都凝结在了一处。
  然而乐声很快重新起来了,正是BWV1004的终曲,那首恰空舞曲响了起来。凄美、迷离,宗教的宿命感。
  “天籁,是不是?”杜源在笑,他的皮囊是后天修补的,笑容极难解读,但十音可以感受得到,他此刻的笑中,满溢着那种“这天籁属于我”的自豪感。
  十音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开着骚气超跑的杜源。也许,那个无须低调行事,能够肆意炫耀才华与人生的杜源,才是他顶顶真实的人设。
  十音凝神聆听那些乐句,耳畔的、广播的,无缝重叠在一处,似是立体的混响。她握紧了拳,她一颗心都要跃出来了。那两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杜源似乎果真是个伪乐迷,他一点都没听出来。
  此刻排练厅的这位演奏者,是云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紧张,终于写了6600字,我继续,这两天字数不会少的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kyapril 25瓶;阿紫 16瓶;酒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人海微澜 二十九
  杜源还在和十音闲聊,问她想喝什么。
  十音笑着谢过,说随意。
  琴声没有静止,绵延顺畅。不是孟冬那种熠熠生辉的冷冽音色,有一种云海独有的质朴力量。
  “巴蒂塔真是杰作,用单行谱表、单件乐器就写出了完完整整一个世界。”
  副厅有酒柜,各种设施完备,看得出杜源经常在这个地方消磨时光。
  杜源给了十音一杯冰水,自己倒来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果木熏酿酒的气息漫卷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冬也是杰作。”他低声说,“说是上帝的礼物都不为过。”
  但十音听到了。
  十音正在组织应对的语言,发现其实不用说什么,杜源好像很兴奋,他有很多话想说,忽问十音会不会恰空的钢琴改编版。
  十音和着广播内的琴声,在琴键上摸了两组,古钢琴的声音清脆、极富有金属感。她停下来,摇头笑了,说从前没试过,此刻只是现场听奏。
  排练厅里除了琴声,听起来一切极静。但十音听得见,依旧有手指在谱纸上划弄,他们在做什么?是孟冬和云海在打暗语?
  “好听,是那个年代。以后我们尝试合奏?”杜源端起酒杯,一口灌下,“这是好酒,换作孟冬,他也许会告诉你,不该是这个喝法。孟冬是极讲究的人,活在云端。”
  十音只是笑。
  “他看见你的眼睛,就从云端落下来了。”
  “呃……”
  杜源也许是喝得急了,忽然间添了一些酒意,他的双目锁住十音,在喃喃说,“世上也有一种人,他出生在泥沼里,看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同样念念……不忘。他多想从泥沼里伸出手去,他伸出去了,眼睛的主人却拒绝来拉住他。泥沼里的人,大概太过脏污了吧,小鱼你说,这是不是很残忍?”
  爸爸说,加加的眼睛,像妈妈。杜源在暗指妈妈?
  十音后颈发凉,强笑着说:“人和人之间,大概还讲一个缘分。”
  “是。”杜源忽地轻笑起来,“说得不错,念念……不忘,因为前缘未尽,所以才会有现在,有今天,是不是?这真好。”
  妈妈的名字反复出现在他的嘴里,突兀而难受,但十音无法阻止,杜源说得正畅快。
  恰空极悠长。云海的双音处理得还不错,没有拉得太过撕心裂肺,尽管如果被孟冬听到,大概还是会把他贬到体无完肤,然后冷脸夸一句音准不错。
  排练厅内起了脚步声,很轻,有隔音门瞬间打开和合拢的声音,闷且低。
  是孟冬离开了么?
  杜源没有发现异样,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痛快灌下,然后坐进一只夸张、厚重的巴洛克式沙发里。
  他聊起他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边远地区的实验室工作,夜里经常喝那种散装的烧刀子。
  “因为便宜。”杜源在笑,仿佛那回忆还算美好,“那时候,我和若海、北溟……和那些公子哥看起来一样,都人中龙凤,都人模狗样。其实我们的底色不同,他们应有尽有……这一辈子就足够他们挥霍了。我不同,上天和我之间,有个秘密,你知道吗?”
  十音是第一听他如此畅快地谈论私人的事情,他也不管她听了这些名字,是不是吃惊。
  十音试探着问:“什么秘密?”
  杜源指指天花板,笑声很神秘,那张脸有些痛苦:“上天欠了我一辈子。那时候我喜欢躲起来喝酒,一个人,喝到不省人事。”
  杜源恢复了笑容,又灌下一杯,还是难掩兴奋。
  十音坐在那家精美的雕花古钢琴旁,探究地注视这张脸。她看着这个自认被上天亏欠了的人,他已经喝了三杯。
  其实眼睛轮廓的相似,哪怕是容貌的一模一样,又能说明什么?
  杜源这样到老还在抱怨上天的人,孟冬的精神世界,根本无法抵达。这就是他所谓与众不同的阅历?
  杜源酒量一般,目中的精光慢慢涣散开去,瘦削的脸不是普通人喝酒时的酡红,反而愈来愈苍白如蜡,配合他僵持而无生气的脸部肌肤,使得这张脸看起来愈发阴森了。
  十音心头倒没升起多少惧意。职业使然,这种关头恐惧不顶任何用处,他究竟想说什么?做什么?每一秒的决策才是决定性的。
  再没有谱面上的划动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多余的呼吸声,云海是一个人在排练厅演奏。
  孟冬去了哪儿?
  幸好恰空是悠长的。
  这两日十音耳朵灌满了孟冬的琴声,云海的演奏可挑剔之处自然颇多。还好云狐狸从前酷爱这首曲子,练了又练,他的瑕疵透过广播音质的打折,不很明显。
  云海琴声里还透出其他信息,他精神状态良好,他预测的试毒事件还没发生。
  这两人凑在一起,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专干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上次孟冬去南照音院探杜源伤势那回,十音想想就后怕。
  这次玩得更大,调包?
  “我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杜源在苦笑,“并没有,后来它又欠了我一辈子。前前后后欠了我两次的老天爷,你说要不要原谅它?”
  十音觉得她无须作答,就让杜源说个痛快,也许还能听到些什么。
  “人不能被原谅,但天可以。”杜源果然自问自答起来,“因为他送来了礼物。从前我爱喝酒,以为酒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像多出来的一辈子。冬日的暖阳、夏天的风,蝉鸣、鸟叫、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念念关注的都是这些尤为细小的事情,并以此为乐,她的心能穿过黑暗,直接看到那些最明亮的东西。”
  他又在提妈妈。十音很不高兴,妈妈是非常有趣的人,关注小事是因为热爱每一天,可在他眼里妈妈好像是一个不接地气的公主。
  杜源用错觉,念念不忘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我年少时不懂,这些年想,只要老天还给我一辈子,我也专门只看得到这些,无忧无虑地活。你……愿意响应么?”
  十音没有回答,她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想喝一口。
  冰水的温度几乎压制住了它的气味。刚才她没有喝,此刻在掌心的微温里,那刺鼻的气味漫上来,又是氯。胺酮。
  十音觉得恶心,还是作势喝了一大口,趁着杜源坐在沙发上倒酒的当口,她将那口水吐在了袖管内侧,迅速狠狠拧了把双侧的面颊,拧得生疼。
  杜源又倒了一杯,十音揉了揉眼睛望向他,双颊绯红。
  杜源从沙发里起了身。
  他酒量远不及孟冬,此刻脚步略显虚浮。但他的情绪又极其饱满,饱满得快要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喝多、话也多,似乎只是因为高兴,特别高兴。
  排练厅的恰空到了曲终,最后那个音回味悠长。
  杜源往古钢琴的方向走来了。
  十音被刚才的那一口水,弄得其实有点恶心。
  广播内最后一枚自然泛音消失了。
  杜源像是瞬间有了一丝清醒,按动广播器上另一枚按钮,很利落地说了一句德语。它在作对讲机用。
  十音听不懂,但可以猜到一二。杜源应该是下了一个指令,那边有人,也应答了一句德语。
  杜源说完那句话,目光再次投过来了。
  十音对麻醉品是有少许过敏的,哪怕是往口腔里过了一回,她的反应也较平常人大,此刻脑袋都眩晕起来。面颊真是烫的,并不完全是被她自己拧的。
  十音就势半伏在古钢琴上,感受肩上慢慢有了温度。
  那温度是滚烫的,当十音只觉得它大概是吸血鬼的掌心,如刀似冰。
  为了让杜源相信他们并未生疑,十音没有携带入武器,也没有带入任何对讲设备。她身上有一部卫星电话,但她刚刚暗中查看过,场馆内的卫星信号是屏蔽的。
  她与厉锋约定的时间是二小时,也就是二小时之内,她和孟冬没有出音乐厅,厉锋视作一切正常。
  十音半伏着身子,暗自在计算制服杜源所需的步骤。
  应该是一步。她拍开这恶心的手掌,起身放倒这个人,只需要一部。即便杜源此刻身上有凶器,她也是压倒性的优势。
  但她必须再忍耐一下留意一下其他动静,这个音乐厅里究竟有多少杜源的人?排练厅的云海会发生什么?孟冬又去了哪里?
  排练厅外的地面有万向轮滑动的声音,像是医院的那种活动床,有若干脚步声。
  那只手用指腹往她右肩摩挲了一下,停住摁在那里,十音恨得牙痒。
  她决定再等一刻。
  排练厅里,是有人在用力抬动什么。抬的也许是云海?云海被他们放倒了么?
  万向轮接触地面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也许是因为上面多了一个人?排练厅的门被打开了。轮子车被推向了某个空空的过道,那些人在过道里小声说着德语,门有阻尼的铰链,合上的声音极缓极闷。
  现在排练厅空无一人了。
  十音觉得汗毛倒竖,头皮似有小针密密在扎,孟冬在哪里?
  云海也许会去那个都是德国人的地方,那些都是医疗工作者,她稍后就去救他,但是孟冬怎么办!
  肩上的手指又起了轻缓的摩挲,背上的热度升起来,耳畔也是。
  她的卧底经历有限,云大队和云队对女队员向来是保护有加的,通常不允许她们单独出任务去。一般出的都是计划一、两天内完成的短任务,也都有现场同事接应保护。很多时候,生命或许也得置之度外,但她从没遇过这么恶心的!
  除了……除了曹满那次,那时她还没有入警,是她此生的噩梦。
  强烈的不适感漫上来。
  十音在想,她真要继续装中毒?她应该直接踢飞这个老头!
  外面有脚步声。
  十音忍住了,他们进入音乐厅不是来实施抓捕的,是来营救云海、探寻秘密。
  到手的杜源犯罪证据仍少得可怜,这时候就置杜源于死地,后续那些违规药厂怎么抓,大鱼怎么引?
  还有柯语微,杜源一句也没提及那个女人,她不正是为他准备“礼物”的那个可爱上帝?
  他为什么与“上帝”反目成仇,为什么互咬。对方刚刚在仙鹤谷遭了他杜源一场重创,也跑来了沧东,难不成只为带她两个小男朋友跑来这销金窟度个假?
  她接着忍……
  那滚烫的声音就贴在耳畔:“念念……”
  烫如酒、冷若霜,又是妈妈的名字!十音连每一寸耳骨都在嫌恶,这魔鬼般的人,世间是怎么生就的?
  身后有脚步声,她头晕得厉害,辨认不清,杜源的人?是打算把她也搬去什么地方?
  十音切着齿,两个也罢,一起对付。她忍无可忍了,正在计算最后出手的力量。
  有股不寻常的力道朝她后背伏来,几乎是半个杜源的重量,她的耳垂堪堪就要被他触到。
  十音第一反应是要奋力挥开那如山倾倒下来的分量,背后却是倏忽腾地一空。身后有人脚步的挪动声,她顺着那声音转回身……
  十音又惊又喜,她说不出话了,噙泪望他:“你……你真的吓死我了。”
  杜源歪斜着半个身子,已处于昏迷状态,半架着他的人是孟冬。
  “你怎么弄的?”十音刚开口问,旋即发现了孟冬手中的注射器,“老狐狸给的麻醉剂?他在现场找的?剂量给了多少?那老狐狸下手狠,我怕回头再调查他滥用违禁药……”
  “谁吓死谁?”孟冬根本没理会她的话,脸色极阴沉,语调是担心的,“又中了毒?”
  十音摇头:“过了一下口腔,吐袖子上了,没事的。”
  她身形一个踉跄,勉力才站稳当。
  “不是自称格斗高手?”
  哼,人都贴上来了还装死!不会开揍的?
  她干这工作真的合适?每次让他遇到,怎么都是这种场面。
  再这样搞下去,从今往后允不允许自己照顾自己,他都得斟酌一二了。
  “诶,这是和我计较的时候么,”十音说,“人,先说人怎么弄、老大在哪儿、我们怎么脱身?你弄得动他么?我帮你……”
  “你没手铐?”
  “带进来很奇怪,门口要过安检扫描仪。”
  “找绳子。”孟冬拨开她,不允许她再触碰杜源,“再去找云海。”
  十音正应着“好”,心里莫名有一丝小悸动,出任务时身边居然有孟冬,这福利是空前的。
  她扫了一圈这间副厅,绳子没找到,耳朵却跳了一跳,身形骤然僵了,她轻拍孟冬,压低了声:“有人,很近。”
  踢、嗒、踢、嗒,愈来愈近、愈来愈急迫。
  只有一个人,落足特征是极易分辨的那种,是……女人的高跟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字多~我继续努力
  冬哥:我想要点福利
  大纲菌: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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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人海微澜 三十
  十音意识到,孟冬给药的剂量大约是太低了。
  任是杜源之前还喝了一点酒,俄顷之间,他右手的拇指微动了动,依然有一点像是……刚才摩挲十音肩头的动作。
  孟冬冷嗤了一声。所幸十音凭经验判断,杜源的神志应该还来不及立即复苏。
  门外的脚步声压迫感愈来愈重,孟冬迅速将杜源拖放去那只巴洛克沙发上靠坐好,尽量使得他像是安详睡着的模样。
  十音正想说这恐怕没什么用,无论来人是谁,我们正面干就是了。
  孟冬一把攥着她迈向副厅一侧,在那里,他居然径自推开一道极细窄的门。
  他护着十音一步闪入,窄门被他一手带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里?”十音低呼。
  “地图。”
  “杜源的药你怎么没给足一点呢?”
  “用完了。”
  “用在谁身上……”
  孟冬直接俯下去吻住她:“不说话。”
  他将漏光的窄门的缝隙再次闭合了一下,现在连那一缝细狭的光亮也消失了,窄门内伸手不见五指。
  吱——
  副厅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停了一瞬,恢复了的踢嗒声变得极刺耳,迈近了、更近了。
  近到连孟冬都止了亲吻,他可以清楚闻知。
  逼仄的小空间离杜源坐卧的那个沙发不过三米远,脚步声正在一步一步逼近那个位置。那足音很沉稳,十音觉得,那不是一个年轻人。
  杜歪在沙发椅上沉睡。假如来人是音乐厅的工作人员,或是杜源的其他什么人,那么即便不焦急,应该也是略有些好奇的。
  但此人并没有,她不紧不慢,停下来了。
  她就停在杜源面前?在检查他的体征?
  外头一片死寂,隐隐有人的呼吸,很细小。十音勉力抬头想要看看孟冬,看不清,她踮了脚还想找寻,被孟冬摁住:“别动。”
  他示意她用耳朵接着听。
  “这里是不是通地道?”十音几乎是扒着孟冬的耳朵在说,“我们能不能从里头撤走?”
  窄门之内的味道不好,充斥着那种掺了霉味的灰尘气。空间有限,紧窄到了容完二人,就再无多余的地方了。
  “是死路。”孟冬索性将人箍进怀里,“一起等,还无聊?”
  “不是。”十音嗅他衣袖,嗅了又嗅,“这是什么味道?”
  “香氛机里,应该是雾化氯。胺酮。”孟冬掩住她的口鼻,“别闻。”
  他说得简短,指的是排练厅天花板里的香氛机。任远图真卑鄙。
  “你没事?”孟冬摇头,这点点雾化药量?
  当然没事,据体检报告分析,是因为孟冬体内用于麻醉类药物代谢的脱氢酶活性较常人高出许多的缘故。
  其实家人都知道,孟冬在这一点上与孟景蓝很像。
  母亲生笑笑时,采取的是剖宫产。用的麻药剂量几乎惊到了产科大夫,迟迟没见起效,以至于最后不敢再用,笑笑几乎是生剖的,差点没把母亲痛死。
  孟冬外公也有这个代谢特征。因此年前安装起搏器的手术方案,主治医师与母亲反复商议了很久,才定下来。
  十音忍不住又踮了脚,“你……不生气啦?”
  “气,气得想……”孟冬的话音是直接送进耳道里的,痒得她可以。
  十音以为他又要说,“想咬你”。
  不料孟冬说的是:“气得想你。”
  十音竭力忍住笑:“临危之际在给我表白?我值了。”
  他算是看到这个混蛋的临场反应了,是不紧张,只会以身犯险!
  哼。
  “反正也没事可做。”
  十音抬首想要瞪他,想想彼此又看不见。
  十音想起妈妈。妈妈到生命的最终,一共在无尽的黑暗里度过了二十余年,妈妈有时会给她描述自己的这种感受:“加加,其实妈妈还好,我见过光亮,心里面有它,就不会特别害怕。只是,会很想念它。”
  十音三岁那年,想着将来要怎么照顾妈妈,自己蒙上眼睛体验过。就是那一次,她意外发现自己听觉超常,周遭的一切只要凝神听,任何细微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十音兴奋不已,飞奔去告诉妈妈。因为得意忘形磕破了脑袋,差一点就摔破了相,至今发际线处还有一个不明显的小疤。
  暂时相伴的黑暗很甜蜜,因为知道会有尽头。
  她安心倚在孟冬的胸膛,聆听那一处刚健的心跳。
  副厅里头有动静了。
  是皮肤之间相互摩挲的声音,如同是掌心抚过面颊、发际……那声音很细小,速度放得极缓,很像是人在抚玩自己的一件心爱之物。
  因为环境的极端静谧,这声音在十音的耳畔被无限放大。还好孟冬听不见这个,那摩挲声一直擦着她的耳朵在持续,森森然听得人冒冷汗,她有些恶心……这女人是谁?
  隐约有细针破入皮肤的声音,很像是有药剂被推入肌肉……十音头皮发紧,这是在做什么?
  衣物的褶皱与褶皱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人变换了节奏的呼吸声,沙发靠垫反复按下又弹起的声音,是有人在胡乱调整坐姿。
  有人在缓缓苏醒。
  “你……”杜源大约刚醒,神志仍是朦胧的,仿佛又过了很久他才真正反应过来,声带很涩,“阿九?”
  现在孟冬也听见了。他感受到怀中人的身子骤然间一僵,往他怀里依偎得更紧。
  “久违了,”女人的声线虽然也显了垂暮之气,却居然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些可以觉察的温柔意,“远图。”
  十音踮起脚尖,给孟冬耳语,如果不是强抑情绪,她大概就快要叫嚣出声:“是九先生,她不知道给杜源注射了什么,他醒了。也许是吗。啡类制剂,也许是……”
  “嘘。”
  孟冬掩住了她的唇。
  他将十音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安慰,才能帮助她抵御此刻心头的悲伤。
  刚才加加竭力压制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全是悲愤,是满腔快要溢出的悲愤。
  学习巴赫的作品,似乎是每个演奏家万法归宗的必经之路。巴赫将最朴素的语句汇流成海,写出的是对造物者的赞叹与感激。
  它是一切音乐之始,也是一切音乐之终。
  过去那位德籍导师给孟冬指导巴赫作品时,总爱高妙地提那些难以作答的哲学难题:梁,你认为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的一生?
  是什么?无非是遗传、境遇、偶然。
  孟冬那时也会自嘲地想,加加的出现和离开,算是他生命中的境遇还是偶然?
  假如是偶然,他可不可以再用一些运气,换取再降临一次偶然,将她还给他?
  如果是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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