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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夜蝶-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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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二房的事,不急这一时半刻,慢慢商量。”顾永昌只摆手,令妻子住口,又看一眼屋角座钟,道:“时候不早了,崧儿还没吃中饭。厨房里有你喜欢的野鸡崽子山菌汤,加上两份小菜,吩咐下人送来,让崧儿先吃饭。”

片刻之后,顾永昌携妻子来到餐桌前,看到长子已经昏睡在桌旁。

“汤里放了点安神药,总得睡到明天。”顾永昌摇头道,“这个不肖子,做下如此糊涂事,岂能不责罚他?罚他关几天禁闭,然后就这几天功夫,足够对付孙家。”

“可是崧儿之前并没有说孙家地址。”黄薇澜小声道。

“真是妇道人家的见识,他不说,咱们就不会查了?这件事交给阿坚,查清楚孙家,不要伤人性命,只吓唬他们一顿,再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上海就是。”

顾永昌很快叫来成守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吩咐。

孙娇茜一夜未归,孙家二老急得去报警,却很快被打发出警局。正愁得团团转,上午见女儿安然归来,喜出望外,赶紧问缘故。

孙娇茜终究是没法说出昨晚的真实,只含糊道还东西到白蝶菲住处,晚了,就留在那里过了一夜。

孙母打量着她追问:“你这身衣裳,全是新的,旧的呢,怎么没穿在身上。”

孙娇茜只有撒谎道:“在人家家里洗了澡,蝶菲拿出这些新衣裳让我换上。”

孙父轻易信了,孙母却是满腹狐疑。

吃过中饭,一直疑神疑鬼的孙母,悄悄跟在女儿身后,终于被她发现闺女脱下准备清洗的粉色内裤上,几点殷红。

算一算日期,远不到闺女的月事期。

她从尚未出阁的闺女手中一把夺过“罪证”,扬到她脸上问:“这是谁……这是昨晚跟的哪个男人?”

孙娇茜羞愤之下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就跑,却被孙母一把拖回,照脸上打了两个巴掌。

“我费尽苦心养大的清清白白女儿,到如今……”孙母小声说着这句话,一把捂住口,开始长一声短一声的哀嚎。

孙父也很快知道事端了,夫妻两个关了杂货铺的门,在自家后院悄悄审问女儿,审问是哪个男人!

孙娇茜被逼问不过,想此事本也不打算一直瞒着,当下只有如实道出,也说出了对方的承诺。

“他亲口说的,会娶我,十日内定下聘礼。”孙娇茜这样道。

孙母差点又打出一个巴掌,被孙父拦住了。

“娶,也是娶二房。顾家是何等人家,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得起?”孙父气得直骂女儿糊涂,又道,“你以为去顾家当二房是什么好事?姑且不说顾家大少爷是在哄你呢,还是说真的。就算是真的,你想想看,给顾大少爷做正室的是白蝶菲,你之前说是和人家做朋友,结果在人家订婚后没多少日子,就要给人家未婚夫做小的,那个白蝶菲不恨死你才怪,以后她哪能容得下你?到时候,你被人欺负被下人们小看,也只有认命的份,爹娘这样没出息的,没钱没势,哪能帮你对抗得了顾家许家?更何况顾老板多年来黑白两道都有交情,人家一不高兴,就是要置你于死地,也是按死个蚂蚁那么简单!你觉得你嫁到顾家做二房是终身有托?其实根本就是跳进了火坑!”

“其实白蝶菲她……她对顾大少爷并不是真心的……”孙娇茜还没说完,就挨了老大一巴掌,这次是父亲打的。

孙父气的指着她的鼻子骂:“糊涂混帐,你以为你做了小的,就能拆散得了许家干小姐和顾家大少爷?你有这个心也不要出这个力,不然的话,顾许两家老爷太太,加上一个白蝶菲,一起对付你,非但你是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你爹娘也要被你所累!”

孙娇茜捂着脸看着爹娘,一跺脚,哭着跑回了自己房间。

孙家二老都没有去解劝。孙父还直接在女儿闺房上加一把大铜锁。

“惹下这般祸端,还赔上了自己,先关她几天。再想着这事该怎么办。”孙父气急败坏,孙母拿围裙只擦眼角。

二老对视一眼,同时一声长叹,铺面也不看了,回到房间唉声叹气。

孙娇茜趴在床上,哭得眼泪都快流干。

在旅馆,和顾维崧出门分手之际,也没有将在小公馆听闻到的讲出来,终究还是无法说出口。且又是……又是经历了昨晚,她也确实不能立刻对顾维崧说许多,不然只会被对方当作自己是在嫉妒。

可如今,就是对父母说了,哪怕刚说个头,父母也根本不信,还指责她是想拆散顾大少爷和许家干小姐。

到如今,即使她将听到的事实对人说出,只怕也没什么人肯相信。

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在嫉妒、吃醋,挑拨离间!

孙娇茜终于擦干眼泪,下定决心——

等她收到聘礼,等她得到了名份,等她再到了顾维崧身边……她再找个机会对顾维崧慢慢说出她听到的一切,即使顾维崧一时不肯相信她,但他总能因此对处心积虑要害他全家的白蝶菲有所提妨!

只要他能够在她的提醒下,免除要涉及家人的祸端,即使他一时误会她甚至去伤害她,她也无怨无悔!

明明这世上,有数不清姑娘,愿意为他顾维崧付出全部的真心;

可顾维崧,却偏偏只把真心,给了那个要处心积虑害他全家的白蝶菲!

老天爷倘若睁眼,也会借她孙娇茜之手,为顾维崧免除这场大祸端!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没有睁眼。

当天晚上,一群蒙面歹徒,翻墙进入孙家后院,踹开了后院的几间房门,拖出了孙家二老和只穿着贴身衣物的孙娇茜。

二老都被用布团塞住了口,喊都喊不出声,胳膊被歹徒别着,看着只穿着肚兜短裤的年轻女儿,嘴里同样塞着布团,双手被用麻绳反绑着,□□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一名歹徒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在月光下左右端祥着她的脸。

孙娇茜脸现极度惊骇之色,孙家二老更是肝胆欲裂。

蒙面歹徒开口:“模样真不错。不过……老规矩,夺财不夺色,夺色就不夺财。”

另一个歹徒抱着杂货铺取来的一个大木匣,摇一摇,里面几百个铜板和十几块银元,咣咣的直响。

孙父挣扎着,唔唔作声,他想告诉歹徒们“两百个大洋就埋在院角一水缸下。尽管夺财,千万不要碰他女儿就是!”

歹徒们没人理会情状怪异的孙父。

为首歹徒做决定:“夺财!”

孙父孙母瞪大眼睛,简直是看恩人的眼神看着决定要“夺财”的为首歹徒。

另一个歹徒却凑上前道:“按规则是不能夺色。可这姑娘这模样这身段,倘若卖到外地堂子里,又是一大笔钱!”

孙父孙母又开始唔唔作声地拼命挣扎。

孙娇茜差点吓晕过去。

为首歹徒却哼一声道:“倘若把这姑娘卖到堂子里,和夺色又有什么区别?夺财不夺色,夺色不夺财。倘若不要财,就夺色,这姑娘尽可交给兄弟们轮流玩。可要了财,人家姑娘,万万不可动就是了!”

说完,为首的歹徒将衣不遮体的孙娇茜往地上一推,将其推倒在地。然后看也不多看一眼,令手下抱着那个有十几块银元和几百个铜板的木匣子,从杂货铺后院,翻墙离去。

孙家二老被放开,急忙跑去扶起女儿。

孙娇茜已经惊吓得脸色煞白。

先取出女儿口中布团,孙父再取出自己和老婆口中的布团。一家人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这帮歹人,还算规矩。只拿走了钱,而且钱拿得不多!”孙母拍拍胸脯,“刚刚吓死人了!”

“真是怪了。一群歹徒,跑进来,总共也就十几块银元,又不逼问其他钱财,又再无其他出格的。他们根本不像是来夺财的,倒像是……故意教训人!”孙父说到这里,看着闺女。

孙娇茜容颜秀美、体态丰腴,只穿着肚兜和短裤,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外。

可一家三口都清楚:总共只有一个歹徒,捏了捏孙娇茜的下巴,再不碰触她身上别处。

其他歹徒,更是守规矩得根本不像是歹人。

“这帮人,根本不是夺财,他们只为了教训警告人!”孙父做下判断,然后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

“明天就离开,怎么离开?这么多东西,怎么收拾怎么带?”孙母分明不舍。

孙父瞪她一眼:“东西要紧,还是人要紧?”

孙母不言语了。

孙娇茜一低头,转身奔回房间。孙家父母拿铁锹等物,分别挖埋在院内水缸下的二百块大洋、挖藏在屋内墙角里的三根金条。

这些银元金条,算老俩口省吃俭用后又“额外”支付女儿教育的大半生积蓄了。

孙父刚刚从水缸下挖出裹在层层叠叠油布里的一堆大洋,突然听得砰一声,孙父吓得一屁股坐在洋元上——以免这笔钱被发现,回头,见地上一个从高处摔落至地面而裂开的柳条箱,多枚银元从柳条箱里泄露出。

孙母闻讯从屋内跑出,和丈夫一起看向院墙墙头。

墙头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翁声翁气道:“快快拿着钱走人。不然的话……当心这家的标致女儿,早晚被卖到堂子里!”

孙娇茜走出门,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黑衣蒙面人摇头,只冲她道:“有人好心给你钱,让你快些离开上海。不然的话,早晚害了自己再连累爹娘!”

他说完就翻墙消失了。

他的身形,很像顾维崧。

但孙娇茜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顾维崧。



















作者有话要说:
孙氏一家被顾永昌等人逼着离开上海,也确实离开了,然后跑南京去了。1937年的南京……

不多说了。只能说,孙娇茜不会就这样从故事里消失了。此女后面还有蛮重的戏份。

以及此章开头申报一段,是百度里搜卢沟桥事变,当年当时的新闻,搜出来的一小段报道,直接照搬过来。
声明,申报3版,“芦沟桥事件”,此段报道非作者本人杜撰,实乃当时申报原版报道内容。
此章之前,上海纸醉金迷,十里洋场。
此章之后,有淞沪会战的大背景,乃至于上海沦陷。就是国恨家仇了。





第89章 流亡学生
黑衣蒙面人是成守坚。

他依照结拜大哥顾永昌的吩咐,先派一帮手下,扮成歹徒,在孙家小院里演出这一出闹剧。然后自己现身,扔到院子里一箱银元——足足三百大洋,再口头警告后,就此离去。

大哥简直是妇道仁心,杂货铺一家人,赶走就赶走了,还送上三百大洋。

倒像是大哥年轻时候,玩弄众多女学生的感情,甚至包括大嫂曾经的女同学兼好友,每一个都要“多情”地送上价值不菲的玉镯。到后来,大哥甚至玩上了“人/妻”,对方非但有丈夫还有个四五岁的儿子,自己在崧儿出生那年,奉大嫂之命灭了“人/妻”满门。

成守坚始终觉得:论做事之狠绝不留余地,大哥不及大嫂多矣。

天一亮,孙父就出门雇了一辆大车来,腰上缠着三根金条,五百银元取一百五十分别让一家三口随身带上,其余的银元,与诸多细软,装箱打包,一一搬到车上,然后催促着妻女上车。

孙母频频回头,分明不舍:“还有好多物事没搬上,还有过冬的衣裳,还有件毛大衣呢一直放在箱底……”

孙父唉一声,道:“现在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咱们现在有这些钱,足够到他处另置产业了。你说的那件是贱价买来的别人穿过的旧狐皮大衣,上面还有明显杂毛。回头,咱们再买件没有其他人穿过的新狐皮大衣,一根杂毛也没有!”

孙母还不住回头:“还有整套的好瓷碗,平时都舍不得用!”

孙父直接把喋喋不休的老婆推上车。

孙娇茜在屋内,对着一张信纸,写了几个字,又握着笔发呆。

她试图写信告之顾维崧她在小公馆听到那些话,可是……

白蝶菲直言二人从此绝交,可她又如何能真的……

孙父在门外催促女儿出门。

孙娇茜咬紧嘴唇,突然将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的信纸,撕得粉碎!

乌宗明和好友李仁,双手反绑,口中塞着麻核,分别被装进两个麻袋里,扔在一堆装煤核的麻袋中。

刘刀疤独自坐在一张小桌前,就着几样小菜,喝着小酒。

酒过醉酗,他打个酒嗝站起,用筷子挟着一个鱼头,踩过一堆煤炭麻袋,来到两个装活人的麻袋前,用脚踢了踢,却没有动静。

“两个小爷,就别装死了!两天没吃东西了,闻一闻,这鱼头香不香?”他把鱼头探到两个麻袋前,笑嘻嘻地飞溅起一堆唾沫。

还是没动静。

“咦,不会是真的死了吧。”刘刀疤筷子一松,红烧鱼头掉一边也不理会,颇有些疑惑,想倘若死了就真不划算了。

几个学生,合谋着要绑架周大帅唯一的少爷周克慎,被他及时发现,在一群不知死活的学生出手前,就逮人,本来只逮住一个,其余全跑了,奈不住偏有一个不怕死的跑回来救人,被他顺手也逮下,凑成一双。

刘刀疤过后有些懊恼自己失算,他应该守着这几个学生,等他们绑架了周家少爷,再出手,到时候博得个“成功救人”的功劳,周大帅那里一定多多给好处。

逮人逮得早了,不过好好审问一番,也许能审出些同党,再顺藤摸出些别的案子也未可知。

不过两个年轻人也实在难审,挨了一顿好打,两个都打得皮开肉绽,就是死活不张口。他刘刀疤一怒之下将两人浸在脏水里浸个半死后,才又提上来,手脚捆绑嘴里塞了麻核这才装麻袋扔在这个黄埔江边的仓库里。

不想得了功劳分给别人,索性不告于别人,独自悄悄守在仓库,一守就是两天。

这两天他是好吃好喝,麻袋中两个男学生光是喝了一肚子脏水。

不过有那许多脏水,想必不至于饿死或者渴死。

刘刀疤这样想着,可看着两个麻袋都是纹丝不动,心下也犯疑——这人死了,两具尸体,套不出话卖不出价,岂不让他避着同僚,白白当了两天的仓库看守?

刘刀疤又是打个大酒嗝,然后麻利地解开复杂的绳结,现出一个紧闭双眸的少年面孔。

一对八字眉,相貌并不难看,却是脸色惨白,嘴角还有一圈细细的茸毛。

在刘刀疤眼里,这是毛还没长全呢……就不知死活要绑架军阀公子!

现在的学生,简直就是吃不饱饭也要天天闹事!

“喂——甭在大爷面前装死了。”刘刀疤拍拍他的脸,对方还是死气沉沉没动静。索性把麻袋往下一套,露出上半截身,伸手捶捶胸,看有没有心跳。

“八字眉”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头部像个流星锤,一头撞向刘刀疤的脸,头部恰恰撞在他的鼻子上,撞得他啊一声大叫,倒地。

另一个麻袋,也人立起,透过麻袋的缝隙,看准地上的刘刀疤用力往过一跳,结果在麻袋堆里一头栽地,摔了个嘴啃泥。

“你别乱动,由我来对付他即可。”“八字眉”已经吐出口中麻核,说着,全身扭几扭,扭得麻袋落在脚下,然后看准空隙,从麻袋里跳出。

他没摔跤,站得稳稳当当,只是手脚都被捆绑,只有在麻袋堆中左跳右跳,跳到了刘刀疤身边。

刘刀疤捂着被撞断骨的鼻子脸朝下,还想爬起。

“八字眉”看准位置,算准力道,屁股往下一坐,一屁股重重坐在刘刀疤的腰上,将其坐倒在地。

刘刀疤脸朝下又是闷哼一声,只觉得腰都快断了。

“八字眉”将刘刀疤死死坐在屁股下,然后一双被捆绑的手,在其腰间怀里到处摸索着,寻找利物好割断绳索。

刘刀疤突然反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

“八字眉”一惊,还想用胳膊肘打他,刘刀疤已经从贴身处摸出枪,枪口抵在他的腰部。

“小免崽子,你敢坐老子的腰,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腰打出一个窟窿!”刘刀疤恶声恶气道。

“八字眉”胳膊肘悬在半空中。

刘刀疤一用力,将其掀翻在地上,然后手握着枪爬起,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少年。

他摸摸鼻子,想鼻梁骨竟然真的被撞断了。当下气得七窍生烟,想竟然吃了这等大亏,绝不轻饶对方。

“小兔崽子,敢这么对付老子,老子不一枪崩了你,老子要在你这里……这里……这里……”

他将手中的枪口对着他全身各处比划了十来下,然后恶声恶气道:“你在身上留几十窟窿,才一枪崩了你!”

另一个麻袋里,开始唔唔作声。

“另一个小兔崽子,别着急,下一个就对付你!”刘刀疤狞笑着,就要扣动板机。

砰一声枪响。

刘刀疤惨然大叫,他扔下枪,手腕已中弹。

刘刀疤翻滚在地哀嚎着挣扎,却在挣扎中亦抢起掉在地上的枪,剧痛中竟然还挣扎着抬起头,举起手中枪。

砰——第二声枪响。

这次,刘刀疤额头中弹,嘴巴大张,眼睛瞪圆,腿一蹬,就此死去。

脚步声,仓库另一头,一身黑衣的男子,黑布蒙面,戴着一顶草帽,快步走来。

蒙面的陈兆轩走到尸身面前,想此人平日作恶多端,实在死有余辜。只是让他这么痛快死去,也真是便宜了他。

他找了两日,才在如此深夜找到刘刀疤的下落。

来得不算太晚,刚到仓库,就出手救下一人。

他看着那个“八字眉”少年躺在地上,手脚上的牛皮筋都勒进了血肉里,当下半跪在地上,取出一把利刃小心割断对方的牛皮筋。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恩人……肯露真面目吗?”“八字眉”感激问道。

陈兆轩不回答,想救人之举,完全是在计划外。当下只是动作加快,将牛皮筋都割裂,然后站起,转身就要走。

“恩人且慢!”“八字眉”乍一解脱束缚,手脚颇不灵便,踉跄着奔到恩人面前,急道,“恩人,还有个朋友……借恩人刀一用!”

陈兆轩于是从麻袋堆里扶起一个麻袋,用随身利刃割裂上面的绳索,露出里面口塞麻核的另一个少年。

看清对方面目,他惊道:“原来是少寨主!”

乌宗明脸现诧异之色,旁边“八字眉”好友李仁替他取去口中麻核。乌宗明口齿不灵便,含糊不清地问:“你……你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

陈兆轩说着,为他割裂束缚手脚的牛皮筋,拉着他的手往外一走,走出没几步,乌宗明路过尸体时抬起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又放下,摇头道:“人都死了,踢也没意思。这死尸,是留在这里还是带走?”

他看着陈兆轩问。

陈兆轩道:“不用管,留在这里就是。”

刘刀疤职位并不高,多年来又得罪人不少,就算他死在外面,警局也不会费太大力气追查的;

更何况,他手中的枪和枪中的子弹,都是用化名在黑市上购得,就算查出枪弹来历,也根本查不到他陈兆轩头上。

然而这些缘故,两个少年都并不知晓。

李仁急道:“这尸体留在这里,万一连累恩人怎么办?”

陈兆轩看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倒也不多解释,回头看到小木桌几碟菜肴前,半瓶白酒和一盒火柴。

他当下拿过白酒,泼在死尸身上,然后点燃一根火柴,扔下去。

死尸燃起大火。

陈兆轩道:“尸体烧焦了,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两个少年半信半疑,但见其胸有成竹,也不好再追问。

李仁扶着乌宗明,跟在恩人身后,奔出了仓库。

远离仓库,偏僻处,陈兆轩终于摘去草帽和蒙面的黑布,乌宗明惊喜:“原来是陈少爷!”

李仁在旁疑惑,欲言又止。

陈兆轩只问乌宗明:“你来上海,怎么没找我和白小姐呢?”

乌宗明看一眼李仁,李仁道:“恩人救了你我性命,不是外人,尽管说就是了。”

“我和我的好朋友李仁,要在上海做一件大事!”乌宗明正色道。

陈兆轩看着面前两个胡须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忍住笑,只道:“你们要做大事,结果跑仓库……睡大觉去了?”

两个少年脸一红。

李仁申辩道:“我们只是运气不好!”

乌宗明看着李仁道:“是他运气不好。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太笨被捉到,结果李仁为了回来救我,也被捉了。本来他是可以逃掉的。”

“其实是乌宗明运气不好,我们几个东北流亡学生跑到上海,要找一批好枪械运回东北给抗日战士。结果……刚到上海不久的乌宗明和我们几个东北学生一见如故,也很快加入了我们一群东北学生绑架军阀周德征儿子再向周德征要枪械的计划。只是没想到,还没把周军阀的儿子绑架到手,就被那个刀疤脸逮了。”李仁低头道。

陈兆轩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当下笑道:“周家少爷也就罢了,至于周德征本人,好歹也是带过军队的大帅,就凭你们几个流亡学生,还想绑架得了周大帅的独养儿子!你们简直……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胡闹!”

“可是……那个周大帅,手里有大批的德国制枪弹!”乌宗明在旁为好友申辩道。

“周大帅手里就是有一座军火库,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妄想绑架军阀的独养儿子再问周大帅要军火,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再说了,就算你们真的能拿到一批枪械什么的,你们怎么送回日本人掌管的东北?莫说是回东北,就是想将一批枪械运出上海,就算你们几个学生的大本事了!”

陈兆轩看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又好言劝道:“这些拎着脑袋走冒险的大事,还是交给大一些人去做吧。你们还年少,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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