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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夜蝶-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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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兆轩看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又好言劝道:“这些拎着脑袋走冒险的大事,还是交给大一些人去做吧。你们还年少,该是读书的年纪,就用心读书。其他事情,不要多想,没用的。”

“老家东北都拱手交给日本人了,还读什么书?陈少爷,你可能没去过东北,不知道东北和东北人民,现在被日本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有很多义士不甘心做亡国奴,拼死抵抗日本人,有枪有弹的,能和日本人对抗的,还是少数人罢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几个学生,打枪动武比不过义士,没能耐和那些义士们一样和日本鬼子硬碰硬,又不甘心做亡国奴,只有逃出东北,一路逃到上海,没别的目的,就为了……好歹能从上海找到一批好一些的枪械,带回东北老家,算是为抗日尽一点所能尽的力量!”李仁语气中,除了悲愤,就是慷慨激昂。

乌宗明旁轻轻拉住他的手。

陈兆轩看着他们两个,半天没言语。

他们都是一腔热血,可这样的热血,却洒得不着边际。

有理想是好的,但想要实现理想的方式,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小孩子般幼稚!

陈兆轩半晌,才道:“理想是好的,但现实比你们想象的残酷得多。第一,凭你们几个学生,想从周大帅手里夺得一批枪械,根本就是妄想;第二,就算你们能侥幸得到这些管制品,想安然送回东北,送到义士们手中,也是妄想!我话虽难听,但事实如此。”

两个少年都不作声。

陈兆轩又道:“这几天又发生一件大事,你们还不知道吧。日本人,已经打到北平城外了。眼看战火就要烧到整个华北甚至全中华,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把战火,会烧到上海!”

乌宗明和李仁对视一眼。

李仁急问:“北平……到底怎么回事?”

“七月七日,芦沟桥,中日两军交火的大事件,已经震动全国了!”陈兆轩道。

许公馆。

白蝶菲放下手中的报纸,默然不语。

许炳元在旁看她神色,只道是“姑娘家,终究是不懂国家大事之严重。”当下开口道:“前几天,顾老板和我商量了两家正式成婚的具体日子,我当时说的是要征求一下蝶菲本人的意见。本来订婚才半个多月,是不应该这么快就想着成婚。可是眼看着就要战乱,我和顾老板都觉得,非常时期,成婚大事,其实也可以尽快完成。”

“蝶菲倒是觉得,国难当头,婚姻大事,倒是要从长计议。”白蝶菲低头道。

许炳元看她神色,并非只是羞涩推脱,倒有些郁郁寡欢。

“蝶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干爹?”许炳元问道,“最近几天,顾大少爷似乎一直没有和你见面。你们两个,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不是!”白蝶菲立刻道,“只是订婚才没多久,这么快,就又谈到成婚。蝶菲实在是……实在是不能接受得太快,求干爹体谅!”白蝶菲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许炳元看她实在是为难,倒也不催下去了。只点头道:“也罢,婚姻大事,是得慎重考虑。顾家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90章 孽缘
陈兆轩事后得知了此事,责问白蝶菲:“你为什么拒绝呢,倘若你正式嫁到顾家,自然更多机会接受顾家内部……”

“是我嫁,又不是你嫁!婚姻大事,哪里是你说的这般草率!”白蝶菲怒道。

陈兆轩低头,半晌又道:“听说顾维崧在家挨了父亲的打,又关了几天禁闭,但顾家下人也不知缘故;前两天我去了孙家杂货铺,发现全家人都搬走了,而且是突然搬走的,街坊们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难不成,顾大少爷,和孙小姐,有什么缘故不成?”

白蝶菲咬紧嘴唇不说话。

陈兆轩:“你晓得孙小姐已经知道你我的计划,倘若她和顾维崧真的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倘若她说出来,就算顾维崧一时不信,时间长了,也难免……”

“够了,我心里乱成一团!”白蝶菲失控道,“没错,她和他是进一步发展了。孙娇茜听到你我计划那天晚上,在旅馆,和顾维崧……和顾维崧……在一个房间里。我站在门外听到,他们就在……就在一张床上!”

她想到那天晚上站在旅馆门外听到一切,眼圈都红了。

“你心里还是喜欢顾维崧,所以这么在意!”陈兆轩低声道。

“你错了!我在意的是孙娇茜!她刚刚……刚刚和我吵了架,就跑去和顾维崧……她和他……”白蝶菲说不下去了,流泪道,“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我!”

陈兆轩叹一声,摇头道:“其实你在意孙娇茜,也在意顾维崧。他们两个你都在意。所以,两个人一起背叛你,你当然受不了!”

“你……”白蝶菲想骂他,但还是没有骂出来,转身跑了。

其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那天晚上听到的肮脏事,她在意的是孙娇茜,还是在意的顾维崧,还是……两个都在意。

她总是对自己说:不要忘记父母大仇,你不可能去真的爱上顾家少爷;

她也曾面对曾经最好的朋友孙娇茜无情道: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交情’二字可言!

可仅仅是“绝交”后一两个时辰,她就站在旅馆门外,亲耳听到门内的一切!

她的心,竟然如被毒蛇啮咬,痛苦不堪!

顾唯妍上街消遣,身后跟着一群女伴。

每次这般逛街,无论衣裳吃食,顾唯妍总独自买最贵的,然后出钱买便宜得多的,让身后女伴,人人有份。

所以每次逛街,顾家大小姐,都是这般众星捧月。

一群女伴叽叽喳喳谈论着明星八卦,聊着聊着,突然有人谈到最近时局,当下愁眉苦脸道:“看样子,真的要打仗。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倘若哪天,打到上海来,可让人怎么办呢?”

其余几人全都停止八卦话题,互相看一眼,全都叹口气。

一人摊手道:“能怎么办呢。倘若真打到上海,要跑,大家一起跑;要留,大家一起留。到时候,咱们看大小姐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顾唯妍停步,回头,嘴角一撇,哼一声,道:“不自量力,你们能跟我比吗?”

一群女伴,全都讪讪地笑。

说话的那人,赔笑道:“我也是,又说错话,大小姐不要一般见识就好。”

顾唯妍压根不正眼看她,转身继续向前走,边走还边说:“打仗打到上海,也不关我顾唯妍的事。就是天塌下来,有父亲哥哥顶着,左右也砸不到我头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是——正是——”一群女伴集体点头,“大小姐所言极是!”

方才的那人还笑道:“有顾老板和顾大少爷这两位大能人,顾大小姐这一辈子,自然是高枕无忧了!”

“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顾唯妍说着,已然步入旁边的一家绸庄。

绸庄从掌柜到伙计,都识得顾小姐是个难得的大主顾。一见大主顾进门,几个人满脸堆笑地迎上。加上身后成群结队的众女伴,顾唯妍登时被一群人包围在其中。

店内另外几名客人,全都回头看向这边。

顾唯妍分明恼了,挥手驱赶众人,不满道:“热死了热死了,你们这么一大群人围上来,是想把本大小姐热死掉是不是?”

话音刚落,人群呼啦一声,全散开来,把个顾唯妍空荡荡地留在中间。

俏生生站在原地的顾唯妍,随手接过一名女伴捧上来的扇子,不耐烦地扇着风,一抬头,恰遇一道炽热的目光。

她一怔,挥扇子的手势放缓,见对方是个穿雨过天晴色绸衫的男子,手中拿着一顶巴拿马草帽,眉目清明,相貌着实斯文,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顾唯妍容颜极美,且衣饰华贵,走到哪里,都总能被四面八方的目光包围。但今天这个人有些不同,他相貌斯文,但望向自己的目光,简直大胆而放肆,令人不由得不气。

她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竟然毫不在意,反而冲自己微微一笑。

顾唯妍登时柳眉一竖,正待开口,旁边掌柜不识相地凑上前,赔笑道: “店里有冰镇酸梅汤、凉茶和汽水,不知哪一样能给顾小姐解暑。”

“去去去——”心头有气的顾唯妍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他,“我来你们店,是来看料子的,不是来喝东西的。要喝东西,本大小姐也不会来这里喝呀。这个人……”

她指着对面兀自紧盯着自己脸看的男子,回头对掌柜道:“此人太过无礼,掌柜你帮我赶走他。店内有什么损失,算在本大小姐帐上!”

掌柜有些为难,来者都是客,眼前顾小姐固然是贵客;可那个男子,虽然不知身份,亦是衣饰不凡,腕间一块金表,怕也是个有来头的,又岂能轻易得罪?

掌柜的倒也伶俐,当下把话头一转,赔笑道:“顾大小姐是贵客,店内最好的几块料子还在楼上,没有搬下来供顾大小姐挑选,真的是我们的不是了。你们两个……”

掌柜的指着两个伙计,喝令道:“楼上搁樟木箱里的几块最上等料子,还不快搬下来,请顾大小姐挑选!”

两名伙计立刻点头答是,争着跑上楼。

又有一名伙计搬来一把椅子,顾唯妍坐了,身后一群女伴站着。她坐在椅上拿出一块丝帕,擦试脸上的细细汗珠,本来已经不再理会长衫男子的无礼目光,可是……哪怕扭脸向另一边,却还是能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竟然还是如影随形,粘在自己身上。

她回头,脸上分明有了恼色,正待喝斥对方,就听得长衫男子开口,用明显的上海口音赞道:

“眉若二月春风裁剪,色胜春晓之花;宜嗔宜喜春风面;虽嗔时而若笑,虽怒视而有情。”

顾唯妍一呆,身后一群女伴,全都笑了。

一个女伴嘻嘻笑着问长衫男子道:“你是学校里的教员吗?夸我们大小姐,说话也是这么掉书袋子,还胡乱改诗词!想显示你有学问,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

又有人说他:“你可知道我们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得罪了大小姐,还不快道歉!”

……

几个女伴都正言厉色斥责他。

顾唯妍翻个白眼,嗤之以鼻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文人。说话间,全是穷文人的酸腐!”

长衫男子却并不生气,反而施礼——欠身拱手行礼,道:“大小姐的芳名,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聆听?”

女伴们又是笑成一团。

有人笑道:“这个人也有意思,当是在戏台上唱戏呢。就差涂白脸,去扮小生了!”

又有人挖苦道:“可戏台上的小生,明明比他俊得多嘛。”

顾唯妍却不耐烦起来,没好气道:“出来买料子做衣裳,却遇到这么个酸人,真是扫兴!”

她站起来就要走,掌柜赶紧拦下,又赔笑道:“大小姐,请留步,您看……最好的几块料子,已经搬下来了。”

两个伙计搬着几匹“流光溢彩”的绸缎往楼下走。

顾唯妍面对拦在身前的掌柜,柳眉一竖,正待开口发作。旁边男子突然冲她一欠身,彬彬有礼道:“在下鲁莽,刚刚唐突了佳人,还望见谅。“

他说完就走出了店门。

两个伙计将几匹绸缎搬到顾小姐面前。

顾唯妍倒也没再发作,见料子果然质地花样上乘,于是伸手翻看着,转眼将适才遇到的“酸人”,丢在了脑后。

长衫男子走出店门,心中兀自想着那个穿粉色洋装的倩影。一挥手,转眼从街对面跑来两个穿绸缎衫裤的手下。

他开口,用日语吩咐道:“店内最漂亮的那位小姐,穿粉色洋裙的,去查一查,她的姓名住址,以及家世来历。”

“嗨——”两个穿中国衣衫的日本人,立刻躬身答是,然后守在店外。

长衫男子戴上草帽,走出几步,又有一名日本兵骑着军用摩托驶到面前,他坐进摩托座里,就此离去。

当天晚上,手下回来禀报了探得的一切。

“顾唯妍!”会说一口上海话的日本领事三浦敏夫用毛笔将这三个汉字写在一张纸上,点头道,“人如其名,唯有最妍。”

顾唯妍,真的是他在上海,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她的父亲顾永昌,有一个茂昌土行两家纱厂。

“再去查一下,顾家的土行和纱厂,有些什么究竟。”他继续吩咐手下。

手下领命而去。

外表斯文的三浦敏夫,对他看中的“美人”,向来势在必得!

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


八月初,南京城。

城内一小巷,新开张的小小杂货铺。杂货铺后院,随爹娘刚刚在南京落脚的孙娇茜,打凉水清洗了一盆尚未长成的沛县冬桃,将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青涩果实,一枚一枚地吃下,让酸酸的果汁,慢慢滑入喉咙。

吃了半盆的酸果,却还是突然一阵犯恶心,当下弯腰呕吐,吐出一滩酸水。

突然觉得身后异样,她猛回头,看到娘就站在自己身后。

娘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全是惊恐。

孙娇茜捧着半盆酸果,向娘笑道:“刚才一下子吃了半盆,明显吃多了,吃下去的果子,吐出来不少。”

“已经一个多月了,你的月事,还没来!”娘沙哑着嗓子说。

“应该是……水土不服。我从小在上海长大,突然来了这边,当然不习惯这边的水土!”孙娇茜还在捧着盛有酸果的铜盆强笑道。

娘劈手打掉她手中的果盆,突然一把拽过她的手,道:“咱们去看大夫!”

“娘——”孙娇茜挣扎着甩手。

娘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攥得更紧了,将她的手腕都勒出一道青痕,回头颤抖着声音道:“你以为看大夫,就是……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娘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在“不争气的闺女”面前,泪流满面。

将女儿的发髻梳成妇人的样式,再厚厚地涂脂抹粉。然后孙母这才携“面目全非”的闺女辗转至远离新家的街巷,找到一家小小的诊所门面。

大夫为孙娇茜把了脉,很快满脸堆笑,冲母女两人恭喜道:“少奶奶这是有喜了。还不足月。”

孙母付了诊金,道了谢,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拉着女儿离去。然后至另外两条街巷,又一连找了两个大夫,把脉的结果都一样。

找到第四家诊所,让孙娇茜远远留在另一家店面。孙母独自进去,然后拿了几包药走出来。

“大夫开的安胎药,回去,咱们自己煎着喝。”孙母这样说着,拉脸色阴晴不定的女儿上了马车。

颠簸了大半日回到家中,孙母将仆妇们支开,亲自煎了药,端到女儿面前。

滚烫的药,热气腾腾,将母女二人熏得都眼眶湿润。

孙母催促着闺女快喝药。

孙娇茜捧着药碗,双手开始颤抖——砰一声,药碗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泼了母女二人一鞋面又一裤角。

孙娇茜突然泪流满面,质问娘:“你给我喝的是堕胎药?”

孙母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哭着对女儿道:“你怀的是孽种,不争气的儿吓,难不成真要把这么个……不被男方家承认的孽种生出来?”

三天后,顾公馆附近。

顾维崧开着汽车,已经遥遥望到公馆大门。突然从路边一棵梧桐树后,奔出一个身影,奔到马路中间,一动不动站在汽车前方。

他立即刹车。汽车停下,距对方,还有七八米距离。

顾维崧透过车玻璃,看着前方——孙娇茜影影绰绰的脸。

她的神情,似悲似喜,望向自己。

他走下车,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头对她说:“我去过你家找你,街坊们都说你们是全家突然搬走的,没有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孙娇茜抬头望着他,眼泪都流下来,道:“原来顾大少爷还找过我,我以为……我以为顾大少爷,已经忘了我!”

她在他面前啜泣。

顾维崧望着她,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汽车上。

刚刚坐进汽车中,啜泣着的孙娇茜,闻得汽油味,突然一阵犯恶心,当下一把捂住口,又跑下汽车,弯腰在路边呕吐。

顾维崧见此情形,脸色一变,在汽车中呆坐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下车,走到她身后。

孙娇茜直起腰回头,抬头仰望着尊贵少爷仪表不凡的高大身影,仰望着他那真正完美的脸,已经是泪流满脸。

顾维崧艰难开口:“难道是……”

他终究问不出口。

孙娇茜哭着道:“我娘让我喝……喝堕胎药,我不想喝……我爹知道了,也和娘一样,逼我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有独自回到上海,跑来找你!”

顾维崧一把拉住她的手,拉她上了汽车,径直开到医院。

从医院里开出一大包安胎药,顾维崧开着汽车,送孙娇茜到远离顾公馆的一处院落。

此处属于顾家的房产,因栽着两株桂花树,就叫“桂香院”,小小巧巧,约有□□间房。只有一个男仆和其妻子,在此护院看门。

已经八月,桂花盛开,满院飘香。

顾维崧将安胎药和身上所有的银元交给护院夫妇,然后指着孙娇茜,道:“这是我顾维崧的二太太,已经怀有身孕。请二位帮忙小心照顾。”

护院夫妇立刻满脸堆笑,面对大少爷满口应承;又赶着孙娇茜喊“大少奶奶”。

孙娇茜听到“大少奶奶”的称呼,脸色一变,却又低头不语。

顾维崧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你现在怀的是顾家的嫡传骨血,现在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了。”

孙娇茜感受着顾维崧宽厚温暖的手掌,哽咽道:“我就知道大少爷会替我做这个主!”

“还叫我大少爷?”顾维崧轻声责备她。

孙娇茜抬头望着他完美的脸,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是我孩子的娘;以后,就叫我维崧好了。”顾维崧很温柔地对她说。

孙娇茜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甚至不顾忌有旁人在场,突然一把抱住顾维崧,把脸埋在他怀里哭泣。

仆人夫妇悄悄退开。

顾维崧伸手,抱住了怀中丰满柔软的身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吸进了许多的桂花甜香。


























作者有话要说:
美貌傲娇又原本毫无忧患意识的顾唯妍,就此遇到她的“命中煞星”三浦敏夫,当时在上海的日本高官——此人实乃斯文禽兽、变态混蛋!

孙娇茜怀上了顾维崧的孩子。

此文中最重要的两个女配 ,后面的命运都很惨。最惨烈的,莫过于顾唯妍!







第91章 名份
当夜,顾维崧留在了桂香院,陪伴着孙娇茜。

他陪着孙娇茜在同一个房间,双双躺在一顶蚊帐中,一开始竭力克制着自己,只是聆听着她低低讲述着她和他的初次相遇。

他努力地回忆,终于忆起,那天他和父亲吵架后,独自出门,半路上遇到一个险些被受惊的马儿践踏的姑娘,抱着她躲过疯狂的马蹄,抱着她从鬼门边逃过,然后他独自离去后看了一场电影,竟然将姑娘的容颜忘掉了大半。

再过几个月,再次见到孙娇茜时,他竟然将这张容颜忘得彻底!

“原来那个马蹄下的姑娘,是你!”顾维崧忆起曾经的“一时义举”,倒也有些意外。又低头冲她笑道,“早知道是你,当日,就该拉着你一起去看电影!”

孙娇茜脸色绯红,把脸埋进他肩膀处,含含糊糊道:“你这样的身份,自然很容易把别人忘掉。到如今,偏又说这些风凉话。”

顾维崧见她娇憨情动,不由得心一动。

可他又立刻想起:当日从电影院出来,独自喝醉了酒。酒醉后……路过大世界,进去“歇脚”,结果与白蝶菲初次相遇,还当众鸣枪从混帐少爷周克慎手里救了她。

同一天,他竟然先后救了两个姑娘。这两个姑娘,不仅曾是要好的朋友,还先后和他顾维崧——一个订婚,订下了“白首之约”,却是有名无实;另一个,无名有实,怀上了他顾维崧的孩子。

在医院时,医生说了怀孕日期,他算准正是旅馆之夜,从此再无疑虑。

顾维崧念及往事,怔怔地出神。

孙娇茜并不知晓她和他初次相遇到当天,他也和白蝶菲初次相遇。不晓得这般典故,自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看着他在出神,又低声道一声:“维崧——”

顾维崧嗯一声。

孙娇茜突然满脸飞红,双手掩了脸。

顾维崧不禁失笑,硬是将她的双手从脸上拉开,看着她飞红的容颜,笑道:“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孙娇茜红着脸不敢看他,只低低地道:“刚刚叫你那声,好不习惯。我是想问你……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维崧的一只手,从她的肩膀处,慢慢滑下,滑到她的腹部——兀自平坦,笑着问她:“你猜呢?”

“我猜——是男孩。男人都喜欢儿子的!”孙娇茜很有把握道。

“猜错了,我喜欢的是女儿。”顾维崧点头道,“希望是个女孩,娇娇的,样子也美美的。一笑,就让你的心融化;哭起来,让你心疼;撒个娇或者干脆一发脾气,就让你举手投降。”

他说着,想起妹妹顾唯妍。

妍儿从小就是个极美又极娇的小凤凰,即使凶起人来,也让人看着她娇美的样子,就不忍心责备她。他和父亲一样,只要妍儿撒个娇或者发发脾气,父子俩个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妍儿的脾气是被宠得有些不堪了。可是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肯定道:“就是喜欢女孩。女孩子,尽可以又娇又宠地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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