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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世清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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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珠从眼眶里滚落,然后一滴又一滴,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心伤都一并流出来一样。沐非沉默地抱着她,轻拍她的背。
  从时璟言消失到现在,她从未见到过锦欢流过一滴眼泪,也许应了时璟言说的那句话——真正心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还以为锦欢永远不会哭,一直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到极限,然后以他们担心的形式爆发。现在能哭出来也是好事,有的事必须要流出泪来才能算是真正的解脱,否则那些眼泪不从眼睛里流出来,也会流到心上。
  哭过之后,沐非将锦欢搀扶回了卧室。
  拧了一条热手巾给锦欢擦脸,没有蜂蜜,只好去烧一些开水来给她解酒。所幸锦欢虽然带着醉意,但还算配合。
  “我去打个电话,让人送些日用品过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否则胃会难受。”沐非不放心地问。
  锦欢摇了摇头,发泄过后她已经平静许多,“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
  “好。”
  沐非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两眼,才去客厅打电话。
  锦欢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拿过沐非放在床头的手机。短信的发件箱里有很多信息,这四年来,她不断给那个号码发信息,因为知道这个号码他不会再用,所以她才能那样肆无忌惮地允许自己一遍遍剖析自己的心。可是内心深处,她却又矛盾地希望,有一天,他会读到她的这些心情。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熟练地在按键上游走——
  时璟言,如果告诉你,我一直很喜欢你,你还会不会回来我身边?
  一如既往地按下发送键,然后将手机扔到一边。
  夜晚的风沁凉入骨,虽然别墅里很干净,但花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修剪了,枝丫挡住了窗外大部分景色,繁繁点点的星星更像是点缀在树上,而不是夜空中。
  她定定地凝视窗外,也就只有酒醉失去理智时,她才会这样光明正大地想他。
  过了这么多年,再回到这里,总觉得空气里有他的味道,好像下一刻他会突然出现,倚靠在房间门口,像从前一样柔柔地看着她。似乎真的在玻璃上看到了倒映着的他的笑脸,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思念在作祟。
  轻轻闭上眼睛,方才挂在睫毛上的水珠终于不堪重负,倏然坠落。
  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
  锦欢的新戏开始投入拍摄,只是她不知道会在这部戏中遇到熟人——蒋薇薇,那个曾经诬赖她耍大牌的女明星。
  这么多年再次遇见,锦欢以为会多少有些尴尬,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唯一一次听说别人说起蒋薇薇,好像是在说她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解约了,现在签了一家很小的工作室,但事业始终没有什么起色。
  拍了几天的戏,锦欢也有些吃惊。曾经那么倨傲蛮横的蒋薇薇,居然变得谦逊有礼,她不再计较自己是否能用上单独化妆室,不再对工作人员报以冷脸,甚至还会很客气地对每个人笑。前天她们在拍第一场戏之前,蒋薇薇还专程过来和她打招呼。若放在几年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娱乐圈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日大红大紫,但不意味着会火一辈子。也许明天因为某个人、某件小事,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再大牌的艺人也会变成浅水里的鱼,苟延残喘罢了。
  拍戏的空当,锦欢接到了一个电话。
  前些日子,她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陆世钧,今天终于拿到了陆世钧的地址。这件事锦欢连沐非都没有告诉过,因为不想沐非在她和陆世钧之间为难,毕竟那个女孩子的心,一直在陆世钧身上,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将私家侦探给的地址抄下来,锦欢去化妆间换装。
  门响了响,周露探头探脑地望进来。
  锦欢从后面的试衣间走出来,恰好瞧见她这副模样。
  “干什么呢?不进来吗?”
  周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和锦欢刚遇到她时一样,像个孩子。
  “锦欢姐,你要出去吗?”周露见锦欢已经脱下了戏服,换上自己的长T恤衫和牛仔裤,长发也扎成了一个马尾,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呢。
  “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出去一会儿。待会儿看到导演,帮我打声招呼。”锦欢坐到化妆镜前卸妆。
  周露也跟了过来,拿起桌上的化妆棉蘸了卸妆水,帮锦欢卸妆,一边说:“姐,我听副导演说你前半部分的戏已经结束了,马上要演吸毒之后的部分了?”
  “是啊。过几天我就要放假了,回去专心减肥。”锦欢透过镜子对周露微笑,“这是你第一次演女二号,我不在的时候多和导演沟通一下,会有助你把握这个角色。”
  “我知道啦,呵呵。”卸完妆,锦欢随意用湿巾擦了把脸,再抬眼,见周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站在身后,“你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吧?”
  “姐……”周露吞吞吐吐地说,“你和时先生的事,是真的吗?”
  锦欢的手微停,然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到和时璟言有关,锦欢直接转过身子,面对周露,“什么事?”
  “我表姐夫是美国很有名的骨科大夫,这几天刚刚从美国回来。昨天碰面时,我听到他和表姐聊起时先生的事,我才知道表姐夫是时先生的主治大夫。听说时先生在那场车祸中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因为美国有病患保密条约,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跟我说了。”
  听到“很严重”三个字,锦欢的双手渐渐捏紧,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过了一会儿,勉强稳住紊乱的心跳,才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谢谢你告诉我。我最近刚搬了家,等你这几天你放假了,来我家吃饭?”
  周露心思简单,听锦欢邀请,马上变得很高兴,“好啊,到时候带我男朋友一起去。”
  按照记事本上的地址,锦欢一路驱车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别墅区。她将车停在不远处的角落,熄了火。
  这里的别墅区比时璟言之前居住的那个地方还要戒备森严,所幸锦欢这张脸如今还比较吃香,保安见到她显得很惊喜,拿到了她的亲笔签名后立刻放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锦欢也越来越沉静。
  其实她有些冲动了,得知他住在哪里就想立刻过来看一看他。但她并不知道见了面要和他说什么,对不起?还是谢谢你?
  就在锦欢坐在车里走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房车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这辆车看起来很眼熟,原来锦欢那天在十字路口看到的人真的是时璟言。
  车子停稳后,首先下来的是司机,然后是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司机打开后车座的门,锦欢看到陆世钧不疾不徐地下了车。
  陆世钧下车后,随年轻男人一同站在车旁边。车门没有关上,可见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锦欢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在响,整个人也紧张得紧绷起来。她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想看得更清楚些。
  很快,她看到一条修长的腿迈出车子,紧跟着另一条腿,然后……
  在看到时璟言拄着一根手杖从车内出来时,这一刻,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似乎没怎么变,深刻分明的面部轮廓,幽邃沉稳的双眸,轻薄漂亮的唇,举手投足间尽是她熟悉的高贵和优雅,只是一个小动作,都像是演电影时放的慢镜头一样。剪裁合体的西装衬托出高大英挺的身材,气宇轩昂。即使站在人群中,也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让人第一眼就会看到他。
  如果不是出现在他手里格外醒目的手杖,如果不是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时,会将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她真的会以为时间不曾走过这四个年头。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微跛的身影,她的心跳开始变得缓慢,犹如死人一样了无生气,她抓在胸口的那只手渐渐泛白,只觉得呼吸乏力,近乎枯竭。
  远远地,他们三个人站在原地交谈,锦欢注意到时璟言会隔一段时间动作幅度很小地变换一下姿势,似乎这样长时间站立会让他不舒服。
  司机从后车厢拎出两个行李包,随后又拿出一辆轮椅。
  她闭上眼睛,她怕继续这样看下去,会受不了。
  他们走进别墅后,锦欢几乎立刻启动车子,逃离那个地方。
  她所有的勇气,在见到那根手杖后全部消失殆尽。
  时璟言因不适不停变换姿势的画面像是重播一样浮现在脑海里,锦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别墅的。
  周璐说他在那场车祸中受了很重的伤,就是指他的腿吗?四年前他突然从公众眼前消失,就是因为他的腿受了伤吗?
  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问谁。她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过刚刚那种情形。
  他一向骄傲甚至是自恋,虽然平时喜欢穿着随意一些,但对每件衣服也都是精挑细选后才穿上身。他偶尔还会变态到对每一片指甲都有要求,记得有一次帮他剪指甲,无名指的指甲剪短了一些,他会连续几天不由自主地去摸光秃秃的指尖,典型的强迫症症状。
  可是如此力求完美的他,现在却……
  锦欢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不敢去想,这四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不敢去想,却又不得不承认,造成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她,他不会自己开车,不会分神打电话,更不会闯红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想要牺牲自己的事业来保全她,更不会妥协于颜若冰的威胁,毕竟他是那么骄傲、从不肯低头的人。她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的生活应该会好过许多,会继续做他人人敬仰爱慕的天王巨星。
  可如今,这些,都被她一手摧毁了。
  这么多的如果串联成噬骨的心疼,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沐非结束会议回到别墅时,就看到坐在客厅里心事重重的锦欢。
  以为是拍戏太累,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却忽然惊见锦欢脸上的泪痕。
  沐非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连忙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锦欢,可她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神情木然。转过头来视线在沐非满是担忧的脸上停了几秒,她闷闷地开口,“沐非,他还会原谅我吗?”
  原谅她的利用,原谅她从一开始就别有心机,原谅她从始至终的伤害。
  他会原谅她吗?
  沐非虽然不知道锦欢说的是谁,但她此刻这副模样,多半和时璟言有关。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时璟言,再也不会有人能让叶锦欢这么失控。
  “当然会。”生怕她不信,沐非重重地点头。
  锦欢脸上的那种惨白让她心惊,沐非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派人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
  只是短暂的几分钟,锦欢脸上已经闪过无数情绪。最后,她收起眼泪,“就算他还在生我的气,也没关系。”
  他的退让,他的付出,他的迁就,他的牺牲。欠他的,她会一一还给他。
  等到将这些债还完,她还要努力争取,就算是用尽卑鄙的手段也好,她要回到他身边。
  遇到他之前,人生就像是一场醒过就忘的梦。失去他之后,所有独自走过的风景都成为一种折磨,连呼吸都会痛。
  这种失去,她不会再体验第二次。


第十章 哪怕只有一刻
  第二天,锦欢又开车停在了同一个地方。
  下午四点钟,房车准时回到了别墅。和昨天一样,那个年轻男人和陆世钧先后下车,最后才是行动不便的时璟言。
  他依旧一身西装革履,如果曾经的他可以用意气风发这个词来形容的话,四年后的今天,他更为成熟和稳重,浑身上下好似精雕细琢过的,即便手里拿着手杖,也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如果让他的粉丝见到现在的他,也许会比四年前还要疯狂吧?
  不轻不重的关车门的声音,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
  陆世钧首先注意到了锦欢,脸色微变,他身旁的年轻男人见到锦欢时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眼底迅速闪过恍然大悟的情绪。
  时璟言由于背对着她,直到看见陆世钧变了脸色才徐徐转过身来。
  这时候,锦欢也在他面前稳稳地站定。
  真不敢相信,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百尺,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渐渐眯起的眼睛,依旧还是那双漂亮到让人羡慕的眼睛。
  这样的场面,就连梦中她都不敢奢侈地想象,现在却真的实现了。
  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她才能保持冷静,不在他的面前失态。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不想让他看出她的紧张。
  可老天像是非要和她作对,太阳就在她的正对面,刺目的阳光照得她眼睛发酸,好像随时都有液体要涌出来。
  他的脸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站了太久的缘故。
  本来打算以最好的状态来见他,在来之前,她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摆弄头发,化了一个小时的妆,又花了两个小时来挑选适合今天重逢场合所穿的衣服。可是一切优雅姿态在面对他紧绷微沉的脸色时,都消失无踪。
  “好久不见了。”最后,她也只能俗套地吐出这样一句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话。
  时璟言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四年前他就是这方面的高手,现在更是游刃有余。初见她的愕然早已经消失,转化为无波无痕的冷静。
  他仍是一只脚支撑着全部重量,但不自觉间挺直了身体。修长的手握着手杖,安静的时候会散发出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的气场。一双黑眸深似夜海,身上有一种清新凛冽的味道。
  他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种十分冷淡的眼神看着她,却也忍不住打量。
  她本人比电视上的更加动人,虽然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料到她的身材会纤细瘦小到这种程度,下巴尖尖,凸显了那双莹亮粲然的大眼睛。长发随着微风在空中画出浅弧,长度比记忆中的短了许多。让时璟言觉得意外的是她带给人的感觉,不过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危险就会躲在他背后的小女人。如今的她,会更加圆滑地处理问题,会骄傲地接受所有的赞美和惊艳。她长大了,也成熟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时璟言开口前,陆世钧语气不善地问。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们的。”锦欢察觉到陆世钧的敌意,但也无暇顾及。目光始终与时璟言对望,一秒钟也舍不得移开,“能谈谈吗?”
  时璟言又换了一个姿势,空出来的那只手插进了西裤口袋,而另一只手被手杖禁锢了自由,只得露在外面。
  他用平缓和气的语气,说:“有事的话,就在这里说吧。”
  锦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那条腿,似乎忘了隐藏情绪,又或许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已经能洞悉她的想法。
  微微偏着头,他勾起薄唇,“放心,这一会儿工夫还是能坚持的。”
  锦欢知道他一向有多骄傲,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就不要围着他的伤处打转,但显然她今天没有什么理智,“你的腿……”
  果然,他的眼神一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被这样烈的太阳晒着,按理说他该晒得面色红润一些,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同四年前相比,他也瘦了许多,可见那场车祸对他造成的生理创伤还是很大的。
  “这种涉及隐私的事,就不劳费叶小姐关心了。”
  时璟言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难受,她宁可在这么多年之后,他对她破口大骂,再骂她白痴笨蛋,也不想他在面对她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漠和疏离。
  形同陌路一样。
  陆世钧这时暗暗摇了摇头,带着年轻男人和司机一同离开了。
  夕阳下,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媚妖艳的彩光嵌在云絮之间,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别墅区安静得好似一切尘嚣都消失了。
  他的脸藏在这一片光芒之中,幻明幻灭。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破碎的繁星。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就幸福得想哭。
  四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但这几天好似要流光了一样。在从陆世钧口中得知了这一切,愧疚和思念就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狠心的话被无限放大,每一句,都像是一只手在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这一刻才发现重逢也是需要动脑筋的,她之前有一肚子的话,可现在真站在他面前,一个字都吐不出。她之前出演的那些角色总能在这种时候变得楚楚可怜、伤心欲绝,可那毕竟只是演戏。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先和你道歉。”
  他的情绪始终都是淡淡的,听到她的道歉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双眸很平静,那其中的光芒也波澜不惊,犹如深海。
  须臾,他只是点头,“好,我接受。”
  他如此清晰简单地说出我接受,锦欢也不由得愣住。原本还以为要历尽波折才会让他原谅自己,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容易。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要回到别墅。
  他的淡漠和疏离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锦欢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是他走得很快,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快到她伸出手都来不及抓住。
  别墅的大门开了又关,再也不见他的背影。看来陆世钧说的是实话,他不想见她,刚刚他表现得好像每看到她一眼都是折磨。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锦欢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凝聚成了深沉的黑色。一辆车由远及近驶来,然后停在锦欢面前。沐非连熄火都忘了,迅速跳下车,朝着她跑了过来。
  应该是陆世钧打电话通知沐非的吧,否则她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锦欢,你别吓我……”
  眼前是沐非担忧不已的脸,锦欢不知道自己哪里吓到她了。充其量,她只是站的时间比较久而已。想扯出一个笑容给沐非看,告诉她不要担心,可只是微微动一动都那么困难,锦欢觉得眼皮沉得再也睁不开,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只好由着自己慢慢陷入黑暗。
  刚刚入秋,天气还没有那么凉,偶尔空气窒闷,阴沉有雨。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总让人觉得不舒服。除了窗外时不时会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之外,病房里空荡安静得好像能听到液体流进血管的声音。
  锦欢觉得有点冷,可是却连动都不想动。这几天她真的过得很糟糕,剧组严令她在十五天之内至少要减去五公斤的重量,她只好按照健身教练给的食谱,每天只吃蔬菜沙拉,吃一点点流食。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虚弱得晕倒。
  后来,是一阵嘈杂,似乎病房里有很多人,恍惚中锦欢听到沐非和人交谈的声音,然后那些人很快就离开了。但沐非似乎还在说话,是和谁呢?
  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锦欢怎么用力也听不清,只好放弃。
  很快,她又沉入到睡梦当中去。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回到了老家,梨花树那时还没有移走,树下总是有一个微微佝偻的老人坐在那里,望着远方的山。她还梦见了一个男人,做粥给她喝,只是粥的味道似乎很难以下咽,她看到自己瞬间皱在一起的脸,可是却看不到他的脸。
  锦欢知道梦中的人是谁,因为除了父亲之外,她只喝过一个男人为她煮的粥。这个梦美得让人发慌,锦欢怕这个梦继续下去,自己会不舍得离开。
  这时她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她,似乎是梦,又不太像。隐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指尖沁凉的温度让她舒服得嘴角都翘起来。
  然后,让她清醒的,是落在发间的轻吻。
  “时璟言……”睁开眼睛之前,她喃喃呓语。
  那人的吻倏地停了,紧跟着消失不见,锦欢费尽力气地睁开眼睛,恍恍惚惚中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迅速消失在病房门口的背影。
  那样熟悉的背影,还有陌生的走路方式,她绝对不会认错。
  锦欢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样的动作使她眼前发黑。忍住晕眩,她伸出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一阵刺痛,有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顾不上去擦,她一心只想追出去。
  可这时护士一只脚迈进门,恰好见到她拔针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端着手里的药盘跑进来,阻止她,“怎么回事?你想要去哪儿?现在你还不能动,如果不想晕倒的话,就好好躺着。”
  不知是护士力气太大,还是她没有劲儿去反抗,她很轻易地被护士重新按倒在床上。似乎怕锦欢会反抗,护士按下床头的按铃,叫来另外两个人。
  可锦欢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十分配合。
  因为知道已经晚了,就算她跑出去也找不到他了,所以只好安静地躺下。
  时璟言回到别墅时,握着手杖的那只手在微微发着颤。刚刚步子走得太急,医院的地又滑,终于不可避免地伤到了脚。
  他回到卧室,将手杖扔到一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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