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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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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好了。”陈池笑嘻嘻地。

    “你就接这么点水晃两下,做事这么不细致,放着,妈待会儿擦干收起来。”

    陈池正要开口,听到他爸的声音:“霜霜,不用拖,你去吧,待会儿我来。”

    他立即转头,见他父亲站在阳台口背对着他,而许霜降已经将洗头用的木凳和小矮凳都搁到了边上,正拿着拖把拖地上的一圈水渍。

    许霜降抬头,视线飞快掠过了陈松平后面的陈池,弯起唇浅浅笑道:“爸,两下就拖好了。”她朝陈松平伸出手,“我来放推车。”

    “搁到角落就好。”

    “知道了。”

    陈池转回头,唇角不由自主翘起。

    是夜,许霜降和陈池进房后,陈池拉起她的手,眼含笑意,凝视着许霜降,半晌十分认真地说道:“霜霜,谢谢你。”

    许霜降瞥了陈池一眼,没出声。陈池刚坐到床沿,她细声细气道:“今天我在午睡的时候,你妈妈敲门叫我洗头,我没听见,你妈妈就进来了。”

    陈池一扶额:“我妈呀,还是老样子。”他当即起身,走到门边去落了二道锁。

    一回头,许霜降靠在床头抿嘴笑,撞上他的视线,就侧过脸去继续笑。

    这当真是枕头风了。

    夜深时,床帐里,许霜降轻轻悠悠地问道:“陈池,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唔……”陈池望着帐顶,想了半天没能形容出来,他臂弯里揽着许霜降,懒洋洋地问道,“想知道吗?我明天就把家里的老相册拿给你看。”

    “要白白胖胖的那种。”

    “像你那样?那没有。”陈池低笑道。

    许霜降抬手就捶,陈池赶紧求饶,闹过一阵后,许霜降不死心地说道:“你肯定有过的,粉妆玉琢,戳一戳就流口水,自己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

    陈池实在很难想象自己那模样,他笑着抵住许霜降的额头:“霜霜,你想要说什么?”

    许霜降推开陈池,自己歪头歪脑沉吟一阵,抚着陈池的胸口,抬眸笑道:“我们曾经都是宝。”

    陈池品着这句话,嘴角噙笑:“是的。” 
………………………………

第184章 坳溪头

    两天后,陈池带着许霜降坐火车换大巴,再包了一辆面包车,辗转到了山里舅舅家。 

    最后一段盘山路把许霜降吓出一声冷汗。她自幼长在平原地带,见到山很兴奋,但是见到车窗外一侧是沉闷的山壁,一侧是悬空的陡坡,她很快就紧张得用力握住了陈池的手。

    其实非常美。

    沿着陡坡往下瞧,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此时正值夏季,满目层层叠叠的绿色,中间零星夹杂着几户白墙人家,有些不过隐约露出一角灰色屋脊。

    细线般的盘山公路绕着山体,看不见始和终。

    蓝天白云下,山外依然是青山。

    陈池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对她笑了笑。自从进山后,他很沉静,沿路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向许霜降介绍了几处地方,大部分的时间都望着车窗外。

    他的笑容里带着抚慰之意,许霜降却觉得他才是要被抚慰的那个人。

    她拉开嘴角,笑得很明媚,在陈池面前显得很有胆气,转头摒着呼吸,继续战战兢兢观看美景。

    这条山路不过是两车道,每每在转弯处需要对面会车时,许霜降的一口气就提着下不来。司机却好像很老道,嘴里哼着小曲儿。有些路段的路基似乎坏了,面包车颠簸着滚过小石砾和土坑,许霜降在座位上被震得腿麻,那司机居然还能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接手机电话。  

    半途上,许霜降看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靠路的外侧斜停着,经过时,她才看清那辆车的前车轮竟然探出路外,它是悬空的。

    许霜降骤然觉得从脚心泛起一阵酸凛凛的麻意,瞬时覆住了她全身筋骨。她僵着脖子回头看,那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侧边门推开着,看起来都已经撤离了,但她想不出那车头的司机是怎么出来的。

    它停得还算稳当,旁边也没啥人围着,独个儿安安静静地趴着,车头伸在路外,底下是裸露的山岩,和几蓬树尖尖。

    今儿是个灿烂天,许霜降这辆车的司机节俭,没开空调,开了窗户,她一路上吹着山风,先前热烘烘的,此刻却冷汗直冒。

    车子驶过去一段后,许霜降才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背后摸索安全带,发现安全带自座位缝隙里垂到了地板上。她扯起来,强忍着嫌弃,没有刻意去研究地板的干净程度,把安全带系上。

    “你也系上。”许霜降偏头压低声音对陈池说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抬眼皮瞥过来。

    陈池很随意地捞起安全带,扣上后,轻轻点了点许霜降的手背,扬着笑容说道:“师傅,你开慢点,我老婆没走过山路,有些不习惯。”

    “小夫妻俩去坳溪头做啥哩?”司机搭话道。

    “走亲戚。”

    “带媳妇走亲戚啊。”司机呵呵笑道,“我还以为你俩出来旅游呢,现在就有些人爱往山里转,活得可潇洒了。”

    大概旅途沉闷,隔一会儿司机又道:“听你口音,你不是这里人吧,你老婆肯定不是。”

    “不是,我舅家在这里,以前来过几趟。”陈池聊道,“现在路况比以前好了。我几年前来,搭了摩的,走了一半把我放下了。”

    “嘿,我以前也开摩的,前年才换的车。”司机笑道,“那人不地道,小伙子,你当时来的时候是不是下雨遇到塌方堵路了?”

    “我那次才下好雨,路上全是泥浆,摩的打滑,就不肯走了。”

    “以前的路没现在方便,不好走,不过你说的那人肯定经验技术都还嫩,干我们这行,吃的就是跑路饭,只要有路,客人说去哪,就保管把人送到哪。前头要是大石头断了路,那没得办法,其他情况还是要讲诚信的,我肯定不得干出把客人扔半道这种事。”司机谈兴正浓,从后视镜瞥向他们,“现在只要没遇到下雨天塌方,路上顺得很,小妹子,你放心,保管把你们送到坳溪头。”

    这一路上,出面应酬安排全是陈池,许霜降因为语言的关系,在思路上都要慢一点,她得拐个弯适应当地人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这会儿,她听到司机点到自己,扯了一抹笑容,看上去很内秀一姑娘。实际上,她瞅着前头司机那轻松自在的模样,在心中使劲祈祷他们路上平安。

    平地长大的姑娘,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靠两条腿自己走着倒也罢了,就怕坐在别人的车上,左一眼高山坡,右一眼悬地空。

    许霜降这一路,过个弯就不由自主手中用劲握牢陈池,渡了不少汗到陈池的手心。但她记挂着陈池情绪不高,每当陈池侧过脸来瞧一瞧她,用目光安慰她时,她就牵起笑容。

    那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东一搭西一搭不时和陈池说话。当他问到“你俩结婚多久了?有娃娃了吗?”,坳溪头就到了。

    坳溪头没有溪,座落在山腰间,传说曾有一窝山涧清泉流下到山坳坳里,才得此名。现在,只是一个山里的疏落村庄。

    司机热心地掏出一张名片:“你们走的时候打我电话,我平时经常跑这一带,要是时间合适,我准来接。”

    陈池接下名片,谢过后牵着许霜降往村里走。没几步就见前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奔过来,小男孩穿一件无袖黄背心、红色滚黄边的平角小短裤,抄着一双黑色镂空凉鞋,跑得飞快。

    不多时,羊肠小径路口转出一个六十多的农家老汉,白色汗衫褐色布裤,朝他俩使劲挥手:“池伢子,池伢子,睿伢子,睿伢子,慢点,小心摔。”

    “我舅舅。”陈池说道,扬声高喊,“舅。”

    他牵着许霜降加快脚步,那一溜烟跑过来的小孩也到了跟前,喘着气刹住脚,仰头骨溜溜地瞪着圆眼睛:“池表叔?表婶婶?”

    陈池弯下腰,一把抱起小男孩,笑道:“睿伢子吗?我是你表叔。”他抬手就将小男孩光脑门上的汗珠子抹去。

    许霜降见状,忙伸手探到陈池身后的背包侧袋里拿面巾纸。

    陈池的舅舅赶到,晒黑的脸上满是欣喜:“池伢子。”他眼睛瞄向许霜降,拉开了嘴角,笑容朴实,大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舅舅,这是霜霜。”陈池介绍道。

    许霜降忙道:“舅舅好。”

    “哎,好,好。”陈池的舅舅是很憨厚的人,瞧着许霜降手里捏着的面巾纸,说道,“热了吧,这日头毒,赶紧家去。”又冲小男孩喝斥道:“睿伢子,快下来,你叔要累。”

    “不累,不累。”陈池笑着,“我们一路坐着车,还没走动过。”

    陈池的舅舅想帮许霜降拿包,却顾忌着她是个女孩儿,手半伸不伸地,只是很淳朴地笑。 
………………………………

第185章 表婶婶进山

    “舅舅,我们背着不重。 ”陈池替许霜降推拒道。

    陈池的舅舅呵呵笑,抬手指着前方:“我和睿伢子晌后等在上坡,睿伢子眼尖,说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定是你们。”

    许霜降顺着陈池舅舅指的方向瞧去,拐角处一户人家,在屋前沿着路边种了几窝青菜,屋后的土路继续斜着向上,坦坡上栽了四五株柑橘树。那路是蜿蜒盘旋上去的,柑橘树背后的土坎上有一丛细竹林。陈池的舅舅就指着那丛竹林,那确实是个遮阴又适合眺望的地方。

    走过那户人家,没有停留,许霜降心里暗忖,这是还要爬坡上坎的迹象。她将面巾纸递给陈池:“擦擦吧。”

    陈池接过,抹到睿伢子脸上,一瞥小男孩的两只小手,十个指甲缝里全嵌了黑黑的污泥,他当即笑开,啪地轻打了一下小屁股:“睿伢子,你玩泥巴了?”

    睿伢子很好玩,小孩子家家也知道害臊,羞赧地一笑,小手就曲拢握成了拳,把指甲团在手心里不让看。。

    “表叔小时候也玩泥巴。”陈池逗道。

    “真的?”睿伢子眼睛一亮,“表叔也抓蚂蚁吗?”

    “抓,我会扔一粒爆米花让蚂蚁背。”

    “表婶婶呢?你抓蚂蚁吗?”睿伢子好奇地问许霜降。

    许霜降的反应要慢一拍,她得把睿伢子又欢快又浓重的乡音在脑子里转一下,话说,她真有点被婶婶这个高辈分给震住。

    “你婶婶不会咧。”陈池笑着望向许霜降。

    睿伢子就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似乎许霜降这么大个人还没学会抓蚂蚁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许霜降仍在咀嚼陈池刚刚冒出来的“你婶婶”这个称谓,微滞过后,才歉然地对睿伢子笑笑:“我用树枝拨过蚂蚁。”

    陈池忍俊不住,他家胖囡囡小时候居然也蹲过地上研究过蚂蚁。

    陈池的舅舅在前面领路,这时扭身回头说道:“睿伢子,自己下地走,你表叔抱了你好一段了。”

    睿伢子听话,扭着身体要下来,陈池才刚将他放地上,他就一溜烟往前跑。

    “回家,听到没?莫往别地跑。”陈池的舅舅扬声喊道,方转头说道,“娃调皮,不喊一声就野去了。家就在前头。”

    这个“就在前头”其实蛮远的,许霜降两人跟着陈池的舅舅走过一截小土路,经过一户人家屋后竹片条围起的狭长篱笆栏,又在山间小径上走了好一段。不知名的野草藤匍匐在路侧,倒也乖觉,到了经常被人踩踏出来的泥路边,就似乎很有灵性地不再攀缘过来。

    许霜降兴致高昂,东瞅西瞅。婆婆纳在地上绽着星星点点淡紫色的小花,几株野茼蒿挺立着,细茎上顶着红色的花冠,不几步,牵牛花顺着藤开在一根树干上,淡淡粉色,还有一只黄蝴蝶在绕着飞。许霜降不由仰头,那树冠高高拔起,枝叶间缀着和杨梅差不多大小的果果,青红交杂,竟是构树果开始成熟了。

    许霜降很快在路上发现了一粒掉落的构树果,砸得稀巴烂,在地上糊了一摊红浆。她眼见陈池的舅舅不以为意地踩到了半边,那双黄绿色的解放牌球鞋底部在起脚落步间,能清晰地被看到足跟部沾上了湿黏的浆液。

    羊肠路只够一人通行,他们一行三人,陈池舅舅在最前头,帮陈池拎着一个小号行李箱,里头是他和许霜降的换洗衣物,倒是不怎么沉,陈池舅舅提着走,步履很轻松。陈池让许霜降走在中间,他自己压后。许霜降出发前受陈池提醒,换了轻便的跑鞋,让她走山路能快点,这时,她提起脚,绕过了那摊构树果浆液,返身还将陈池扯到边上走。

    陈池不明所以,她朝地上努努嘴,陈池就笑了:“这个能吃,我以前来,还爬过这颗树。”

    陈池的舅舅回过身来,听见陈池道:“舅舅,你以前在树下接过我。”

    陈池的舅舅往构树瞟一眼,令许霜降看得有些想笑。舅舅的眼神太过特意,好像构树在这里长了无数年,好像他在树下经过无数回,今天经人提醒后,猛然望了那么一眼,才将这颗树潦草扫视过。

    “哦,”陈池的舅舅顿两秒,有点记起来,“你那回爬上去采了半篮子去喂猪。”

    陈池笑道:“舅舅,你说打猪草快,让我下回别采了。”

    许霜降瞥了陈池一眼,暗道他还挺能文能武的,居然还有爬树这技艺。她猜测陈池自己想尝构树果的味道,顺带才丢给猪吃。

    舅甥俩边走边拉家常。

    “舅舅,家里现在还养猪吗?”

    “不养了,村里这片找不到杀猪人了,送到镇上,油钱也要花不少。再则睿伢子淘得很,时常要盯两眼。”

    “睿伢子一直是舅舅在带?”

    “那有什么法子?你表哥夫妻俩在外头打工,他们说等睿伢子再大些,读书的时候领过去。”

    “那舅舅还要辛苦几年。表哥表嫂还好吗?”

    “老样子,跟你一样,一年到头回不来一趟。”

    “表姐呢?”

    “她也好,和你表姐夫也出外了。”

    许霜降听得专注,身后陈池伸出手臂将她拨到路中间:“走好。”却原来许霜降一直靠边走,而边上恰有一株半米多高的苍耳,长得十分旺盛,这时节已开始结出倒钩刺的小绿果,陈池小时候经常在野外玩,好多次被这小东西粘上身,惹了家里人一顿埋怨。

    许霜降不认识这草,偏头瞧了陈池一眼,陈池正待开口解释,瞥见了前方一排三间梁平瓦房,颇有些年久颓败的味道,再过去是一丛竹林,多年不见,从印象中的十七八株竟似茂盛了两三倍,隐隐约约可现另一侧楼房顶的青黑瓦。

    陈池望过去,一时失神忘了说话。

    “到了。”陈池的舅舅说道。

    许霜降抬眸瞧过去,视线先被两样东西吸引住。

    一是那平房屋顶的瓦松,稀稀落落也有两三棵,在骄阳里亭亭立着,让许霜降乍一眼以为那种尖穗的凤尾鸡冠花长到了屋顶上。隔半拍,她才意识到是瓦松,她不禁猜想,那房子该有好多年了。

    二是一只毛色油光滑亮的大黄狗,一声不吭地站在屋前的路口,冲着他们三人望,不多时,调转身子施施然走了。

    “舅舅,这是大黄吗?”陈池问道。

    “不是,大黄死了,这是它的儿。大黄就喜欢在村里乱窜,跟别人家的狗厮扭。后来有户人家的狗落了一窝小狗崽,里头有这只黄毛,我瞧着像大黄的种。那户人家愁着要把小狗送出去,我就讨了这只来。大黄在它小的时候还欺它,不准它抢食,后来大黄被药死了,就剩下它了。” 
………………………………

第186章 六千里的二表兄弟

    “谁把大黄药死了?”陈池皱起眉气道。 他上一次来舅舅家,大黄还在,特别有灵性,伴在他外婆的脚边,出出入入都陪着老人家。

    舅舅家的大黄养了八九年,他来舅家的频率不算多,两三年一回,大黄一直记得他的气味。地头远的同村人经过时,大黄护家,次次要高吠,但如果他来,走到这片地,大黄遥遥就迎出来,叫两声辨认几眼,立即会撒腿奔过来,扑到他脚边绕个不停。

    这次来,大黄竟然也不在了。

    “唉,说不清,大黄贪嘴,吃东西不忌,可能吃到了别家拌在饭里的的老鼠药,要不就是舔了打农药的水,回来蔫了半宿就不行了。”陈池的舅舅惋惜地小叹一声,继续说道,“现在这只大黄不像它爹,它乖得很,除了随我去寻睿伢子,一般不走远。”

    话说着,平瓦房越来越近。许霜降看清楚了,以竹林为界,两侧各有一户人家。这两户人家挨着半山腰而建,屋后斜坡种满了柑橘树,屋前各有一块四米多宽的平地。

    斜着往下,第一户矮平房人家前种了几株桃树,比拳头还大的粉桃犹挂在枝上。再往楼房人家望,屋前场地整饬得更干净,边角处还砌了一个水池,按了一根水管,水池下方的阴凉处,伏着方才那只大黄狗,哈喇哈喇地吐着舌头,头朝着他们的方向,但依然没叫,淡定地卧在地上。 

    除了这两家,方圆四五十米外,再无人家,端地幽静。

    许霜降高中时曾有学农实践课,去过自家那边的郊外农村,开春后,一帮子学生分到各家各户,给人家的菜园子翻土,碰到慈祥的老爷爷老奶奶,愿意信任他们,还会好心地分些菜秧让他们种。人家房前屋后是菜畦,小河绕着整个生产队,一家家比邻而居,集成一个村落,村四周全是平整的水田,阡陌纵横,真是江南沃野好风光。

    所以,她对村庄的理解是,尽管地大人少,那也应该是一片一片稀疏,必须好多户热热闹闹聚在一起。陈池舅舅家的这个山村,却很不一样,几乎都是单家独户地分散着,若有两三家近距离傍着,那都是少有的。

    平瓦房大门紧闭,木头窗棂上沾了一层黑腻,木门前落了一把锁,屋檐下也没有挂着红通通的辣椒串或者黄澄澄的干玉米,门槛下那块长溜溜的青石底,自泥缝里冒出了一株车前草,绿叶子铺得鲜亮,柔嫩的褐绿花穗为了让开青石,歪斜着蹭到青石外,堪堪贴着,让人看着都替它感到挤得慌。

    “舅舅,大爷爷家都出外了?”陈池问道。

    “嗯,你大爷爷家的曾孙儿要在镇上读书,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家里新屋就不起了,以后再说,这两年也就逢年过节时,你大舅回来看顾一下。”

    许霜降听得简直云里雾里,后来陈池抽空给她解释,大爷爷就是陈池外公的大哥,兄弟俩宅基地算是挨着,中间栽了几根竹子当地界线,现在竹子都成了竹林。

    大爷爷早过世了,他生了几个儿女,女儿嫁到乡里其他人家,大舅舅是大爷爷唯一的儿子,继承了老宅。现在这两块宅基地的户主就是汪家门里这俩堂兄弟,陈池亲舅舅和大舅舅。

    许霜降一听,这样的亲戚她也有,她外公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呢,不过,枝桠分出去,各自繁衍子嗣,这样的亲戚关系到她这一辈已经摸不着头脑了,平时的人情往来也就她妈妈在操心。

    她记得她小学隔壁班有一个男生,平时到老师办公室订正作业也碰见过两三回,他俩都读到四年级了,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妈妈碰上对方的妈妈,“哎呀,这不是春花姐吗。”“呀,阿兰妹呀。”就这么着,两个各忙家事的表姐妹说起,才知道俩孩子在同一个数学老师下受教。

    一表三千里,宣春花扳着手指给许霜降梳理这一层亲戚关系,算下来许霜降和隔壁班那娃该是二表,可许霜降死活不甚明白。也难怪,上辈人大多兄弟姐妹众多,家庭关系蓬蓬勃勃,堂啊表啊自小就分清,许霜降这代,家庭构成简单多了,那些纷繁复杂的老亲们都有上辈人记着呢,称呼上也不怎么讲究了,反正爷爷奶奶辈的,叫声阿公阿婆,爸爸妈妈辈的,叫声叔叔阿姨,全覆盖了。

    因而许霜降支着小脑壳,在宣春花教导亲戚关系图谱时,只死板地记下了二表这个词,心里头一算,她和那娃有六千里的距离。

    许霜降对小学隔壁班那隔了六千里情感距离的表哥抑或表弟,显露亲善的方式仅有一次。

    那娃被叫到老师办公桌对面闷头罚抄一百遍乘法交换律,正赶上许霜降去交作业。老师有事忙去了,许霜降见他把铅笔芯抄粗了,字体看上去十分圆钝模糊。因为数学老师经常教导学生们,要把字写得细巧清晰,许霜降就动了善心,把手里半截笔递了过去。想不到那二表兄弟感激地轻声道了谢谢,居然抓着两支笔,同时写两行。

    这事被老师察觉了,罚了那二表兄弟五百遍,还在许霜降班级里把二表兄弟的恶劣行为大大说了一通,训诫大家不要有样学样,否则严惩不怠。

    许霜降被吓得经过隔壁班就目不斜视,对那二表兄弟装不认识,坚决和他划清界限,生怕老师知道她送了笔给二表兄弟偷奸耍滑。那半截笔也就相当于白送了,没去要回来。许霜降为此曾暗地肉疼了半天,那笔用得顺手,而且铅笔顶上的橡皮头才擦过一个字,相当于没用过呢。

    小学毕业后,她和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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