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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岁月-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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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除了,这枚戒指在你的手中,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废品。”温斯顿说,光明正大地将戒指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让对方明明白白地看到上面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徽章,“这枚戒指从第一代马尔堡公爵开始,已经在我的家族中流传了几百年的历史,它的确非常值钱不假,但你能卖给谁呢,德弗里斯先生?”
  正准备伸手去拿戒指的德弗里斯愣住了。
  “我的堂兄,马尔堡公爵将这枚戒指交给了我,为的是方便我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这枚戒指始终属于他,属于丘吉尔家族。他会希望把它找回去。而这么有标志性的物品,无论你卖给谁,无论转了几手,都很容易追查出来。到那时,你要如何向公爵阁下解释你是怎么得到这枚戒指的?”
  “某个罪犯偷到的赃物,而我不过是收走了而已。”
  “不错,如果只是一枚普通的贵重戒指的话,这个理由的确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人人都能看得出,像你这样的人,屈居在这么一间监狱里实在是委屈了人才,罗德斯先生又不是什么慷慨的雇主,你会想要为自己捞些外快,我相信谁都能理解。只除了这并不是一枚普通的贵重戒指,不是吗,德弗里斯先生?即便你认不出上面的纹章属于丘吉尔家族,你也该知道那属于某个英国的贵族,像这样的特殊物品,无论如何,你也该交给罗德斯先生,并向他报告这件事才对,我说的没错吧?”
  “呃——”
  “而倘若你打算溶了这枚戒指——请容许我轻微地冒犯你一句,那会是你做出的最糟糕的决定,德弗里斯先生。这枚戒指的价值就在于它所代表的的历史,和它所代表的家族。一旦溶了,那么,它就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银子,外加几块零星的小宝石罢了,你要如何说服旁人出一个你原本可以卖成的高昂价格?”
  “马尔堡公爵在战争中受伤了,”德弗里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洋洋地说道,“报纸上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这么一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寻找你们,或者是这枚戒指。”
  温斯顿的脸色变了,他知道这不是值得为之撒谎的事。尽管眼前这个狱卒很有可能夸大了阿尔伯特的伤势,却仍然控制不住地感到心脏为之一悸,隐隐的痛钝钝地扩散开来,瞬间切断了他的供血,切断了他的呼吸,昏眩在脑间扩散,难道他最担心的事实到底还是发生了吗?
  不过,他死命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康斯薇露这个消息,但还是等挺过了今天以后,再去操心这个问题吧。
  “那你就错了,德弗里斯先生。”他轻声说道,“现任的马尔堡公爵一死,我就成了下一任马尔堡公爵。我的母亲,马尔堡公爵夫人,还有马尔堡公爵夫人的家族——相信你肯定听说过他们的大名,范德比尔特家族——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我挖出来,到那时,他们找到的不仅仅就是这枚戒指了,还有我被埋藏在这矿坑下的尸骨。我简直想不出,他们那时的怒火可以向谁而发泄。德弗里斯先生,也许你能找出一个人选?”
  “你说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你真的是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前提上。”德弗里斯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像他这种人,是不肯轻易屈服在旁人的操纵下的,“但除了这枚戒指,你再没有其他的证明了。再说了,真正的温斯顿·丘吉尔不是因为刺杀了德国大使而被关押了起来吗?我又怎知道这不是你从他身上偷来的?”
  “想想看,”温斯顿压低了声音,“倘若我与我的堂弟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英国人——如果你特意去寻找,德弗里斯先生,你会发现你用来称呼我的名字,实际上属于一个英国记者,你能在几个月前报道英国外交团离开南安普顿的报纸上找到他——那么罗德斯先生为什么要特意嘱咐你‘关照’我们?”
  “我——”
  “那只能说明一点,德弗里斯先生,我相信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猜到了这一切,我的确是温斯顿·丘吉尔,不仅罗德斯先生的行为说明了这一点,还有这枚戒指的证明,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而且,如果我们对彼此坦诚的话,只在你我之间说说,这实际上就是一场政治博弈。现在来到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英国代表是库尔松勋爵,他向来与我的堂兄不对付,罗德斯先生有求于他,想讨他欢心,所以才把我和我的堂弟调来了这,要给我们点苦头吃吃,但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外交手续一完成,他们还是得把我们从这儿放出来,归还给我们的家人,到那时,丘吉尔家的人会记得很清楚,谁曾经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曾经是我们的敌人。我知道你不想得罪你的雇主,但你也不会想要得罪丘吉尔家族的,德弗里斯先生。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懂得在这种政治博弈里,哪边都不站,才能获得最大的权益。”
  德弗里斯直起了身子,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温斯顿,又看了看桌上的那枚戒指,就像是一只焦虑的秃鹫一般,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砸吧着嘴,似乎是在考虑着温斯顿的提议。尽管在逻辑上而言,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劝说,但温斯顿不认为德弗里斯能看出这其中的漏洞,不过,库尔松夫人却又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
  漏洞就是她制造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一开始,在囚车上的时候,他急于要为接下来的牢狱生活铺平大路,确保康斯薇露的身份不会败露,因此没有过多地思考库尔松夫人的所为,然而现在想想,温斯顿觉得实在是不合理极了。
  就拿其中一点来说,当冗长的外交手续办完以后——那也许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如果没有自己的这一番安排,他与康斯薇露可能早就死在了这儿——库尔松夫人要把谁交出去,那两个英国记者吗?艾娃·范德比尔特夫人知道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真实身份,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范德比尔特家族怎么可能就此罢休?这之后会引发的一连串后果,都是库尔松家族所不能承受的,那不仅会彻底毁了库尔松勋爵的政治前途,甚至可能使他锒铛入狱。
  除非,她又额外再制造一场谋杀——譬如放火烧了整个酒店,将那两个记者焦黑的尸体交给丘吉尔家族与范德比尔特家族交差,对外则宣称那是一场意外。现实却是自己与康斯薇露会在这坟场被折磨致死,最终被草草掩埋,再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经历。
  牵扯进了这么多条人命,又能为库尔松夫人带来什么呢?
  还有夏绿蒂——他突然记起这一点,苦涩的担忧顿时翻天覆地涌上喉头——在克隆斯塔德时,他们明明已经得到消息称夏绿蒂已经被霍尔丹少校的女管家带走,送去了英国。她为何又会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德国领事办公室呢?甚至——他不愿去回想那一幕——她甚至在他面前割开了一个男人咽喉。
  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做到这一点?
  温斯顿不敢去想象答案,在抵达比勒陀利亚以前,他以为一切已经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与德国大使谈判,康斯薇露从德兰士瓦共和国那儿拿到公约草稿,接着就回到英国——多么完美的计划啊。他与康斯薇露会成为缔造和平的功臣,获得数不清的荣誉,他能赢取无数美丽少女的芳心,他能在军界崭露头角,他能有一个收养的堂侄女疼爱。然而一天之间,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迷雾当中,他竭力地四处摸索,却永远被无法解释的现实阻挡回来。在他的一生中,温斯顿从未觉得这么无能无力过。
  但这气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被驱散了。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找到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逃出去才能确认阿尔伯特的伤势,逃出去才能找到夏绿蒂,逃出去,才能将他们已经取得结果化为现实。他告诫着自己,一切都等逃出去再说,而这就是逃出去的第一步:在监狱中立足。
  “我需要你把那枚戒指交给我。”德弗里斯终于停住了脚步,说道。温斯顿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他知道对方是打算要验验这戒指的真假,同时也算是一个筹码。他总要有拿回戒指的那一天,而德弗里斯就能趁机索取自己的报酬。
  “我不可能给你太多的优待,其他的犯人会产生暴动的——”他继续说道。“两间单独的牢房,以及一些轻松点的工作就好了。”温斯顿赶忙说道,他也没有指望自己在这儿能吃香喝辣,住得像在酒店中舒适。“我们没有单独的牢房,”德弗里斯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求这一点的话,我只能把你们安排去禁闭室了。”
  “禁闭室就很好。”温斯顿说,这种时候不能讨价还价,要是这儿的禁闭室与他在上军事学院时碰到的禁闭室一样,那就该是全封闭的,也许会让人感到压抑了些,但对康斯薇露而言,总好过要在几百人的注视下脱掉裤子撒尿。“我和我的堂弟都能读书写字,他甚至还会说荷兰语,也许这会对你为我们安排工作有所帮助?”
  “这儿会读书写字的人多了去了。”德弗里斯不屑地说道,倒是让温斯顿十分惊讶,要是这儿大部分的犯人都是战俘,他心想,这倒是一件稀奇的事。就他所知,大部分的士兵尽管接受过训练,看得懂战术图,但他们能写的最多就是自己的名字,更别说是读书了。《基础教育法》已经颁布许久了,但成效甚微。
  “你们就去厨房工作吧,我记得有人跟我抱怨过,说那儿少了几个人手——在这儿,有些人就是会突然消失的。”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似乎以为这样能威慑温斯顿,“你知道的,他们就这样走入了矿坑的黑暗中,然后就永远不再露面了。”
  要是这地方有这样的传说,温斯顿撇了撇嘴,心想,倒是对他们的逃跑挺有帮助的。
  “维瑟!维瑟!”德弗里斯大嚷了起来,直到伊森走进了办公室,温斯顿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姓氏,“把这位,咳咳,英国先生还有他的堂弟,都请到禁闭室去,最边上的两间。那以后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了。”
  “你以后要留在这儿工作吗?”走出办公室以后,温斯顿小声地问道,“你不回战场上去了吗?”
  “我们都是应征的士兵,”伊森也小声回答道,“突然就接到了命令,离开了家乡,从来都没接受过任何的战斗训练。因此,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才会被召去战场。在那之前,我们可以选择做一些轻松的活,比如看守这些监狱,或者是押送战俘。最近不会再有人被送来这儿了,所以,派崔克,迪克兰,还有我都要留下。”
  “怎么样,那老秃鹫相信了你的话了吗?”派崔克就等在距离办公室不远的走道上,一看见伊森与他走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表情急切。一方面而言,的确只有温斯顿与康斯薇露好手好脚地离开了这座监狱,他才能得到承诺中的报酬;另一方面来说,相处了一路以后,温斯顿隐约察觉派崔克尽管表面上贪财又重输赢,却并不是一个坏人,这会看来,他的眼神里甚至有几分关怀。说到底,这些小伙子们原本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类,除去国别和姓氏,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区别。康斯薇露说得对,这些鲜活的生命不应该为了几个人的自私追求,而平白无故地死去。
  我会逃出去的,在那之后,你们就都能回到家乡去了。
  “既然是事实,就不存在不相信一说。”温斯顿露出了一个笑容,回答着派崔克,“他答应让我和乔治住在禁闭室,至少那能算得上是单人牢房,还让我们在厨房工作。”
  “厨房工作不错,”派崔克立刻说道,松了一口气,“很轻松,吃的也多。伊森,你把温斯顿带过去吧,我去把乔治领来。”
  这些战俘在进入监狱以前又要接受一次搜身,免得他们在路上顺手拿了什么武器带入监狱。温斯顿拜托了派崔克让康斯薇露免于这一次的搜身,直接带入监狱中。在这儿看守的士兵彼此间都能通过一两个中间人熟识起来,因此对派崔克来说,倒不是一件难事。
  温斯顿跟着伊森一层层向下走去,这监狱就如同一座蜂巢般,直接盖在了矿场之上。矿道与监狱的底部相连,因此犯人沿着楼梯就能直接下到矿坑中。监狱的屋顶直接与陆地相连,温斯顿就是从那儿进来的。走下囚车的时候,借着月光,他看到了许多轨道从监狱里延伸出来,一直连接到外面的小镇上,看来,挖好的矿石会直接通过矿车运送到外边,但犯人不会直接参与这个过程。
  温斯顿还想观察更多监狱的布局,但伊森转了个弯,他们便走入了一条通向监狱内部的走廊,他能看到的就只有两旁牢房里目光呆滞的犯人。这会是夜晚了,但他们看上去似乎并不疲累,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像一具具由苦楚雕刻而成的塑像。
  “这些人都被关了很久了。长时间看不到太阳,感受不到日夜流逝,就会变成那样。”伊森悄悄对温斯顿说道,“至少迪克兰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这些人的脑子已经疯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起床,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无声无息地在清醒中死去。所以这儿的士兵都住在镇子上,而不是这里。他们会分成三班来看守,这样每个人都能见到一点太阳。我今晚刚到,就值晚班。以后会不会还是这样,就很难说了。”
  “塞西尔·罗德斯的坟场,果然名副其实。”
  温斯顿喃喃地说道。
  They are literally esg from hell。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s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自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5章 ·Isabella·
  “嘿,温斯顿; 温斯顿!”
  康斯薇露卡在了两堵墙的中央; 呼唤着另一边的温斯顿; 她已经放低了自己的音量; 尽管如此,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从简陋的铁架床上跳下,借着从铁门顶上洒下的那一点煤气灯的光线; 惊疑不定打量着身后的这堵墙。
  “康斯薇露?”他问道; 尽管跟他说话的的确是她,“你——我怎么能听见你的声音?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伊莎贝拉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为了防止被关到这儿的犯人相互交流——那显然会违反禁闭室应有的目的——这间监狱特意将两个房间之间的墙砌得又厚又实。被带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事实上; 伊莎贝拉已经快记不得究竟是不是晚上了; 这间监狱里根本看不到日夜轮换,着实会把人逼疯——她就已经尝试了种种方式,都没法让温斯顿听到她的声音。整个禁闭室除了铁门顶的缝隙以外,只有靠近天花板那儿有一排十分狭隘的气孔,连接着整个监狱通气的管道。因此; 唯一能听见她声音的; 只有在里面路过的老鼠,蟑螂,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虫子,却不会有任何活人。
  “我找到了一个缝隙。”康斯薇露代替伊莎贝拉回答道,她学起自己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只有嗓音还不如自己的低沉嘶哑; 但那也没办法了。
  “什么缝隙?”温斯顿急切地在墙上摸索着,瞪着双眼,借着那一点从铁门顶上泄入的光芒徒劳地寻找着,又用手敲打着墙壁聆听着声音。从他们来到了监狱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能得以沟通。
  德弗里斯尽管把温斯顿与伊莎贝拉都安排去了厨房,却让他们在两个不互通的区域里工作。温斯顿被发配去了配菜区剥玉米,而伊莎贝拉则在清洁区洗碗——比起要下去矿坑工作,她很感激温斯顿为自己争取而来的优待,历经了一路风霜,她的双手已经粗糙到了再多护肤品也救不回来的地步(当然,也正因为如此,看到了她的双手与脸庞以后,没人会怀疑她是个女人),每天清洗上百个锅碗碟盘也不会让它们更加糟糕。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没有任何机会能与温斯顿说话,加上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离开工作区域,就更碰不到面了。伊莎贝拉还可以通过康斯薇露看看他好不好,可他却无法得知自己的情况。康斯薇露把他这会欣喜若狂的模样都描述给了伊莎贝拉听,后者顿时觉得有些心酸。
  “好了,好了,别费心寻找了。这缝隙说不定在你那一边很小,几乎都没法看得到。”康斯薇露柔声安抚着他,伊莎贝拉不怪他表现出的这一副暴躁的模样,在前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他说了在领事办公室见到夏绿蒂的事。以他对那个女孩的疼爱程度,伊莎贝拉当然能理解这会对他的心情造成多大的打击。
  不过,她没告诉他的是,她知道带走夏绿蒂的男人是谁。
  早在安娜能那么快地带回来合身的衣服,甚至还打听到了他们需要的情报的时候,她就猜到她应该得到了帮助——一个神通广大,能力高强的人的帮助。
  而温斯顿的描述则进一步肯定了她的猜测,康斯薇露尽管不肯吐露那一晚她究竟与埃尔文说了些什么,却还是告诉了她埃尔文真正的模样——一个俊美的金发男人,就与温斯顿说带走夏绿蒂的人一样。
  以康斯薇露的聪慧,在温斯顿说出“金发男人”几个字时,她就该猜出一切了,伊莎贝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却发现她异常地平静。她已经有了某种想法,伊莎贝拉能确定这一点,但她知道康斯薇露不会告诉她,过往的对话已经表明了,这不是一个她愿意谈论的话题。
  伊莎贝拉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埃尔文会出现在德国领事办公室,她只能猜测那与他不告而别的原因有关,也许那就是他来到南非的真正目的——杀死德国大使与内阁官员,也许他只是想要追寻一些真相,事情却不知怎么地出了错,以至于她和温斯顿都被卷了进去。不管是哪一种,伊莎贝拉敢肯定他并不是有意的。如果埃尔文真如她猜想的那样,一路都紧跟其后保护着他们,他会与夏绿蒂同行,也该是因为夏绿蒂身上出了什么事,才使得他决定带上了她,这至少说明她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不管在埃尔文与夏绿蒂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有从这儿逃出去了才能弄清楚,更不要说她身上还携带着那份能扭转如今局势的公约草稿——现在已经被她好好地藏在了禁闭室一块松动的砖头后面,以防止遗失——从她第一脚跨入这黑暗的牢笼,伊莎贝拉就已经开始计划起了逃脱。
  然而那个男人,德弗里斯,却是一个十分狡猾的角色。伊莎贝拉说不清他是狱卒还是典狱长,他似乎两者的活都会干,但却又不是这座监狱名义上的管理者,人们提到他时,也只会叫他“钥匙管理员”。这座监狱名义上的管理者是德兰士瓦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中的一名权高望重的议员,他也拥有着监狱下的矿场。伊莎贝拉怀疑这儿的职称会如此混乱,又有着这些故弄玄虚的名称,是因为在记录上,这并不是一所监狱,而更类似于一间“卡托加(俄罗斯帝国的劳改营)”。
  至少,这是她在这间监狱的餐厅里开始工作以后,得到的印象。
  德弗里斯的狡猾就在于他似乎精准地掌握了折磨之道,就在那刚好的一分骨痒肉痛的程度上不紧不慢地虐待着他手下的犯人们。这间监狱里没有任何时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什么时候士兵该离开,什么时候矿工该回来,什么时候大家该去吃饭。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固定的时间。至今为止,伊莎贝拉已经在餐厅工作了三个班次,然而她能肯定每次的时长都不一样。从康斯薇露听到的谈话来看,这个现象同样应用在这儿的每个人身上,有些矿工要工作许久,有些只在地下待了一会,就被带回来了。
  这就意味着,她不仅找不到任何的规律方便自己逃脱,光是要在这种不正常环境与作息下保持自己头脑的理智,还有体力的充沛,就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不仅如此,在这种不规则的班次间,想要与温斯顿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也是一件困难的事,这还是她来到监狱以后,第一次发现温斯顿也在自己的隔壁,之前几次她回到牢房,隔壁都空无一人。
  “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她借着康斯薇露的口说道。
  这儿的人并不信任他们。
  康斯薇露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已经知道了德弗里斯给他们优待的事,又看见了温斯顿与几个看守他们的布尔士兵走得很近,因此便认为他们是德弗里斯安插在他们当中的间谍,目的就是要找出他们——接下来就是康斯薇露与伊莎贝拉都听不懂的部分了,也许那是某种暗号——“贮藏”的“矿石”。
  有康斯薇露的帮助,她几乎没花多久时间就已经弄清了这间监狱的构造。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完美的牢笼,设计它的人将一切方方面面的漏洞都构想到了,而自然也成了他的帮凶——地面上的监狱能有许多逃走的方式,可地下的选择就狭隘了许多。因此伊莎贝拉最终意识到,他们逃走的途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随着运送矿物的矿车一同前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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