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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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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胖子目光一亮:“你是说,终于有新人敢跟恶霸对刚了?”
  “……”春鸣鄙夷地瞥他一眼,摇头说,“不是对刚的问题。你忘了我们班理科遥遥领先、艳压群芳的是谁?这位——”
  他再次翻开那叠资料,指尖停留在获奖记录那一栏。
  “徐晚星这回,可能要被人全线碾压了。”
  而另一边,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上周的周考成绩都出来了,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各班状况,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提起了恶霸徐晚星。
  罗学明一说起自己的数学课代表,就一个脑袋一百个大:“别提了,她今儿又旷了一上午的课。”
  隔壁班班主任哈哈大笑:“哟,又打麻将去了?”
  显然对这位麻将少女的行径早已了若指掌。
  “这回不是打麻将。”罗学明牙齿咯咯响,“说是昨天晚上什么,什么狮子座流星雨特别大,看流星去了。”
  3班的物理老师张永东,人称东哥,忍笑纠正了他:“是猎户座流星雨的极大。”
  “我不管什么座,有多大,反正她又逃课了。”罗学明伸出三只指头,面无表情,“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
  而今天才10月11日。
  “打麻将逃课是不对,但是看流星的话,她不是一向喜欢这些东西?”东哥抽出她的物理卷子,递给罗学明,“又是满分。”
  1班的物理老师开始头疼:“又是满分。我们班最高就93,还有十来个都没及格。我说你们班这徐晚星可真是个奇葩,老逃课打麻将就算了,怎么还老考满分!”
  东哥哈哈笑,故作忧伤却难掩喜悦:“这我也纳闷啊。这回我和老张出题的时候,还特意挑了点难度系数比较大的题,就想锉锉大家的锐气,这不高二刚开头吗?得给大家紧紧弦,有点紧张感才行。谁知道这家伙,哎——”
  最后一个哀伤的语气词,硬生生被他带出了喜气洋洋的感情色彩。
  恰逢隔壁文科办公室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把记分册往罗学明桌上一扔,哼了一声:“物理满分有什么用?看看她的英语成绩吧。”
  罗学明低头一看,两眼发黑。
  好家伙,42分。
  张春月毫不心软,跟着又补充了句:“哦,我刚在隔壁听见陈老师说,她语文68。”
  罗学明:“………………”
  徐晚星此人,是真的奇葩。
  从来生物学分析男女大脑构造时,都说男生偏理,女生偏文。可她偏偏不是这样。她的理科出奇的好,天赋过人,记忆力惊人。
  高一那年刚入学时,罗学明为培养大家对数学的兴趣,随口说了圆周率的发现与历史发展过程,并且在黑板上写下了小数点后二十位数。
  谁知道课间时,值日生不慎擦掉了一半。
  罗学明自己也背不出二十位数,下节课开始时,凭借记忆补充了几位,就开始翻笔记,哪知道有人口齿清晰地报出了缺失的那五个数字。
  他朝人群里看去,扬了扬手里的粉笔,表扬说:“很好,大家看看,有的同学习惯多好啊,还知道上课记笔记。”
  虽然π的小数点后二十位,其实并没有什么记笔记的必要,他也是无心夸一句,想着和学生初次见面,多一点赞美总是好事。
  哪知道在教室偏后的角落里,个子矮小的少女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接嘴说:“没有,也就上节课多看了两眼,一不小心记住了。”
  罗学明一愣,抬眼看见了本尊:“你叫什么名字?”
  角落里,少女穿了件大红色T恤,醒目而耀眼,露出两排小白牙嘻嘻一笑。
  “徐晚星。”
  那一天,罗学明以为这位新生在装逼,哪知道这位装逼少女竟在极短的时间里证明了自己过人的理科天赋,迅速成为他的得意门生。
  当然,除了得意门生,也是最让他头疼的超级恶霸。
  这家伙打架在行,嘴皮子利索,从小跟着父亲在夜市摸爬滚打卖抄手,愣是练出了一身市井气,不出半个学期就在六中混出了名堂。
  身为班主任,罗学明管不了学生那么多,毕竟当老师的一向如此,只要孩子成绩好,其他的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容以待。只可惜徐晚星的数理化成绩的确没得说,然而双语也差劲得让另两位老师吐血。
  一整年过去,刚升高二的徐晚星被拎来办公室批斗过无数次,下蹲也做了少说上万个,可惜这位偏科少女的科不止偏了那么一点点,就好比——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您实话实说了,我妈当初生我的时候,医生说我先天有点缺陷。”徐晚星信誓旦旦地站在办公室,方才提起来的心在看见办公桌上的几张周考卷子后,尘埃落定。
  明明中午才被罚了下蹲,这会儿还腿发软呢,忽然又被叫来办公室,她当真以为是那姓乔的混账东西来打小报告了。
  还好不是。否则那孙子真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罗学明眯缝着眼睛看着她:“什么缺陷?”
  “医生说我天生少根筋。”徐晚星唉声叹气,满面愁容,像是不愿被人听见似的,凑过来小声说,“这话我也只跟您说了,医生说我左脑发育不太好,语言方面有所欠缺,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影响了英语和语文的成绩。”
  “……”
  罗学明默不作声看着她,太阳穴鼓鼓生疼,片刻后,他动了。
  右手一抬,将桌上的数学书拿在手中,飞速卷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开椅子,站起身来。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徐晚星的条件反射来得比他还猛,几乎在看见他有所动作的一刹那,就猛地朝后退了好几大步。
  “罗老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退得太猛,冷不丁撞在谁身上,险些一个趔趄。她顾不得回头看,一边撒腿就跑,一边头也不回地高呼一声:“对不起啊,尿急!”
  罗学明卷着书冲她怒吼:“徐晚星,你给我回来!”
  办公室里乱成一片,笑的笑,摇头的摇头。
  罗学明气得够呛,把徐晚星的话重述给老师们听:“这鬼东西,胡扯一堆忽悠我,说什么医生说她天生有缺陷,左脑不发达,语言方面有问题——你听听,这是语言有问题的人能说出来的鬼话吗?”
  “这徐晚星,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片子聪明着呢,就是心思不用在学习上。”
  “她要是肯多花点心思在双语上,重本也没得跑了吧?志在必得啊。”
  “可惜了。”
  物理老师张永东回头,看着刚才被徐晚星撞上的人,和颜悦色招招手:“来了?是班长跟你说的我找你吧,来来来。”
  办公室门口站着个少年,刚才被撞得一个趔趄,却只换来一句头也不回、毫无诚意的对不起。
  脸色发黑的乔野捂着第二次被撞疼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不远处的张春月还在生气地指着谁的卷子说:“Disaster也能拼错,初中生都不会犯这种错误好吗?”
  乔野嘴角一扯,心想,可他妈不就是个disaster吗?
  转学日,因为徐晚星的反复出现,彻头彻尾都充斥着disaster的气息。而他没想到的是,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第三章 
  罗师爷这个班主任,向来为学生鞠躬尽瘁,就是细节上不太讲究。
  新学期刚开始,他也没排座位,能不能抢到好位置,全看报名那天来得早不早。不过他把话撂在那了,半期考试之后会再换一次座位,大家各凭本事,靠排名选位置。
  对于麻将少女徐晚星来说,迟到是家常便饭,于是报名那天姗姗来迟,理所当然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只是今天,她的身后多出了一副桌椅,她从办公室回来之后,就眯眼瞪着那个空座位。
  下午第一节 课快开始了,乔野才踏着铃声回来,看见徐晚星的那一瞬,下意识伸手摁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都快产生条件反射了。
  徐晚星见状,二郎腿一翘,邪里邪气冲他笑:“啧,西子捧心这种柔情万种的姿势,也就貌美如花的乔同学可以驾驭住了。”
  周边传来窃笑声。
  乔野面无表情放下手,拉开椅子坐下来:“貌美如花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牛撞?”
  窃笑变成了明笑,以于胖子和春鸣为代表。
  “……”
  徐晚星的尊严受到冲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拍桌子:“你骂谁牛呢?”
  这个节骨眼上,恰逢英语老师走进前门。
  “徐晚星,你干什么?”张春月眉头一皱,“没听见上课铃声吗?”
  她是教英语的,不像罗学明他们这些教理科的,对徐晚星这种典型的偏科少女丝毫爱不起来。
  徐晚星一向识时务,知道在谁面前能放肆,在谁面前得夹着尾巴做人,遂狠狠剜了乔野一眼,忍了。
  然而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下午。
  背后坐了个新来的刺儿头,徐晚星如坐针毡,浑身毛孔都散发着警觉性。
  首先是英语课——
  周考卷子按成绩高低发了下来。张春月是个严厉的老师,当众宣读成绩,被点名的同学会顶着全班的瞩目上去领卷子。
  于是排在前面的尖子生待遇非常优渥:
  “万小福,142。考得不错,继续努力。”
  “辛意,140。5。下次注意一下啊,改错题错了个这么不应该的。不过作文写得很好。”
  “李倩冰,138。第二段阅读你要好好再读一遍,下次争取上140。”
  ……
  亲切的鼓励,送给自己喜爱的英语优等生们。
  然而对于排名倒数的差生们来说:
  “于庆庆,70分。”
  张春月的声音在发卷子的全程,完美体现了热情的火焰被浇灭的场景。当然,浇灭她的从第一个不及格的于胖子开始。
  “这次机选的准确性还挺高啊,差一点就及格了。”
  于胖子咳嗽两声,脸上泛起浅浅的红,一边走一边对四周拱手:“低调,低调。”
  “?”
  张春月咬牙:“你觉得我在夸你?!”
  四面八方都是哄笑声。
  乔野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大家的名字,只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这大同小异的发卷子场景,恍然生出一种其实自己还未转学的错觉。
  当然,他很快注意到了一件事,前座的不良少女和她的麻友们显然是物以类聚,倒数十名里,有四五个都是中午打麻将那一伙。
  更巧的是,春鸣和徐晚星是一前一后上台的。
  这个时候,张春月的声音已经接近冰点,不带丝毫温度。
  “春鸣,58。倒数第二名。”
  春鸣长得像根豆芽似的,白白净净,高高瘦瘦。也因此,他此刻的不脸红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秉承师德为重,张春月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次,既然差生已经放弃了自己,她也没必要多费唇舌。可看见春鸣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沉着冷静拿了卷子就走,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考一百三四十,你差点只考了人家一个零头,拖了班级后腿,还脸都不红一下。”
  下一刻,还没被念到名字的徐晚星不疾不徐站了起来。
  “这不还有我给他垫底吗?脸红这种事,春鸣同学是善解人意,想留给我来着。不然他倒数第二都脸红了,我倒数第一该怎么发挥?”
  又是一阵哄笑。
  张春月冷着脸拿起最后一张英语试卷:“你是该脸红,42分,刚刚好是万小福的零头。”
  忽然被cue到的班长万小福坐在第一排,脸上一红,不知所措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徐晚星。
  徐晚星接过卷子,安抚地冲他笑了笑,后者的脸立马红得更厉害了。
  张春月目送徐晚星回到座位,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乔野。
  班上原本有49人,座位恰好是七个横排,七个竖排。眼下新同学转来,单独一人成为了最后一排,也没有同桌。
  她下意识说:“乔野没有卷子,就和徐晚星一起——”
  下一刻,眉头一蹙。
  “算了,她的卷子不能看,你把桌子往前拼一拼,看辛意的。”
  辛意是第二名,也是徐晚星的同桌。
  刚回到座位上的徐晚星正对上乔野的视线,对方淡淡瞥了眼她卷子上刺眼的分数,不发一言挪了挪座位,和辛意一起分享卷子了。
  徐晚星:“……”
  等一下,这个眼神怎么回事?
  然后是第二节 英语课——
  这次的英语作文是写自然灾害。
  张春月痛心疾首地说:“千叮咛,万嘱咐,作文里不会写的单词就不要写,拼写错误是要扣分的,有的人就是不听。”
  她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几笔:“Earthquake怎么拼的?泥石流是mudslide,不会拼写就别写,换成洪水不行吗?”
  一连串自然灾害的词组在黑板上诞生。
  张春月生气地说:“跟你们有些人的作文比起来,泥石流地震简直都不算disaster!”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徐晚星也嘻嘻哈哈跟着笑。
  好死不死,张春月一抬头就看见角落里那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偏科少女,气不打一处来,指缝里还夹着粉笔呢,朝她一指。
  “你还笑别人啊,徐晚星?”
  全班齐齐回头,看着一脸迷茫的徐晚星。
  张老师手里的粉笔一抖一抖的:“不会拼泥石流、暴风雪还情有可原,那是词汇超纲。全班就你一个连disaster都不会写,你还有脸笑!”
  徐晚星:“……………………”
  再后来是语文课——
  祸不单行果然是有道理的,徐晚星的作文被当众批评,语文老师还选了一段当做“典范”进行全班讲解。
  “读书是一件非常好非常好非常好的事情——徐晚星,你写作文还是说口水话呢?重复那么多遍,有你这么凑字数的?”
  徐晚星一脸诚恳:“是您说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陈老师:“……”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里,你用了句名人名言,你说鲁迅先生说过: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们扑在面包上。”陈老师发出灵魂拷问,“徐晚星,我问你,这话是鲁迅说的吗?”
  徐晚星:“……好像是?”
  “好像是?”陈老师皱眉头,“这是高尔基说的。”
  徐晚星顿了顿:“可能他俩想一块儿去了?”
  陈老师:“?”
  她扶了扶眼镜:“行,那你告诉我,你在哪本书上看到鲁迅也说了这句话?”
  徐晚星信誓旦旦:“也没哪本书上写了鲁迅没说这句话啊……”
  “……”
  陈老师:“你给我站后面去听讲!”
  徐晚星习以为常,起立,拿着卷子原地转身,心里悲叹双语老师就是这么没有幽默感。
  然而转身的瞬间,一不留神对上了乔野的目光。全班都在哈哈大笑,唯独他的面上丝毫没有笑意,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个失败的笑话。
  她心下一顿,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站在教室最后方,徐晚星瞪着那个冷若冰霜的后脑勺,心想,就你最了不起。
  全国物理大赛是吧?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是吧?那不是因为她懒得参加吗!要是她参加了,有这厮什么事儿啊?!
  徐晚星感到一阵空前的烦躁。
  对大多数人来说,一周之中最讨人厌的日子莫过于星期一,但对于徐晚星来说,绝对是星期三。就像今天,数理化课程都集中在上午,下午居然是两节英语、两节语文,简直要了她的命。
  晚自习时,别人都在写作业,徐晚星奄奄一息地趴了半小时,抬头问同桌:“英语报纸写完了没?”
  辛意点头:“差不多了,改错题还要再读一遍。”
  徐晚星也不跟她客气,勾勾手指:“借我五分钟。”
  辛意迟疑片刻:“这学期也要继续抄啊?”
  “抄啊,干嘛不抄?”徐晚星打了个呵欠,从她桌上拿走了报纸,开始飞快复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我认认真真看英语,脑袋都要爆炸了。”
  “可是这都高二了,你一直这样,高考怎么办?”辛意有些着急,“你理科随便学学都那么好,双语稍微下点功夫,应该也会进步很快的。”
  徐晚星冲她懒洋洋地笑:“那就高三再来下点功夫呗。”
  说着,伸手揉揉辛意白净秀气的小脸:“好了好了,一天到晚瞎几把忧国忧民,有这功夫多操心操心自己,你那垃圾老爸——”
  话说到一半,看着辛意黯淡下去的双眼,徐晚星收了声,开始转而说些有的没的。
  后座的乔野在写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瞥了一眼抄作业姿态异常娴熟的前桌,眼里划过一抹不耐。
  聒噪。
  他眉头紧蹙,又尝试着写了几步,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噪音攻势,即便徐晚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他没法专心解题。
  几分钟后,乔野站起身来:“陈老师,我去趟洗手间。”
  他从书包里拿了样东西,握在手心,得到老师的首肯后,从后门步出教室。
  徐晚星回头看了眼,恰好注意到他拢在手心的东西。少年手指修长,将那东西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抹暗红,看样子仿佛是个盒子。
  什么玩意儿?
  她没放在心上。
  只是晚自习前没吃东西,肚子饿得不行,她抄完作业后,也借口上厕所,打算去小卖部买只面包填肚子。
  途经走廊尽头,不偏不倚撞见正从男厕所里出来的后桌。再看见她的瞬间,少年下意识把手揣进裤兜里,那抹暗红色就此消失。
  徐晚星扯了扯嘴皮子:“巧啊。”
  乔野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掏出一只小铁盒,往嘴里送了颗薄荷糖,径直往教室走。擦肩而过时,有淡淡的薄荷味道飘进徐晚星的鼻子里。
  她走了几步,霍地回头。
  那薄荷味里还夹着若有似无的别的味道。自小在茶馆里看人打麻将的她,对这气味真是再熟悉不过。
  正值黄昏,招摇撞市一整日的太阳终于偃旗息鼓,躲进厚重的云层里。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有风拂过,送来将近未尽的零星烟味。
  徐晚星在楼道边上站了片刻,嘴角勾了勾。
  她知道那抹暗红是什么玩意儿了。看不出啊,这优秀转学生还有两幅面孔呢。
  仿佛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她吹了声口哨,翻了个白眼。一个打麻将,一个抽烟,谁瞧不起谁啊?不都违反校规校纪嘛。


第四章 
  晚自习结束时,夜幕已至。
  教室里的人仔仔细细收拾着书包,唯独徐晚星蔫了一整天,这会儿倒成了炮仗,拎起书包就风风火火往外跑。
  她没回家,径直往茶馆跑。这个点,徐义生已经开始摆摊卖抄手了。
  蓉城是出了名的慢节奏城市,每到夜里,街边的灯火次第亮起,小摊小贩也推车出来做生意。烧烤,夜啤,烤鱼,干锅,夏天有蜀地独有的冰粉凉虾,冬日是热气腾腾的冒菜、串串。
  徐义生一年四季都卖抄手,白天在家准备食材,下午五点推着小车来到茶馆一条街摆摊。
  四川人热爱麻将,这条街上茶馆不少,于是小吃摊子应运而生。
  他卖了大半辈子的抄手,靠这门手艺糊口,养活了徐晚星。
  八点半,徐晚星准时抵达茶馆街,把书包往三轮车顶一扔,撸袖子上阵。
  “回来了?”徐义生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这是送哪的?”
  徐义生雷厉风行往她手里递了只托盘,上面放了四只大碗,统统装着刚出锅的抄手,“老麻红汤,2号包间黄老板。中麻红汤,5号包间最胖那大哥。酸辣汤,大厅里头穿红衣服的大姐。清汤也送大厅,大胡子点的,你认识。”
  徐晚星点头,稳稳接过托盘,转身朝人声鼎沸的茶馆里快步走去。
  兴旺茶馆,很俗气的名字,但麻将这东西都讲究那么一点玄学,这名字很讨人喜欢。
  她轻车熟路踏进大厅,跟柜台后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然后准确无误把抄手一一送到客人手里。哪怕徐义生只讲了一遍,语速还飞快,她也记得分毫不差。
  这个夜晚和往常一样,徐义生在三轮车前大汗淋漓,徐晚星就摊前摊后忙活着。
  大概九点过的样子,徐义生看了眼手表,哎哟一声:“该收摊了!”
  徐晚星不解:“这才几点,怎么就收摊了?”
  徐义生也不解释,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往车里一收,拉着女儿上了三轮车。
  茶馆老板娘隔着柜台喊:“哎,老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
  “我们那儿来了新街坊,我带晚星去打个招呼,拜访一下。”徐义生也大着嗓门儿回话。
  徐晚星诧异地抬起头来:“新街坊?什么新街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义生口风紧,任凭徐晚星如何打探,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十来分钟后,三轮车停在巷子口。
  打从徐晚星记事起,她就和父亲住在这条名为清花巷的巷子里。巷子一头宽,一头窄,宽的地方房屋也宽敞,窄的地方亦然。因此,同一条巷子里的居住条件也大相径庭。
  徐义生停在窄的这一头,拉开陈旧的卷帘门,父女俩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把车挪进了家门。
  他从车里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食品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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